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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天时地利人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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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自从和她在一起,感情这一部分就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重。无论在做些什么,人在何处,他时不时地会想起她,极偶尔的某些时刻,那种思念会突然天崩地裂,恨不能肋生双翅,直接飞回来抱抱她。

  叶齐眉的生活,并没有因为成志东的出现发生太大的变化。

  这个男人待在上海的天数,每个月扳着手指算也不过四五天,有时候甚至是匆匆来去的间隙中转站地停一晚。偶尔赶上她为了某个案子离开上海,那就更不能保证见面时间了。

  不过她觉得很好,难得相聚,每次都是一场尽。再说尽管天南地北,他的每亚洲真奇妙一直坚持着报道,每天有几分钟轻松快乐的聊天时光,感觉真的不错。

  当然生活的主题仍旧是每忙碌,仿佛只是一抬头的时间,初夏就到了。

  她走出事务所,虽然已近傍晚,但天色还是大亮,街上到处都是提早换上夏装的女生,裙裾飘飘,五彩缤纷。

  叶齐眉发动车子,不急着转出,翻下遮板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嘴角笑笑的。

  成志东先生现在应该在飞机上了吧,算算时间,还可以回家休息一下,正好。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正遇上对门神气的牧羊犬撒地奔出来,后面跟着它的主人。

  贝贝,下楼玩?太喜欢它了,叶齐眉低头弯,顺手挠了挠它的下巴。

  人,又受到这么热情的宠爱,贝贝撒娇地蹭过来,双腿搭在她膝盖上,眼睛水汪汪的。

  叶小姐,今天很早啊。邻居蔺和是个设计师,自由职业者,很温和的男人。她早出晚归,两人难得遇到,遇上了偶尔也闲聊几句。

  是,晚上有事,回来准备一下。她笑着立起身,开锁推门,回身还对着贝贝招手,再见咯,玩得开心。

  电梯门打开,贝贝却还是对着叶齐眉扭头回顾,望着合上的门,蔺和微微笑,伸手拽了一下皮绳,贝贝,我们走了。

  风尘仆仆,成志东一下飞机就先冲回公寓洗澡。

  收拾完自己开车出门,他一路飙得飞快,到了高架桥上居然堵车,都什么时候了,上海的交通真是。

  他打电话过去,她已经到了,声音很轻松,那我去路口的Starbucks等你,要不要帮你买咖啡?

  真好,成志东感动了。

  还没说完,她又补了一句:对了,超车蛇行是很,不过高架上到处都有摄像头,别开太快了。

  这样贴心,一路开一路回味,他怎么忽然觉得面前这三千里的长龙都变得顺眼了。

  最后终于到达目的地,他把车子停在街边。她就坐在临窗的位置,悠闲地翻杂志。

  全世界的Starbucks都差不多,可他怎么会觉得这一间特别漂亮呢?长久盯着她的侧影,他真想拍下来。

  回到公寓已经很晚了,走进浴室,一眼就看到那件大力水手,被正正地放在巾架上,她抿嘴笑了,大力水手,我想你了。

  门又被推开,她回身掩住自己的身子,小声叫起来,我要洗澡。

  我知道。

  他反手掩上门,浴室并不宽敞,他一步跨过来,只觉得空间迫,叶齐眉伸手去推,出去,不要玩。

  没有玩,你不是最关心地球?为了环保,我们要节水节电。

  这次轮到她瞠目结舌,猝不及防,愣神间就被他拉进淋浴间里。

  她不甘心被他这样左右,可又快乐到了顶点,实在控制不住,她用力咬他的肩膀。

  闷哼了一声,成志东着气笑,宝宝,别疯,那个不好吃。

  叶齐眉直接瘫倒在沙发上,大力水手都皱起了脸。

  她抓着浴巾擦干头发,成志东走过来掠起她还有些淋淋的长发,会着凉。

  还不是因为你!

  电吹风帮她吹干,因为不习惯做这些,他的手势有点儿笨拙。

  头发披散着,她被吹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她想抗议,但是被他温暖的大手轻轻扶住脑袋,轰轰声中夹杂着很认真的声音,别动,很快的。

  叶齐眉突然不由自主地伸手抱住他的,跟着脸颊也贴了上去。

  头发刚吹完,她又开始打呵欠,电视屏幕闪着光,她已经缩在他怀里合上了眼睛,没办法,她的生物钟很准。

  你先睡吧。他的生物钟也很准,待会儿他还要按照美国时间checkmail。

  她点头,摇摇晃晃地往卧室走,突然听到电视里的一句话,立即站直了身子清醒了,云门舞集?

  她跑回去盯着看,然后合掌高兴得近乎跳起来,下周商城剧院啊,《红楼梦》全球封箱巡演,我们去看好不好?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她热切地提出要求,他的直觉就是点头答应。

  刚想开口,脑子清醒过来,下周?下周我不在上海。

  哦,那我自己去看吧。理解,她转身继续往卧室走。

  就这样?成志东坐在沙发上说不出话。他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所以对于下面即将要发生的状况他是有心理准备的。

  可这一次出乎意料,她没有要求,没有抱怨,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奇怪了,应该觉得轻松的时候,为什么他心里不舒服。

  成志东做完所有事走进卧室时,她早就睡得香甜无比,被子滑在肩膀下,手搭在边。

  他一向是怕热的,中央空调的温度很低,她在外面的肩膀和手被吹得冰凉。

  他帮她盖好掖紧,躺下之后又忍不住握住她的手,怀里的,觉得很足。

  她果然睡得好,这样都不醒,还翻身,头发擦过他的肩膀,细微的麻,转眼电般涌遍全身。

  不行了,这个女人有魔力,迟早要把他变成禽兽。

  第二天不是周末,还是要上班的,可是昨晚精力消耗过大,叶齐眉挣扎了半天都起不来。

  白色的纱帘合着,晨光明晃晃地透进来,他喜欢阳光,公寓在顶楼,两层窗帘永远都只合一层,初夏天亮得早,叶齐眉睁开眼睛就看到室明媚。

  她侧头看到他还睡得香甜,这人精力过人,半夜她睡得云里雾里的时候还被狠狠地折腾了一回,害得她求饶都用上了,简直是强盗。

  居然自己很开心,不过这样的早晨很难得。

  是因为难得,才会那么开心的吧?

  思绪散了,下周云门舞集,要记得提醒自己写在行事历上,否则忙起来会忘记。

  她又看了他一眼,下周,下周他不在上海。

  本来觉得一切都很好的,现在却突然有了点儿遗憾。

  不应该,那是自己的问题,她再努力一次,终于起了。

  天天忙碌,想好提醒自己的,最后还是忘了。

  等到在街上看到大幅海报才想起来,不过已经迟了。全球封箱演出,真是一票难求。

  自诩万能的助理也只能对她说sorry。

  有点儿郁闷,回到家的时候叶齐眉倒车的速度都比平时慢。走出地下车库她眼前一花,贝贝吐着舌头扑上来,热情似火。

  叶齐眉笑了,伸手抱住贝贝的头,左躲右闪地接受它的口水洗礼。

  贝贝!它的主人叫它。

  好不容易把它拉回身边,蔺和不好意思,真奇怪,贝贝看到你就特别开心。

  没事,我喜欢它。心情好起来,又伸手去挠贝贝的下巴。

  站着闲聊了几句,她转身打算上楼。

  叶小姐…他在身后喊了一声。

  叶齐眉回头,眼里带着疑问,他继续说:这个,我约了朋友明晚看舞剧,可他突然有事,一下子也找不到别人,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蔺和个性温和,平时说话都是慢悠悠的,两个人聊天的机会也不多,问答一般都很简短。第一次听到他一口气说了那么长的句子,叶齐眉有点儿吃惊。

  我…

  是云门舞集,很难得,浪费太可惜了。

  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可听到那四个字,叶齐眉的眼睛亮了。

  开车的是蔺和,叶齐眉难得放弃了惯穿的平底鞋,脚上穿着镂空的金色凉鞋,鞋跟高挑纤细。

  车品如人品,他开起车来也是慢条斯理,一路都平顺和缓。车里放的是轻快的乡村音乐,路口稍堵的时候也不着急,侧头跟她随便聊几句。

  停好车后他先跳下来,没有成志东在旁边,习惯了自力更生,叶齐眉自己推门下车,刚触到把手门就打开了,探身出去的时候,蔺和微笑地扶了她一把,动作很自然。

  衣香鬓影,身侧走着的人有的穿着正式的晚礼服,也不乏尽显青春的轻快小礼服。蔺和接过她薄薄的风衣外套,顿时眼前一亮。前襟是正式的黑色高领后背居然深开,漂亮精致的蝴蝶骨在眼前若隐若现。

  他是做设计的,不是没看到过美人美事,但他还是为之震撼,口赞美了一声。

  叶齐眉大方地一笑,只答了声谢谢。

  座位出乎意料地好,居然是前三排正中。叶齐眉有点儿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原来邀请的是哪个重要朋友啊?怎么这么花心思。

  这次轮到蔺和一笑,也没回答。

  灯光暗下来了。

  云门舞集果然震撼人心,葬花的时候,漫天花瓣大雪般飘落下来,粉白桃红,灯光里场飞舞的

  那些舞者在落花中旋转,或轻盈或大气,美得惊心动魄。

  全体舞者出来谢幕,距离很近,在雪亮的灯光下仔细地看那些舞者,年纪都不是太轻了,可是身形拔,眼神晶亮,有些已经感动得泪光颤动,这是他们的舞台,他们对自己的事业爱之乐之,永值得赞美,叶齐眉第一个起立鼓掌。

  全场掌声如雷,大幕合上又不得不再次拉开,足足反复了三次。

  车开出商城剧院的时候已经夜深了,街道两边仍旧繁华热闹,人行道旁的树上都装饰着漫天闪亮的灯饰,一路闪烁,好像要融进天尽头。

  今天很尽兴,谢谢你。

  他微笑,应该谢你,没让我一个人跑来。

  我倒想一个人跑来看呢,就是买不到票。她答得随意,没注意蔺和欢喜起来的表情。

  去吃点儿东西怎么样?我有点儿饿了。

  手机响了,她微点了下头以示抱歉,立刻接了电话。

  宝宝,你在干吗?

  和朋友刚从剧院出来。

  剧院?

  云门舞集啊。她提醒。

  哦,我记得,《红楼梦》嘛,林妹妹漂亮吗?

  没有我漂亮。她实话实说,换来对面一阵大笑。

  现在开车回家?

  朋友在开,你呢,吃饭了没有?

  Ontheway咯,你知道我吃得晚。

  那快去吃吧,说得我也有点儿饿了。

  快要挂电话时他才想起来问:你跟谁一起去看的啊?计蕾蕾?

  不是,我跟一位先生一起看的。她又实话实说。

  直接当成开玩笑,他挂电话前笑得大声,好啦,两个女生早点儿回家,让她开车小心。

  电话断了,叶齐眉对着它瞪眼睛。

  叶小姐…蔺和在旁边小心开口。

  不是说吃东西吗?去哪里吃?她抬起头,神色正常,对他微微一笑。

  夜深了,但这家著名的意大利餐厅还是很热闹,旁边三个人吃得讲究,桌上盘碟错落,还端正地搁着一个精致的花形蛋糕。

  她很安静,蔺和也不多话,座位间隔很近,一边的交谈声不可避免地灌进耳朵。

  以后有什么事,记得打电话给我,过得开心点儿。那男人衣着斯文,率先举酒杯。

  坐在他对面的女子妆容精致,但眼眶微红,与他碰杯的时候侧脸看着坐在一边的小孩,囡囡,你分蛋糕吧。

  那是个女孩,才七八岁的样子,小脸白净,乌黑的直发。小女孩也不说话,站起来很听话地拿塑料刀切下去。

  刀身陷进柔软的油里,然后就不动了。

  女孩的黑发垂下来,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看到滴滴答答的眼泪掉下来落在桌上。

  爸爸妈妈,你们不要离婚,我们还像以前一样,三个人一起回家好不好?我一定很乖,永远都听话,所以不要离婚,好不好?

  没人回答她,孩子哭得很厉害,那对男女有些尴尬,很快结账走了。

  叶齐眉成为律师以来,这样的事情看得太多了,早就觉得习以为常了,可每次看到小孩的反应,她都会觉得残忍。

  望着他们的背影,叶齐眉放下刀叉,脸上表情已经变了。

  蔺和也皱起眉头,怎么能在孩子面前这么做,太过分了。

  她沉默良久,然后轻声念了几句:当初为什么要结婚?现在又为什么要离婚?如果早知会如此,你们还会结婚吗?如果早知会分手,你们还会生我吗?

  他不语了,很专注地看着她,表情柔和。

  说完她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了,笑笑,不是我说的,是几米。

  我知道,他点头,然后用很慢的语气接下去,如果我伤心到永远,你们会在乎吗?如果我伤心到永远,你们愿意重新相爱吗?

  啊,你也看过。诧异之下,她的笑容加重。

  他也笑,对,不过我印象最深刻的并不是这个,是蓝石头。

  蓝石头啊,天崩地裂的思念…她念了一句,然后继续动刀叉,边吃边补充,我印象最深刻的,倒是背着大象去上班呢。

  都不是伤悲秋的人,说到这里,两个人一起笑出声。

  结账的时候叶齐眉很自然地一手过单子,另一手阻止蔺和开口,这是谢谢你请我看舞剧,别跟我抢。

  她态度坚决,蔺和无奈。

  回到家已经快十一点了,在浴室里刚下衣服就听见电话响。她抓起浴巾围上匆匆走出去翻包,抓着电话走回浴室,看到号码她就笑了,都这么晚了,干吗?

  成志东在那边笑,你还没睡?

  睡了怎么接你电话?我刚到家。

  刚到家?他顿了一下,然后追问,怎么这么晚?

  刚才跟朋友去吃东西。

  哦,那位先生吗?他呵呵笑。

  对,就是那位先生。说完没有?我要洗澡了,好凉。没好气了,她想挂电话。

  宝宝,他叫住,声音缓下来了,我想你了,很想。

  手里还紧紧地抓着浴巾,她立在镜前,只看到自己眉眼一柔。

  周五晚班的飞机,成志东一出来就看到她,低着头坐在等候的银色长椅上拿着文件夹看。

  六月的晚上,她穿得随意,白麻上装简练地收,中式领口中规中矩,下面是黑色的阔脚,雪白的脚踝在外面,长发绾得松散,细长的脖子柔软低垂,那么素淡,却还是光彩夺目。

  大步走过去,成志东众目睽睽之下就拥抱了上去,笑着唤:宝宝。

  叶齐眉一抬头,已经被他亲在脸颊上,手里抓着的文件被他大力地一揽,挤得一团糟。

  叶齐眉急着抢救文件,一边笑一边推他,强盗,你着我的文件了。

  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两周没见了,他想她想得厉害。上飞机前通电话,她居然还主动要求来接他,他开心得直接让已经在半路上的司机回去放假,他恨不得这架飞机有两对机翼。

  上车的时候他准备去拉驾驶座的门,叶齐眉阻止,你不累吗?我开。

  我开。他已经开始往后退座椅。

  叶齐眉不跟强盗计较,低头坐到副驾驶座上。他轻车路地转上高架,一路飞驰。

  餐厅对面就是一大片绿地,夏日夜晚的音乐声此起彼伏,许多人在空旷的地方翩翩起舞。

  吃完饭他们穿过那片绿地去取车,身边一对对舞者舞得很专心,白发的老太太旋转起来出粉红色牙龈。看着这些舞者,叶齐眉羡慕起来,他们真是开心。

  我们也可以啊。他挑起眉毛,一手揽住她的转了个半圈。

  她大笑,把额头抵在他肩上。

  他们俩走出人群。绿树掩映中的人行道上装饰着各灯,一路走着好像是踩在银河里。

  他一直揽着自己的不放。她仰头看了他一眼,他也正低下头微笑着盯着她看,眼睛里闪着亮。

  叶齐眉嘴角一弯,真好,我们让彼此快乐。

  第二天离开那张的时候已经接近十点,不是她不想早些起…不过周末,强盗窝有强盗窝的规矩。

  纵情之下的结果是,早午餐的时间被他扼杀了。成志东笑着端着牛递过去,对不起,下次我会克制。

  怎么克制?叶齐眉想起早晨那么烈的一番战。如果照这样下去,她怕自己总有一天会被他活吃了。

  这样很麻烦,我还要吃事后药。她皱眉头瞪他。

  还瞪?他微笑,放下杯子,伸手她的脸颊,好啦,我说了对不起,没有下次了,OK?

  原来想好好跟他理论一番,可是他此时极度温柔,堆着笑脸轻轻安抚她。

  看着他一脸的奴才样,叶齐眉的脸颊麻酥酥的,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按住他的手,轻轻地吻了下他的掌心。

  下午天色开始阴沉,成志东接到电话,海边球场会所开幕,几个朋友邀他参加开球典礼。

  成志东兴致,拉着她上车就走。

  我好累。她言简意赅。

  她真的很累,最近为了一个案子头痛不已。男女双方都非常坚决地要把孩子留下,财产又涉及海外资产,光是搜集证据的工作量就如同排山倒海。

  本来就有点儿精神不济,现在被他折腾了一夜,更是东倒西歪。况且她对高尔夫一窍不通,去了也是白去。

  还睡?他伸手捏她的脸,宝宝,过几天我又要走,难得休息,陪陪我嘛。

  瞧他说得理所当然的样子,叶齐眉气

  见她不语,成志东又探身过来,手指抚过她的眉尖,别皱眉头,我想让朋友们看看你,就当让我炫耀一下,行不行?

  这是…油嘴滑舌的甜言语吧?可从成志东的嘴里说出来,就觉得是天经地义似的。

  叶齐眉还想说些什么,他已经发动车子,耍赖的口吻说:不说话就是默许啊,出发。

  强盗。她低声。

  什么?他没听清,一边开车一边伸手过来,紧紧握住她的手,宝宝,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

  一颗心折折团团,又皱了,奇怪,鼻子酸酸的,为了控制这种感觉,叶齐眉不得不调转视线看窗外。

  Q7车身高大,速度飞快,两侧的景物刷刷而过。车厢里音乐声缭绕,成志东再侧头看时,她已经睡着了。

  看她的眼光更柔了,成志东伸手调低音量。

  他一直生活得很好,工作忙碌又有挑战,朋友遍布世界各地,热爱运动,闲暇时光决不会觉得无聊,所以感情的事情对他来说,只可能是生活的一部分,而且还是可有可无的那一部分,有就很好,没有也不会不好。

  可是自从和她在一起,这一部分就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重。无论在做些什么,人在何处,他时不时地会想起她,极偶尔的某些时刻,那种思念会突然天崩地裂,恨不能肋生双翅,直接飞回来抱抱她。

  这样的感情,有点儿危险啊,但他感觉很幸福,因为她值得他这样做。

  离开高架下匝道,他在第一个红灯前刹车停下。

  醒了,她睡眼蒙眬,看了一眼窗外,声音含含糊糊的,到了?

  还没,不过快了。他伸手帮她顺了顺头发。

  睡意还在,女人的动物本能反应,她伸出双手,抱着他的肩膀磨蹭脸颊,真远啊。

  天哪,他为这个女人疯狂。

  一时没忍住,成志东脚上还踩着刹车,双手已经离开方向盘,捧着她的脸就亲了下去。

  叶齐眉的出现,让成志东的朋友们惊讶得张大嘴巴,差点掉了下巴。

  这个圈子很小,其中有几个她甚至有点儿面,就算不,跟他们的太太也直接或间接地打过交道。

  大家没有心理准备,还以为有人带着年轻美貌的女大学生出来亮相,等认出她以后,一脸黑线。

  开球的时候她就和一群唧唧喳喳的女眷立在旁边看,耳边飘过的尽是什么当季新装啦,哪个大牌设计的用料比较讲究啦,或者什么地方又到了一批米兰新货等等。

  当她们开始聊到什么钻石适合配礼服的时候,她干脆地决定离开,遥遥地看了一眼正准备挥杆的成志东,放弃跟他打招呼的念头,转身就往会所走。

  球场很大,绿草如茵,离大部队以后,叶齐眉沿着小道慢慢往前走,四下清静,她反而觉得很享受。

  她再抬头时发现自己迷路了,小树林的尽头不是预想中的会所。一泓湖水倒映着天光树影,幽静而美丽,湖边有长椅,远远看到有人坐在那里垂钓,身边还趴着狗,也是懒懒的。

  还没走近,耳边传来汪汪的叫声,那只狗一跃而起冲她直奔过来,叶齐眉一愣神,小狗已经扑到近前,她低下头,诧异极了,贝贝,你怎么在这里?

  远远站起来的是蔺和,看到她先是诧异,然后脸上就浮现出了笑容。她拉着贝贝走过去,看看他的战果如何,叶齐眉惊叹,钓了这么多鱼。

  他笑起来,谢谢捧场,贝贝就不识货,看了半天了,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上次一起观赏舞剧,之后又一同消夜,叶齐眉与这位邻居处得非常愉快,他们也因此络了很多。这时听到他很难得地开起玩笑,叶齐眉弯拍拍贝贝的头,心情很好,贝贝,这么不给爸爸面子,你麻烦大了。

  他笑,然后问:来打高尔夫?

  不是,陪朋友来的,我不会。你呢?

  来钓鱼。他举举手中的鱼竿,微微笑了,既然陪朋友来打球,怎么会一个人到这里来?

  那些女宾跟我实在没有共同话题,我随便走走。

  女宾?蔺和的眼睛一亮。今天是会所开幕仪式,来宾非富即贵,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叶齐眉会出现,居然还和那群女宾相处了一会儿。难以想象,谁能有这么大的魅力让狮子愿意和家禽共处?

  他心思转动,脸上倒还是波澜不兴,随意问下去:她们在聊什么?很无聊吗?

  不会,她们聊得很精彩投入,是我的问题。她指指自己的脑袋,没办法,因为有脑,所以绝望。

  他忍不住大笑起来,手里一动,就听她惊喜地叫:快收快收,鱼漂动了,有鱼。

  真的有鱼,还是一条十几斤重的大草鱼,鱼线绷得笔直,钓竿都被拉得弯曲起来。这事可急不得,他凝神溜了十多分钟,终于那条鱼挣扎到力尽了,他缓缓地把鱼拽到岸边。从来没有观赏过别人钓鱼,第一次就遇到这么精彩的场面,叶齐眉很兴奋,就连贝贝也跟着跑东跑西。

  他示意她用网兜捞,她很努力地去捞,第一下滑掉了,第二下就下了猛力,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岸边青草滑,他一看就知道不好,顾不得手里的鱼竿就扑过去拉。

  不过已经迟了,她连人带网兜一起落进水里,扑通!好大一声。

  成志东一杆挥出去,在喝彩声中回头找她。他看了一圈,那堆小姐太太们之中已不见了她的身影。

  他以为她是暂时走开,旁边又有人在催。他继续打了两球,再回头居然还是不见她。成志东有些心神不宁了,他直接把球杆一,大步走过去询问:齐眉呢?

  小姐太太们聊得正,被他当头一问,面面相觑,都傻了。

  你们没看到她去哪里了?他烦躁极了。

  啊,成先生皱眉头了,好帅——

  有位小姐开口,纤细的手指娇弱地抬起来,为他指示方向,她走了,好像往那边走的。

  他大步流星往那个方向追过去,还没忘了说声谢谢。

  那小姐如梦幻般,你们听到没有?成先生说谢谢了。

  成志东一边走一边打她的电话,没人接。他越来越担心,疾步如飞,电话铃响,他抓起来就接,里面的声音急促,成先生,您能不能立刻到会所来一下?

  什么事?

  电话那头迟疑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解释,跟你一起来的那位叶小姐,呃…现在在医疗室。

  一下震惊了,他对着电话直接暴口,Shit!到底怎么回事!

  池塘的水看上去又清又浅,其实底下的淤泥深厚,水深超过两米。叶齐眉不会游泳,又事发突然,失足后一张口就呛了水。

  蔺和急疯了,连忙下水救人,就连贝贝也奋不顾身地跳了进去,出来的时候三个都是浑身透。

  六月的初夏,气温并不是很高,她衣着单薄,上岸后冷风一吹,顾不上说话就是嚏连连,又加上连惊带吓,她的嘴都开始哆嗦了。

  叶齐眉到达会所的时候,第一次体验到了狼狈到极点的滋味。

  开幕当天就出这么大的事情,会所里所有接待人员都开始恐慌,奔前忙后地照顾她。丢脸丢到底了,叶齐眉冲完澡的时候简直不想再出去了。

  不过再怎么也不能永远待在浴室里,等成志东赶到的时候,她已经换上会所提供的衣服出来了,头发还是漉漉的,正捧着热牛,边喝边跟旁边的人说话。

  成志东完全感觉不到其他人的存在,他一把抓住她,从上到下地仔细看了个遍,他们说你落水,怎么了?

  叶齐眉彻底被他得脸红了,她一手举着牛杯,另一手忙着阻止他,别来,别人在看!

  别人?他转头,终于注意到坐在一边的蔺和,还有那只正对着他虎视眈眈的大狗。

  蔺和坐在旁边的沙发上,衣服也换了,看到他们的亲密举止,身体本能地一僵。

  这位是蔺和,我的邻居,刚才我不小心落水,是他把我救上来的。叶齐眉心里琢磨着是否要解释那么乌龙的落水原因,无意识地,语速就慢下来了。

  对于成志东与蔺和来说,在这种情况下第一次面对面,两人雄动物的本能反应都要快过理智,不过因为性格不同,一个外一些,一个却习惯了深藏。

  成志东手臂一紧,揽住叶齐眉的,转身对蔺和说:蔺先生,我叫成志东,谢谢你救了齐眉。

  蔺和站起来,微微一笑,我们是老邻居了,再说齐眉是因为帮我捞鱼才跌下水的,我还不好意思呢。

  捞鱼?成志东的眉毛挑起来了,侧头看着她。

  暗汹涌啊,叶齐眉有点儿愣了。成志东的肌都绷紧了,她怎么会感觉不出来呢?不过这种事情说起来很无聊,要解释的话更是雪上加霜。她索大方坦白,对,我刚才走开了,遇到蔺先生和贝贝,看他钓鱼钓得有趣,就上去凑热闹,没想到一不留神跌进水里,害得蔺先生钓鱼不成,还要跳水救我。叶齐眉指指自己的狼狈,就不用再往下说了吧?

  贝贝听到叫自己的名字,非常兴奋,呜呜地上来想讨功劳,被它一蹭,叶齐眉就笑了,弯挠它,对对,贝贝也下水救我了,sorry,我忘了说。

  她在那里和贝贝欢喜喜,两个男人却没话说了。听不到他们交谈,叶齐眉抬头,还没张口就开始咳嗽,咳得牛都溅出来了。

  成志东心疼极了,再也顾不上其他,匆匆跟蔺和打个了招呼就拉她往外走,边走还边说:着凉了吧,看你下次还跑。

  太闷了嘛,喂,你不要拉,喂!不许抱,强盗!他们的声音渐渐远去,贝贝转头看着主人,眼神哀怨。

  良久,蔺和才低头拍拍贝贝,脸上没有笑,声音还是很温和,别急,急什么。

  离开球场他直奔医院,只是小小的着凉,可他根本就是小题大做。医生直接开了药,最后还换来他一顿质问:你怎么这么草率,不需要全身检查吗?不需要留院观察吗?

  轮到叶齐眉怒了,瞪着他,别丢人了,回家。

  成志东还想说些什么,可她最后那两个字突然自动从耳道滑进了他的心里,整个心脏好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填,舒服得想爆炸。

  他再抬头看她,她也正望过来,看到他的眼神声音一缓,没事的,我身体一直很好。

  俗话说,饭不能吃得太,话不能说得太。当晚叶齐眉就开始发烧,而且还是在半夜里。成志东惊醒的时候,只觉得怀里抱着的是块火炭,他这辈子什么都不缺,独独缺乏照顾人的经验。抱着浑身发烫的心爱的女人,他的心痛得要死,可他却手足无措,心里那个后悔呀。

  他立刻翻身起来穿衣服,叶齐眉也醒了,睁开蒙眬的眼睛,身子缩成一团。

  她一向身体健康,说话做事干脆利落,难得生病一次。可一生病就显得落差特别大,整个人楚楚可怜的样子,两颊嫣红一片,烧得手软脚软的,因喉咙剧痛,说话也变得困难,一句你干吗?硬是努力了好久才说出来。

  心里着急,他开始加快动作,你发烧了,我们去医院。

  不去。好不容易清醒一点儿,她立刻拒绝。叶齐眉摸摸自己的额头,的确很烫,不过发烧而已,小题大做什么?

  他已经穿戴整齐,闻言低下头来就训,不行,一定要去,烧成这样,万一烧傻了怎么办。

  你才会傻!她哑着嗓子立刻反击。

  他气得开始讲英文了,叽里咕噜的。

  成志东,我听得懂!他居然说只有傻瓜才在夏天感冒,她火大了,我那是因为掉进水里才…

  他已经抓着她的衣服走过来,闻言一扬眉,你不帮别人捞鱼,会掉进水里吗?

  叶齐眉气得翻身坐起来,因动作太猛,头一晕,直接翻到底下去了。

  成志东一个箭步冲过去,但还是没有抢救到,等他从地上把她抱起来,只觉得怀里滚烫,像一个火炉。他马上没脾气了,宝宝,你没事吧?

  她把额头抵在他口,还是气吁吁的,不要你管。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今天看到那个男人,有点儿不,所以刚才说了错话。

  邻居而已,你不是吃醋吧?

  吃醋?你是说妒忌?他沉了一下,然后点头,对,我吃醋。

  他这么直白,倒是让她没话说了,憋了几秒钟叶齐眉才开口,只是邻居嘛,碰巧。还有,不用去医院,吃点儿药就退烧了。

  他还想坚持,却看到她那么坚定,虽然病恹恹的,但眉毛一扬,还是让他抵挡不住。成志东没办法,只能低声妥协,好吧,如果吃了药还是不行,那就一定要去。

  叶齐眉坐在上看着他忙进忙出,水有点儿烫,她咽得又急,结果又咳嗽起来。她抬头看到他担心的眼神,捧着杯子对他笑了笑,表示安抚。

  成志东再一次躺下,双手揽住她的身子,却被她轻轻推拒,小心传染你。

  怀里的身子滚烫柔软,头一次觉得她这么需要人照顾,成志东不说话,手里却加力,硬是抱紧了她,我身体好,你传染给我吧。

  傻瓜。她哑着嗓子轻轻笑。

  是,我是傻瓜,否则怎么会一听到你出事就心如麻?怎么会在看到那个男人看你的眼光时就恨不能把他赶到九霄云外?怎么会光是想象有个人每天开门能看到你就有些心神不宁?

  药力慢慢起了作用,叶齐眉团在他怀里,安静地睡了。

  成志东却再次失眠,整夜睁着眼睛看着她。

  第二天是成志东先起,发现她的热度已经退下去了,他笑得好开心。

  叶齐眉还是身体发软,实在爬不起来,趴在被窝里不愿动弹。

  他也不吵她,下冲了澡,出来时一边擦头发一边嘱咐,你好好睡,我在外面checkmail。

  她很含糊地嗯了一声,翻身又睡。

  成志东打开电脑开始工作,隔一会儿就进去看看她。

  房间里光线很暗,她缩在被子里只出半张脸,云乌发,睫纤长。他看着她,缩在上娇小一团,偌大的公寓因为有了她,却让他觉得到处都是的,连腔里也是的。

  突然感到角温热,叶齐眉闭着眼睛就伸手推他,我睡着呢!

  睡吧,我不吵你。他又亲了一下,转身走出去。

  没过几分钟门又被推开了,他抱着笔记本电脑走进来,直接坐到上。低头对上她睁大着的眼睛,微笑了,你睡,我就想多看看你。

  叶齐眉鼻梁又酸了,把头深深地埋在枕头里。

  感情一旦变得强烈,分开的时候就会想念,开始抱怨为什么不能朝朝暮暮,如此下去恶循环,纠结无解,感动太过了就难以控制。她不喜欢这样被感情牵着,不久的哪天自己也许会真的变成怨妇。

  他继续手头的工作,听不到叶齐眉的回答,以为她又睡着了,看完邮件又俯下身去,在她耳边轻声笑,宝宝,你要睡到几点?我饿了。

  她哪里是睡着了,就是懒得起。她团了团身子,往被窝里陷得更深了。

  还要睡?他呵呵笑了,双手放在她的上,火热的掌心贴着她的皮肤,慢慢地游移过去。

  叶齐眉一点儿力气都使不出来,身一扭,尖叫起来,别来!我要起

  真当他是禽兽了。成志东手一收,笑着挠她。她天生怕,边叫边闪,左躲右闪之中还气吁吁地求饶,志东,志东!求你饶了我。

  不是没有被人唤过名字,可此时此刻,他居然感到莫大的快乐,快乐到害怕。怎么办?他害怕会失去这个女人,他害怕以后会没有这样的时刻。耳边还充斥着她的尖叫,他已经抓住她用力地吻下去,齿交接得太猛,她讶异地哼了一声,含糊地说了一句:疼…

  成志东吻的力道放缓了,额头抵着她的,破天荒地,声音里透着不安,宝宝,你会陪我多久?

  她以为自己幻听,目光疑惑地看着他。不等她发问,他已经恢复了正常,起吧,我们去吃东西。

  一定是幻听。叶齐眉难得听话,乖乖地起

  很难得,成志东在上海逗留的时间超过了一周以上。最后离开那天还空跑到叶齐眉的事务所楼下,打电话急着要她下楼。

  什么事?我在忙啊。她耳朵夹着电话,手里不停。

  五分钟。

  叶齐眉匆匆下来,他早就等在车外,司机也不敢坐在车里,立在旁边好奇地张望。

  怎么了?你不是赶着去机场?

  他也不多说,回身到车里取东西,把的一大袋到她手里。

  是什么?她一边问一边打开看,一盒一盒全都是西药,还有枇杷膏什么的,应有尽有。她拿在手里,感觉沉甸甸。

  不舒服就该去医院,不过我估计你怎么都会硬撑,如果晚上再发烧,至少家里有药。他匆匆忙忙地说完就急着要走。

  送药啊!叶齐眉哭笑不得,中国人哪有这样的,果然是只有他才做得出来的事情。可是又觉得很幸福,心一动,叶齐眉放大了眉眼。

  车门又被打开,成志东一把被她拉住,司机还在旁边,她的声音很轻,志东,自己小心。

  好,你也是。他转过来捏她的脸颊,不要再掉到水里去了。

  叶齐眉的眉毛又扬起来了,瞪大了眼睛。

  成志东看着笑了,轻轻地拥着她,Byebye。

  上楼的时候叶齐眉的嘴角还挂着笑,助理好奇了,开口就问:是什么好东西?叶律师这么开心。

  看了一眼手里的袋子,叶齐眉抿嘴,没什么,都是药。

  笑得一脸甜蜜,就是因为一包药?最近叶律师的表现越来越难以理解了。助理在旁边一头雾水。

  近来手里的工作千头万绪,叶齐眉忙完抬头一看,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晚上还约了当事人,她觉得很疲惫,坐在办公桌前太阳

  叶齐眉提包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听到助理在打电话,用商量的口吻说:那就买小排骨回去,说好了啊。

  叶齐眉对她笑笑,助理结婚不过半年,已经很有家庭小主妇的味道,下班就急着往家赶,一听到要加班,表情就如同服毒。

  助理意识到叶齐眉在看她,摊开手做无奈状,叶律师别笑我,没办法,家里有张嘴天天等着吃饭。

  笑你?天天有人一起吃饭多好,我羡慕都还来不及呢。

  助理睁大眼睛看着她,一脸的不可思议,羡慕我?叶律师,你漂亮又能干,不知道多少人把你当偶像,你羡慕我?

  叶齐眉笑笑挥手,好吧,偶像现在要出去为了工作卖命,你呢就回家享受小排骨,拜拜。

  等到事情全部谈完已经快九点了,叶齐眉筋疲力尽。好不容易回到家,走出车库抬头一看,每栋大楼里的每扇窗户都是点点灯光。

  有灯光,就意味着有家人在等,可惜她没有。

  手里的袋子沉甸甸的,突然很想听听成志东的声音,她摸出电话。

  电话才接通,黑暗中突然有一团熟悉的影子朝她直奔过来,她来不及说话,膝盖就被搭住,没掌握好平衡,叶齐眉差点儿摔倒,手机都掉到地上。

  贝贝,别胡闹!四下很安静,贝贝呜呜的撒娇声中,蔺和的声音清楚地传来。

  贝贝,坏狗狗!叶齐眉笑着拍拍它的脑袋,弯捡起手机。这么一摔,接通的电话早断了,她来不及说话,一边重拨号码一边对走过来的蔺和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电话那头忙音,料到那个急子正在拨过来,她索按断。

  蔺和已经走到跟前,先把贝贝拽回去,贝贝知道做了错事,此时低着头。

  好啦,我没事,好久没见,贝贝想我了吧?叶齐眉蹲下身安慰它。

  怎么工作到这么晚?

  嗯,最近很忙。她站起来回答,袋子很沉,她换了一只手。

  我帮你提吧。他很自然地伸手过来,叶齐眉来不及阻止,电话又响了,一接通就听到成志东在那头急着问:怎么电话一响就断了?出什么事了?

  没事,贝贝刚才扑到我身上,我一下没拿住。她解释了一句,贝贝在下面仰着头,汪地叫了一声。

  贝贝?是狗吗?他也听到了,其实接到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开车,虽然喂了一声就断了,但耳机里面还是模模糊糊地扫到蔺和的声音。眼前立刻浮现出他们的样子,成志东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是,刚到家,遇到蔺先生和贝贝。好啦,我上楼,等下再说。蔺和站在身边,她有点儿不好意思。

  宝宝。知道她挂电话一向干脆,成志东叫住她。

  嗯?难道想当着别人的面煲电话粥吗?叶齐眉有点儿不耐烦了。

  他确实是急了,不过他知道这样解决不了问题,最后还是自制力占了上风,成志东着自己stop,好吧,我正开车回酒店,晚点儿再说。

  这么晚他还在路上,明知隔着千山万水,可声音还是清晰有力地传进她的耳朵,叶齐眉勾起了嘴角,出了笑容,柔柔地说:开车小心。

  这个电话简短,也就三言两语而已,蔺和原本想退开,不过她倒已经结束了对话。

  蔺和立在一边看着她,叶齐眉说话一向简练,可电话里那样的口气,却带些小女人的味道,真是难得听到。猜也能猜到对方是谁,对那个男人,他也是一样印象深刻。

  蔺和一向与世无争,不过那是因为没有他想求的东西,可这次不一样。他虽然慢了一步,不过也没关系,他不是轻易放弃的人。

  叶齐眉哪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袋子还在人家手里,她伸手去拿,其实不是很沉,还是我自己来提吧。

  我也要上楼了,一起吧。他没有直接回答,径直先往前走。

  算了,人家也是好心。贝贝在两个人当中绕来绕去,刷卡开门的时候叶齐眉还在逗它。

  那天你回去以后,身体没事吧?大堂的玻璃门沉重,蔺和帮她扶着门随口问她。

  别再提那天了,没捞鱼反倒落水,真是丢人。叶齐眉羞愧地说:有点儿着凉,不过已经好了。

  那就好,你是因为帮我才掉进水里的,我一直很担心。电梯门开了,他们一起走进去。

  对了,你怎么会在那里钓鱼,经常去吗?

  我跟那个球场的老板很,有时候会带着贝贝去玩玩,它喜欢宽阔的地方,那儿的风景也好。

  叶齐眉回忆了一下,是很漂亮,特别是新落成的会所。

  他的眼睛亮了一下,你喜欢?

  电梯到了,门开了,叶齐眉看了他一眼,一边往外走一边回答,这么开心?不会是你设计的吧?

  他难得笑得那么放开,点点头,是啊,就是我设计的。

  一来二往,两人越来越。有一个周五,蔺和来敲叶齐眉的门,好像有事拜托。

  齐眉,我有一个在青浦的设计项目明天开幕庆典,原来是想带贝贝一起去的,可是又怕到时候人太多不方便,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贝贝看到她,早已撒娇地蹭过来,头在她脚边磨来磨去,又暖又的。

  她忍不住笑了,低头拍拍它的大脑袋,没问题,明天我来带它。贝贝,想吃什么?我请客。

  蔺和也笑了,不用那么麻烦,吃的我已经准备好了,其实是想请你一起去看看,是个度假村,设施不错,风景也好,到时候你带着贝贝也可以逛逛。

  那你呢?

  有个剪彩仪式,我得在现场,照看不到它。

  叶齐眉想想也是,剪彩仪式上出现一条狗确实不合适。正好第二天她也没什么安排,就笑着点了点头,好吧,贝贝乖,明天带你去兜风。

  叶齐眉一向说到做到。第二天到了度假村,她真的带着贝贝四处去兜风。

  蔺和介绍说,这个度假村设施不错,风景也好,实在是说得太谦虚了。

  这里简直就是一个豪华的乡村俱乐部。春天,四周青松翠柏,湖水如镜,车道平顺蜿蜒,延伸到每个角落,还有个很大的马场。叶齐眉懒得走,索把蔺和的车开了进去,围着度假村慢慢地转了一圈。

  路的深处有一片草坪,绿草如丝绒一般。她把车停在路边,刚拉开门,贝贝已经急不可待地蹿了下去,撒着到处跑。

  因为是休息,又是出来休闲的,所以叶齐眉穿得很随意,牛仔和连帽衫,跟平时一本正经的上班装大不一样。

  蔺和的车上带着飞盘,她拿下来和贝贝玩扔飞盘。贝贝立刻就兴奋起来,绕着她身前身后地跑。

  这里很僻静,四下里也没什么人,叶齐眉的兴致也来了,忘情地跟贝贝玩起来。

  她一开始手势不熟练,丢了两次都很近,还有一次差点儿丢在跃跃试的贝贝脸上,还好它反应快,一转头避了过去,再回头看时贝贝的眼里充哀怨,看得她忍不住大笑起来,抱着它说了好几遍对不起。

  多练几次后她就上手了,后来和贝贝配合得越来越默契了,蔺和找来的时候她已经气吁吁,头薄汗,跟贝贝瘫坐在草地上,贝贝的舌头吐得老长,还在蹭她,想继续刚才的飞盘游戏。她却一边用手去推它,一边开怀大笑,笑容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他很远就看到了这个动人的情景,看着看着便停下了脚步,静静地不想出声,也不想走过去打扰。

  他知道她是一个很难追的女孩子,他知道她身边已经有了成志东,他也知道自己可能没有胜算,可能到最后一无所得。但是他愿意拼尽全力试一试,愿意耐心等待,也愿意承受失败。

  贝贝已经看到主人,飞快地奔近,然后亲昵地把头蹭上来。

  叶齐眉也站了起来,冲着他远远地招手。

  蔺和笑着回应,迈步向她走过去。

  没关系,他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没有理由会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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