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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大爱无疆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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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大爱无疆 6

  掀起被子跳下去,颐沅公主忙拉住我:“娘娘去哪里?”

  去哪里?我自然是要去找元承灏问问清楚,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用力拂开她的手,朝外头冲出去。

  “娘娘!”身后,传来颐沅公主的声音。

  阿蛮上前来,我只冷了声开口:“谁都别跟着本宫!”她吓了一跳,自她跟着我以来,我还从不曾用这样的口气与她说过话。

  其实,我一直舍不得这样对她,因为对着阿蛮,我总感觉是对着安歧

  可是这一次,阿蛮对不起,谁也别想拦着我。

  过乾元宫,守在外头的宫女告诉我,他下了朝便去了御膳房,根本未回来。

  我也不等他,直接过御书房去。

  不免,又想起昨皇贵妃瞧见我时的那种眼神,那种高兴、得意的样子,原来是因为她以为我的孩子已经夭折!咬着,已经感觉不到一丝疼痛了。

  想起璿儿,早已经心疼得无法呼吸了。

  没有一个母亲可以承受得了这样的骨分离,我不行,所以我痛苦。

  御书房外头,常公公远远地已经看见我。忙过来,朝我行了礼,我不理会,径直上前。他吃了一惊,忙拦住我:“娘娘,这里可是御书房,您…您不能进去,还是让奴才进去给您通报一声…”

  “公公…”

  “娘娘还是听奴才的劝,您请在此稍等。”他打断我的话,转身入内。

  深深地了口气,强住心头的怒意,安慰着自己,他会给我一个解释,一个让我觉得安心而又可以接受的解释。

  等了一会儿,常公公很快便出来了,朝我道:“娘娘,皇上说让您先过乾元宫去等着,等皇上处理完政事,再过乾元宫去找您。”

  “请公公再通报一声!”我是一刻都等不了了。

  常公公有些为难,我迟疑了下,抬步往前。常公公忙拦在我的面前,求道:“哎哟,我的娘娘,这地儿您可不能进去!娘娘,您听奴才说,宫里头,眼睛多的是啊。”

  我知道,常公公是好意提醒着我,我若是进入御书房,被太皇太后知道了,又会饶不了我。可是…

  “娘娘,您先去乾元宫等着,皇上一会儿还得吃药的,必然会回去。有什么事,您等等再说可好?”他说着,使了个眼色,让一侧的两个宫女来扶我过乾元宫去。

  心里是的不舒服,两个宫女上前来,轻扶了我回身。她们看我的眼眸里,全是怜悯。

  怜悯一个失去了孩子的母亲。

  呵,可我的璿儿没有死!

  乾元宫外,阿蛮焦急地等着,见我过去,忙冲下台阶来:“娘娘去了哪里?奴才担心死了。”

  我也不问颐沅公主和柏侯煜的事,只径直入内了。

  阿蛮跟了进来,见我不说话,也识趣地没有再开口。

  在乾元宫等了会儿,元承灏还不曾回来,倒是听得叶蔓贞进来了。她见我也在,明显一怔,随即才上前来朝我行礼,又道:“今早在郁宁宫不曾瞧见娘娘,问了才知是娘娘身子弱,皇上恩准了在馨禾宫休息的,怎的,又来了这里?皇上知道了,又该担心。”

  原本心头着怒,如今见了叶蔓贞,不知怎的就越发地生气了。

  见我不说话,她解释着:“哦,我是给皇上送药来的,皇上他一回宫,好多政事着,他又不爱惜自个儿的身子。太皇太后年纪大了,也不能常来看看他,便让我来。”

  我没有起身,只沉了声道:“来人,给本宫传了乾元宫的御侍和殿侍进来!”

  外头,很快便进来三个宫女,都恭敬地跪在我的脚下行礼。

  “馨妃娘娘有何吩咐?”御侍宫女低着头问着。

  我也不答,只起身朝她走去,甩手一掌过去,落在她的脸颊:“皇上宫里的宫女都死光了不成!还要劳烦未来的锦王妃来照顾皇上!这要是传了出去,叫皇上的颜面往哪里搁?”

  三个宫女都是聪明人,忙磕着头道:“是,娘娘教训的是,奴婢们知错了!请娘娘责罚!”

  叶蔓贞的脸色尤为尴尬,忙上前来道:“娘娘,此事和各位姐姐无关。”

  “哦?三小姐这话是说各宫主子不得力,伺候不好皇上么?”直直地看着她。

  她的脸色苍白起来,忙低了头:“不,蔓贞怎么敢。”

  我看她还有什么不敢的!

  “既然娘娘在,蔓贞,这就回去了。”她朝我福了身子,退了下去。

  她带来的宫女忙将药碗小心地搁下,急急跟上她出去。

  三个宫女还依旧跪在地上,我只道:“都下去,后皇上的事情,全都给本宫上心一些!”

  “是。”宫女们齐齐应了声。

  “娘娘。”阿蛮上前来,“娘娘消消气,她不值得您生气。”

  是,她是不值得。可,我生气真的只是为了叶蔓贞么?

  元承灏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在乾元宫等了近一个时辰了。起了身朝他行礼,他进来,目光落在桌上的药碗上,低声道:“叶蔓贞来过了?”

  怔了下,才开口:“是,臣妾让她回去了。”

  他也不多说什么,常公公示意阿蛮一起出去。他只上前,端起了桌上的药碗,我到底忍不住了,口问他:“皇上什么意思?”

  他抬眸朝我看来,皱了眉:“什么?”

  “璿儿的事!”他不必在我面前装傻,我今为何而来,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将手中的药碗搁下,他才正视着我:“那你要朕如何说?”

  疾步上前,咬着牙开口:“璿儿遭人绑架,如今下落不明,皇上不张贴皇榜找寻,竟说他已经…”忍着泪,那句话,我实在没办法说出来。

  “妡儿。”他叹息一声,伸手将我揽过去,“他是朕的儿子,你以为朕心里好受么?对方若是想要璿儿来威胁你,朕先如此说了,他们也不敢了。”

  心下狠狠地一怔,抬手用力将他推开。他猝不及防,撞上身后的桌沿,俊颜痛得拧了起来,我才想起他身上还有伤,走了一步,依旧是生生地站住了。

  看着他,哭着问:“皇上真的是为了臣妾么?”谁能威胁我?又威胁我做什么?

  倒是,可以威胁他!

  他一句孩子夭折,若然有一天,有人打着皇子的口号要他做什么,这普天之下,谁还相信他就是他的儿子?

  元承灏…

  “皇上忘了当初说过的话么?要孩子好好的,才对得起您豁出命去救他!”

  “妡儿…”他痛苦地唤着我。

  可我不想听,摇着头开口:“您还有很多孩子,可臣妾只他一个孩子!皇上若是不想要,臣妾要!就请皇上恩准臣妾出宫去找他!”也许,我的力量的微不足道的,可是我实在无法忍受璿儿下落不明而我一点动作都没有的日子!

  “朕不许!”他咬着牙。

  我也不想多和他废话,他不许,我还有他给我的金牌,只要他一天不收回那块金牌,他就一天拦不住我!我现在就走,现在就出宫去!

  大步朝门口走去,身后之人厉声道:“你若再敢往前一步,朕废了你!”

  指尖一颤,你想废就废吧,我就是放不下我的孩子!

  没有停下,反而加快了脚步,忽而听得身后传来“砰——”的一声。终是忍不住,回眸,见男子的身躯倒在地上。心下一沉,来不及迟疑,只返身去扶他:“皇上…”

  倚着我的身子站起来,他直直看着我。就这样看着,不说一句话。

  我有些无措,目光不知该往哪里看,扶他坐下了,开口叫常公公进来。听他道:“到底,还是回来了。朕还以为,朕在你的心里,没有一点分量。”

  哭起来,怎么没有分量?

  他和孩子,都是我心里最在乎的!

  他们两个,我谁都不想失去啊!

  “朕这么做,有朕的理由。”

  我来了,他只解释了这么一句。可是元承灏,你理解我一个做母亲的心么?我怎么放心得下…

  他拉我过去,靠在我的身上,轻声道:“朕答应你,不会停止找璿儿。”

  “皇上…”

  他轻咳了一声,转而看向桌上的药碗,伸手过去,我却拦住了他:“皇上,还是叫人重新熬一碗药。”都冷了,还怎么喝?

  吩咐了常公公下去熬药。

  扶他过上坐,低语着:“皇上的伤未好,何苦这么拼命?”

  他却道:“朝中的事情,朕已经落下太多了。”

  怔了下,才又问:“皇上还不曾告诉臣妾为何会去渝州。”这个问题,在堰湖边上问过,他也没有正面回答。杨将军也不说,只说他若是愿意告诉我,自然会说。

  他却是低嗤一笑:“那件事,你不会想知道的。”

  不知为何,他的话,说得我有些心慌。

  他只拉我过去坐下,揽过我的身子,低低地道:“朕知道叶蔓贞来了,你不高兴。”

  “皇上不该再让她来,她虽是您的人,可到底还是准锦王妃,若是传出去叫王爷听见了,该怎么想?”叶蔓贞来我确是不开心的,也没有必要掩饰。

  他却低笑着:“呵,锦王…”随即,笔锋一转,径直开口,“朕若真叫他受了这口气,他又当如何?”

  我惊道:“皇上想做什么?”

  “朕不想做什么,朕只是想知道此次遇刺,他是否也有份?”

  惊得不能所以,元非锦…他再如何,也不会做出这种弑兄的行为啊!即便,他相信景王的死和元承灏有关,他又怎么会做那种事?

  我不信,我不会相信的。

  可,元承灏的话,又是什么意思?他信此事和元非锦有关么?还是…他手里有着什么更为直接的证据?

  常公公回来了,御侍宫女跟在他的身后,她的脸上,还有着被我扇红的指印。元承灏只瞧了她一眼,也不说话。宫女和是识趣,只将药碗小心地递给我,才随着常公公下去。

  转了身,见他伸手过来,我只开口:“臣妾喂您。”

  他似是怔了下,才略笑一声:“妡儿,不要对朕太好。”

  “臣妾不对皇上好,对谁好?”低头,吹凉了勺子中的汤药,送至他的边。

  他迟疑了下,才张口喝了。

  喂他喝了,才放下了药碗,他的大掌伸过来,握住我的,开口道:“还以为你会不理朕了,妡儿,朕以前,一直不信皇家也有真情在的。”他说的时候,声音渐渐地低下去。

  反握住他的手,知道他是想到了太多的事情。

  璿儿的事,我怪过他,可是却不恨。

  他是璿儿的父亲,我没有资格恨他。

  可,就算心里怨他,我也不会放下他不管的。

  “这样的感觉,让朕…舍不得…”他含糊地说着,靠近我凑过来。

  不知为何,我有种心慌的感觉,略动了身子,低语着:“皇上还是好好休息,臣妾…再来看皇上。”有些慌不择路地起了身,朝他福了身子。

  转了身,听得他又道:“妡儿…”他顿了下,又笑,“没事。”

  急急地走出乾元宫,阿蛮和常公公立马上来,看见我的神色不拾之前般愤怒,终是放了心。

  下了台阶,才想起又忘了一事。

  姐姐和苏衍的事。

  站住了脚步,此刻他怕是休息了,我也不好再回去打扰。能隋太医能给他出诊了,我就来求他放姐姐他们离开。

  回了馨禾宫,见姚妃竟然在我宫里等我。

  有些吃惊,忙上前道:“姐姐如何来了?”

  她拉住我的手,显得有些担忧:“妹妹的事本宫都知道了,一早不曾来,也是怕你实在伤心着。本宫…这个时候实在也不该来。”她一手抚上肚子,她已经有六个半月的身孕了,肚子也很明显了。

  她是怕她怀着孕,来刺我的孩子夭折。

  呵,其实,事实哪里真的是这样呢?

  拉了她坐下,她又道:“就是担心你,来了,才听说你去了乾元宫,想着,还是等等。妹妹有皇上的宠爱,还怕后没有机会么?可千万想开着点。”

  她说着和颐沅公主一样的话,我只苦笑一声,还能如何?那件事,我也不能解释。元承灏说他有他的道理,究竟什么道理我不知道,我却也不能说破了这话。况,消息是皇上说的,我若是说我的孩子还活着,说不准还被他们认为是我思子成狂了。

  也不想和她谈这件事,只问:“玉儿好么?”

  她点了头:“玉儿很好,只是这次听说你和皇上都回来了,吵着要见你们。皇上那边…本宫以为还是不要去打扰,也不想让她来烦着妹妹。所以本宫自己来了。”

  “姐姐有心了。”姚妃入宫多年都是亦步亦趋,她想事情总是很周到,周到到让人连讨厌她的机会都没有。怪不得元承灏也要说,是时候给她进位了。

  那无关乎爱,就是一种本分。

  在屋内和她聊了一会儿,让阿蛮送了她出去。

  关于璿儿的事,阿蛮也不敢多问。

  隔,听闻叶蔓贞真的不再过乾元宫去,原先不敢打扰的各宫嫔妃都陆陆续续地去看他,还听说,他留了郑贵嫔伺候着。还听说棠婕妤一回宫,便发了火,砸了好多东西。

  她就那样,看谁不顺眼都要写在脸上,一点都不懂的隐忍,也难怪至今还只是个小小的婕妤。就算皇贵妃再帮她又如何?那就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

  下午的时候,常公公来宣旨。

  元承灏竟说我是因为救驾才让孩子夭折,册封了我为淑妃,以作安慰。

  那道明黄的圣旨接在手里,心里却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常公公的那句“恭喜娘娘”也说得尤为轻,他转身的时候,我分明听见一声叹息。我不知他是否知道璿儿的事情,他叹息的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整个馨禾宫的人,也并没有因为我这次的晋封感到高兴。宫人们,都会察言观

  各宫嫔妃都来恭喜我,皇贵妃也来了,笑着开口:“妹妹没了孩子,皇上以此安慰也是必要的。不过你还年轻,倒是也不必怕的。”我想她的心里也如她面上笑得那么开心,我的孩子没了,那么这宫里头,又只有皇长子才是皇上亲生的儿子了。

  “听闻还是皇子,真是可惜了。”棠婕妤在她身后附和着说。

  我不说话,瞧见郑贵嫔扶着宫女的手上前来,朝我行了礼,却是严严实实地道了句“恭喜娘娘”

  棠婕妤转向她,针锋相对:“哟,这不是贵嫔娘娘?看你的脸色,莫不是昨儿伺候皇上累着了?哎呀——”她似是想起什么,“瞧嫔妾这记,竟是忘了皇上伤势未愈…”说着,抿着笑起来。

  郑贵嫔只笑着,没有回击。

  棠婕妤仿佛是占了多大的便宜,还开口,便听得皇贵妃轻咳了一声,道:“好了,这在淑妃宫里,别没有规矩。”

  棠婕妤这才作了罢。

  年嫔依旧是最后一个来,还如我之前见到的那样素雅。规矩地朝我行了礼,才开口:“嫔妾来,也不知是该恭喜娘娘,还是该来安慰的。”顿了下,她才又摇头,“嫔妾最笨,也不会说好话,也不会安慰人。”

  这,恐怕是我认识她以来,她在我面前说的最长的一番话了。

  我只道:“说什么都不打紧,你来,本宫也知你的心意了。”

  她点点头,起身便要告退。

  我叫住了她,她似是吃了一惊,再次恭敬地回身对着我。

  想了想,开口道:“皇上这次受了伤,想来在乾元宫的时间多一些,你若是有空,去陪皇上下下棋。”他素里,最喜欢下棋了,我的棋艺没有年嫔好,还是她去陪他下,让他觉得兴奋一些。

  面前的女子却是怔住了,等回了神,竟跪下道:“娘娘,嫔妾不敢。”

  忍不住笑出来,她以为我在试探她么?

  让阿蛮扶了她起身:“本宫没别的意思,纯粹是怕皇上闷着。”

  “娘娘…为何愿意叫嫔妾去?”她的眼底依旧有些些许的惶恐。

  我只实话说着:“因为皇上说你的棋艺最好。”

  她一怔,浅笑了下,又低下头道:“原来嫔妾也还是有优点的。”顿了顿,她又道,“可是娘娘,嫔妾…嫔妾会记着娘娘的好,但…有些事,嫔妾也不会做。嫔妾素来笨拙。”她说着,手上的帕子缓缓地收紧。

  我已然听出她话里的意思。

  她以为我是想借此拉拢她,她不愿。

  好个刚烈的女子,不得宠,也不争,更不会结派。

  轻笑着开口:“若是你哥哥知道,又该说你。”

  她却从容开口:“是娘娘说的,您倒是忘了么?您说,既然不想来,就不必来。说起来,嫔妾倒是还得谢谢娘娘的,嫔妾已经入宫,反正也不可能得宠,不为自己活,还为谁活?”

  多久没见她了,原来连当初那个懦弱的年嫔都已经变了那么多。

  点了头,她再次福了身子下去。

  又隔三,正值十一月初二,这一的气温一下子冷了起来。阿蛮给我套上了小袄,严严实实地将我身上的衣服拉紧,才扶我过郁宁宫去。

  自回宫那后,我也不曾见过太皇太后。

  此刻见了,她对我倒是客气。我知道原因,无非是我的孩子“夭折”了,她也不必害怕元承灏将太子之位给我的孩子。

  姚妃的孩子,哪怕是皇子,太皇太后也是不怕的。姚妃不得宠,这在后宫之中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实。况,她出身低微,在她身上,太皇太后想要找的借口实在太多。

  皇贵妃的脸色有些阴沉,我悄然看了眼叶蔓贞,还有郑贵嫔,想来,便是为了她二人。低头,用杯盖轻轻驱散茶叶,轻呷一口,果真好茶。

  叶蔓贞上前来轻声说着:“这茶水是用去岁的雪水化开泡的,配以上等的碧螺,太皇太后说,今儿各宫主子都来了,正好拿出来给大家尝尝。”

  众人都喝了,只皇贵妃微动。太皇太后只瞧了一眼,也不说话。

  低叹一声,倘若没有当时的叶皇后,元承灏会不会接近皇贵妃也还是个未知。如今她有了孩子,该是庆幸了,可千万别还想得再多。

  我是看出来了,太皇太后确实最喜欢叶蔓贞,因为,她也是嫡出,还是叶家最聪明的那个女儿。

  只可惜了,她却也是最不受太皇太后控制的人。

  众人都享用着好茶,忽而瞧见钱公公自外头来,朝太皇太后道:“太皇太后,储钰宫来人说帝姬不慎跌了一跤,要请姚妃娘娘回去呢。”

  对面的姚妃猛地站了起来,我也是吃了一惊,见太皇太后挥了挥手。姚妃急忙转身离去了。

  帝姬摔了一跤,我也很担心,只是太皇太后不叫散,众人都不敢走的。

  听得棠婕妤轻笑着开口:“难得姚妃娘娘还能如此紧张帝姬,等她自己的孩子出世,还不知会如何呢。”

  话音才落,马上有人附和着。

  皇贵妃却是冷笑。

  从郁宁宫出来,因为担心帝姬,径直过了储钰宫去。

  孩子是碰伤了额头,说是撞上了桌角,青紫的一块,看来撞得有些严重。太医已经给上了药,她红着眼睛坐在塌边,却是没有哭。

  见我进去,低低地叫了声“妡母妃”

  我应了上,忙上前,半蹲下,问:“痛么?”

  她摇着头,只问我:“父皇会来看玉儿么?”

  怔了下,此事该是有人会去通知他的,只是他来不来,我也不知。

  姚妃忙道:“你父皇若是得空,一定会来的。”

  她听话地点了头。

  我在储钰宫坐了会儿,起身出门的时候,恰巧遇见元承灏进来。见了我,他一怔,随即道:“这便要走么?”

  点了头,他倒是也不留我。

  行至院中,还能听见里头帝姬的话:“父皇也给玉儿呼呼,玉儿就不痛了。”

  抿一笑,原来等着他来,就是为了说这句话。孩子的记真好。

  回馨禾宫的时候,过御花园,远远地瞧见郑贵嫔和棠婕妤,我也不曾逗留,只径直回了宫。

  晚上传膳的时候,阿蛮进来道:“娘娘,皇上搁了棠氏婕妤一位,降为了德仪。”

  略吃了一惊,抬眸问:“怎么回事?”

  “娘娘也该瞧见了的,白里,从储钰宫回来的时候,在御花园瞧见郑贵嫔和棠德仪在吵架。听闻她用皇上御赐的金铃砸了郑贵嫔,此事,恰巧被皇上瞧见了。”阿蛮的话语里,隐隐的透着笑。

  果然是可笑的。

  把她自从三品降为从四品,还特意给她选个“德仪”我不必看都猜到那飞扬跋扈的女子被气成什么模样了。她和郑贵嫔素来不好,今后怕是更恨她了。

  不必问,自是很让她受辱的事,否则,她怎会气得涌上元承灏御赐的金铃去砸郑贵嫔?

  她那种忍耐不住的子,迟早一天会如此。也许今的地步,还算好的。至少,没有性命之忧。

  不过我倒是觉得有些奇怪,往日里,郑贵嫔倚靠皇后,后来倚靠皇贵妃,这棠德仪好歹也是和皇贵妃一条线上的人,郑贵嫔也真敢。

  “娘娘快吃吧。”阿蛮在一旁小声说着。

  我只点了头,像棠德仪那样的人,是不值得同情的。

  回宫多了,每都等着能有璿儿的消息。

  可,每每都是空等。

  我甚至要开始怀疑,是否真的有人在找璿儿。咬着,叹息着,我又怎么能够去怀疑元承灏?可,那些带走璿儿的人呢?他们究竟是何目的,又为何那么多杳无音信?

  苏衍还是每来请脉,他说要替姐姐看着我。

  自那后,颐沅公主来过我宫里一次,也不再提璿儿的事情。她说柏侯煜打算要向元承灏请辞了,具体回北国的日子还没有定下。

  我没有告诉她的是,元承灏似乎还不愿放他回去,只因他以为元非锦与北国之人有联系。

  十一月初七,听闻隋太医的病完全好了,苏衍也不必再过乾元宫去给元承灏请脉,这种事,以往是隋太医做的,今后,依旧还是由他做。

  而姐姐的事,我终是也能开口求情了。

  带了阿蛮过乾元宫去,常公公说他正睡着,隋太医才来瞧过他。

  轻声进去,在他沿坐了。

  他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脸上那抹苍白之也渐渐地褪去,伸手,将他在外面的手放进被窝。他像是做了梦,一下子抓住了我的手,低地喊了句:“娘亲。”

  我吃了一惊,见他突然睁开眼来,瞧见了边上的我,微微一怔,才撑着身子坐起来。我俯身扶了他一把,他只问着:“何时来的?”

  “才来,皇上就醒了。”给他垫了垫子在身后,我才又重新坐下。

  他扶额皱了眉,只问:“什么事?”

  微微怔了怔,呵,我没事,就不能来找他么?

  不过,我也确实有事,无奈地摇着头,开口道:“为了我姐姐的事。”

  “宫倾月?”他抬眸看过来。

  我忙道:“皇上恩准她和苏大人出宫吧,他们也已经成亲,您就放了他们。”

  他直直地看着我,忽而笑道:“朕的宫女和朕的太医成亲,这种话,你也真敢在朕的面前说出来。”

  咬着出,我说与不说还有不一样么?他不早已经知道了?

  起了身,在他前跪下:“请皇上放了他们!我姐姐没有要杀皇上,臣妾已经解释过了。”

  “那在渝州的时候,就该让他们跑了,也省得还回京来折腾。”

  “因为隋大人受伤,臣妾不能让苏大人一走了之,否则,皇上怎么办?”

  他的脸色微变,沉默了半晌,依旧是开口:“此事朕不会应的。”

  “皇上…”

  “不必再说了。”

  可我不服,咬着牙开口:“姐姐又没有要杀过皇上,也没有得罪过皇上,为何皇上就是不愿放了她!”

  他也不解释,只道:“宫中有宫中的规矩,朕以为你不是真的不知。”

  吃惊地看着他,还以为他会说什么,没想到这个时候他竟然跟我说规矩!

  “规矩是人定的,您是皇上,只要您一句话。”

  他有些生气了,沉了声道:“宫女与太医私通,朕没有处置已经算客气了,你还不住口么?”

  “皇上…”

  “住口。”他坐了起来,“若是没有其他的事,就回去。朕还得过御书房去。”

  再开口,他已经起了身。

  “皇上始终不信会跳《凌波》的其实是臣妾么?”我跟着他站了起来。

  男子的目光朝我看来,半晌,才开口:“那你是在告诉朕,当年刺杀朕的人不是你姐姐,是你么?”

  握紧了双拳,我…我怎么是这样意思?

  解释,他却抬步朝外头走去:“此事不必再说,朕不想听。”

  听得他出去的声音,常公公已经帮他开了门。他只出去,连头都没有回。

  我追着出去,他已经走远。阿蛮忙上前来:“娘娘,皇上怎么了?”

  咬着,他还是不信我的话。

  在乾元宫前呆呆地站了好久,直到那抹身影再也看不见,才回过神来。

  出了乾元宫,想过北苑去,我好久不曾见姐姐了。脚下的步子有些快,走了一段路,忽而觉得身子有些不适。阿蛮注意到了我的异样,忙扶住我,担忧地问:“娘娘怎么了?”

  摇着头,抬手抚上口:“也不知怎的,突然觉得心慌起来。”好似,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璿儿…

  心头猛地一震,是因为的孩子在外头有事么?

  阿蛮见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快急哭了:“娘娘,我们不去北苑了,我们回宫,奴婢给您宣了太医来瞧瞧,可好?”

  站住了脚步,此刻过北苑去,我也没想好要怎么跟姐姐说。

  元承灏不答应他们走,我求也没有用,这,无疑不是一个好消息。此刻不去,也好的,省得叫姐姐失望。

  回了馨禾宫,我说没事,阿蛮偏要让拾得公公去宣了太医来。

  拗不过她,也只得由着她。

  却不想,来的竟是隋太医。

  我与他也是甚久不见了,大病了一场,他看起来消瘦不少,额角的皱纹也仿佛更加明显了。看起来精神倒是还好,我不免取笑道:“谁不知道隋大人是专门给皇上请脉的,如今来本宫这里,本宫岂不要让人笑话了?”

  他只笑着,在我边坐了,指腹搭上我的脉,一面开口:“臣给娘娘请脉也不是第一次了,莫不是娘娘忘了?”

  自然没忘,不过那一次是元承灏受了伤,我只是给了他一个宣太医的借口罢了。

  隋太医又道:“臣今来,是有一事要专程来谢谢娘娘的。”

  “哦?”“就是犬子和倾月的婚事。”提及此事,他一脸的高兴,自己的儿子娶媳妇,哪个做爹的不开心呢?

  我却是摇着头:“此事本宫私自做了主,还不曾请隋太医观礼的,你不责备也罢了,竟还和本宫说谢谢。”

  他忙道:“娘娘可千万别这么说,若没有娘娘做主,他们的事,也不知会如何。”松了手,才又道,“娘娘的身子无碍,是前段日子累着了,臣回头开几个方子,给娘娘熬几贴药,喝了便好了。”

  一旁的阿蛮听了,追着道:“隋大人,我们娘娘在月子里也不曾省心过,您可得好好看看,千万别落下病啊!”隋太医点着头:“阿蛮姑娘放心。”

  阿蛮显得有些尴尬,毕竟,隋太医是宫里医术最高明的太医了。

  他却又道:“这样,臣先开了方子,让人送去御药房抓药。”

  阿蛮忙去准备了纸笔来,隋太医写了交给她,她二话不说便跑了出去。

  他似乎又写了什么,回身的时候,低声道:“娘娘是有心事,心病还需心药医,臣医术再好,也无可奈何。”

  别过脸,低语道:“隋大人知道本宫的心事是什么。”

  “娘娘,有些事,已经发生了,也后悔不了。”隋太医叹息着。

  想起璿儿,我再是笑不出来,想着他那么小,此刻不知道在哪里,不知道过得好不好,不知道蘅儿是否在他身边照顾着…我的心就会一地疼。

  他又道:“臣明白和骨至亲分离的痛苦,臣…也不是没有尝试过。”

  略抬了眸看着他,是啊,十七年前,他抛下儿,那种感受究竟是如何痛心,我如今可以切身体会。他还是主动放弃,我不知那时候的他究竟是有着怎么样的决心。

  这些,想必他是连在苏衍的面前都不曾提及的。

  深了口气,颤声问:“那么,隋大人后悔么?”

  他敛起了笑,点头道:“后悔过,尤其,是在得知他那么恨我的那一刻。”他顿了下,目光朝我看来,“可,倘若要我臣再选一次,臣还是会选择进京。”

  “为什么?”口问着,一面是至亲啊,他究竟怎么才能放下?

  “皇上当年还太小,在京中举目无亲,那么小的孩子,臣怕没有人堆他忠心。可是苏衍,他还有他娘在身边。”

  “可…你没想到你夫人那么早就去了,若是你早知道,还会走么?”凝视着他,会么?

  隋太医却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只道:“娘娘,有些事,不能假设,也没有假设。臣只是想告诉娘娘,人的一生中,不止是一个人能让你付出生命,也许两个,也许更多。皇子失踪,娘娘还能在宫里,除了为皇上,还能有其他么?”

  怔住了,他继续说着:“所以臣恳请娘娘,为了皇上,这一次,为了皇上。”他说着,将手中的纸递给我,又言一句,“请娘娘,为了皇上。”

  语毕,只见他起了身告退。

  动了,终究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房门,已经被人轻轻拉上。我低了头,打开手中的纸,那上面,只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而我,却仿佛是整个身子都被雷给狠狠地击中。

  耳畔,似乎又响起方才隋太医对我说的话。

  人这一生中,能让我为之付出生命的不止一个。

  于我来说,此刻最重要的,无疑是元承灏和璿儿。

  狠狠地握紧了双拳,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一次,我只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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