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瞬杀
决胜局是最后一项骑动靶的比赛。
双方队员入场。
检查装备、箭支。
裁判令下。
比赛开始!
双方纵马从东西两个方向向着场中飞奔,利用场中的障碍物闪避着对方瞄准的线路,“嗖”地一声,有人率先出箭,然而仅在了地面上,没有扎中任何目标。随着双方渐行渐近,开箭的人越来越多,有人中箭,有人闪避成功,有人迂回寻找角度,有人趁制造机会。
而两队中始终没有动手的,就是各自的队长,谢霏和程白霓。两个人都在耐心的等待最合适的机会,寻找最合适的角度,她们的目标,就是彼此,擒贼先擒王,如果谁能一箭干掉对方的王牌,势必能对对方的士气造成毁灭的打击。
场上情况胶着,场下观众都噤了声,生怕影响到一场精彩对决的出现,场里只能听见纷的马蹄声与弓弦声响,偶尔还会响起几声因发箭和中箭发出的娇喝声。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谢霏和程白霓这对最佳竞争对手的身上,这两个姑娘很能沉得住气,不停地驭马游走在场中,闪避对方来的箭的同时还在一刻不放弃地寻找最好的放箭时机,。下的马就像是与两人心灵相通一般,灵活机变,跑动到位,闪避及时。
沉稳固然是重要的,但时间也不可拖得过长,否则一不能稳住己方士气,二无法打击对方士气,擒王战术,越拖越没有意义。两个人绕来绕去,发现对方始终都无法出破绽给自己,都是高手,不可能轻易给对方机会,这种情况下,究竟是继续拖下去找时机好呢,还是索硬碰硬,靠真正的实力一决高低呢?
时间不容双方多想,谢霏拍马上前,搭弓引箭,瞄准了程白霓的心口处,五分,一定要一箭拿下五分,一定要一箭就把她干掉,一定要一箭就摧毁霁月书院!
瞄准,用力,松弦,疾!
两支箭几乎同时向着对方飞出,谁能闪开这一箭?
谢霏向着右边偏了偏身子,这一箭来得太快,她料定自己是无法完全躲开的,然而只要避开心口五分处就还有机会继续留在场上,她的一只手已经准备着去下一支箭了,她不知道程白霓是否能躲过她的这支箭,或是有着和她一样的打算,待避开心口后再补,总之她必须得提前做出下一步的准备,争取能抢到先手——
“噗!”箭击入胶棉外甲的声音。
谢霏觉得自己口一震。
场边的助理裁判“咚”地一声敲响了代表有人被击中离场的鼓声,声音沉且闷,让人透不过气来。
“红方一号,被击离场!”主裁判喝道。
红方一号,不就是我吗?谢霏睁大了眼睛,她认为自己听错了,要么就是裁判看错了,怎么可能是她?怎么可能呢?她明明闪了啊!她做出闪避的动作了啊!这个动作甚至幅度还很大!怎么可能还会中箭呢?!
谢霏低头看向前,见心口代表得分范围所涂的红圈处,豁然着一支森冷长箭!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谢霏有些恍惚,她不相信这个结果,茫然地望向裁判,见助理裁判举起了红底黑字上写着“壹”的牌子,再一次证实了这个让她难以置信的结果。
她看向对面已经调转马头冲向己方其他队员的程白霓,她的那一箭也中了她,但,程白霓闪开了心口要害,她的箭只中了她的躯干。
锦绣书院,谢霏首遭瞬杀,离场。
观众席上轰地一片哗然:谢霏被瞬杀了?!往常都是瞬杀别人的她,今天居然被别人瞬杀了?!她甚至没有成功制造和对手同归于尽的局面,就这么单方面地被淘汰离场了?!
程白霓!是程白霓做到的!京都官学女子骑的天下,当真要改朝换代,新后上位了吗!
有人欢喜有人忧,喜欢谢霏的人自然不会高兴,中立的或是站在对手那一方的人,自然开心见到新局面的开创,毕竟女子骑这个项目,实在是被谢霏一个人垄断得太久了,不管什么样的比赛都是她拿头魁,这有意思吗?眼下可好,来了个程白霓,从今后双雌并立,好戏只怕还多着呢!
谢霏离场,回到队员席上坐下,脸色难堪且惨白,一言不发地瞪着场中仍在进行的比赛,没有人敢上前安慰她,生怕因此而再度刺伤她已经布上了深深伤痕的自尊心。
“怎么可能…”看台上的武玥失魂落魄,呆愣愣地站在那里,惹得后面被挡了视线的观众不断叫嚷着让她赶紧坐下。
陆藕连忙将她拉扯着坐回原位,安慰着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只是一次的比赛罢了。”
“可…如果输了,一整年的辛苦可就白费了…”武玥替偶像难过不已。
“谁不是呢?”崔晞在后面笑呵呵地接话,“被她淘汰掉的那些书院不也一样白费了一年功夫?”
“可——可这不对!”武玥恼得回过头去瞪着崔晞,“谢霏明明做出闪避动作了!她明明避开心口了!一定是那箭上有蹊跷!赛后必须得让裁判重新检查那支箭!”
“呵呵,愿望是好的,可惜,事实就是事实,她没躲开。”崔晞懒洋洋地托着下巴,“你没注意到在谢霏与程白霓互之前,对方有至少七八支箭都曾经向着谢霏过来么?”
“那又怎样?事实证明她全都躲开了!”武玥提声道。
“你有没有注意她都是怎样躲的?”崔晞笑问。
“这…”武玥用力回想了一阵,然后学着谢霏的样子向右低上身,“就是这样,轻轻松松的就躲开了!”
“没错,她就是这样躲的,”崔晞仍笑着,不紧不慢地道,“一支箭是这样躲的,两支箭也是这样躲的,七八支箭都是这样躲的,这七八支箭都是冲着她的心口去的,她用了同一个动作,同一个角度,甚至同一个幅度躲闪,程白霓看得一清二楚,也记得一清二楚,于是当这两人正式对决时,程白霓预估出了谢霏要躲闪的角度和幅度,直接将箭向了谢霏会躲闪到的地方,于是,就像你所看到的这样咯,她中了谢霏,而谢霏没有中她。所以我说过了,箭,要用头脑。”
武玥一时哑口无言,她不得不承认,崔晞说的全部在理。
失去了王牌谢霏的锦绣书院女队,被程白霓率领的霁月书院以摧枯拉朽之势痛快利落地挑落马下,锦绣书院近几年来第一次没能进入骑大赛的决赛,而程白霓也在此一战中彻底打响了名头,想要登上最高峰,当然要选最高的山去爬,踩着顶尖手谢霏的肩上位,程白霓自己的这块招牌可谓含金量十足。
好在锦绣书院的男子部没有遇到什么异军突起的人物,稳稳地拿到了决赛的入场券。
比赛结束,双方列队到场中互相行礼致意,霁月书院的女孩子们望向谢霏的目光个个带着轻视与得意,谢霏面色一片铁青,双拳不住地攥得紧紧。
“多谢指教。”双方排着队一个个错走过去,男队员行抱拳礼,女队员行颔首礼,每个人说上这么一句以示礼节。
“多谢指教。”双方队长第一个碰头,程白霓淡淡地和谢霏道。
也许她是性格如此,然而在谢霏看来却仿佛是对自己的讥讽与瞧不起,脸色陡变,咬着牙道:“你也不过如此,乌鸦飞上了枝头就想做凤凰了么?且待后咱们赛场上见!”
乌鸦变凤凰,说的是程白霓原本的平民出身,这就更是明显的瞧不起对方了。程白霓看了谢霏一眼,仍旧淡淡地道:“即便我是乌鸦,也把你这凤凰踹下了枝头,你难道没听说过‘落草的凤凰不如’这句话么?”
谢霏身后的锦绣书院的女孩子们听见这话都不由暗地里咋舌:这位的子可也是真够硬的!谢霏这么骄傲的小公主,气场这么强,她竟是丝毫没有退惧之意,竟敢一句顶一句地对上她!
谢霏气得浑身发抖,正要再说,程白霓已经走了过去,同她身后第二位锦绣书院的队员颔首致意去了,谢霏因而也对上了霁月书院的第二位,第二位便冲她笑了:“谢姑娘,从今后京都女子骑手的第一把椅就由我们白霓坐了,你若想再坐回来,那就只有等明年了哟。”
谢霏简直要气疯了,这就是宿敌对决中败阵一方的下场,什么叫痛打落水狗,今儿才算是深切地体会到了。
回到锦绣书院之后,武长戈并没有就这一场比赛多说什么,只让每个人都写一篇赛后心得于次上来,女子部在明天还有一场决定三四名的比赛要打,男子部则有一天的休息调整时间,决赛在后天也就是星期六的上午进行。
武玥因着谢霏经历了这样的人生起落,也跟着偶像一起郁闷了起来,导致周五的几堂课上频频出错,被先生们挨个儿训了几句。
“我回去问我十二叔会不会罚她,十二叔也不理我。”课间时武玥闷闷地道。
“应该不会吧,胜负不都是常事吗,总结经验,取教训,刻苦训练,明年再来,不就行了。”燕七有气无力地道。
“你怎么也半死不活的?”武玥纳闷地看着她。
“你十二叔断了我的食,天天让我吃草喝汤,我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了。”燕七趴在桌子上奄奄一息。
“你不会偷偷吃啊,”武玥好笑起来,“再说你在家里吃他也看不见不是?”
“我又不是为了和他作对,我是真的想减肥啊,你们有没有什么好法子的?”燕七其实真没有什么减肥经验,前世她可是个瘦子。
“我所知道的就是节食加锻炼,可这两样你一直都在做啊,减不下去的话我也没办法了。”武玥爱莫能助地耸耸肩。
“我听说蒸温泉可以减肥。”陆藕道,“而且还需要添加些药物,不如试试。”
“都需要添什么药?”燕七就问。
“我回去给你查查书。”陆藕道。
“那么问题来了,温泉在哪里?”燕七问。
“呃…据我所知,皇宫里有。”武玥道。
“嗯,京都云家堡里也有。”陆藕道。
“出了京往北,有座云雾山,山高入云,据说山顶上也有温泉。”武玥道。
“够了啊你们,还能指到更难进去的地方吗?太没诚意了。”燕七眼一翻死在了桌上。
下午女子部争夺三四名的比赛,怎么说也算是一种荣誉之争,因此武长戈还是派上了全部的主力阵容,只不过谢霏的状态非常不好,只参加了一项便被替换了下来,好在锦绣书院的整体水平还是很过硬的,最终战胜了对手,取得了本届骑大赛女子部的第三名。
至于个人奖项,谢霏已经无缘再去争夺了,比赛一结束就独自离开,她今年对于荣誉与名声的所有期待和努力,才入三月便告终止。
周六是休息,因而能有更多的人去观看骑大赛的总决赛,武玥虽然替谢霏感到伤心,但毕竟男子部的比赛还有她五哥武珽出战,所以仍旧打着精神约了燕七陆藕一起来看了,三个人纯做为观众,早早地到场挑了个好座位坐下。
崔晞也来了,穿了身罗兰紫底子绣白色折枝兰花纹的衫,头上了支玉兰花头的玉簪,上系着白底银线折枝兰花纹的丝带,悬了块兰花玉佩,懒洋洋地坐在燕七旁边。
武玥被他这身打扮吸引了目光,这人生得好,又总爱穿这样鲜明颜色的衣衫,愈发衬得整个人光彩夺目,附近好些个人都在偷偷打量他,有女还有男,果然颜值高的人不分男女大家都爱看啊。
“咦?你怎么还扎了耳啊?”武玥发现了崔晞的秘密,指着他耳朵道,“难不成你是女扮男装?!”这就解释了这人为什么能生得这么精致好看的原因了!
“是男是女有什么分别,”崔晞笑呵呵地道,“反正都是要吃喝拉撒睡的。”
“是啊,有什么分别呢?只要生得好,是男是女都一样可以取悦于人哪。”一个轻佻的声音从后排传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