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文科状元

　　从小庙回来以后，穆青蕊不再纠结穆清瑜对自己的态度。和以前一样，依然仔细地照顾着穆清瑜的生活。每天替她按摩位，缓解病症；用自己刺绣赚来的钱，买了很多药材，每天替她做各种养心的药膳。

　　穆清瑜好像那天的事从来没发生过一样，对穆青蕊依旧慈爱关怀，仿佛那天的怪异全是穆青蕊的错觉。

　　不管穆清瑜是不是真的有所察觉，穆青蕊只希望能将这种平静的生活一直保持下去。

　　她现在每天都沉浸在刺绣中，她亟需改变现在的状况，她要赚更多的钱，首先要调养好自己的身体，然后为去找哥哥做准备。

　　时间悠然的走入六月底，即将来一年中最热的季节，同样也是万千高考学子最忐忑的时间。

　　穆青蕊并没有特意地关注查分的事，依然每天待在房间里忙着自己的刺绣。在她的认识里，考大学是为了实现穆清瑜的期望，对她个人而言，并不那么在乎。又不是真的考状元，不过是学习阶段中比较重要的考试罢了。但刺绣就不一样了，她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改善自己的生活。将来有一天，找到了哥哥，自己也不会成为哥哥的拖累。

　　不过穆青蕊不关注，镇中学的老师却很关注。要知道他们都盼着自己学校能出个高考状元呢。

　　周建平在分数公布的第一时间就查询了穆青蕊的成绩。看到穆青蕊最后的总成绩时，整个人都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哎，怎么样？到底多少分啊？”

　　旁边同样关注，一起紧张等待结果的年级老师，见周建平半天不说话，不急切的追问道。

　　另一名子更急的老师干脆直接将周建平的电脑屏幕给转了过来。

　　“721分！全省排名第一，哈哈，真的是墨安省文科状元！”

　　“真的？让让，我看看！”

　　更多的老师挤了过来，争相抢看穆青蕊的成绩，比以前查自己的高考分数还要积极。

　　“哈哈，好，太好了！周老师，恭喜你带出了一个省状元啊！”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跑到老师办公室的镇中学校长，笑得跟个弥勒佛一样，是欣慰的拍了拍周建平的肩膀。

　　脑子沉浸在穆青蕊考了全省第一的激动中，还没能回过神的周建平被校长两巴掌给惊醒过来。面对所有老师的羡慕与恭喜，她嘴里除了语无伦次的反复说着“同喜同喜”外，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收不住，直把眼睛挤成了一条。

　　穆清瑜这天身体不适，便没有做活。穆青蕊替她按摩了一番位后，便靠在上休息。看着穆青蕊全神贯注地做着刺绣，原本隐隐有些晦涩的情绪，随着那一起一落的手势，渐渐从眼底消散，只余下的温柔与怜爱。

　　听到门外一阵敲门声，穆青蕊放下手中的针线，一边起身去开门，一边还在疑惑这个时间有谁会上家里来。

　　带着锈迹的大铁门刚一打开，兜头便是一阵闪光灯闪过。穆青蕊忍不住退了一步，然后赶紧用手挡住眼睛，清丽的眉头皱成一团。

　　周建平见状，连忙挡到穆青蕊前面。

　　校长也连连挥手，大声喊道：“记者朋友们不要急，我们一会慢慢采访。拜托大家照顾一下同学的情绪。”

　　想到来之前，学校特意说明了这名学生的身体状况，这些记者也对自己的心急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他们不是那些无良媒体，在获取新闻的同时，也有自己的道德底线。

　　这边，周建平轻声和穆青蕊说明了一下情况。见穆青蕊似乎有些不高兴，只能开导道：“就这一次，以后就不用应付这些记者了。如果总是躲着，反而会让更多人关注你。”

　　穆青蕊确实不高兴，她根本没想出风头，现在学校带着这么多记者，招呼也不打一个，就跑到自己家里来，实在没办法让她能高兴起来。沉默了片刻，面对以往对自己关爱有加的老师，只能后退一步，将大家请了进来。

　　大家对高考状元的点点滴滴都很好奇，特别是她的生活情况。

　　不大的院子里，不管是那一小畦葱苗，还是茂密成荫的桂花树，都被相机拍了个遍。

　　走进正堂，穆青蕊这才有些不知所措。简陋的屋子里，就摆着这么几张椅子，根本无法招待这么多人。

　　穆清瑜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强撑着身体走了出来。

　　“妈，你怎么起来了？”

　　穆青蕊顾不上这些老师和记者，连忙走过去扶住穆清瑜。

　　穆清瑜身穿一件简单靛蓝色斜襟短袖棉布衣，头发在脑后松松地挽了个髻。虽然整个人因为生病，显得有些苍白瘦弱，但宁和婉约的气质，在陈旧灰暗的环境中，令人眼前一亮。

　　只剩不多的几头发，小心地绕在光亮的脑门上，衬衫领带打得整整齐齐的校长上前一步，笑呵呵地对穆清瑜说：“您是穆青蕊同学的妈妈吧？我是镇中学的校长。这次是特地前来，恭贺她取得721分的优异成绩，荣登我省文科状元宝座的。恭喜你，你养了一个好女儿，也为我们学校争了光！”

　　又转头看着穆青蕊，面带红光，颇为欣慰地说：“穆青蕊同学，我代表学校向你表示祝贺，恭喜你！”

　　“这，这都是真的？”

　　穆清瑜显然被突如其来的巨大喜讯，给打得措手不及。这一屋子的人，穆清瑜只认识穆青蕊的班主任周建平。急忙向她追问。一贯柔和的目光闪动着急切与期盼。

　　周建平笑着点头：“是，青蕊妈妈，你没听错，穆青蕊同学这次高考成绩是721分，还是全省的文科状元。恭喜你！”

　　穆清瑜顿时激动地出眼泪，回身抚摸着穆青蕊的头：“真好，真好，我的青蕊真是好样的！”

　　穆青蕊看到穆清瑜说完这句话，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赶忙一把搂住妈妈的身体，温言安抚道：“妈，别太激动，不然让人看着多不矜持。”

　　穆清瑜本来无比喜悦的心情顿时一滞。急速跳动的心脏也冷落下来。

　　穆清瑜有些哭笑不得的点了点穆青蕊光洁的额头：“你这孩子！”

　　回头见一屋子人都站着，连忙吩咐道：“快给你们老师让座，泡茶。”

　　穆青蕊扶着穆清瑜根本不敢松手，看了一圈摆在正堂的几张椅子，脸上再次出为难的神色。

　　见穆青蕊没动，穆清瑜顺着她的目光扫过正堂，很快明白了过来。一时也有些不好意思。

　　“对不起，家中简陋，让你们见笑了。你们等会，我去邻居家借几条凳子来。”

　　说完，穆清瑜就准备出门。只是她本来就身体不适，又被这喜讯得心情，这一迈步，脚下一软，整个人就往地上倒去。

　　“妈！”

　　幸好穆青蕊一直没松手，用力撑住妈妈的身体，没让她真的摔地上去。

　　只是穆青蕊身体本就单薄，差点被穆清瑜给带倒。只能憋着一口气，直小板，全身用力要将她抱起来。

　　情况发生得突然，在场的人一时都有些懵。还是周建平反应快，赶紧过去帮忙，架起穆清瑜的身体。

　　穆青蕊顾不上口气，感激地看了周建平一眼，急忙对穆清瑜说：“妈，我还是送你回房休息吧。这里有我呢，我会招待好老师们的。”

　　周建平也帮着劝道：“青蕊妈妈，身体要紧，你还是去躺着吧。”

　　穆清瑜额头上沁出冷汗，发白，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还不忘向其余人道歉。

　　穆青蕊在周建平的帮助下，把妈妈送到上。又寻了救心药，喂到妈妈口中，再替她将位按了一番。

　　在场的一众人也只能安静地等在一旁，都不敢出声，密切关注着穆清瑜的情况。

　　虽然已经听学校老师说过了，但真的亲眼见着这么病弱的母亲，和比同龄人瘦小许多的穆青蕊，再回头看看陈旧简陋的居所，大家看向穆青蕊的目光都放软了许多。

　　穆清瑜缓过气来，歉意地对着一屋子人道歉。

　　然后看着几名记者手中的相机，低声请求道：“能不能请各位记者朋友，把我们的照片删掉，不要发出去？”

　　这个要求一出，几名记者顿时面面相觑。专门来采访高考状元的，要是连照片都没有，回去还不得挨骂啊？

　　周建平有些不解地说道：“青蕊妈妈，青蕊是省状元，她的照片是肯定会被公布出去的，就算这几位记者朋友不发，也会有其他媒体发的。”

　　穆清瑜有些无奈，但又无法说明真正的理由，只得含泪恳求道：“那，至少可以不发我的吧？我身体已经这样了，只想这样平静的过一天算一天，我实在不想让人打扰，我和青蕊在一起不多的日子。”

　　穆青蕊听了穆清瑜的话，想到她时不多，以及为此香消玉殒的原身，感到一阵心酸。她压抑着眼底的泪水，红着眼睛站起来，也不说话，只是深深朝记者们鞠了一躬。

　　几位记者连忙躲开，虽然有些为难，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安置好穆清瑜，穆青蕊等人回到正堂。因为椅子不够，大家干脆都站着访问。

　　亲眼见到了穆青蕊家的情况，几位记者也充了同情，问起问题来也很温和。

　　穆青蕊也很谨慎，虚虚实实、有所保留地应付这些问题。

　　这时一个记者问道：“穆青蕊同学，刚才在你妈妈的房间里，看到两幅正在绣的绣品，是你和你妈妈的吗？”

　　穆青蕊愣了一下，并没有否认：“是的，家里以前一直是靠妈妈刺绣赚钱为生。我也是从小和妈妈学的。”

　　记者继续问道：“那两幅绣品非常精致，穆青蕊同学显然也是个中高手。能不能请你现场绣几针，让我们开开眼界？”

　　“这？”穆青蕊犹豫了。她不觉得这和考状元有什么关系，也不想在人前表演。

　　“穆青蕊同学，刺绣也是华夏国粹，既然大家都感兴趣，你不妨绣几针让我们见识一下。你这也算是弘扬华夏文化嘛！”校长也希望能宣扬穆青蕊更多正面的形象，这对学校也是好事。

　　因为记者们之前的让步，穆青蕊也不好再拒绝，便勉强点了头，进去把自己的绣绷搬出来，摆在正堂中间，在众多相机的包围下绣起来。

　　素手银针舞翩跹，五彩织就锦绣成。

　　看着一片脉络分明的绿叶，栩栩如生地出现在大家眼前，所有人都赞叹不已。刺绣难，是众所周知的。穆青蕊如今不过才十五岁，不仅学习出色，还能练出一手令人惊的刺绣绝活，实在是没法不让人佩服和怜惜。

　　第一手资料到手，有励志，有苦难，有泪点，有绝技，所有的记者都足了。于是纷纷离开，回去整理稿件准备发稿。

　　这边，周建平欣慰的拍拍穆青蕊，让她有事就给自己打电话，再叮嘱她过几天到学校填写志愿，顺便领状元奖金。因为是省状元，学校这次是下了血本，打算给穆青蕊包个大大的红包。

　　穆青蕊将所有人送走，再次回到妈妈的房间，见穆清瑜已经睡了，呼吸也平稳，心里略微松了口气。

　　轻轻将门带上，穆青蕊坐到绣绷前，就着刚才绣出的绿叶，继续做自己的绣活。

　　高考状元什么的，她根本不在意。她有自己的目标，要靠自己的努力，带妈妈过上更好的生活，还有就是，一定要找到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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