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舅舅

　　苏城穆家。

　　“妈，您看什么呢？”穆清瑕容光面地走进来，看到穆母出神地盯着电视看，不坐过去，略带撒娇地问道。

　　穆清瑕已经三十多岁了，因为保养得好，从脸上根本看不出她的真实年龄。此刻，她的脸上带着娇憨的表情，撒起娇来居然也不觉得违和。

　　穆母笑着看了穆清瑕一眼，眼睛又回到被她暂停的电视画面上，目光中充了惆怅，象是在透过电视，回忆很久以前，那个坐在花木扶疏的庭院中，浴着光，纤手理丝线，针下描锦绣的女孩。

　　“你看这个女孩象不象小瑜？她也姓穆呢，会不会是你姐姐的孩子？长得真漂亮！”

　　穆清瑕眼神一暗，身体不自在地扭了扭。她仔细盯着电视看了几眼，这才轻声笑道：“是长得像。不过现在没什么关系，却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您别看到一个长得象的，就以为是姐姐的孩子。”

　　穆母也叹了一口气，慈爱地看着和小瑜长得相似的穆清瑕：“我知道。这不是心里不舒服吗？小瑜已经十几年没消息了，我这心里，总是放不下。再怎么说，她毕竟是我的女儿，你的亲姐姐。已经过了十几年了，你也别再怨她，当年那事，也是你有错在先，不能怪你姐姐冲动。我已经让你哥哥去查去了，希望这次能真的找到她才好。”

　　穆清瑕试探地问道：“如果这次真的找到了，你要接她回来吗？”

　　“当然要接回来。听电视里说，这个女孩家境不好，我的小瑜这些年在外面，还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呢。也不知道你姐怎么想的，找了个这么没本事的男人。等接回来了，我再重新给她找门亲事。以前我管不了，以后总要让她过得舒坦点。”穆母想起那个未曾谋面的女婿，眼底出一丝不屑。

　　穆清瑕咬，心中有些不安：“妈，哥哥这么忙，不如让我去查吧。这个女孩叫什么？住在哪里？”

　　“叫穆青蕊，和你姐的名字象。好像是住在墨安省徽水城一个叫石禾镇的地方。”穆母越想越觉得这次找到女儿的希望很大，这个外孙女也很争气，脸上的笑容也深了不少。

　　回头看到穆清瑕脸色凝重，想起当年的事，叹了口气：“小瑕，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你们也都放下吧！回去劝劝子民，不要对小瑜有意见，她这些年也不好过。”

　　穆清瑕勉强笑了笑：“妈，我没事，我们是两姐妹，怎么会计较这么久的事呢？至于子民，现在我们感情很好，相信他也不会再为难姐姐。”

　　穆母欣慰地笑道：“这样就好！我们很快就会一家团圆了！”

　　穆清瑕陪母亲坐了一会，就匆匆找了个借口回了家。

　　穆清瑕回到家中，见安子民正坐在吧台喝酒，便走上前去，和安子民换了一个亲吻，抱着他的手臂，贴着他坐了下来：“子民，我明天要出趟差，过两天就回来。我一会把这两天的菜单交给小丁，让她照着做。你可要记得按时吃饭，酒还是少喝点，别伤了身，我会心疼的。”

　　安子民对她笑了笑：“我都这么大人了，连自己的生活都不会安排吗？你放心去吧，不用担心家里。”

　　穆清瑕和安子民说笑了几句，起身回了房间。

　　安子民继续坐在那，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酒杯，眼睛投向窗外，目光悠远，似乎在想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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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问，有人在吗？”院子外传来敲门声。

　　穆青蕊开了门，外面是朱经理，后面还有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长相温和，透着一股书卷气，没见过，却莫名地有种眼。那个中年人看到她，眼中有一股热切。

　　“朱经理，您怎么来了？”穆青蕊请两人进屋坐下，倒了茶。

　　朱经理尚未回答，他带来的那个中年人就急切地问道：“你就是穆青蕊？你妈妈是不是叫穆清瑜？她现在在哪？我想见见她。”

　　穆青蕊皱了皱眉头，这个男人这么急切地打听妈妈做什么？想到第一面时那种莫名的感觉，心里不狐疑：这不是原身的父亲吧？

　　不管是不是，穆青蕊心里都不高兴。家里就自己和穆清瑜两个病弱的女人，对不认识的男人有种天然的防备，如果不是朱经理领来的，她根本不会开门。

　　没有答理那个中年人，穆青蕊转向朱经理问道：“朱经理，这位是…”

　　朱经理也知道自己就这么不打招呼，直接带人上门有些冒失，只是这人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便只能尴尬地说道：“这是我们公司的穆董事长。”

　　穆青蕊见朱经理的样子，大概他是做不了主的。便忍下心中的不快，问那一个当事人：“这位先生，不知到我家来所为何事？”

　　中年人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坐好，十分郑重介绍自己：“你好，我叫穆清，是苏市锦绣集团的董事长。我想见见你妈妈。”

　　听到中年人的名字，再看看那张莫名有种熟悉的脸，穆青蕊突然醒悟，那种熟悉，不正是和妈妈有点相似吗？穆青蕊忍不住干咳两声，自己这乌龙闹得，还好没人知道。

　　穆清瑜从后面走进来，见家里坐了两个客人，正要说话，与那个中年人对了个照面，不敢置信地睁大自己的双眼。

　　“大哥？”

　　穆清瑜看着穆清，忍不住热泪盈眶。十几年了，她从不敢奢望能再见自己亲人一面。谁料大哥会突然出现在自己家中。

　　“小瑜！”

　　穆清站起来，看着扶门而立的妹妹，几乎不敢相认。记忆里那个天真浪漫，清新雅致的小女孩，现在居然形销骨立，鬓霜华，比自己还显得苍老。

　　穆清上前抱住妹妹，一脸沉痛地问：“小瑜，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你过得不好吗？为什么躲起来不和家里联系？”

　　穆清瑜泣不成声，只是眼睛一直凝视着穆清，不敢稍离。

　　穆青蕊的猜测得到了肯定。只是现在并不是多想的时候。此刻穆清瑜受到的冲击绝对不小。穆青蕊赶紧上前安抚妈妈：“妈，不要激动，我们安静下来再好好说。”

　　穆清想起妹妹的心脏病，赶紧安慰她说：“小瑜，不着急，大哥已经找到你了，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受苦了。有什么事咱们慢慢说。”

　　而穆清瑜到底十几年没见过亲人了，猛然一见，情绪激动，这么会功夫始终平静不下来。穆青蕊无奈，只得强迫着她吃下药，让她睡了过去。

　　朱经理在两人相认时，已经乖觉的走人了，毕竟是老板的家务事，他不想知道得太多。只是，他也由衷的感慨，世事真是奇妙。谁能想到，人人都以为只是个普通的绣娘，却没想到居然是穆家的大小姐。

　　正堂里，只剩下穆青蕊和穆清两人相对而坐。

　　穆清看着面前的女孩，十五岁的女孩安静地坐着，低垂着头，沉默不语。他来之前已经知道了她的一些事情，和自己母亲一样患有心脏病，从小学习优异，听话懂事，小小年纪就会照顾经常生病的妈妈。这么艰苦的条件下，她成长得如此优秀，现在更是顶着墨安省文科状元的头衔，成为媒体热捧的天才少女。

　　“青蕊，我是你的舅舅穆清。我很抱歉没能早点找到你们，让你们受苦了。”穆清声音低沉，夹杂着歉疚与怜惜。

　　穆青蕊抬头，面色平静地说：“我不苦，妈妈才苦。”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妈妈会躲着不与家中联系，但也能猜出必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妈妈背负着心里的苦楚和疾病的折磨，一心一意将穆青蕊培养长大，她所经受的痛苦怎么会少？

　　听了穆青蕊的话，穆清心里痛。谁也没想到当年会发生那样的事，更没想到，从来温和的穆清瑜，气这么大，愤然离家后便一去不回，十几年都不和家里联系。当初谁是谁非都已经过去，现在重要的，是将穆清瑜母女接回去好好照顾。

　　穆清对穆青蕊说出自己的想法：“青蕊，等你妈妈醒了，你们就收拾收拾，和我一起回家吧！外公外婆还在家等着你们呢！”

　　穆青蕊语气平淡，波澜不兴：“一切等妈妈醒来再说吧！”

　　穆清忽然觉得这个女孩沉稳得不象十五岁，一般人在受尽生活折磨后，有个亲人寻来要照顾她们，难道不应该高兴吗？他觉得穆青蕊虽然没有否认亲人的关系，但是显然也没有特别，隐隐还有点抗拒。而且，她对自己、对穆家没一点好奇心。见面至今，既然没开口叫过他舅舅，也没问过一句关于穆家的事。

　　穆清心里很不好受。这和他想过的见面情景完全不一样。是怎样的生活经历会让一个孩子失去对亲情的期盼？对人的心防这么重？

　　穆青蕊的确对穆清的到来并不。他的到来打了自己的计划。但她现在也不能把他赶走，因为从妈妈的举动中看得出，她是很期待这份缺失的亲情的。不管最终穆清瑜会不会和穆清回去，穆青蕊也并没有与其他所谓的亲人亲近的打算。在她的心中，除了哥哥，她已经没有亲人了。即使是穆清瑜，也只是缘于一份责任，以及她对缺失的母爱的渴望。如果穆清瑜选择回到穆家，她也不会阻止。

　　只不过，她更认为事情不会这么容易。那些所谓豪门世家内部的混乱，她又不是没有经历过。穆清瑜的处境，更是让她对未及见面的穆家众人，产生了难以言喻的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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