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美人红果,报以河鱼
你想看,我便试试看。
多年之后,才知道话语之重,原来早就将前缘埋下,你想看,我便试试看。
你要走天下山川,我便陪你千里之行。
你要看万物峥嵘,我便助你九天揽月。
你所要的一切,跨越生死,以命相,那么,他来。
这一路杀机四伏,他又怎舍得,让她受一点风雨?
而现在,不过轻轻一语,说的风轻云淡。
苏梦忱转过身,然后,对着趴在榕树下的一只大熊招了招手。
那只熊,抬起眼瞅了瞅苏梦忱,心存畏惧之心,但是到了最后,那棕熊趴在地上,然后一点一点轻轻的挪过来,一路口水的。
明明是个庞然大物,却要想像猫一样装温柔,看得宋晚致的双眼忍不住弯了弯。
而最后,那个大东西就趴在苏梦忱的前面,然后看着苏梦忱手中的那条鱼,哀哀的叫了几声。
苏梦忱撕下一块鱼,然后递了过去。
那只熊抬起眼来敬畏的看了苏梦忱一眼,然后小心翼翼的张开嘴,像是小猫叼鱼一样叼住雨的边缘,仿佛生怕碰着他。叼住鱼,待苏梦忱松了手,它便啊呜一声直接包在嘴里,却又舍不得吃的样子,接着簌簌的往后飞退,仿佛怕极了苏梦忱。
宋晚致托着腮歪着头微微一笑。
苏梦忱转头看她,目光落在她粉白的脸上,漫不经心的道:“嗯,看来我长得确实好看的。”
宋晚致笑了,不知道为什么,仿佛所有的担忧和疑虑,都随着这人的言谈举止而消失的一干二净。
一种欢喜埋下种子,静静藏在那里,风雨不迫。
苏梦忱的目光看向树林深处,然后微微一笑,将手中剩下的那半条鱼扔了过去。
群兽疾奔。
一个雪白的小团子迅速的窜入那兽群中,龇开牙齿:丫的!谁敢给爷抢?!
不过拳头大一团,还没有野兽的脚掌大,但是那些疾奔的凶恶猛兽顿时就蔫了,可怜巴巴的看着小白。
小白走过去,捧起那尾鱼,扫了那些野兽一眼:你们可怜啥?!爷才可怜好不好!爷的主子在那里调戏妹子,爷在这里吹冷风给他把风,结果,唔,就是半条鱼,还是被那大狗熊吃过的!
那个熊,给爷吐出来!
吃过鱼之后,苏梦忱站起来,看了看天色,道:“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宋晚致看着他剔在一旁的鱼刺,突然发现,好像,都被自己吃了。
她看着苏梦忱,突然觉得不好意思:“你,饿不饿?”
刚才,他似乎没吃过吧。
苏梦忱的间起了一个弧度,仿佛三月青燕飞回,剪开一道光:“美人予我红果,吾报之以河鱼,心甚喜之。”
心甚喜之,尾音绵。
宋晚致顿时僵在那里。
然而苏梦忱却已经迈向前方,不染片刻尘埃。
宋晚致看着那片银袍入了夜,住自己那一瞬间的心跳,然后跟了上去。
夜降下来,进入那山峰,便觉出一阵寒来。
但是,这寒,倒是让宋晚致心中生出一分欢喜来,因为,麒麟血这东西,若非人力纯保存,那么,在自然的环境下,要求苛责,越阴冷越利于其保存。
苏梦忱在前面,宋晚致走在后面,但是毕竟宋晚致现在毕竟比不得在外面,走到半路,便有些许艰辛之感,而这个时候,苏梦忱回头,对她开口:“且将伞给我。”
宋晚致看着自己手中的伞,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何,但是还是递了过去。
苏梦忱的手拿着伞,对她道:“若你不介意,可以拿着伞柄。”
宋晚致看着他拿着的伞,垂下的银袍展开,微微漾开,她终于还是将手伸过去,拿住伞柄。
似乎,当初,在下山的路上,那个男子便是这样的?
不过,那个男子,怎么会说出“美人予我红果,吾报之以河鱼,心甚喜之”这样的话来呢?
但是,这个银袍男子,嘴边说着那些言语,然而其风朗朗,大概知她心存戒备,便以伞为介。
这,是真是假?孰真孰假?
不知。
可这世间千回百转,他遇见一个人,兜兜转转,沟沟壑壑,心绪难平。
走了一路,那些本来畏畏缩缩跟在他们身后的野兽却飞快的后退,仿佛前方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同样让它们畏惧。
宋晚致微笑道:“看来就在这里了。”
见着这么一个希望,仿佛乌云拨开,一瞬间,种种奔波,似乎都不值一提。
但是,如果真有东西护着麒麟血,那么,肯定是不亚于青铜门内的白狮的东西,所以,还要万分小心才是。
今夜无月,只是天上洒着几颗星子,勉强照着这一片天地。
越往上,雾气便越厉害。
在入幽谷之前,便远远瞥见过幽谷之上笼着的紫的雾气,而现在,在这个地方,雾气似乎尤其的浓厚,越到山顶,紫的雾气几乎要凝结成雨滴,而且这雾显然不一般,浓厚的成了一片黑幕,便是只隔着一伞之距的苏梦忱,也只看到隐约的银袍闪动。
而且,此地气甚重,那冷,仿佛要渗透进骨子里。
苏梦忱却顿住了脚步,声音隔着雾气传来,似乎有些犹豫:“姑娘,你介不介意在下握着你的手腕前行?”
宋晚致心中也知晓此人举止有度,自然摇了摇头:“无事。”
于是,前行的男子便停了下来,然后,手一抬,却是隔着她的衣衫,而后握住她的手腕。
接着,宋晚致便觉得从手腕处渡来一层暖意,她因为血脉原因,入这陈国之地尤被排斥,便是经由苏梦忱指点,然而武力不及十分之一,只能勉力支撑体力。
然而此刻…
那暖意潜入四肢百骸,瞬间,所有的寒冷都消失不见。
宋晚致想要言谢,但是,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口。
只有被他携着,走入前方黑暗。
仿佛深渊,也没什么可怕的。
此之谓,心之所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