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章 北堂

　　四国之中，北堂国——乃是最‘深居简出’的一个。

　　多年来，闭关自守。但，表面看似可欺，却始终无任何一国主动发兵攻打‘北堂’。

　　此次一事，全然是‘东清国’之错。亲自前往‘致歉’一番，也算是理所应当。浩浩的队伍，四马并驾齐驱的马车，一路马不停蹄的向着‘北堂国’而去。

　　奢华宽敞的马车内，相对的静寂无声。

　　云止见宫宸戋这些天脸色一直不是很善，便也渐渐少了主动搭讪、缓和僵硬的关系。

　　宫宸戋正襟危坐在软榻上，闭目休憩，暗暗运功调息。‘北堂国’国都，已越来越近，不愿让人看出自己身体受伤、有恙。

　　漂亮的小银蝶，在马车车厢内，悠然得飞舞萦绕。

　　云止心底有些喜意，希望，此趟之行，能顺利找到云泽天与景夕两个人。

　　“今夜，先暂在驿站休息，明一早，再进都城。”安静中，宫宸戋睁了一下眼，淡淡开口。似对着车外的侍卫吩咐，又似对着云止说。

　　云止也正有此意，随即开口，吩咐外面的侍卫减速慢行。

　　·

　　临近‘北堂国’都城那一座城池内、驿站外，当马车缓缓停下时，早有‘北堂国’官员等候在那。

　　车夫，立即跃身下马后。旋即，神色恭敬起车帘，恭候车内之人出来。

　　云止扬起一抹浅淡得宜之笑，先行步出马车。

　　宫宸戋不紧不慢走在后面，波澜不起的黑眸，居高临下淡淡扫视一圈。

　　‘北堂国’的官员，连忙上前去。拱手，客套的问候。今一见，实乃——闻名，不如见面。风姿卓越，绝代而又芳华。

　　云止也拱了拱手，回以一礼。落落大方，而又不失威严、气度。

　　“右相，左相，驿馆内已经安排妥当。今夜，还请二位且屈尊下榻。明一大早，再行进宫、见帝。”

　　云止颔首，与不发一言的宫宸戋在‘北堂国’官员的带领下，往驿站内行去。目光，在行走的过程中，将两侧的景物尽收眼底。

　　·

　　晚间，云止见隔壁宫宸戋房间的房门紧闭，便不打扰。

　　而，就在云止转身准备回房时，有侍卫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自自己面前行礼走过，往宫宸戋房间而去。

　　那飘散在空气中的药味…一时间，云止敏锐的察觉到一丝什么。双眸，不觉微微眯了起来，“这药，拿给本相，由本相端进去给右相吧。”

　　在侍卫抬手要敲门之际，云止开口，直接打断侍卫的动作。

　　侍卫，乃是宫宸戋的一名亲信，云止曾见过。直接走过去，将手一伸，不容人质疑半分。

　　侍卫明显的犹豫了一下，可最后，终还是双手将手中的那一药碗，轻轻放入了云止伸出的那一只手手中。再行一礼，躬身退了下去。

　　云止在侍卫退下后，药碗一抬，轻抿了一口。

　　原来，刚才那空气中飘散的药味，她并没有闻错。药中，果然掺杂了…

　　房间内，宫宸戋盘膝坐在榻上，运功调息。对于那响起的敲门声，未睁眼，淡淡吐出两字，“进来。”

　　云止推门而进，再放手合上房门。烛光明亮的房间，可将那榻上之人苍白如纸的面色一览无遗。抬步，向着榻方向走过去。

　　宫宸戋听出脚步声，这才抬眸望去。

　　手中的药碗，碗中的黑色药汁，不断散发出袅袅白色的热气。

　　云止在前站定脚步后，神色淡然如水，不发一言的将手中端着的那一药碗往前一递。垂眸，看着宫宸戋接过去，看着宫宸戋没有丝毫犹豫的抬至边饮，看着…一丝怒气，不觉绕而起。在宫宸戋张嘴正要饮之时，一把取回来，恼声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么？”

　　“本相自然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夜深了，左相请回。”宫宸戋闻言，淡声下逐客令。

　　“右相，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么？”云止不动，反问一句。面上的恼意，顷刻间，明显更甚一分。“你该知道，饮鸩止渴到最后，只会得不偿失…”宫宸戋如今的身体状况，她是清楚的。可是，只要慢慢调养，假以时，还是能够恢复如常。但他眼下，却用毒物…如此一来，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很快恢复功力。然，这身体、以及寿命，以后恐是…

　　“这是本相之事，与左相无关。”声音，俨然更淡一分。

　　宫宸戋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可是，如今，身在‘北堂国’之中，随处存着危险。

　　“一道前来，当然要一道回去，如何与本相无关？”云止稍重声。但随即，语气却又是委婉一转，“当，误伤了右相，本相确实有责任。本相知道，右相此番做，是不放心当下之情况。但是，有本相在，本相绝不会让任何意外存在，右相…可以试着相信本相。”

　　言外之意，她会保护他。他无需因不放心、依靠自己而伤了自己。

　　宫宸戋微微一怔，这才抬头、自云止进屋后，第二次望向云止。深不见底的黑眸，幽深如古潭。

　　云止不闪不避的对上宫宸戋的眼睛。坚定的神色，宫宸戋看着看着，心下，竟不觉轻微一动。随即，长睫敛下，缓慢道，“出去吧，本相要休息了。”

　　“右相好好休息，明一早，一道进皇城。”云止颔首，端着药碗出去。

　　宫宸戋在房门合上声响起的那一刻，抬眸，向着那一扇紧闭的房门望去。平静的神色，良久，似是有些无奈的轻微一叹。

　　·

　　隔壁的房间内。

　　云止坐在座椅上，伸出手，任由那一只银蝶栖息在自己的指尖。

　　等明，见过北堂帝后，便去找云泽天与景夕两个人。如今，已然可以肯定，他们两个人就在‘北堂国’的皇城之中。派出去调查的影卫，也已经传回了消息。

　　眼下，先不宜打草惊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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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向‘东清国’左相下毒，这可并不是一件简单、容易之事。”

　　“就是因为不简单、不容易，所以，我才会找六皇子你。六皇子，明一早，他们二人进宫面圣，北堂帝晚上定会设宴款待。届时，你只需找到时机，让人将这无无味之药，偷偷放入其饮的酒中便可。至于其他的事，无需考虑。”

　　“其实，这一件事，你不觉得你亲自动手，会更好、更有趣么？”

　　“六皇子，我这一觉，睡得有些久了。如今，整个人，倒是有些懒。怎么，你难道不愿为我代劳么？”

　　…

　　深夜的六皇子府内，凉亭之中，两道声音隐隐约约传出。

　　远远望去，可看见亭子内，其中一人一袭妖冶红衣。皎皎月光下，尤显得夺目与耀眼。

　　“既然是你亲自所求，本皇子自然非常愿意代劳。听说，那‘东清国’左相，倒是长得绝美非凡，月余前似乎还买了一个男伶…”

　　“若是六皇子喜欢，到时候，囚亵玩、留在身边，倒也不错。”

　　“说得是。若能将堂堂的‘东清国’左相，调教为本皇子榻上的玩物，那情形，相信一定相当有趣。”

　　“那情形，我也很想见一见呢。祝六皇子，能够好运。”红倾启，面容在背光下看不清晰。十指纤纤，轻端一盏金樽。

　　夜，一夕间，似乎更深、更浓了。

　　·

　　第二，一大早黎明时分，旭东升，风和丽。

　　云止与宫宸戋一道乘坐马车，浩浩的队伍，一路往皇城方向而去。

　　宫门口，有数名身着官服的官员、以及太监，早已经等候在那里。一番客套的寒暄后，在太监的带领下，两人与那几名接的官员一道进入皇宫。

　　‘北堂国’的皇宫，与‘东清国’不尽相同，处处透着金碧辉煌与庄严。

　　威严宏伟的朝殿，殿门大敞，文武百官俨正上朝。当，太监高昂的通报声落下，云止与宫宸戋并肩踏入朝殿。

　　一时，殿内的文武百官们，不约而同纷纷侧头望去。那一眼，那一道走进来的两个人，唯用‘风姿卓越、绝代无双’来形容。殿外，璀璨的阳光覆着在其身上。衣袂飘飘间，周身似散发着金光芒，让人有些难以直视。

　　云止与宫宸戋进入殿中后，回视了一眼两侧的文武百官，复一同对着上方的北堂帝拱了拱手。

　　云止这是第一次见到‘北堂国’的皇帝。

　　他看上去，大概五十岁左右的样子，略显苍老。两鬓，有着明显的白发。

　　北堂帝坐在龙椅之上，居高临下望向下方那两个人。几乎，如传言中一样，“两相，无需多礼。”不紧不慢六个字，威严自成。

　　云止浅笑一颔首，不动声收回打量的目光。下一刻，只听身侧的宫宸戋先一步开口。言辞款款，虽是千里迢迢亲自前来致歉，可却又无半分微卑之态，“北堂帝，月余前之事，乃是本相之过。是本相为一己之私，破坏了两国的和平。此次，亲自前来，只为表本相诚意，还望北堂帝能够让此事就此过去，莫坏了两国的安邦。”声音不重，却字字入耳。最后一句话，更是将两国能否继续‘和平’这个问题，直接丢给了上方之人。

　　北堂帝望向下方开口之人。隐约中，也不知是不是自己老眼昏花了，竟觉似乎与某个人有些相似，“右相，朕亦不想破坏了两国长久以来的安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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