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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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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墓碑前,屈膝而跪的风絮倾吐着一直积在心底那一番话,浑然未觉身后去而复返之人。

  去而复返之人听着风絮的那一番话,一刹那,面色猛然一变。

  “吕夫人,一切要怪就怪我。”

  那些隐藏在心底深处不为人知的秘密,如一块大石着风絮,让风絮一直有一种不过气来的感觉。这一刻,尽数吐出,心底不由隐隐松了一口气。

  待说完,风絮望着面前的墓碑,望着墓碑上一笔一划刻着的‘吕葶’二字,良久,不由自主的伸手抚摸上去,真心希望吕葶在九泉之下能够接受云止。

  后方,去而复返之人,一字不漏听得清清楚楚。一时间,衣袖下的手,不自觉的一寸寸慢慢握紧,怎么也没想到,云止会是风絮与东清国先帝东哲辕的女儿。当年,他曾不止一次的问过风絮,问她腹中孩子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是部落内的人,还是部落外的人?可是,风絮她怎么也不肯说,最后,真的被问得紧了,只道‘那一个人他已经死了’。而他,见她神色痛苦,实在不愿多说,终是有些不忍,没有再继续追问与问。

  风絮再跪了一会儿后,双手撑地慢慢的站起来,一个转回身准备离去…

  四目相对,风絮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身后竟站着一个人,站着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人。

  一刹那,完全没有料到,亦完全没有任何心里准备的风絮,面色倏然一变,浑身一僵,心跳更是骤然加快了起来。同时,手掌心汗渍直冒。不知道风浊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不知道他已经在她身后站了多久?更不知道刚才她所说的那一番话,他是否都听到了?

  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那些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秘密…

  一时间,天地蓦的静止了下来。空气中,甚至可以清晰的听到银针落地的声音,听到…

  许久许久,面无表情、辨不出情绪的风浊,终缓慢开口。一字一顿,望着对面的风絮平静问道,“浅儿,真是东清国先帝的女儿?”尽管,刚才已经听得清清楚楚,可是,这一刻,风浊还是忍不住开口一问。

  音落,风絮本就已经僵硬的身体越发一僵,面色微微发白,“你…”“回答我,浅儿到底是不是东清国先帝的女儿?”

  “我…浅儿…这…”“絮儿,当年,我曾问过你,可你一直不肯说,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当年,她还年轻,少不更事,稀里糊涂的就失身给了那一个人。当时,她甚至根本不知道他的具体身份。本以为,他会在不久的将来依诺言回来娶她,然后,带她走,离开天山。可不想,再次相见,竟会是在多年后。并且,还是以那样的情形。而当时,她已经嫁给了继承风氏一族族长之位的风浊,生下的孩子偷偷替代了姐姐风浅诞下的那一个一出生便夭折了的孩子,让姐姐风浅与那个名叫‘云泽天’的男人带走。

  之后,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浩劫,天山一脉可谓是…而在那之后,对孩子的身世,自然更守口如瓶。

  这一刻,面对风浊面无表情、情绪不辨的平静问话,风絮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用力咬了咬,委实不知该怎么来回答是好。渐渐的,柳眉止不住一点点深皱起来。半响,再用力的咬了咬牙,开口道,“浊,你别问了,你就当根本没有听到刚才那一番话好不好?浊…”音声中,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恳求。而若是早知道会有眼下这一刻,早知道会被人听到,她刚才怎么也不会说的。

  “浅儿真是东清国先帝的女儿?”

  风浊听着风絮的话,看着风絮的神色,一时语声不变再问。

  风絮顿时快速的转开头,一时间,越发不知该如何是好。心中,有些后悔不已。

  风浊看着,下一刻,目光不自觉落向吕葶的墓碑。良久,稳定如松的身体,忍不住微微后退了一步。

  风絮听着那一道后退的脚步声,霎时,快速转回头来。旋即,三步并作两步的飞快走上前去,就双手一把拉住了风浊的衣袖道,“浊,这一件事千万不能让少主知道,也不能让浅儿知道。少主与浅儿现在很好,就这样一直下去不好吗?就当根本不存在这一件事…”

  后面的话,渐渐的,越说越轻,因太过自私而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你和他,究竟是怎么认识的?告诉我…”

  风浊没有应风絮的恳求,而是以另一个问题,面无表情的对着风絮问道。

  “这…我…”太过久远的事情,风絮闻言之下,不免有些微微的恍惚起来。随即,脑海中不觉拂过一系列熟悉又陌生的画面,拂过那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而不得不说,这么多年来,风絮虽然一直让自己忘了他,可终究没有彻底的忘去。

  那一个男人,乃是风絮此生第一个为之心动的男人,也是至今为止唯一一个。而当时,在初遇之时,那一个人的年纪明显比她大了很多,“当初,我并不知他的身份,真的,我一点都不知道。”很长一段时间的安静后,风絮终闭了闭眼的开口,“那时…”那一段尘封已久的过往,如一张画卷,徐徐展开…

  ·

  目疮痍的天山,一眼望去,令人不免心下苍凉。寒风萧萧,即便已过去一段时间,可空气中似乎还是明显残留着一丝血腥味。

  离开墓地后的宫宸戋,独自一个人在悬崖边站定脚步,负手而立。

  云止站在宫宸戋的后方不远处,静静的向着前方之人望去。隐约中,似乎能明显感觉出自那一个人周身散发出来的那一股冷寂之气。

  当,花千说‘为了取到当年先帝留给吕葶的那一份东西’…

  一句话,可以很清楚的听出来,若不是吕葶身上带着东清国先帝东哲辕送给她的什么‘东西’,便是东哲辕在吕葶死后将什么‘东西’留给了吕葶。而当的挖墓一事,将吕葶的墓挖开,便是想将那一份‘东西’从吕葶的墓冢中取出来。换而言之,那一份‘东西’,不管是吕葶自己带着的,还是东哲辕在吕葶死后放进去的,都放在吕葶的木棺之中。

  “宫宸戋,你是在哪找回你母亲的尸骸的?”

  良久,又或者不过只一小片刻的安静后,走上前去的云止,开口问道。

  “我一直以为,那一个人根本不知道母亲葬在哪里。可没想到,他不但知道,还偷偷挖开了母亲的墓,硬将自己的东西放入了母亲的棺中。”答非所问,宫宸戋面无表情望着遥远的前方,一动不动的冷漠说道。二十多年的时间,可以说,那一份‘东西’一直留在木棺中陪着吕葶。又或者可以说,脏了他母亲的墓冢二十多年的时间,令他母亲在死后都不得安生!

  想到此,宫宸戋的眸中,忽然闪过一丝鸷的杀气。

  已然走近跟前的云止,自然很明显的感觉到了,犹豫了一下后问道,“你想怎么样?”

  “我想…”两个字吐出,声音顿然停了下去。当年,他之所以会前往‘东清国’,只是为了报仇,为了彻彻底底的毁了整个东清国,毁了那一个人一生的基业。后来,一直后悔太便宜那一个人了,让他死得太过容易与舒服。再后来,为了面前的她,他毅然放开一切的带她返回了天山。但如今,这一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不灭了整个东清国,誓不罢休。再者,东方卜此人,他一定要除,他绝不会让天山一脉的任何一个人枉死。

  云止久久等不到宫宸戋回答,不过,从宫宸戋的神色中,她已然清楚的知道了答案。

  下一刻,云止抿,不由得沉默了下来。再一许久,一眨不眨的重新望向宫宸戋,肯定的道,“东方卜突然撤兵,是不是与你有关?还有,西楚国那边?”

  宫宸戋没有否认,沉默依旧。东方卜此人,生多疑,在心中起了疑心,怀疑手下的那一批将领很有可能背叛他后,他撤兵乃是意料之中。因为,比起攻打北堂国,他更迫切的想要除去一切有可能的内患,彻底稳固自己的皇位。至于,西楚国那边…

  “不管你做什么决定,也不管你想怎么样,宫宸戋,我都会时刻陪在你身边。”

  云止随之握住宫宸戋冰冷如水的手,与宫宸戋的手五指相扣。紧紧不松开的力道,无形中代表了那一份坚定之心。

  宫宸戋侧头望去,面前的这个女子…

  一时间,忽然,宫宸戋情不自的用力,反手扣紧云止的手。

  云止浅浅一笑,瞳眸中,只留面前这一个人。既然宫宸戋他想要报仇,想要彻底灭了东清国…

  ·

  同一时刻,另一边。

  不发一言听着风絮缓慢诉说的风浊,衣袖下的手,渐渐的,越来越紧。

  许久许久,回忆着诉说了一遍的风絮,整个人显得有些说不出的疲惫。随即,再对着风浊恳求道,“浊,这一件事,千万不要说出去好吗?千万不能让少主知道浅儿是东清国先帝的女儿。”不能让宫宸戋知道云止是他仇人的女儿,绝对不能。

  阳光,透过密密错的枝叶洒落下来。

  斑斑驳驳的阳光下,这还是风浊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风絮这般恳求的神情。

  只是,对于风絮的这个恳求…良久,风浊的面色微微缓和了一分,终是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絮儿,听风逸说,东清国先帝在当年有将什么‘东西’放入了吕夫人的木棺中。少主他此次,恐是不灭了东清国不会罢休。”微微一顿,望着面前的风絮反问道,“如此,真的不要让浅儿知道吗?让浅儿帮着少主去灭了‘东清国’,灭了自己亲生父亲的国家?”再微微一顿,“若等真到了那一,若浅儿知道了一切,又该如何?”

  “这…”对于这一点,不得不说,风絮没有想到,也没有去想过。

  下一刻,风絮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心中,真不知该如何是好。若说出云止的身世,那么,便会残忍的打破眼下的一切。可是,若是不说,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看着云止颠覆自己亲生父亲的国家?而到那之后,若有一天,若让云止知道了一切…

  “絮儿,这一件事,我看还是告诉浅儿吧。”

  在风絮不知不觉越发苍白下去的面容下,思量再三的风浊,音声平稳的开口道。

  “这…这…”风絮听着,霎时,长睫止不住的颤动,连带着整个人都抑制不住的轻微颤抖开来。许久,忽的侧开头,眼眶不知不觉的发红,神色难掩痛苦的道,“都是我的错,一切都怨我,是我不好…”“事到如今,说这些也已经无济于事。絮儿,莫要太过自责了,终会有办法的。”

  风浊不忍看到风絮痛苦,出言安慰道。随即,再紧接着道,“少主有多爱浅儿,我们都看在眼里。不如,我们先将这一件事告诉浅儿,让浅儿去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打消与抹平少主心中的那一股恨。”微微一顿,略微了沉默了一下后,再衔接着道,“说不定,少主到时候会放下这个仇。”

  “会吗?”风絮听着,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口反问道。

  “…”对于这个答案,风浊目前还无法回答,亦回答不上来。下一刻,转开视线,望向远处。毕竟,谁都看得出宫宸戋有多爱云止的同时,也谁都看得出宫宸戋到底有多恨东清国先帝东哲辕…

  ·

  山峰之巅,宫宸戋情不自的将云止搂入自己怀中。

  云止轻轻的靠在宫宸戋口,那沉稳而又有力的心跳,就清晰的响彻在她的耳边,让她只觉有些说不出的异样安心,远胜过世间任何一曲旋律。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一同看夕阳西下,欣赏晚霞织的美丽风景。

  晚风,无声无息席卷而来,将两个人的衣袍一同高高吹扬起,难分难舍绵在身后。

  自墓地出来,一道不发一言漫步返回的风浊与风絮两个人,远远看到这一幕,一刹那,脚步皆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随后,默默的相视一眼:前方的那一副画面,美得令人实在不忍打破。

  “阿止…”

  “恩?”听着宫宸戋的轻唤,云止自然回道。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多叫叫。”宫宸戋垂眸一笑,低头在云止的脸上落下一吻。

  后方的风絮与风浊,静静的站了一会儿后,悄无声息的转身离去,未惊动任何人。

  “浊,你确定,真的要将这一件事告诉浅儿吗?一旦浅儿知道,我担心少主他,迟早也会知道。再说,若是浅儿她没办法抹平少主心中的那一股恨怎么办?”风絮的心中,忐忑而又不安。在走出了一小段距离后,忽的停下脚步,就转身望向身侧的风浊问道。

  “纸包不住火,他们终有一天会知道的。”

  风浊神色平静的回道。而对于风絮的过分不安,不觉再柔声安慰了一句。

  风絮听着,心中的那一股不安怎么也散不了。之后,没有再说话。若时间可以回,她真希望自己从未遇见过那一个人。

  ·

  夜幕降临,用过晚饭后,云止帮着风絮一起整理饭桌与碗筷。

  风絮有些心事重重,一顿饭下来几乎没吃什么。而整理碗筷期间,更是不小心一连打破了好几个碗。

  云止将风絮的异样看在眼里,不觉侧头望向风浊,想从风浊那里知道一点什么。难道,风絮是因为今拜祭了那些逝去的天山族人,心情还没有恢复过来?

  风浊对上云止望过来的目光,只是,并没有说什么,端起茶盏慢慢品茗起来。

  小鱼儿还小,一转身就忘了白天拜祭之事,忘了一切不开心的事。吃之后,就拉着东玄绪的手,要与东玄绪一起完。

  东玄绪安安静静、沉默寡言的坐在一旁,从始至终没有说话。

  “绪哥哥,我们一起出去玩好不好?绪哥哥,小鱼儿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好不好?绪哥哥…”

  见东玄绪半天没有反应,也根本不理自己,小鱼儿在回头望了一眼风逸后,忍不住轻扯起东玄绪的衣袖。而两个人同龄,这样站在一起一相比较,尤显得东玄绪如一个小大人,过份的早

  宫宸戋看了一眼东玄绪,没有说话。

  “走走走,风叔叔带你们两个人出去玩,去一个绝对很好玩的地方。”

  说话间,站起身来的风逸双手一把抱起座椅上的东玄绪便大步往外走,让小鱼儿自己快点跟上。

  小鱼儿腿短,跌跌撞撞的跟上去,一脸气吁吁的开口问道,“叔叔,你要带小鱼儿与绪哥哥去哪?叔叔,小鱼儿也要抱,小鱼儿走不动了…”

  东玄绪在风逸忽然抱起他的那一刻,一双手本能的快速环抱上风逸的颈脖。

  “绪儿这是怎么了?少主,你觉不觉得绪儿他…”望着被风逸抱出去的人,望着那一张与宫宸戋过份相似的脸,再望着那一张脸上的神色,风浊忽然忍不住开口问道。之前,东玄绪对云止的冷淡,风絮说是因为云止从未穿过女装的缘故,东玄绪感到陌生。可眼下看来,似乎并不是这么一回事。认真的想想,这些日子以来,东玄绪似乎一句话都没有说话。

  宫宸戋闻言,淡淡的瞥了一眼被风逸带着离去的东玄绪,不语。

  灯火通明的厨房内,碗筷掉落于地声时不时的响起,尖锐而又刺耳,“母亲,你且到一旁好好休息一下,一切都留给女儿来做吧。”

  在碎裂声再度尖锐的响起之际,云止对着心不在焉的风絮说道。

  风絮慢慢的回过神来。不久前回来之时,风浊让她找个机会告诉云止一切,告诉云止她的身世。可是,一想到说出一切后存在的可能,她便怎么也开不了口。因为,她实在是冒不起这个险。

  云止洗着碗,对风絮的异样真的很好奇,也很关心,“母亲,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没…”风絮急忙摇头否认,不想让云止看出来。随即,为了掩饰自己‘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那一丝太过心急与心虚的回答,再快速的补充道,“只是一想到所有的族人就那样被人…”

  后面的话语,伴随着一声叹息落幕。厨房内的气息,微微一沉。

  云止听着,正洗着碗的双手微微一顿。片刻后,平静无波而又坚定的道,“母亲放心,女儿绝不会让他们白死的。”

  风絮并不是这个意思,可是,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云止继续洗碗。当的那一幕,此刻还历历在目。这个仇,决不能就此善罢甘休。

  风絮借着明亮的烛光看着对面的云止,看着自己的那一个女儿。这么多年来,其实,她一直很想她。

  半响,风絮对着云止试探的问道,“浅儿,云泽天乃是东清国的太傅,你从小在东清国皇城长大,你应该是见过东清国先帝东哲辕的,是不是?”

  云止没想到风絮会突然问起东清国先帝来。对于那一个人,她确实有些印象。

  云泽天乃是东清国太傅,她乃是云泽天的女儿,偶尔进进宫是很平常的事。也可以说,偶尔见到东清国先帝——东哲辕,也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依稀的记忆中,那一个人对她很好。不过,再怎么好,云浅止也不过只是大臣的女儿,如何比得上自己的亲孙女?所以,当东锦瑜开口求他,求他让云浅止去南灵国和亲的时候,他直接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浅儿,你在想什么?浅儿,有听母亲在说吗?”

  见云止忽然有些出神,半天也不回答,风絮不由得疑惑问道。而音声,明显的加重了那么一分。

  “没想什么。”云止刹那间回过神来,飘远的思绪就此打断,浅浅一笑紧接着道,“女儿当然见过他。只是,”语气明显一转,不免有些疑惑问道,“母亲,你突然问他做什么?”难道,风絮与东哲辕相识?只是,这可能吗?按理来说,风絮应该从未踏出过部落一步。

  不过,当年东哲辕曾率兵前来过天山,风絮在那时见过也不足为奇。

  “没什么,只是突然间随口问问而已。”风絮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突然问出这样一个突兀的问题,是何等的不妥与欠缺考虑,于是,一如刚才,急忙用话语掩饰过去。不过,在已然问出了口、在对面之人回答之下,那一丝‘想要知道’不觉就如罂粟一般蛊惑着人心,让人忍不住想要知道更多。

  风絮随之沉默了一会儿,再小声询问道,“浅儿,你觉得他怎么样?”

  云止当然知道风絮此刻口中所说的那一个‘他’指的是谁。心下暗暗思量间,轻轻摇了摇头道,“不怎么样。”毕竟,是害死了宫宸戋母亲之人。不管怎么样,云止都喜欢不起来。再说,害云浅止香消玉殒的罪魁祸首虽说是封亦修,可东哲辕与东锦瑜也有着不了的干系。

  下一刻,因徒然想到封亦修,云止这才蓦然想起,封亦修似乎还在她的手中。

  当初,拿封亦修做要挟,从而达成与南灵国合作。后来,为了以防万一,为了防止南灵国临时反悔,或者‘合作不过只是一时的拖延之计’,她事先将封亦修给引了出去,再暗中困了封亦修。

  “怎么,浅儿你不喜欢他吗?”

  从云止的话语中,那一丝‘不喜欢’风絮感觉得清清楚楚,忍不住问道。

  云止听着,再看着风絮的神色,眉宇几不可查的轻微一皱间,几乎是没怎么想的便点了点头道,“是的,女儿不喜欢他。当初,乃是他下的圣旨,让女儿千里迢迢前去南灵国和亲,害得女儿…再说,当年,他卑鄙无,不仅害死了宫宸戋的母亲,还给天山带来了那样一场浩劫。”

  “这…”云止说的这些,都是事实。

  可是,那一个人,他乃是她的父亲,亲生父亲…

  风絮望着对面的云止,一句在喉咙间不知卡了多久的话,真的很像很想说出来,很想告诉对面的云止。可是,最后的最后,终是咽了回去,“浅儿…”

  “母亲想要说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云止的错觉,云止总觉得此刻的风絮,有些说不出的奇怪。

  “没什么,没什么。”风絮急忙摇头,再度掩饰了过去。随即,很明显的将话题转开,问道,“浅儿,你与少主…你们…你们是不是没有…没有‘那个’…”这么久了,云止一直未有身孕,让风絮忍不住想两个人是不是并没有同榻而‘眠’。而云止一旦有了身孕,或许,一切会变得柳暗花明起来也不一定。

  云止怔了一下,似乎是一下子没转过来,又似乎是没听明白风絮的话。

  对于这样的问题,风絮自然是难以启齿的。只是,心中希冀着云止能快些怀孕,想知道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便不觉再次问道,“云儿,与少主,你们分睡吗?”

  云止此刻,岂还有不知风絮话中之意的道理?

  只是,心中一时怎么也想不通风絮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问这样的问题?

  风絮望着对面的云止,等着云止回答。心中,在这一等待的期间,止不住暗暗猜测,难道云止与宫宸戋真的没有同房?不然,怎么解释云止一直没有怀孕?

  云止有些羞于回答,在风絮的目光下,轻轻点了点头道,“我们,未分睡。”

  “那你们…”风絮很想问,那为何一直未有身孕?按理来说,都已经这么久了,云止绝对应该早已经有身孕了才是。

  云止知道风絮想问什么,而对于这个问题,其实她也有些烦恼。

  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她想,会不会真是她身体有问题?会不会是那五年的时间,云浅止身体太过受损?又或者,会不会是因为她并不是真正的云浅止,而只是一缕覆在这一具身体上的灵魂而已?而这样的想法,在过去的一段时间,她曾不止一次的想过。只是,从没有如此刻这般认真与纠结。若她真的无法怀孕,在这个‘无后为大’的世界…

  看得出来,宫宸戋很想要一个孩子。

  一时间,云止手上的动作不知不觉停顿了下来,忍不住拧了拧眉。

  风絮看着对面的云止,看着云止脸上变化的神色,渐渐的,隐约感觉出什么。微微沉默了一下后,抬步走过去,伸手握住云止的手浅笑着宽慰道,“浅儿,这种事万万急不得,慢慢的来。”而关于她的身世,也不急在一时,慢慢来,让她再好好想想。

  云止眨眼间掩去脸上的一系列神情,对着风絮微微一笑点头,不想风絮担心。

  ·

  外面,风逸带着东玄绪与小鱼儿出去玩,东玄绪始终都沉默着,像个不会说话的小哑巴。

  “叔叔,叔叔,是不是小鱼儿不好,绪哥哥不想与小鱼儿说话?”夜幕下,一望无垠的大草原上,小鱼儿双手扯住风逸的衣袖问道。

  风逸摸着自己的下颚,片刻,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一定是是。”

  “叔叔,小鱼儿一定会听话的,小鱼儿会乖,你让绪哥哥与小鱼儿说话好不好?”小鱼儿再继续扯风逸的衣袖,小脸蛋上是认真,很想东玄绪与自己一起玩。

  “真的吗?小鱼儿真会听话会乖?说起这‘听话与乖’,这让我突然想起来…”

  东玄绪在风逸放下他后,便一动不动的站在一旁,也不说话。对于风逸与小鱼儿两个人之间的对话,也不知是听到了,还是没有听到。许久,一双眼睛忍不住环顾起四周。眼下的这一个地方,他来过,上次宫伊颜带着他回来,而宫伊颜…小脑袋中慢慢想到这些,一时间,一动不动的东玄绪,脚步竟微微往后退了退,似乎是想要往什么地方而去。只是,还在大眼对小眼对话的风逸与小鱼儿两个人,一点也没有看到。

  ·

  云止清洗整理好了一切后,熄了厨房内的烛火,与风絮一道走出厨房。

  但见,宫宸戋与风浊两个人还坐在那里品着茶,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

  风浊望向走进来的云止与风絮,想知道云止是否已经知道了一切,想知道风絮到底有没有将一切告诉云止?

  风絮对着风浊的目光,一时间,沉默着没有说话。

  宫宸戋随之放下手中的茶盏站起身来,一边走向走进来的云止,一边道,“走吧。”

  云止点了点头,对着风絮与风浊道,“母亲,父亲,夜深了,那我们就先走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风絮颔首,亲自送云止与宫宸戋两个人出去。

  而,就在云止与宫宸戋走出去时,恰见风逸带着东玄绪与小鱼儿两个人回来。

  小鱼儿一路扯着东玄绪的衣袖,叽叽喳喳的不断对东玄绪说话,想要东玄绪理理他,想要东玄绪开口对他说说话。

  东玄绪一眼看到前方的宫宸戋与云止,顿时,猛然停了下来。

  云止望去,总觉得这一次再见,东玄绪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那,风絮说,东玄绪是因为没有见过她穿女装的样子,一时感到陌生而已。可如今,这样的解释,已经说不过去。

  东玄绪看着看着,渐渐的,脚步往风逸的身后退,有些害怕的样子。

  云止走过去,在东玄绪的面前蹲下身来,握住东玄绪的一双小手浅笑温柔道,“绪儿,怎么不认识云哥哥了吗?”

  东玄绪静静的望着面前的云止,一动不动,一点反应也没有。

  “浅儿,夜深了,孩子也该休息了,你与少主且回去吧,绪儿交给母亲来照顾。”风絮在这个时候走上前去,弯抱起地上的东玄绪。

  东玄绪的双手,从云止的手中出来,紧紧的搂上风絮的颈脖。

  云止看着,一边站起身来,一边开口道,“母亲,还是由女儿来带绪儿吧,女儿…”

  “怎么,交给母亲还不放心?回去吧,这么多天赶路,也该好好休息休息。”想着云止一直没有怀孕,风絮便不想云止带着东玄绪回去,恐到时候影响两个人之间…

  说着,风絮直接抱着东玄绪便转身走了回去。

  小鱼儿立即跑步跟上,问道,“族长夫人,小鱼儿可以和绪哥哥一起睡吗?”

  “可以…”风絮低头,对着脚边的小鱼儿温柔一笑。而对于怀中的东玄绪,可以说,上次被花千才第一次见到。

  “唉,等等我,等等我呀…”风逸顿时连忙喊道,直追上去。

  一时间,夜幕下,便只剩下了云止与宫宸戋两个人。寒风瑟瑟,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带起一丝沁心的凉意。

  “你说,绪儿他这是怎么了?”云止不觉开口问道。

  宫宸戋没有回答,心中清楚的知道,因上一次宫伊颜一事,东玄绪对他已经生了害怕,隔阂与间隙。不过,东玄绪再怎么的早与懂事,也毕竟还只是个孩子,对于一切,宫宸戋并未太在意,也并没有理会。

  半响,宫宸戋对着云止道,“夜深了,回吧。”

  云止望着前方没有动,对眼下这个样子的东玄绪,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

  一场几天几夜的大火下来,整一片天山山脉,山脉上的一切,都被烧毁。一眼望去,只留下光秃秃的山体。不过,山脚下那些族人刚刚建好的木屋,倒是残留了一些。

  灯火通明的安静房间内。

  沐浴过后的云止,走向窗边的宫宸戋,自宫宸戋身后搂上宫宸戋的身。

  宫宸戋在想着事情,因云止的这一靠近而立即回过神来。下一刻,伸手抚摸上云止握置于他身前的那一双手,指腹有一下无一下的摩挲上面的细滑肌肤,想着这么多天赶路,云止定然累了,且道,“去睡吧。”

  云止闻言,微微怔了一下,宫宸戋他这是…

  宫宸戋确实想‘要’,只是,考虑到云止的身体,“你且先睡,我…”

  云止没有动,搂着宫宸戋身的双手,因着宫宸戋的话不松反紧,将脸轻轻的靠在宫宸戋的背后上,心中,想着不久前与风絮之间的那一番对话。

  孩子!

  不得不说,这一刻,这两个字,深深困扰住了云止。

  宫宸戋自然清楚的感觉到云止的举动,微微一楞后,薄不觉若有若无的轻轻一勾,会是他想的那样,她…

  下一刻,宫宸戋握着云止的手转回身去,望向云止的眼睛。

  云止徒然闪躲开,耳后微红,但搂着宫宸戋身的手却并没有松开,无形中,似乎有什么很清楚明白。

  宫宸戋看着看着,角的弧度加深,指尖挑起云止下颚。

  云止顿时不得不抬起头来。烛光下,但见面前的男子一脸笑意,正垂眸望着自己。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中,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好整以暇。

  一刹那,云止急忙闪躲。

  宫宸戋的心情,一时间,极好。在云止的闪躲中,伸手搂上云止的身。

  贴近的距离,渐渐的,那独属于男子的气息笼罩上云止。云止刚刚沐浴完,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亵衣,衣服底下什么都没有。

  略微敞开的衣领,从上往下,隐约可看到那半遮半掩的锁骨。

  “倒不想,夫人今夜,有这般好‘雅兴’。”揶揄的口吻,宫宸戋说话间亲吻上云止。

  云止顿时面色通红,她…她只是…下一刻,所有思绪刹那间掩埋在宫宸戋铺天盖地而来的亲吻之中。渐渐的,双手不自觉越发搂紧了宫宸戋的身。

  宫宸戋一边亲吻怀中主动投怀送抱的云止,一边伸手抚摸上云止的身…

  桌面上燃烧的火烛,那无声无息散发出来的光芒,向着窗边辐照而去,将两个人身影密不可分的拖延在壁面上。

  ·

  与此同时,另一边,另一间安静的房间内。

  榻上,小鱼儿与东玄绪一起睡,小鱼儿不一会儿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东玄绪在小鱼儿睡着后,无声无息的一点点睁开了眼睛。然后,伸手轻轻的推了推身侧的小鱼儿,见小鱼儿半天也没有任何反应,于是,便自己一个人轻手轻脚的爬起来,偷偷的往外走…

  ·

  灯火通明的房间内,忽然,宫宸戋打横抱起云止,抱着衣衫已然不整,整个人都有些明显气吁吁的云止向着榻的那一方向走去。随即,将云止放在榻上,俯身而上。

  云止犹豫了一下后,伸手搂上宫宸戋的颈脖,难得的‘主动’。

  云止的举动,对宫宸戋而言,无疑是惑!

  宫宸戋抬起头来,望着身下的人儿,有些疑惑她今晚到底是怎么了?

  云止的脸颊,不知不觉已通红一片,根本无法对上宫宸戋的眼睛。一时间,止不住的四下转。

  宫宸戋随即挑起云止的下颚,认真审视。

  半响,在云止不断的闪躲下,宫宸戋眸光一闪,忽的平静道,“阿止,睡吧。”

  云止明显怔住,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亦有些反应不过来。都已经到这一刻,都已经…宫宸戋他竟然开口说睡吧?

  到底是她一时不专心听错了,还是他…

  宫宸戋说完,搂着云止便在一旁躺了下来,扯过里侧的被子给云止盖上。

  云止半侧了个身,静静的望向宫宸戋,见他真闭上了眼睛,烛光下的面容平静一片,呼吸亦很平缓…渐渐的,看着看着,云止徒然有些说不出的‘恼怒’起来。

  下一刻,云止置气般的转身,背对宫宸戋。

  宫宸戋在云止转身后,悄无声息的睁开了眼睛,好整以暇的侧望起里侧的云止。并不是不喜欢云止的主动,相反,他喜欢的很。只是,她今夜的反常,让宫宸戋有些百思不得其解,想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云止背对宫宸戋躺了一会儿后,感觉宫宸戋没有一点动静,良久,忍不住又侧回身望去。

  宫宸戋在云止转回来之时,已经再次闭上了眼睛,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云止看着看着,略失落之下,伸手搂上宫宸戋的身,靠在宫宸戋怀中闭上双眼。

  宫宸戋因着云止的这一搂,呼吸顿时一紧。下一刻,徒然睁开了双眼,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幽暗一片。随即,一个翻身将云止在自己身下,贴着云止耳畔问,“这般想‘要’。”

  云止呆愣了一下,委实冤枉。刚才,她明明是准备睡了的,什么都没做。

  宫宸戋自己的自制力不行,却道‘云止惑’。

  四目相对!

  屋内的气息,悄无声息转变。

  云止望着身上的宫宸戋,渐渐的,清楚的感觉到身下…

  宫宸戋再压制不住体内的那一股情,一边俯身上云止的同时,一边伸手褪去云止身上那一件亵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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