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极尽宠

　　那一夜，他听闻她落海的消息，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担忧，甚至寝食难安。那一夜，他得知她在风氏部落的消息，立即率着兵马夜兼程赶往，但却亲眼见她身着新娘服，并且，她还搭弓上弦、用利箭对准他。那一，他丢下大军，只身一人进入贾氏部落，但她却对他说…往事，历历在目，清晰如昨。东方卜知道，那一个人恨他，因为云泽天的死恨她。可是，他若告诉她，一切并非是她所看到的那样呢？

　　想到此，东方卜再望了一眼前方的贾氏部落，调转马头离去。

　　贾氏部落内，一溪水潭边，贾禾与贾理两个人隔着水潭对坐。

　　骨瘦如柴的贾理望着面前清澈、干净的水面，一副明显犹豫的样子。半响，抬头望向对面的贾禾小声道，“少族长，你突然用药害得族长生病，这…这似乎不好，会伤害到族长的身体。族长他，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

　　“我也不想这么他，可是，他为什么偏偏要迁回去？”贾禾一副恼怒的样子。

　　贾理听着，解释道，“那是因为，少主他回来了。族长以前，不知道少主还活着。各个部落分散各地，形同一旁散沙，所以族长才想将所有部落给统一起来，想要到时候统率各个部落为当年死掉的所有族人报仇。”

　　“那现在呢？”贾禾气呼呼道，“少主一回来，就不用报仇了？我们这些年以来的所有努力，就这样直接丢弃了？”

　　“当然不是，等回了天山后，一切都听从少主的安排，族长之前已经说了。”

　　“不，我不要回去。”贾禾用力的摇头。原本，他就喜欢那一个人，还想着怎么将那一个人给夺回来。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宫宸戋竟会是少主。而宫宸戋是少主，那一个人自然也就永远都不可能属于他了，他当然不想回去，也不想看到。当，收到消息时，风氏部落立即就准备起来，想要在第二天就迁徙回去。贾氏部落当然也是一样，贾氏部落的族长当即就下了命令。于是，在再怎么劝都没有用之下，贾禾直接用药将贾氏部落的族长、也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给病了。

　　贾理没有再说话，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时，有两名黑衣人忽然凭空出现，在贾禾与贾理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二话不说抓住贾禾与贾理就走。

　　东方卜调转马头并不是返回东清国去，而是稍稍远离贾氏部落，不想被贾氏部落内的人发现，再准备趁着贾氏部落的人迁徙回天山之时，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偷混进去。当然，这其中需要抓几个贾氏部落内的人来做掩护。

　　两名黑衣人进贾氏部落打探消息，回来之际，顺手就将潭水边的贾禾与贾理两个人给抓了回来。

　　安静的小森林内。

　　两个黑衣人分别踢了一下贾禾与贾理的腿，让两个人直接跪下来。

　　贾禾与贾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面前这一行都是些什么人。一下子被这样对待，心中自然恼怒。再怎么说，贾禾还是贾氏部落的少族长，也算养尊处优，“你是谁？什么人？竟敢这么对我？你可知，我可是这贾氏部落的少族长。我警告你，你马上放了我们，再向我们磕头认错。不然，一旦让我父亲知道了，他一定亲手杀了你们…”

　　“你是这贾氏部落的少族长？”背对着边、负手而立的东方卜闻言，缓慢转过身来。

　　贾禾一脸不屑的样子，还以为东方卜的这一句问话是怕了，“对，我就是这贾氏部落的少族长，你马上放了我们，不然，有你好看的。”

　　“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朕见得多了。但是，像你这般的，还是少见。”

　　东方卜听着，不怒反笑，似乎心情‘不错’。下一刻，锐利如炬的目光，冷冷的审视起面前的两个人来。然后，侧头，不动声的对一旁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侍卫明白，上前一步直接扣住贾禾与贾理的下颚，就喂两个人服下了两颗药丸。

　　贾禾与贾理两个人，一刹那，根本反应不过来。而即便反应过来了，在这样的阵势下，也根本没办法反抗。一时间，都不觉趴了下去，一个劲的咳嗽，“咳…咳咳…你…你给我们吃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朕想要你们为朕办一点事而已…”

　　“咳咳…不知道…不知道你要我们做什么？”贾理比较理智，在这时开口询问道。

　　东方卜望过去，几不可查的轻轻点了点头。这么片刻的时间，他很镇定，也很平静，处变不惊，倒是个不错的人选，“朕要你们做的事情很简单，那就是…”

　　…

　　冬日的夜，夜幕转眼间便笼罩了下来。前一刻还天色明亮，下一刻已昏昏暗暗。

　　各部落的人，集聚在一起，在天山的山脚下，庆贺宫宸戋的回来。小孩子们，围成一堆玩耍，无忧无虑的笑声如银铃洋溢在夜幕中。

　　云止与宫宸戋两个人手牵手，一道到来。远远的，便看到了这一幕。

　　下一刻，云止不觉轻轻的了自己的手，想要将自己的手从宫宸戋的手中给出来。不得不说，近四年的时间，耳睹目染了这个世界的一切，不太习惯在这么多人面前与人这般‘亲密’。

　　宫宸戋的手，一时不松反紧。并且，还惩罚的‘用力’捏了捏云止的手，与云止一道继续往前走。

　　部落内的人，后知后觉的发现到来的云止与宫宸戋。于是，连忙放下手头的一切，就快速围拢上去道，“少主，我们都好想你，你回来就好了。有你在，我们各个部落终于又聚到一起了。”

　　宫宸戋目光淡淡的扫视了一圈，神色平静无波。

　　风絮紧接着走上前去，对着宫宸戋与云止道，“少主，浅儿，去坐吧。”说着，伸手指了指前方，对着云止一笑。

　　云止点头，轻轻的拉了拉宫宸戋的手，与宫宸戋一道走过去。

　　没有饭桌，只有一张张围成一圈的小木几。小木几上，放着各各样的食物，很是丰盛。

　　云止与宫宸戋一道落座。之后，在宫宸戋的示意下，其他人也都纷纷坐了下来。原本在一旁玩耍的小孩子们，在这个时候围聚上来，嘴馋的想吃木几上的食物。

　　“哎呀，我好像来晚了。说起这‘来晚’，这让我突然想起来…”忽然，一道声音自后方传来。

　　众人，不用猜也知来人是谁。但见，一袭玄衣的风絮，一边说一边快步走过来。然后，不客气的直接在风浊与风絮旁边那一张小木几上坐下。

　　小鱼儿立即拔腿跑过去，扯着风絮的衣袖道，“叔叔，小鱼儿饿了…”

　　风絮一把抱住小鱼儿，就将小鱼儿安置在了自己的腿上，让小鱼儿随便的吃。而在风逸这般举动下，空气中原本因宫宸戋那一丝冷淡而不知不觉萦绕起的凝结，如破碎的薄冰砰然飘落了下去，再无半分痕迹。

　　其他人，顿时接二连三动起手，活络开来，没有了前一刻的拘谨。

　　云止望向自己面前的那一张小木几，那上面的一些食物，她之前竟从未见过，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吃。

　　宫宸戋取过其中一只盘中的一小紫竹，将小紫竹打开、分成两半，递给云止。但见，火光下，那小紫竹内安安静静的躺着一节圆圆的、白白的饭团。人的香气，在小紫竹打开的那一刻随风飘散开来。

　　云止虽然从没有吃过，但是之前坐下的时候一眼看到，已知这是什么了。

　　“少主，你既然回来了，那不知族长他好吗？他现在在哪？怎么没有一起回来？”一小片刻的安静中，忽然，也不知是谁突兀的开口问道。

　　宫宸戋闻言，面色微微一变，但在晃动的烛光下并不清晰，令人无从察觉。不过，近在咫尺的距离，那一瞬的气息变化，云止还是感觉到了。

　　“对呀，少主，族长他现在好吗？二十年了，我们都没有再见过族长。”

　　有了第一个人开口，后面不觉有人出声附和。当年，在吕夫人、也就是宫宸戋的母亲死了后，宫宸戋的父亲一夕间消失不见了。而宫宸戋，也是在那个时候消失不见的。所以，所有人自然而然的认为，两个人是在一起的。现在，宫宸戋突然回来了，当然忍不住想问问。

　　宫宸戋没有说话，四周的空气，不知不觉间，一丝丝凝结了下来。

　　云止感觉着，止不住抿了抿。随即，伸手握住宫宸戋放在膝上的手，想要驱散那手中的冰冷。

　　宫宸戋反握住云止。那一丝不自觉加重的力道，竟是微微疼了云止而不自知。半响，神色从未有过的淡漠，“死了。”两个字，冷冽如冰，毫无感情可言。

　　众人一怔，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回答。

　　之后，众人都沉默没有再说话，有些不知道可以说什么，一动不动的坐着。

　　“说起这‘族长’，这让我突然想起来。族长，你是不是曾答应过我什么？唉，到底是什么呢，我怎么突然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风逸在不同寻常的安静下来之际，忽的一惊一乍开口，望向风浊。

　　风浊愣了一下，反问道，“我答应了你什么？”

　　“我就是忘记了才问你呀族长，你都答应过我什么？”风逸挠着脑袋道。

　　风浊顿时‘认真的’想了想，语气不变回道，“一定是你记错了，我从不曾答应过你任何事。”

　　“说起这‘记错了’，这让我突然想起来，族长，我没有记错，绝对没有记错，你一定是答应过我什么的，你再好好想想。”风逸一副较真的样子。

　　“…”风浊不语，似乎是重新认真的思考起来，又似乎是直接忽视了风逸的话。

　　空气中再一度的凝结，在这样几句对话下、尤其是在那一道叽叽喳喳的声音下，不觉再次消散。片刻的时间，气氛恢复如初。

　　云止握着宫宸戋的手，那冰冷的手她感觉不到一点温度。并且，任由她怎么的握，那手始终冰冷一片，没有丝毫的变化。对于宀族长，也就是宫宸戋的父亲，云止是听说过的。听说他在杀了自己的子后，便彻底消失不见了。那他，真的如宫宸戋所言已经死了吗？

　　宫宸戋并不想提那一个人。在他心中，那一个人早就已经死了。

　　一顿晚饭下来，原本该有的欢喜喜，总感觉好像少了那么一点什么。饭后，众人纷纷散去。

　　云止还不想回山顶，想要山脚下漫步一会儿。于是，在告辞了风絮与风浊后，望向身侧的宫宸戋，浅笑着说出自己的决定，让他先上去。

　　“一起。”宫宸戋牵着云止的手，五指相扣紧紧不放，一起往前走。

　　一望无际的草原，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一眼望去，都让人忍不住心生一股壮阔之感。

　　“明天，乃是我母亲的生辰，我带你一道去拜祭她。”不知走了多久，所有的人、所有的部落，都已统统落在了后方。宫宸戋望着前方的草原，对着云止说道。

　　云止微微恁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道，“宫宸戋，跟我说说你母亲，怎么样？”

　　“我母亲…”宫宸戋说出三个字后，便突兀的沉默了下来。脑海中，清晰的拂过那一个人的脸。许久，才不咸不淡的接着道，“其实，当年，我想要取了那个人的首级回来拜祭母亲的。不过，想来母亲并不想见他，也不想他的血脏了她长眠之地。”

　　云止当然知道宫宸戋说的‘那个人’，指的是东清国先帝——东哲辕。平静问道，“你真的如此恨他？”

　　“我只恨，当让他死得太便宜了。”鸷的杀气在幽深的黑眸中一闪而过，但宫宸戋的神色却始终淡漠一片，波澜不起。

　　云止从未见过东清国先帝东哲辕，不过，从云浅止残留下来的记忆中，倒是依稀能找到那一个人的影子。记忆中，那一个人始终高高在上，威严得让人难以亲近。

　　·

　　同一时刻。

　　山脚下的部落内，一间破败的小屋子中，风絮从一破箱子内找到了一块玉佩。

　　借着窗外洒落进来的明亮月光，风絮忽然不由自主的用指腹一点点摩挲起那一块价值连城的羊脂白玉。这里，乃是当年风氏部落居住的地方。眼下，重新回来，自然需要拆掉重建。而此刻所在的这一间房间，乃是她当年住的房间。回来几，心中一直想着这一块玉佩，但却始终没有那个勇气前来找。眼下，若不是明就要拆散、担心会被其他人发现，她或许还不会前来。

　　“东哲辕，浅儿也是你的女儿。为了我们女儿的幸福，就让这个谁也不知道的秘密，永远长眠地下吧。”

　　风絮握着玉佩，深深的闭上眼。许久，睁开眼对着玉佩轻轻的道了一句。然后，带着手中的玉佩快速离去。想要找一个地方，将手中的玉佩给掩埋掉。

　　·

　　忽如其来的安静，两个人一时间都没有再开口说话。空气中，可听到风声。

　　云止低头走路，平静中，也不知道心中在想什么。当初，东申泽为她追杀林思画，让她几度对那一个人难以忘怀。午夜梦回，也曾不止一次的希望那一个人还活着。可是，那一个人的亲生父亲，却死在了自己此刻的身侧之人手中。还有花千叶，三年多、将近四年的时间，点点滴滴清晰如昨。对他，她是有亏欠的。可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姐姐，却死在了她喜欢之人的手中。

　　半响，云止抬头望向前方，忍不住暗暗叹了一口气。

　　不过，尽管如此，她握着他的手，永远也不会松开。

　　“回吧，夜深了。”

　　安静中，宫宸戋忽然停下脚步，褪下自己身上的外衣给云止披上。

　　云止点了点头，对着宫宸戋抿一笑。转了个身后，高耸入云的天山山脉便蓦然映入了眼底。夜幕下，可看见山顶白茫茫一片，陡峭的山壁直冲夜空。

　　“你说，若是雪层坍塌下来，顺着万丈崖壁坠落，会是何等的壮阔与美丽？”

　　一时，云止有感而发，随口一说。不过，这样的画面虽不可能看到，却完全可以想象。那白茫茫的雪层，自万丈崖顶若瀑布一泻而下…

　　宫宸戋一愣，顺着云止的视线望去，再顺着云止的话问道，“想看？”

　　云止勾一笑，绝对是玩笑的口吻，挑了挑眉道，“对，很想看。但可惜…”说着，眉宇眼梢间，划过一丝黯然叹息之，将转身之前的神色完美的掩藏。

　　宫宸戋沉默了一下，牵着云止的手往回走，问道，“除此之外，还想看什么？”

　　“听说，万家灯火很好看，尤其是站在高高的山顶往下看。”云止没在意，随口说道。不过，那样的画面，若真能亲眼见上一见…

　　“还有呢？”宫宸戋听着，继续问道。神色，平静无波没有变化。

　　“还想看烟花。不过，这烟花制作麻烦，部落内的人恐制作不出来，原料也不够。”各国之中，在每年的年关之际，都会在皇城绽放烟花。一年一次，其他地方都很少见到，由此也可见其制作工序的难易程度。

　　“还有呢？”宫宸戋再问，将云止的话一一记下，记在心中。

　　“暂时没有了，以后再想。”云止摇了摇头，都是一些不可能看到的，说了也白说，还是算了。

　　宫宸戋眼底闪过一丝温柔之，与之前的那一丝翳截然相反。对东哲辕是彻骨的恨，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可是，对身侧之人，是从心底里的柔软，只想将一切最好的都给她，想将她捧在手心里疼爱，想护得她平平安安。

　　“夫人，你且去找风絮，学两个菜明天做给为夫吃，如何？”良久的时间，回到山脚下之际，宫宸戋侧头对着云止说道。

　　云止闻言，抿了抿道，“已经这么晚了，不如明天…”

　　“可为夫明天一早便想吃，去吧。”宫宸戋柔声说着，但却是一副不容人反驳的口吻。

　　云止点了点头，有些无奈而又宠溺的样子，“好吧。我现在就去看看母亲是否睡了。若是母亲睡了，那我找其他人来教我。”说着，云止松开宫宸戋的手，浅笑着离去。

　　宫宸戋望着云止的背影，片刻，独自一个人上山而去。

　　云止向着风氏部落迁徙回来后暂时居住的那一个地方走去。可是，到达之后，并没有见到风絮。听风浊说，风絮独自一个人回之前风氏部落居住的那一片废墟了。

　　云止听后，见天色已晚，准备亲自去看看。而走至一半至极，恰遇到回来的风絮。

　　风絮刚刚埋了那一块玉佩，手上或多或少还沾着一些泥土。远远的看到云止，快速的将手负手身后去，让垂落的衣袖将其掩藏，“浅儿，你这是要去哪？”

　　“母亲，我想去找你，你回来就好了。”云止没有看出什么，对着风絮道。

　　风絮点头，与云止一道往回走。听云止说想学做菜，当然愿意亲手教，“不晚不晚，一点也不晚，母亲这就教你。”

　　“那麻烦母亲了。”云止一笑，有些歉意。

　　之后的时间，一时便在厨房的忙碌下，快速的、悄无声息的流逝。

　　忽然，小鱼儿跌跌撞撞的跑进来，一把扯住云止的衣袖就要云止往外走，“姐姐，走，快走，外面有好看的。”

　　云止连忙放下手中的一切，几乎是被还没半人高的小鱼儿拖着往外而去的。而当云止走到外面之时，一眼望去，整个人都不觉狠狠一震，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看错了。但见，前方的那一片山脉，那高耸入云的笔直峭壁，白茫茫的雪层若瀑布倾泻下来。

　　飞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从来都只出现在诗文里的画面，这一刻，真真切切的出现在云止眼前。

　　而纯白色的雪，俨然比那飞直下的水更为壮阔、更为美丽…那一幕，皎皎明亮的月光下，几乎难以用任何言语来形容。

　　部落内的其他人，一刹那，也都深深的震撼了，久久无法动弹。

　　那层层倾泻而下的白雪，昏暗中，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当它带着千钧之势落在地面上的时候，带起一层层白色花如水向外奔涌开来。

　　“小族长，原来你在这里，走，快走，宸宸突然发病，现在在山上。”

　　就在云止整个人都深深的震撼在前方那一幕下、无法回神之际，耳畔忽然传来风逸的焦急声。但那声音，仔细听，又不似紧张的样子。不过，云止的心一下子被担忧绕、根本没办法去冷静的思考什么。下一刻，再美的画面也无法令她停下脚步，一个转身就头也不回的往山上而去。发病？宫宸戋怎么会发病？

　　高耸的山顶，云止一路跑上山，硬是将平时的速度缩成了一半。

　　而当云止终于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山顶之际，那一袭金丝绣边的白衣，就那样翩然映入了眼底。月光下，悬崖上，寒风中，他就那样衣袂飘飘的站着、望着自己。一刹间，月星辰的光辉，亦不觉被那一抹白色的身影给比了下去。至少，在云止的眼中，月星辰不及那一袭白衣的百分之一、千分之一，甚至是万分之一。

　　一时间，没有被欺骗的恼，也没有一路奔波的怒，只要他没事就好。

　　“过来。”宫宸戋望着云止，温柔开口。她上来的时间，似乎比他原本料想的要早了那么一点。

　　云止息着走过去，双腿有些发软，“怎么回事？风叔叔说，你…”“嘘，不说这个。夫人，你往那边看。”宫宸戋在云止走近那一刻，动作自然的握住云止的手，将云止牵至自己身前。然后，双手自云止的身后拥住云止的身，示意云止向着山下那一片茫茫无际的草原望去。

　　云止疑惑，一时间，顺着宫宸戋的话低头望去。

　　那一眼，刹那间，云止抑制不住的倒了一口气，猛然瞪大了双眼。而震惊的神色下，除了难以置信外，再找不出其他。但见，那下方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星星点点的火光无限蔓延开去，织成密密麻麻的一片。

　　“所有迁回来的部落，部落内的所有人加起来，包括像小鱼儿这般的孩子在内，有一万以上。”宫宸戋下颚抵着云止的肩膀，贴着云止的耳畔对着云止低语，“这万家灯火，夫人，可喜欢？”

　　“你疯了。”云止心下震动，久久也无法平复。口中吐出的，只有三个字。疯了，他真的是疯了。他竟然让所有人在下方举火把。相信，刚才的雪层倾泻，也是出自他之手。

　　“烟花确实比较难做。不过，若是夫人喜欢，给为夫几时间如何？”宫宸戋对于云止的话，轻微挑了挑眉，“只要是夫人你说的，任何事，为夫都能为夫人做到。”

　　“…那如果，我想要天上的…星星呢？”

　　“为夫为你取来。”

　　“宫宸戋，你…”云止蓦然转过身去，却见，身后之人一脸认真。那漆黑的瞳眸中，一如每一次，清清楚楚倒映着她的身影，深邃而又深不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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