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 大结局（四）

　　慕容熙越渐渐失去自己的意识，只觉恍惚中，听到阿羽温柔急切的声音，熙越，你千万不要睡过去，你一定要撑住，知道吗？我一定会有办法的！

　　他努力睁开眼睛，想对阿羽笑，眼前却渐渐发黑，连阿羽的美丽的脸庞都变得渐渐模糊…

　　永宁宫外，一片混乱，宫人太医却都跪于殿外，面对这诡异的毒药，见过识广的太医们也束手无策。

　　秦惊羽翻遍了《百毒真经》也没见过这么毒药，看来梅思雪没骗自己，真是她自己新研制的毒药，秦惊羽苦笑，自己虽不知道这药是如何的猛烈，但是只要想到是在梅思雪生命最后一刻的拼力一搏，必是存了同归于尽的决心，哪里肯让自己找到解药？

　　不管死的是自己，还是熙越，梅思雪都算是达到她的目的了，秦惊羽深恨自己，若是最初，如熙越所言早早杀了她，那会有今的劫？

　　是自己，想留着她，一解往日的疑惑，用她引来仇人南宫剑星，秦惊羽后悔不已，熙越现在变成这个样子，都是自己害的！

　　南宫剑星什么时候不能杀？自己又何须惧怕区区一个南宫剑星？还有哪些往日想不清楚的事情又有什么意义，偏偏一定个明白，明知道梅思雪不是什么善茬，却坚持现在才杀她？

　　熙越躺在上，眼眸紧闭，如削薄乌青，手臂上面的乌黑已经渐渐蔓延，秦惊羽知道，要是这乌黑蔓延至全身，那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

　　该来的人都来了，老王妃一见熙越这个样子，就忍不住哭出来，静怡也忍不住掩面而泣，慕容如歌脸色阴沉不语，梅雨晴倒是没来，秦惊羽懒得去管她，郡王爷沉默的脸上终于有了沉痛之。

　　沈之让急切地问道：师姐，这到底是什么毒啊？

　　秦惊羽摇摇头，是真的不知道，不知道是什么毒，就没有办法对症下药，贸然用药反而可能有反效果，加剧毒素的蔓延。

　　枫怡然闻讯也来了，看到外面跪了一地的太医，心知不好，将秦惊羽拥住，一言不发。

　　他心知，如果阿羽有办法，面临的就不会是这样的一幕。

　　时间在沉默中度过，枫怡然终于深一口气，阿羽，到底怎么样了？

　　秦惊羽缓缓道：我只能暂时用金针封住他的经脉，阻止毒素蔓延，不过也拖不了多久，最多只有三天！

　　枫怡然一窒，叹息一声，这么多的太医，都没有办法可想吗？

　　秦惊羽苦笑道：还真的是我低估了梅思雪！

　　枫怡然道：这不是你的错！

　　秦惊羽强忍住眼中的泪水，哥哥，就是我的错，要不是我，熙越他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梅思雪还没死，自己就沉浸在对南宫剑星的缅怀之中，让梅思雪有机可乘，不是自己的失误是什么？

　　本来现在应该躺在上的人是自己，可是为什么是熙越？

　　枫怡然按住秦惊羽的双肩，沉声道：阿羽，你冷静一点！

　　秦惊羽的眼泪滑落下来，哥哥，你叫我怎么冷静得下来？

　　熙越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自己心里会有多痛？他是自己的丈夫，是锦儿的父亲，彼此早已融入彼此的生命和血里，谁能离得开谁？

　　梅思雪果然是深知自己心里的软肋，自己什么都不怕，就是害怕和他分开，害怕以后的生命再也没有彼此相依相偎，只剩下孤单背影。

　　梅思雪，这个名字秦惊羽心里早已将她千刀万剐，努力平静下来，哥哥，替我传旨，梅思雪谋害皇上的父王，罪在不赦，将梅家所有人打入天牢，由刑部处置！

　　枫怡然点点头，目光飘过慕容如歌，慕容如歌身躯一震，微微颤抖，却最终没有说什么，谁都知道枫怡然的意思，梅雨晴也是梅家的人，但是梅雨晴是慕容如歌的王妃，到底要不要特赦在他一句话，老王妃怒道：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枫怡然淡淡道：来人，替长公主拟旨！

　　看着内侍带着军离去，秦惊羽忽然觉得所有的力气都被干了，枫怡然道：你们所有人都退下，本王和长公主留下即可！

　　枫怡然的话不容置疑，慕容世家的人可以在秦惊羽面前是长辈，在枫怡然面前却不是，慕容静怡扶过老王妃，泣不成声：母妃，我们先退下吧！

　　秦惊羽道：来人，请他们就在宫中安歇！自己当然能体会到他们的心情，熙越这样，他们谁也没办法安心离开。

　　老王妃看了一眼秦惊羽，言又止，最终在慕容静怡的搀扶下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寂静的夜里，似乎连月光也不如往日的明亮，一切都灰蒙蒙的，秦惊羽看着躺在上的熙越，黑色依然在蔓延，若不是自己金针封住血脉，现在的熙越早去和梅思雪，还有南宫剑星见面了。

　　自己翻遍了聂青竹留下来的所有的书，还有他的行医心经，也没见过这样的毒，所有的太医都被自己派去查找医术，看有没有类似的毒药，心知希望渺茫，可是只要有一点希望，自己就不会放弃。

　　秦惊羽握住熙越的手，和他说话，亲吻着他渐渐暗沉的脸，秦惊羽多么希望他可以和以前一样，紧紧拥着自己，抱着自己，惹自己生气，逗自己笑，自己亦任地享受着他所有的宠溺。

　　秦惊羽终于忍不住哭道：熙越，你不要离开我，千万不要离开我，好吗？我不能没有你，锦儿也不能没有你…

　　外面的枫怡然听到阿羽的哭声，心底黯然，这个坚韧的妹妹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不见她哭得如此沉痛，只是未到伤心时。

　　直到第二，秦惊羽也没有找到什么解毒的办法，人家梅思雪费尽心思，呕心沥血才研制出来的毒药，怎么可能让自己这么简单就可以研制出解药，百毒之王的名号不是吹出来的，这毒药里面聚集了梅思雪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恨意，所有的嫉恨，岂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找到解药的？

　　这一切，秦惊羽当然知道，可是自己怎能任由熙越离自己而去？

　　秦惊羽多么希望，时间可以永远停滞在这一刻，这样自己就可以永远不用失去熙越了，从来都不知道，他竟然是会以这样一种方式离开自己？

　　自己和他这样深爱，爱过，闹过，哭过，笑过，幸福的日子总是那么短暂，这永久的分别就这样突兀的来临？

　　秦惊羽不相信，熙越不会这样离开自己的，看着那越来越深的黑色，秦惊羽的心沉到了极点，室内空气仿佛也凝结成冰。

　　心好痛好痛，第一次觉得无能为力，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这般无助，再也没有他在自己身旁给自己力量，让自己有了面对一切的勇气。

　　就算是要和他一起去打一场仗，秦惊羽会毫不犹豫，领军出征，和他并肩，可是自己曾经学赛华佗的医术的时候，可曾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这样束手无策？

　　突然想起以前在崖底阿让和自己说过的话，聂青竹说过，医道永无止境，重在不断更新，不断研究，毒术也一样，永无止境。

　　自己哪里及得上梅思雪专心研制毒药？这是她挥向自己的最后一刀，聚集了她所有的力量，断然不会有让自己还手的机会。

　　她想杀的人是自己，是熙越替自己挡了这一刀，她虽然意外，也不用太意外，失去了熙越，自己也会一样痛不生。

　　梅思雪的资质自己是见识过的，她要想置一个人于死地，只怕不是太难的事情！

　　一阵婴儿哭泣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惊醒了秦惊羽，是锦儿，锦儿在哭！

　　秦惊羽蓦然起身，冲出房间，看着青璃姑姑抱着锦儿一路过来，锦儿不知为何，哭得撕心裂肺。

　　青璃姑姑跪下道：今皇上一直哭个不停，召太医们过来看了，也看不出什么原因，奴婢们怎么哄也哄不好！

　　秦惊羽喟然抱过锦儿，缓步进入房间，锦儿依然在哭，哭的秦惊羽的心都连带着痛！

　　熙越和锦儿父子连心，熙越面临这场大劫，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锦儿似有心灵感应一样，没来由的大哭不止。

　　秦惊羽却早已没有了眼泪，泪水全在心底，指望着太医们那边能带来什么好消息，心中也是徒劳，连赛华佗都没有见过，他们的医术难道比赛华佗还高了去？

　　青璃姑姑看着公主，面含悲戚，出声道：公主照顾王爷已是身心俱疲，不如将皇上交给奴婢照顾，公主也好一心一意寻找救治王爷的良方！

　　美柔切笑。秦惊羽涩然摇头，我要让他听着锦儿的哭声，锦儿哭得这样撕心裂肺，他怎么舍得扔下我们？

　　青璃姑姑叹息不已，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公主，那皇上登基之时，突厥王子送来的那株冰凌花不是传说有解百毒之效？

　　秦惊羽一怔，差点忘了这事了，蓦然站起身，忽然又颓然坐下，青璃姑姑不解，公主？

　　秦惊羽道：冰凌花的确是有解百毒之效没错，可是万物的毒各异，这是梅思雪倾心研制的毒药，顷刻之间就会要了人的性命，若不是我用金针封住经脉，王爷一早就去了，我对这毒一点都不了解，又怎么能肯定冰凌花就可以解王爷的毒呢，若是用错了药，反而适得其反！

　　青璃姑姑一听，心中燃起的希望之火也灭了下去，如果药冲突，王爷只会死得更快！

　　锦儿一直在哭，哭声涤着秦惊羽的耳膜，秦惊羽的心仿佛都提了起来，看着熙越渐渐失去生气的脸，看着他的生命在渐渐流逝，秦惊羽眼里闪过一丝决绝之，又道：既然事已至此，我不妨一试，我不相信他就这样忍心丢下我和锦儿！

　　青璃姑姑泪眼氤氲，泣不成声，公主！

　　秦惊羽看着外面降临的暮色，又是一天过去了，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若是明的这个时候，找不到解毒的办法，毒蔓延全身，便是再也回天无力了。

　　秦惊羽沉声道：姑姑，去取冰凌花来！

　　青璃姑姑深知公主这样做的纠结和决绝，一搏可能有一线生机，若是不博便是十死无生。

　　是，奴婢遵命！青璃姑姑深深地看着一眼秦惊羽和锦儿，侧身退下。

　　冰凌花熬出一碗浓浓的药汁，秦惊羽小心翼翼地给熙越喂下，心中不停地在祈祷，熙越，你一定要醒过来，我在等着你，锦儿也在等着你，还有你的父王，母妃，大哥，静怡他们全都在等着你。

　　你若真的离开我，你可知道我会有怎样的痛苦？

　　秦惊羽已经有两天两夜未合眼，无论哥哥和青璃姑姑怎样劝说，自己都不肯离开他的身边，害怕自己一离开，就再也看不到他了，就天人永隔了。

　　秦惊羽将头靠在他的手臂上，心中默默地祈祷，熙越你不要忍下我，我真的很爱你，你叫我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要退缩，可是为什么舍得离我而去？

　　恍惚中，手臂上一阵麻酥酥的抚摸惊醒了秦惊羽，秦惊羽的意识瞬间变得清明，蓦然跳起来，熙越，熙越，你醒了？

　　慕容熙越脸上的暗沉终于渐渐淡去，眼底含笑，声音微弱，阿羽！

　　秦惊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紧紧地抱着他，熙越，你不要离开我！

　　他吃力地抬起自己的右手，抚摸着秦惊羽的长发，傻丫头，我怎舍得？

　　秦惊羽长时间以来的担忧害怕，心惊胆战，一瞬间全部涌出来，紧紧环绕着他的身体，生怕一松开，他就会离自己而去！

　　却听得他低低笑声，阿羽，我快不过气了！

　　秦惊羽反应过来，嗔怒地看着他，我都快担心死了，你还有心情笑？

　　他看着秦惊羽眼底的血丝，疼惜道：傻丫头，几天没睡了？

　　秦惊羽心底的一块石头放了下来，看着他，定定道：才两天而已！

　　他眼底不悦，快来睡觉，不然我会心疼了！

　　秦惊羽抚过他的脉搏，太好了，谢天谢地，自己真的赌赢了，给他服下冰凌花之后，自己的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害怕万一出错，他只怕即刻就会离自己而去。

　　秦惊羽整个人放松下来，困意立即就袭来，他吃力地将秦惊羽拉到他怀里，低声道：快睡！

　　秦惊羽呼吸着他熟悉的味道，沉沉睡去…

　　。

　　醒来的时候却已不知道是何时，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躺在上，生死未卜，自己连上朝的心思都没有了，好久没有这么懒散了。

　　他却不在身边，秦惊羽有些不悦，他也才醒转不过多久，不多加休息，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不知道自己有多担心他吗？

　　来人！秦惊羽道。

　　外面却没有人进来，秦惊羽起身，披上外衣，出了门，却听到一阵笑声传来。

　　秦惊羽循着笑声而去，见到一片开的醉人的花圃中，他正抱着锦儿，逗着锦儿，脸上散发出慈爱的光彩。

　　青璃姑姑和侍女们都侧身立于一旁。

　　秦惊羽上前，青璃姑姑率众侍女道：奴婢参见公主！

　　他转过身来，含笑看着秦惊羽，柔声道：怎么不多睡一会？

　　秦惊羽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对青璃姑姑道：姑姑，带皇上回寝宫歇息！

　　青璃姑姑接过锦儿，欠身道：奴婢告退！

　　秦惊羽埋怨道：就算毒解了，你的身体也受到了创伤，也不好好休息，你以为你是铁打的吗？

　　他角晕开一抹醉人的笑意，阿羽，你知道你睡了多久了？

　　秦惊羽嗔道：我怎么知道？

　　他嘴角的笑意继续扩大，你睡了一天一夜了！

　　不会吧！秦惊羽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居然这么能睡。

　　是啊！他温柔地扶过秦惊羽坐下，柔声道：需要休息的人是你，我已经没有大碍了，太医们已经给我把过脉了！

　　秦惊羽撅起朱，我说你还需要休息，就是需要，你是相信太医，还是相信我啊？

　　他忍俊不，好，都听娘子的！

　　用过膳之后，他抱着秦惊羽躺在上，秦惊羽埋怨道：虽说已无大碍，可是仍是需要好生调养，才能完全复原，想抱锦儿，以后不是有的是时间？

　　他忽然笑出声，秦惊羽奇怪地看着他，你笑什么？

　　他将薄贴近秦惊羽的耳畔，阿羽，我中毒的时候，你和我说的那些话再和我说一遍好不好？

　　秦惊羽的脸一下子从脸颊红到了耳梢，那个时候，自己只知道他没有了知觉，自己的心如坠入冰天雪地，自己哭着求他不要离开自己，离开锦儿，自己有多爱他，难道他都听见了？

　　他看着秦惊羽绯红的脸颊，心神漾，吻着她的脸颊，我喜欢听你说爱我，说不能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