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预言之梦
朔夜派霍罗驻扎云山脚下,以逸待劳击百里长空的北伐之君,乃是朝野上下无几人知道的军机之要,却因为敦王妃霍姝之死而被牵连而出,朔夜这才惊觉夜姬看似无心的一切,背后都是她刻意的安排。∥。8
“眹果然不应当小觑你。”朔夜笑了笑,能一手创立风波楼,扳倒皇朝第一富商的女子,他从一开始就不应当将她视作寻常女子。她是一条毒蛇,冷血狠毒,会出其不意地咬死与她为敌的人。
夜姬被朔夜攥住脖子,她瞪着朔夜的双眸,喉咙里的空气正一丝一丝地被他挤出去,夜姬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正被憋得扭曲变形,眼皮慢慢地耷拉下来,一片黑漆漆的浓雾扑面而来,将她牢牢地笼罩在里头。她的十指朝着朔夜的衣袖抓了一抓,空张了张口:朔夜,…你还没有…答应我…做一件事…
朔夜看着夜姬在自己的手掌里慢慢地停止了挣扎,然后沉了沉眼眸,将人撂开手,看着她没有了凭借,倏地倒在了自己的怀里。
一个心中只装着别的男人的女人,他到底该不该继续留在自己的身边?
朔夜心中清楚,夜姬能撞破霍罗驻扎云山的事情实属偶然,若不是霍姝嫉妒成差点儿害死她腹中胎儿,以夜姬的子她大概根本不介意在冷宫里安静度,但是,霍姝鲁莽,霍罗也是莽撞,他今所作所为印证了夜姬心中所想。
低头看了一眼被自己晕过去的夜姬,他该如何处置她?将她软在光明殿中,难免被她发觉到更多的军机要事,百里长空率军北伐,她若有机会知晓逐鹿的部署一定会竭力往外传递消息。她太过狡猾,唯恐防她不住。但是继续将她囚于冷宫,朔夜又担心霍姝下毒的事情重演。
朔夜惑人的桃花眼里闪烁了一下,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再次决定了将夜姬留下,她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越过去的坎儿,如果就此了结了她,岂不是意味着他这一生,都败在了这道坎儿下?可是,霍罗有一句话说得极对,温柔乡即是英雄冢,他太过纵容她,必然给自己招致祸事。
是杀还是留?
夜姬柔软的身躯卧在他的怀里,松松挽着的发也因猛力地挣扎而散开,披散而下。8而她的双手竟然抓着他的衣袖。朔夜沉眸盯着她的脸颊看了半晌,终于做出了一个决断。
逐鹿与皇朝之战事关重大,霍罗勇猛有余智谋不足,因此他还是得前往两军阵前督战。百里长空号称皇朝之战神,势必不能小视,这场战事可能非到深秋不能罢休。算一算,到那时,夜姬也已经安然产下胎儿,景容止应该会很忌惮他们母子的安危吧?
“来人,扶王后回偏殿歇息。以后除非眹的旨意,王后需得在偏殿静心养胎,无诏不得出。”朔夜淡淡地扫视了一眼夜姬:她的情都给了景容止,那他就只能取她的命来补偿自己了。让一个女子牵制自己的行为决断如此之久,早已不是他朔夜的作风。他生来就是嗜血屠戮的修罗,不应歆羡红颜在侧。
将怀里的女子轻轻一推,她就轰然倒向软榻,红粉佳人到头来不过一具白骨骷髅,耽于此,不过是自寻死路。17070219
站起身,朔夜走出了光明殿。
偏殿内,悠悠燃着不知名的安神香料,袅袅而上,翻腾在安静的宫殿内。躺在榻上的绝女子不安惶恐地沉浸在梦魇中,然后猛地一下睁开了水眸。
“容止!”
侍候在偏殿里的宫人们心中一惊:容止?皇朝刚刚即位的年轻皇帝景容止?听闻他风玉树,恍若月下的谪仙人一般,喜穿白衣,安然从容。随着与皇朝的战在即,关于这个清俊无匹的皇帝的传闻越来越多。闲极无聊的宫人们还常常将他与王上相比。但是,王后为何会呼唤着敌国皇帝的名字醒来,而且脸上犹且带着泪痕。
“王后,您醒了。”大宫女珈蓝走到榻近前“晚膳预备齐了,王后是否要起身用膳?”
摆了摆手,夜姬惊魂甫定地捂着脯,她做了一个噩梦,她梦到两军战,朔夜将她和她的孩儿绑在干柴之上,景容止就骑着白马在战场的另一边。朔夜一声令下,熊熊的火焰腾起,景容止就像是疯了一般朝着她冲来,她顾不得被火灼烧的剧痛朝着他大喊。
“别过来,别过来——”
黑烟缭绕冲进她的口鼻,兵荒马之中她只能看到他朝着自己笔直地冲来。在被烟火冲散掉所有的神智之前,他带着身的伤痕和鲜血奔到她的面前,伸出手似乎要带她离开。
“铮”然一声,长出,鲜血飞溅,她眼睁睁地看着一把银笔直地刺入他的口,然后他就在她绝望的喊声中倒了下去。
“王后,您没事吧?奴婢要不要给您传太医过来瞧瞧?”珈蓝关切地问道,王上临走特意嘱咐要仔细看顾着王后,她和她腹中的孩儿一个都不能有闪失。
夜姬摇了摇头,道:“本宫无妨。”
安定了一下心神,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是回到了光明殿的偏殿内。低眉想了一下,方才朔夜发觉她觉察到了云山驻军的事情,一瞬间似乎是想杀了她。那她,怎么又安然无恙地睡在了这里?
“朔夜呢?”
珈蓝听她直呼王上的名讳,愣了一下,想道:王后果真是专宠六宫,竟然可以直呼王上的名讳。想来必定是被王上所特许的,如此无上的荣宠,难怪她可以轻而易举地下旨处死了跟随王上多年的敦王妃霍姝。可是,既然是荣宠加身,王上为何还特意吩咐她不得踏出偏殿半步呢?
“王上他去处理政事了,临走还吩咐我等好生看顾王后。”珈蓝说道。19CK7。
夜姬不明白朔夜到底想干什么,但是她也无处去追问,但他既然吩咐了宫人好生照看她,她便且这么待着便是了。
只不过深宫无趣,夜姬想了想,她的医书还多半都放在光明殿中,于是掀开薄被起身要出去拿。珈蓝急忙伸手拦住了她:“王后,王上吩咐了,没有他的宣召旨意,您不得擅偏殿半步。”
什么…
夜姬心思动了动,朔夜不仅要将她软起来,更要她寸步不能离开光明殿的偏殿,这里头到底是何深意?她想不透,但是心中隐隐觉着必然与皇朝的战事有关。
“珈蓝,你可知皇朝新帝已派了百里长空为先锋,正率兵往逐鹿而来?”夜姬试探着朝珈蓝打探一些事情,这些宫人们平里无聊,难免会闲话一些事情。
珈蓝果然是知道一些,她看夜姬问道,想着反正也是逐鹿上下都知道的事情,王后之前身居冷宫方才不知道罢了。于是,便同夜姬侃侃而谈了:“是了,奴婢也曾听其他宫人议论过。而且,有传言道,他们的新帝也会待到为他们的老皇帝守丧期就亲自到军中去。”
景容止御驾亲征?
夜姬想到了方才那个弥漫着血腥味的噩梦,心尖抖了一抖,掩饰道:“皇帝尊贵,只怕是鼓舞士气的谣言,他哪里肯御驾亲征?”
珈蓝却摇了摇头道:“这奴婢也不知道,反正有这么个坊间传言罢了。而且,王上也是常在军中,若是他们皇帝御驾亲征,王上兴许也会前去军前。”夜脚要死云。
景容止与朔夜对垒…
方才梦中的最后一幕再次向夜姬袭来,突然而至的银,崩然而出的鲜血,以及景容止在她面前缓缓倒下的身子,相出现在她的眼前。
“王后,你怎么了?”珈蓝担忧地看着夜姬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却只得到了她一个安心的手势。夜姬走回榻前慢慢坐下,悠悠对珈蓝道:“本宫出身于皇朝,如今却要与皇朝为敌,难免有些悲戚罢了。珈蓝,你还听说过什么皇朝的趣事,与本宫说来听听。再过不久,两军战,本宫就再不能提起了。”
珈蓝微微同情地看着夜姬,她绝世的脸庞上难掩一抹悲戚与哀伤,珈蓝抿抿,搜肠刮肚想了一些关于那位皇朝新帝的传言,与夜姬慢慢道来。
“奴婢听闻那位皇朝的新帝,相貌清俊,喜着白裳,不喜束发,风姿卓绝,俨然月下仙人。而且听说,他曾经钟情于一名相貌丑陋的罪民之女,传言那女子左脸有刀疤,异常骇人。这新帝还是皇子的时候,他们的老皇帝因为不喜这女子,打发她去出家为尼,后来这女子便销声匿迹。有人说,这女子是被老皇帝给秘密处死了。但是,这新帝顾念旧恩爱,登基之后还是封这位香消玉殒的女子为后,偌大的后宫只有一位皇贵妃,再无他人。”
夜姬听着珈蓝徐徐道来这一段往事,就好像在听着一段他人的故事,她不在局中,只是静静地倾听着。她听着珈蓝道,那位相貌丑陋的过世女子,名唤钟离娉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