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横生不测
看着娉婷被拂晓搀扶着,强装镇定地走出广衣布庄,景容止心底涌起一股名曰报复的块感。∷。但是,很快这股块感就被更大更为汹涌澎湃的不甘心而湮没了。
如果钟离娉婷还是之前那个花容月貌的钟离娉婷,他是很愿意纳她入府的,甚至赐给她一个侧王妃的名号都不为过。毕竟,钟离娉婷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若是美人自然值得他好好恩宠。
只可惜,现在的钟离娉婷非但是一名容貌被毁的无颜丑女,甚至他还打探到她容貌被毁的缘故,是因为与男人私通产下孽子,触犯了家规才被毁的容。
公子端方,使人如沐春风。
但是,二皇子却忌惮着百里长空。钟离泽富甲一方,如果百里长空借着娶钟离娉婷的时机,趁机拉拢钟离泽,难保钟离泽这种趋利避害的小人不会临阵倒戈,投向百里长空。到时候,百里长空就更无法撼动,二皇子平素与百里长空恶,万一百里长空投向了任何一个皇子,那对二皇子都是大大的不利。感离之很。
无名拍了拍他身侧的空位,示意她坐下来。娉婷听话地靠着身后的老树坐下来,眼前就伸过来一只手,无名拎着一壶宜酒晃到娉婷眼前“共饮一杯?”
他…是在吻着她吗?
“夜凉了,我们回去吧。”良久之后,无名终于放开了娉婷,伸手将她拉起来,两人一齐朝屋里走去。
“娉婷。”忽然听到无名用微醺的语气唤着自己的名字,娉婷刚要回头就被无名从身后环住“别动!”
无名和娉婷回书房的必经之路,依旧是路过那具仍旧躺在那里的无主女尸,也许是今借着烛火的缘故,他们得以看清了那一堆骷髅的模样。几乎是娉婷的视线触及那具骷髅的一刹那,无名伸手捂住了她的双眼。
“嘿嘿嘿嘿…”狠狠地推了一把无名,将他推到了地上,作势白了他一眼真是让人嫉妒,即便是狼狈地撑在地面上,依旧宛如谪仙般从容雅致。
难道这女子是被人拿刀剑利刃折磨之后,丢弃在这静园的机关中,活活血干而死?娉婷浑身一个冷战,无名伸臂揽住了她。
“娉婷,今夜与你一同在街上游赏很是开心,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多希望,余生还有机会能够再次与你同放花灯。”无语的呼吸带着宜酒清冽的酒气“你说好不好?”
娉婷自己夺过他手中的宜酒,就要饮起来。
书房里没有人,卧房里也没有,娉婷这次记住了教训,特意紧握了一只蜡烛才推开书架后的暗门,经过那个藏着女尸的地方时,娉婷心里还是极为不舒服地“咯噔”了一下。
无名笑了一双狭长的凤眼,伸手截走娉婷手中的酒壶,仰脖灌了一口,清冽的佳酿有的从无名的脖间淌下来,蜿蜒成一条美丽而又you惑的曲线,娉婷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嘟囔着自己的酒被人夺走了。
啊呀!
原本按照计划,他应当在确认百里长空已经启程前往接逐鹿的阿琪雅公主的时候,再继续推行下一步。但是,景容止无法继续忍耐了。
冰凉的手指,温热的嘴,娉婷水漾的清眸注视着无名黑潭般的眸子,一时间宛如时光定格一般。
据钟离泽说,百里长空对钟离娉婷痴心一片,即便钟离娉婷因不洁之罪沦落至此,百里长空依旧对她不离不弃。如果可以掌握住钟离娉婷,那么百里长空后行事一定会投鼠忌器,而不敢与二皇子太过冲突。
娉婷伸手要接,没防住无名忽然使坏,将一壶冰凉的宜酒冷不丁地贴在了她的脸颊上,直冰地娉婷差点儿叫出声儿来。
“嘘——”无名摁住她的,扬眉提醒她别太喧哗。“无名。”当她推开门,看到身着白裳的无名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棵老树下的时候,心里竟然十分欣喜和愉悦,无名没有趁着这个难得的时机逃走,她…竟然这么高兴。
“没什么,只是今高兴,又饮了酒,不觉就多想了些罢了。”轻轻笑了一声,无名低头看了看自己和娉婷投在地上的影子,那影子随着脚边的烛火微微晃动,但始终紧紧在一起。
差点儿忘记了瞧瞧无名回来了没有。娉婷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天色已晚,小佛堂周围果然没有什么人了。轻车路地溜进小佛堂,按开机关潜入到静园之中去。
“无名,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为何要这般同我说。”娉婷想扭回身,却被无名强硬地制止了,只能任由无名将她紧紧环在前。
这一招十分损,也十分奏效,是他景容止想出来的计策,但他没料到的是,最终去实施这个计划的人也是自己。
娉婷迈着她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轻快步伐走过去,低头问“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但即便是这样,她还是稍稍看清了一点。
娉婷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却最终变得越来越安宁,和缓地慢慢平复下来,像是一弯清冽甘甜的泉水,从自己周身缓缓过。
微微倾身将靠近毫不知情的娉婷,无名用自己的倒影去亲吻着娉婷的倒影。这是他想做的事,却不知将来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
娉婷久久察觉不到无名的动静,甚至都以为他是抱着自己取暖,然后睡着了。反正,这也像是无名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娉婷被无名环住,一颗心都要从膛里蹦出来了,幸而她是背对着无名,才不至于使自己此刻的窘迫“你…你做什么?”
“大小姐,你今晚不是说要去游玩一番吗?怎么反倒跑到布庄里去了?”拂晓见娉婷一直捂着茶盅也不喝,便知她全副心思都还在刚刚那个幽王身上。
所以,再吻得久一点,哪怕只是亲吻着她的倒影。
于是,二皇子他们设下了调虎离山之计。二皇子借由皇帝之手,将百里长空以接逐鹿的阿琪雅公主为名调离京城,而钟离泽和他景容止就负责将钟离娉婷“抢”入幽王府。
“无名?”娉婷微微侧头,眼角的余光扫到了地上的倒影,瞬间身子僵住无法动弹。
或许是娉婷语气里的快太过明显,无名抬头看向她的时候,角也染上了微微的笑意。
严格说起来,此时的钟离娉婷根本就是一个残花败柳。除了百里长空那个草莽武夫,这京城之中谁还愿意做这个冤大头?
娉婷猛地一搁手里的茶盅,举步就朝着皎月阁外走去。拂晓伸出的手甚至没有沾到她的衣袖,就见娉婷已十分快速地出了庭院。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娉婷隐隐约约觉得无名此时话中有话,似乎在隐晦地向她诉说着什么。
娉婷疑惑地眨眨眼,就听到无名带着笑意的声音“你脸红了。”
“娉婷。”无名唤她。
娉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钟离府的,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的皎月阁。她脑子里一直盘旋着的是幽王景容止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大小姐,我帮您沏茶。”拂晓看出娉婷的脸色不太好,连忙到一旁去沏了一盅热茶给娉婷。娉婷接到手中捂着,竟然反倒觉得心底里窜起了一股一股的凉意。
这样的夜太安谧,任谁都没有察觉有一双不大的眼睛,泛黄的眼白,黄灰色的瞳孔,毒地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嗬,豪气。
呵呵,这样想来,钟离娉婷还不是一无是处。
“且无明月且无繁星,娉婷为了谁来饮这一壶佳酿?”无名懒洋洋地从地上坐起,随意地拍打了拍打白裳上的尘土,半眯着眼睛调侃娉婷。
与幽王景容止正面锋不过两次,但是娉婷实实在在体会到了坊间传言的真谛。幽王景容止,喜怒无常,佞冷血,一字一句所言非虚。zVXC。
景容止咬牙切齿十分不甘愿,不过没关系,他娶了她,就可以夜夜地羞辱她,除了一报当一脚之仇,还可以发他在朝堂上的不如意。虽说世人都说他受尽皇帝的宠爱,但谁又知道他只是个受尽宫中其他皇子冷眼,仰仗二皇子的鼻息而生存的皇子。
“这广衣布庄,我买了。一千两,足够你对钟离泽那个老儿代了。记住,本王可不希望再看到你在外面抛头面。”
娉婷举着酒壶,沉思了片刻,笑嘻嘻地将酒壶往空中一举,道“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
比这还可怕的是,娉婷捕捉到了闪烁和跳跃在幽王景容止眼中的不甘心和狠毒,他的眼睛里就像盘亘着一条吐着鲜红蛇信的毒蛇,不知何时就会用涎着毒牙狠狠咬她一口。
幽王景容止的语气俨然是将自己视作了她的夫婿,这着实让娉婷难以忍受。
整具骷髅上布着深及骨头的厉痕,显然这女子生前受过极为严酷的刑罚,骷髅所处的地方有一大滩黑褐色的印记,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应当是陈年已久的血迹。
“这女子应当是活活疼死的,地上有手指的抓痕。”无名看着女子手骨旁边挠在地上的模糊的抓痕,痛苦难当,硬是生生以血之躯在坚硬的地面留下了这么多年都不曾磨灭的印记。
“她有没有留下什么只言片语?”娉婷双眼被无名捂着,看不到。
无名微微俯下身子,仔细辨别了一下那女子留下的斑驳印记,似乎真的有蛛丝马迹可寻“她好像写了一个名字…苏…婉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