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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雄图江山,何为欢喜 天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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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邰前阵见邺齐骑兵就这般扬尘而去,虽心有不甘咬牙愤闷,但见英圣驾已归,正在前冷眼相望,便也不敢再作何动。

  曾参商眼一垂,火速收弓避矢,乖乖朝后退了几步,低了个头,小声道:“陛下。”

  自知有错。

  英抬手,慢慢将散青丝重新拢起,面不带,脚下轻夹马肚,慢悠悠地行回阵中,越过她时目光不斜,只吩咐统军将领整阵重行,快马朝越州进发。

  曾参商怏怏地跟着英绕回阵中偏后,手将马缰握来去,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在她身后悄声道:“陛下,先前是那邺齐骑兵太过嚣张,臣才…”

  英未回头,淡淡道:“怎么个嚣张法?”

  “他们在阵中说…”曾参商咬咬嘴,手将马缰攥得更紧了些“说我京西军们都是些绣花枕头,骑不得马作不得仗。”

  英低睫一瞬,复又抬眼,声音冷了些“这话可有错?”

  邰京西京东两面,六部军卫戍京畿,虽在天子脚下驻营,可哪里比得上那些常年在外征战、真刀真拼将功名而起的军中将士们。

  未于战场上杀敌立功,便是再光鲜的名头,又有何用。

  曾参商闻言更加悻悻,见解释无用,便索闭了嘴不再吭气,可心中仍是觉得憋屈,不由便拿身下战马出气,有一下没一下地用马刺轻捅着马

  英眼角余光瞥见她这孩子气的动作。又是生怒、又觉好笑,不扬手,在她面前空一鞭,仍是冷声道:“邺齐骑兵这说辞还算客气了,待至了越州大营。你且听听东路军中是怎么议论的!到时只怕你心中气火全无,仅有羞愤之情存剩了。”

  狄风治军,一向以好战为赏,所辖诸路血战将兵哪一个是京西军能比得过地,这次京西军护驾而来,怕是要在越州吃个生瘪!

  英嘴角冷笑渐僵,一想到此时正驻越州的东路大军,心头之火便无法再消。

  狄风既殁。东路大军便能目无京中之令、拒枢府条呈于不顾,嚣张跋扈至此地步,虽畏天子亲征之威不再东进,可也难想像越州大营此时是个什么模样!

  五后,阑仓山。

  她额角跳痛,将马缰勒紧了些。

  若是无法令东路大军心臣而服,又如何能让他们愿同邺齐再伐巍州!

  天子之威。

  她冷讽一笑,无拓疆之功在手,非常年统军之帅,天子之威这四字又能势慑东路大军几时!

  下马侧。狄风铁青佩剑隐血泛寒,冷光黯黯。十里处远远便见青天红之下,邰东路大营帐帐相连,一眼望去黑沉风,锦旗彩旆逆风飞,烟随灰云轻飘,正值营中埋锅之时。wAp.16k.

  京西军五千将兵见大营将至,自上而下,人人面上都是喜。便连曾参商也一扫两以来的闷之情,只望能快些入营,得以休整一番。

  马行人动,不多时便能见营栅前的高高望楼,其下两排守兵执戈顿甲,眼望五千人马将近。却无一人上前来

  军人人怔而又愤。谁也未料到东路军能骄跋至此地步-

  见圣驾而不出营相,此罪当诛!

  然。大营中兵马声沸,竟似无人在乎营外大军,更似无人在乎条纲军纪。

  英不动声,快马几步,越至阵前,唤过统军小将洪微,低声嘱咐了他两句,又与他一令牌,放他近营去报,自阵在后,止军不前。

  闻得身后军阵中怨愤声起,她眉眼之间划过一抹寒,却是未言未动,只静静立于马上,望着前方营中动静。

  时过一刻,大营之中忽起躁响。

  两纵黑甲人马自营北一路疾驰而出,前方领兵一人银甲及身,骑姿更是昂扬,过营栅前门之时头未低人未下,而两排守兵见之自向后退,放这数十之众快马出营。

  那人驭马疾行至军阵前十步才停,抬眼望来,却不下马,只抬手礼道:“军务身,微臣驾来迟,望陛下恕罪!”

  英角勾笑,眼中却无一丝笑意“何名何姓?”

  “方恺。”

  他二字铿锵,扬手向后一挥,其后两纵人马皆数下马,单膝叩地,高声道:“陛下入营!”

  风圣军将兵,虽只数十人,可个个声似洪涛,短短五字便叫她身后五千军士兵们打了个寒战。

  英未言,身后曾参商却已怒不可遏,噌噌几步快马上前,扬鞭指向方恺,呵斥道:“陛下圣驾在此,你却居于马上、不行臣子之礼,此当何罪?!”

  方恺目光犹定,闻言人也未慌,只是又道:“还请陛下入营。”

  曾参商怒火似被油泼,正要发作,手中马鞭却被英从一侧猛地下,但听英似冷非冷的声音在耳侧响起“入营。”

  营栅前门大开,方恺驭马退至一旁,让英先行,而自随于后,慢慢入得营中。

  大营之中,饭菜之香扑鼻而来,士兵们远远望过来,却也未搁碗筷,只看了两眼,便又低头吃起饭来。

  曾参商何时见过这种目无君上之景,人几要被气晕过去,手狠狠握住马鞍。才忍住想要跳下马去,将前方那银甲将领猛打一番地冲动!

  英面上辨不出喜怒,只是一路缓行,目光随处四望,待至中军大帐前时。16K小说网。手机站\\\.16K.CN才敛了神,待方恺下马至前掀帐以恭,才翻身下马,未作多言,直直入了那大帐。

  帐帘骤落,帐间却是烛火通明,一眼望去竟有二人在候。

  英睫落睫掀,飞快打量一番。见眼前二人均身着将领甲胄,容貌不老,身条亦是昂扬,见她也不下跪,当下便猜了个七八分。

  她收回目光,朝帅案前走去,淡淡道:“哪个是于宏,哪个是林锋楠?”

  二人对望一眼,又看看方恺,面色小惊。这才上前行礼。

  “臣于宏,”赭甲之人先低头“臣林锋楠,”青甲之人紧跟道。“拜见陛下!”

  英转至帅案之后,悠悠坐下,身上软甲轻响,抬眼扫过几人,而后蓦然抬手,将掌中之剑猛地拍在案上!

  铁石相触之声骤响,冷冷刺耳。

  方恺眼中烛火之影微微在跳,定睛看着案上之剑。呼吸惶然一窒,人僵了片刻,而后大步上前,双膝对案重重跪下,俯首叩地“陛下!”

  于宏与林锋楠二人见了亦惊。统统跪地以叩。

  英按剑之手隐隐在颤。冷眼看着地上三人,却不着其平身。心中百般不是滋味,痛忿然无奈,诸情如,瞬时席卷而来。

  东路大军三将统兵,竟当真是…

  只认狄风,不认君!

  只跪此剑,不跪她!

  英由他们长跪,兀自笔摊纸,高悬雪腕,冷声道:“枢府十道急令送至军前,勒令大军不得东进,尔等为何抗令不遵?!”

  方恺低头道:“军中自将以下,无人不为狄帅战逝而恸,非东伐邺齐逆军不足以维军心、振士气!”

  英,笑意甚寒“狄风缘何战死?”

  方恺声音更低“邺齐大军言而无信…”

  英甩墨于下,怒道:“狄风当命你回泷州城内驻防、自率五千人北进阻燕朗骑兵,为的就是不失城郭、不让城中运粮百姓被敌掳去!”她低,眸光溅火“你却因一己之怨,于翌出城袭中宛大营,却又因败而走,弃泷州之城、城中百姓于不顾,此举将置狄风一死于何处?!此当何罪?!”

  方恺咬牙不语。

  英眸火扫至另两人身上,亦是冷冷道:“你二人闻得狄风战死,竟也弃城南下,意同他合师一道东进报仇,而损仓、顺二州于燕朗之部,此举又将置狄风一死于何处?!此又当何罪?!”

  于林二人伏地,紧攥双拳,辩不出一辞。

  英眸火渐冰,又喝道:“你三人拒枢府急令而不遵,目无朝廷之议,妄自为大,此当何罪?!”

  见三人不语,她又道:“见圣驾而不行臣子之礼,目无君臣之纲,此又当何罪?!”

  她越说越怒,终是垂笔落纸,猛划几道,高声道:“此四罪,纵是尽诛你三人九族,亦不为过!”

  方恺撑地之手在抖,低声开口道:“陛下,臣随狄帅征战多年,断无不遵朝廷、目无君上之心!然狄帅之死实令臣等心恸而怒,因是先前诸事未得细想,只顺心中怒怨之气而为…”

  堂堂七尺男儿,语至最后,竟将落泪…16K.Cn。

  英心中之怒,将案上纸笺一把碎,冷眼望向他“狄风为燕朗所之部所杀,纵是想要报仇,也当先于中宛境内,向中宛大军去讨此仇此怨!”

  方恺不依,抬头,眼中有水,咬牙道:“若非那邺齐大军不至,狄帅何至于苦战而死!”

  英冷笑“依你多年沙场之得,纵是那邺齐六万军至,你不退守泷州,二军共九万人马,可敌得过中宛南岵十几万大军而不言败?!”

  方恺无言,复又低头,良久才道:“臣有罪,惟望陛下待臣为狄帅报仇之后再治臣之罪,纵是诛臣九族,臣亦无悔!”

  “就先留你一命!”英忽而起身。握剑在掌,看着地上三人,一字一句道:“若令东路大军同邺齐二伐巍州,你三人意下如何?”

  三人皆惊,抬头。僵然道:“陛下…”

  英以指摩剑,又道:“南岵不灭,不足以威慑中宛;若伐巍州,非邺齐大军不足以结盟以攻;不与邺齐联手,邰大军何能独伐巍州山险、独南岵十万守军!”

  既失仓、顺二州,而于林二部八万人马在此,若是与邺齐再伐巍州,胜算当比前一次更大!

  暗谋袭营不成。那便与邺齐共屯兵于阑仓山,光明正大讨伐巍州南岵残部!

  方恺皱眉,思虑半晌,才懈然一刹,低声道:“臣愿遵陛下圣意!”

  于宏、林锋楠面色僵白,又想了一阵儿,才叹道:“臣亦愿遵陛下圣意!”

  英角微动,心沉沉一落,人这才松了几分,看着他们。轻声道:“都起来罢,如若此役能胜,朕不责你三人前罪!”

  三人皆起,面上神情是说不出地尴尬羞惭。互望几眼,闭口不言。

  英看向门口守帐小卫,命道:“去将随驾曾参商叫来。”而后又看向方恺,道:“东路军中由你暂领帅职,但朕要派一人作你的监军。”

  方恺脸色稍黯,却仍是低了头,道:“臣无异议,但听陛下调遣。”

  狄风为英所信重。领军为帅而又常年不设监军,将兵都当此为惯例,此时听见英要于在军中设监军,虽觉别扭,却也无法反对——

  若无监军,她又如何放心得了东路大军不再似前一次那般。抗令不遵!

  说话间帐帘掀起又落。曾参商小步入帐,站在角落。冲前行礼道:“陛下。”

  英淡然一笑,指了指她,对方恺道:“曾参商,随驾赴此之前在卫尉寺任差,便由她任东路大军监军一职!”

  曾参商闻言大惊,张了嘴却说不出话来。

  方恺亦是大惊,看向曾参商,目光如刀一般将她从头到脚划拉了好几下,好半天才转回头,对英吐道:“陛下,臣军中不留文官!”

  分明是看她不起。

  英但笑不语,只是望着曾参商。

  果不其然,曾参商一听这话便怒了,上前两步,冲方恺大声道:“文官怎么了?文官便不如你手下那些将兵了?!”

  方恺碍于英在前,不好发作,心知她定是皇上亲腹,否则也不会被委监军一职,便推诿道:“战场刀无眼,我是怕曾大人手无缚之力,倘是有个万一,我倒无法向皇上待…”

  曾参商听得那手无缚之力一言,人如火烧爆竹一般噌地便被点燃了,回身大把起帐帘,怒道:“还请方将军挪步出帐!”

  帐中几人面面相觑,不知她是何意,却也不好不应,当下便跟了她出得帐外。

  英角噙笑,心中略明,出帐果见曾参商已从一旁士兵那里借了张弓来,掌持三箭,正在弹弦。

  方恺立在一侧,斜眼瞄她,一副不耐之样。

  曾参商却也不管,抬头四处张望一番,目光锁定百步之外未及收去地造饭之锅,当下二话不说,伸臂张弓,一次将三箭全搭,偏头朝远处只看了一瞬,叩弦之指便遽然一松,任那三箭前冲跃行,而后一把扔了长弓,回身自去一旁,不再理会。

  方恺只觉好笑,正待说话,却听远处砰砰砰三声,又有器裂之声,不由扭头朝百步之外望去。

  但见三箭已至,其中二箭翻了锅旁两只陶碗,剩下一箭正中铁锅背中,玄利镞尖没入锅身,箭尾狂震。

  他惊诧万分,猛地回身看向曾参商“你…”于宏、林锋楠亦是眼不眨地看向曾参商,却说不出话来。

  曾参商敛敛袖口拍拍手,挑眉去看方恺“在下当不当得起方将军的监军?”

  方恺合嘴,脸色渐渐祛惊,眉平眼笑,后退一步,抬手抱拳一揖“便由曾大人做我东路大军的监军!曾参商先前只顾逞强,此时待听真要她作监军,一时又怔愣起来,回头去看英,踌躇道:“陛下,臣…”

  资历尚浅,未历兵事,何能担此重任…

  英长睫轻眨,红弯扬,脸庞在顺天烈下微微泛金,低低笑起来,开口道:“方恺都应了,你又有何可惧!”

  大历十三年四月十六,上驾至越州前营,谕左千牛卫大将军方恺为东路军主帅、卫尉寺丞曾参商为监军,出檄文,东伐巍州。

  十九,行至阑仓山,汇邺齐大军于东西两坡。苍穹之上,孤月半轮。

  阑仓山西坡之下,邰大军千帐连营,人马之声未绝,一派战机之象。

  营前小校捧了一物,身旁有人持火照明,顺着营道一路朝背山中军大帐走去。

  中军大帐向北二十步,独撑一帐,是为英行帐。

  行帐旁又挨着一小帐,是英独命人给曾参商搭地,虽将士们心存好奇之意,却也不敢质疑,只道是朝中文官规矩多,非独居不可。

  曾参商才从英行帐中出来,便见小校直行而来,不由上前道:“这么晚了,还有何事?”

  那小校咧嘴笑笑,将手中之物捧得高了些“曾大人,这是山那边遣人送来地,说是两军汇之不易,特以此物献与陛下。”

  曾参商看他手中那物件裹得长长紧紧,皱眉道:“可有验过?”

  “自然验过。”小校小心道。

  两军虽合师伐巍,可军中将兵心中仍然存怨,邺齐送来地东西又怎会不经查验便送来给英

  曾参商点点头“既是这样,那便随我来罢。”

  在军中没京中那么多规矩,她上前两步,抬手拉了拉帐前金铃,低声道:“陛下,山那边送了东西来。”

  半晌,英才在帐中轻应了一声。

  曾参商回头冲小校使了个眼色,小校忙跟在她身后进得帐内,将手中东西往地上一搁,也不敢抬眼去瞧,便又急急退了出去。

  英发未绾束,只披了件单袍,从内帐中走出来,看看曾参商,又看看地上长物,面上颇寒,直走过来,冷冷道:“打开。”

  不吐不快几句话:

  英不万能,治国治军很辛苦,她的人生中,不是只有爱和恨。

  我也不万能,每天写文很辛苦,我的文字里,不是只有情与

  我知道有些东西,我爱,大家不爱;也知道有些东西,我写得耗神,大家觉得无聊。不求人人都知我意,惟望大家能适当体谅一下欢喜体谅一下我,如是而已。

  谢谢大家长久以来的观赏和支持,我会继续努力写文,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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