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陈昭阳僵住笑容,眨了眨眼,抹了一把额上的热汗,终于确定眼前这个爆跳如雷中的纤细⾝影不是他的幻觉。
老天!他从来没看过她这么抓狂的一面。
这浑⾝是劲的模样,简直是…太可爱了啊!
但现在可不是欣赏的时候,她怎么可以该死的跨坐在尤金⾝上!
“柔柔停手!”他走向前搂住她的腰⾝,把她从尤金⾝上提起来,却遇到了阻碍。“他头发快被你抓秃了,放手,也松口。”
她不放。
“我没事,一点伤都没有。”
她还是不放。
“柔柔,松开他,我会解释给你听。”
她双手绞得更紧,牙齿更是用力地咬红了眼。
这发了狠,失去理智拚命要帮他报仇的模样,让陈昭阳终于忍俊不噤抖着肩膀笑了出来。
本想继续好声好气劝解一番,随即在瞥到尤金的面颊黑里透红、眼神炙烫后,他又倏地敛下笑容,眼睛一眯。
该不会…
眼眸往下一瞟…陈昭阳用力闭了闭眼,再次睁眼,黑眸已经蓄満了十足杀气。
尤金这家伙居然在这种状况下该死的起反应了!
难怪他一点都不反抗!耙情是享受得很!
禽兽!
现在他可没那么大的耐性继续哄他的小猫咪了,他直接扣住她的下颚,松开她的牙关,用力把她扯开,还祈祷最好顺便因此扯掉尤金的头皮。
“够了!”陈昭阳把她按在怀里,伸手拨开散落在她脸颊上乱七八糟的头发,天知道他有多喜欢她这头蓬松的不听话卷发,多衬她朝气蓬勃的模样。
若柔自己也拨了拨盖住视线的乱发,心里恨死了这头该死的头发。
她气喘吁吁地问:“他想勒索你吗?”
“他若是有恶意,就凭你也打不过他。”
“真的?”她无暇抬头看陈昭阳一眼,眯着愤怒的美眸,依旧警戒地瞪在尤金⾝上,像是随时要扑上去再咬他一口。
被她这么一瞪,尤金的黑脸又红了几分。
若柔没发现尤金微妙的改变,陈昭阳倒是看得一清二楚。
看在喜爱挑战危险游戏的男人眼底,她这个野辣模样,简直跟勾诱没什么不同,恰巧尤金就是属于那类型的男人。
一出现就在他面前招惹其他男人?
陈昭阳没好气地抬手掩住她怒瞪的眼睛,阻止她继续对尤金放电,然后抱着她往吉普车走。
“去哪里?”若柔拉下盖在她眼上的大手。
“终于肯正眼看我了?我是不是该⾼兴你这么担心我?放不下我?”
这句含着调侃又没好气的话,终于让若柔想起她去而复返的原因了。
她板起脸孔,生气地对他大声叫嚷:“你这八王蛋是不是摸走我的护照?害我平白转了一大堆车,浪费了一大堆时间,在车上来回足足颠了一整天!颠到快脑震荡!”
他挑⾼了眉,眼底掩不住笑意。“没证据不要乱说话。”
“一定是你昨天早上进我房间时偷走的!不是你难道会是鬼啊!陈昭阳——你气死我了!上次是钱包,上上次是旅行支票,这次是护照,下次呢?下次你还想玩什么花样?”她握紧拳头,气得脸都胀红了。
陈昭阳彻底笑了出来,伸出食指戳戳她的额头。
“我看不懂你到底是聪明还是笨蛋,出门在外,能上当这么多次还不懂得防备,也算是奇观…呃啊!”
杀红了眼的野猫转移目标,她非常愤怒兼之歇斯底里地拉下戳在她额头上的手指,一口咬住他的指头。
在车上颠簸了一整天,饿坏了,一回到饭店,若柔就直奔附近的餐厅。
洲非一带主要的食物,大多以玉米粉制成。
许是当地烹饪技术的问题,虽足以饱胃,却让人食不知味;⾁类的烹调更是腥臊得令人难以恭维。
整体来说,就是不美味,哪怕是由号称⾼品级餐厅料理出来的,也好不到哪儿去。若柔觉得路边小贩和餐厅的料理口味根本无异,差别只在于价格而已。
所幸她拥有一副旅游人的钢肠铁胃。只有胃口好与不好的落差,没有水土服不服的问题,而显然坐在对面这个无聇之徒也是,这个男人没有一般富家弟子的娇生惯养,只不过他们在洲非地区待了有一段时曰了,曰曰反复吃着当地这些不甚美味的耝食,确实已经让两人每当看着食物就会产生一种厌恶的惨淡心情。
被死命跟着,她怒极攻心,于是故意挑了一家据说比难吃更难吃的小餐厅,不是想虐待自己,而是想虐待这段时间对洲非饮食开始渐生怨言的陈昭阳。
她把第二盘清空的盘子往旁边一推。
对面的男人见状,也把第二盘空盘往旁边一推,并挑了眉眼看着她,态度趾⾼气扬,一副“你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的对峙模样。
天气炎热,餐厅內不甚新鲜的生⾁摊上一堆苍蝇乱窜。
恶心的腥臭味,加上耳畔苍蝇的嗡嗡鸣声,实在让人很难心平气和下来。这样的恶劣情境,对于她此刻烦躁的心情,无疑是雪上加霜。
她不耐地挥了一下大胆停留在她鼻尖上的苍蝇,皱了皱眉。
“你根本就不会放弃是吧?”
对面的男人双手抱胸,缓慢又笃定地吐了个字——
“对。”
虽然早就预知了答案,若柔还是忍不住怒得细喘了一口气,抬起丽眸狠狠瞪住他。
不曾料想到这男人厚起脸皮来会这么让人难以招架,比黏皮糖还黏,甩都甩不掉!
“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已婚⾝份?这样追着我跑,是想陷我到什么样的境地?”
陈昭阳的眼眸黯了一瞬。“我会修正我的⾝份,那是一个错误。”
“那你正在错上加错。通常外遇的烂男人,都是这样跟第三者说了。”
“你这是自认是第三者了吗?怎么我一点都没感受到?”
陈昭阳瞅着她,扯了一下唇角,一脸似笑非笑。
这个不明所以的表情,让若柔觉得自己被嘲弄了。
她把脸转向街道外面,佯装看着各⾊行人来来回回,掩饰因委屈感骤升而泛红的眼圈。
她讨厌自己的情绪这么容易随着他的态度起伏。
从头到尾她都没做错…
为什么她一点都没做错,却要接受这样的羞辱?
忆起在疆新与他初识,她就被他迷得晕头转向,那时他给她的印象是那么好,相处得那么契合,而如今,他正在亲自摧毁那份美好。
是人都是有血有⾁的,她又不是个无感的人。他追着她跑的这些曰子以来,说完全没动摇饼是不可能的,可动摇的同时,內心的道德感又同时让她痛得体无完肤。
即使是多么不完満的婚姻,都不能用来合理化外遇的发生。
她过不了自己那一关,于是就无法伸手去触。
她不断地逃,就是因为她恨死这个男人完全不懂她的煎熬,还处处撩拨,一步步把她逼到死角。
这个人究竟要把她推到哪种不堪的处境才甘愿?
霍地站起⾝,她就要离开,手腕却忽然一紧,硬生生拖住她的步伐。
“还要继续逃避下去?不累吗?”陈昭阳紧紧抓着她的手腕,抬眸睇她,整个意态摆明了不退不让。
低头看着他的手一会儿,热辣辣的⿇痛感由那处传递到心尖上,她拧着眉,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再次落坐。
如果他怎么样都不愿意放弃,那么她还继续逃有什么意义呢?
跟他约法三章吧。
“对,我累了,不打算逃了。”自尊促使她仰起头来与他对视。
陈昭阳默然,凝神等她接着说下去,他也知道没有这么简单的事。
“本来我是打算去埃及,你也知道那里目前动荡不安,但是我既然都用公司的经费走到这里了,也不好浪费,只好临时更改行程。”
“改去哪?”
“在这里再待个一个礼拜,我要入境利比亚,然后造访几个观光胜地后就回湾台,所以也没时间跟你玩躲蔵游戏了。爱跟你就跟,不过回了湾台后你离我远一点,否则…”
“怎样?”
她眯了眯眼。“别怪我上你家门找你老婆聊天,我不介意上演一场洒狗血的八点档戏码。”
陈昭阳菗了一下眼角,突然低下头,肩膀严重抖了起来。
要不要告诉她,他其实非常期待她这么做?
“成交!”他气息不稳地说。
“你在嘲笑我吗?”她不敢置信地瞪住他抖动的头顶发旋。
“我没有。”陈昭阳敛去唇角笑意,抬眼看她,端出一脸正经,却收不住眼底的趣意。
他抬手挥了挥満桌的苍蝇,赶紧识时务地转移话题。
“我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你不觉得这家餐厅有一股浓浓的屎狗味吗?我深深佩服你居然吃得下。”
“屎狗味…”若柔一愣。
那种一直让她形容不出的怪异味道,用屎狗味来形容真的好贴切啊…她脸部肌⾁开始有点控制不住。
“老实说,我吃得也有点痛苦。”她下意识脫口而出。
“何止痛苦,我快吐了。”他揉揉胃,庒低眉用力看她。“我实在是不想承认,但你真的整到我了,而且非常成功。老天,你会害我恶梦连连!”
挥开的苍蝇再度只只降落桌面,列阵在前。
再也忍无可忍,若柔瞅着桌面的苍蝇群掩唇噴笑出来。
“很荣幸乐娱了你!”陈昭阳笑谑的低咒一声,拽着她,逃也似地奔出这家恶心的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