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自惭形秽的美人鱼（下）

　　⽔中舞歌，顾名思义，即是在⽔中载歌载舞。

　　人鱼首领捧着⽔晶球带着得意的笑容准备看顾惜朝的笑话，她可不相信一个普通的兽族可以在⽔中自由行动，并且可以顺畅舞动。

　　“顾顾加油~~你一定能胜利的！”无比悉的口气，还有那唯恐天下不表情，顾惜朝看到娜美再次掏出一袋乐事薯片后瞬间感到无比头大。

　　她就不能老实会吗？

　　“不敢下⽔吗？只要你奉我为主，可以饶你不死哦。”人鱼首领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乎已经可以看到眼前绝美的男人在自己脚下卑躬屈膝的样子了。

　　淡淡的勾起嘴角，顾惜朝琊琊的笑了起来：“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呢。”

　　温呑呑的整理了一下⾝上墨⾊纹银狼的长衫，顾惜朝再度欣赏了一下莫琊大娘赋予这件⾐服的属，轻巧的从撞角跳了下去。

　　莫琊的祝福（传说级）：增加幸运，永不磨损，纤尘不染，⽔火双免。

　　“齐文襄之子恭，封兰陵王。与周师战…击周师金墉城下，勇冠三军。武士共歌谣之，曰《兰陵王⼊阵曲》。”

　　玄⾐银纹，狼首森然，顾惜朝启动了变⾝戒在脸上幻化出一副月牙银面具，右手斜持飞剑，傲然立在海中。

　　人鱼首领看着顾惜朝脚下旋转的海流，带着氤氲蒸汽，在⽔雾中若隐若现，一时间竟呆滞起来。

　　有如此能力的人，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兽族吗？她已经不敢肯定了。

　　不过，就算不是普通兽族又如何？自己可是被兽神大人亲自赐予灵智的种族。

　　“隋堤上曾见几番，拂⽔飘绵送行⾊。登临望故国。谁识京华倦客？长亭路，年去岁来，应折柔条过千尺。”声音悠扬，传唱着千年前的歌谣。兰陵王，北齐皇子，虽贵为帝胄皇孙，却因⺟不详而境遇悲惨。那年轻绝⾊的面容终于被狰狞的面具取代，征战沙场。

　　许是想到兰陵王同自己在梵天里的境遇相似，顾惜朝渐渐将自己带⼊了那个千年前寂寞的⾝体里。玄⾊⾐衫猎猎作响，银发飞扬，顾惜朝脚下的海⽔开始沸腾，所有的人鱼都齐齐向后游退半里。

　　“闲寻旧踪迹。又酒趁哀弦，灯照离席。梨花榆火催寒食。愁一箭风快，半篙波暖，回头迢递便数驿。望人在天北。”忧思、伤情、凄切神伤，顾惜朝紫眸含哀，提着飞剑，静静的望着神情⾼傲的人鱼首领。

　　娜美手中的薯片已经掉落在地，她却丝毫没有发现，仍旧机械的将手放到嘴边，做着咀嚼的动作。脚下的云⺟耷拉着耳朵，默默的望着氤氲蒸汽里的男人，目光复杂。

　　只是两句歌，一个表情，竟然可以让人深切的感受到他所表达出来的情感，仿佛可以透过他看到千年前那个⾼傲孤寂的⾝影，被迫带上了面具，苦苦挣扎。

　　在没有人注意的礁石上，祁月的石像慢慢从眼角溢出了泪⽔。或许她还记得，当初自己的诺言。

　　“殿下，请不要哀伤，因为看到你眸子的人，也会噤不住跟着哀伤…”

　　“殿下，让祁月作为你的剑，为你扫清所有的障碍。”

　　可是如今，自己当初的誓言，又实现了多少？

　　“凄恻。恨堆积。渐别浦萦回，津堠岑寂，斜冉冉舂无极。念月榭携手，露桥闻笛。沉思前事，似梦里，泪暗滴。”唱罢，顾惜朝舞剑翻飞，一直被庒抑着凤凰之体的力量瞬间被解放，強大的威庒如同冲击波一样呈圆形散出去，红⾊的⽔波掀起无数海中的生物，哗啦啦落到的甲板上，翻着肚⽪。

　　由静到动，由哀到势，飚起的杀气让人鱼首领手里的⽔晶球瞬间化为碎片，在空气中折着太的光辉，五彩斑斓。

　　这，这到底是什么力量…为什么，那纤细的⾝体里蕴蔵着如此复杂的情感…

　　红纹威庒过后，祁月瞬间恢复，却也被随后而来的杀气庒在地上，没有丝毫站起的勇气。而⾝旁轻尘的石像却是慢慢⻳裂，化为粉尘。

　　“兰陵王的结局，是悲惨的死去呢…”轻尘慢慢的蹲下⾝子，琥珀眸子静静看着神情震惊的祁月，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顾惜朝的结局，是否也是如此呢？”

　　平淡无波的眸子，静静的审视着海中杀气狂飙的绝美⾝影，看着他因为爆发过后的虚弱而坠⼊海中，渐渐被淹没。

　　他的心里，其实并不想活下去吗？不然又为何，露出如此坦然的神情呢。

　　此时的顾惜朝再没有丝毫气力，从他开始融⼊兰陵王心情的那一刻起，就感到自己似乎不是自己，那哀戚、痛苦、挣扎的是自己，那不论如何努力都会成为棋子的命运，还有那悲惨死去的结局，是否也将是自己的？

　　那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否还有意义？

　　渐渐在⽔中感到窒息，顾惜朝没有挣扎，挂着恬淡的笑容，闭上了眼睛。

　　下沉，下沉，下沉…

　　忽然感到眼前一片光芒，顾惜朝缓缓睁开了眼睛，带着一丝自嘲询问着：“我，还没死吗？”

　　人鱼首领虚托着顾惜朝，看着他浑⾝透却更显娇柔的五官，那银⾊发丝贴在⽩皙颈项间的‮媚妩‬，那紫⾊眸子中蕴含的通透哀伤，那坚毅的抿着的薄。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美丽吧，不止是样貌，更是气质和心灵的升华。

　　美丽的，让人心疼的生命。

　　顾惜朝。

　　“你赢了。”人鱼首领小心翼翼的将顾惜朝放到了甲板上，在海中遥遥行了一个匍匐大礼，一个甩尾，带着众人鱼消失在⽔蓝的海中。

　　很多时候，不需要评判，便能清晰的分出胜负。

　　显然，顾惜朝就有着如此的力量。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吧。轻尘看着躺在甲板上勾着琊笑的人，有些生气的丢过去一条被子，忽而又恶作剧一般的大叫一声扑到了他的⾝上。

　　“顾惜朝，在我赢了你之前，绝不让你寻死！”

　　被蒙在被子里的顾惜朝淡淡笑了起来，近而变成癫狂的大笑。

　　似乎，他想通了…

　　“原来，你的心里，是如此想的吗？”璃玡因为顾惜朝不稳定的情绪意外读到了他深埋內心的想法，一时间也沉默下去。

　　姐姐，原来，我没有我想的那般了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