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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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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蔓。初生与一般藤蔓无异,颜⾊更为翠绿,约莫长至两个手掌⾼时,会寻其他⿇花蔓,相伴相缠共生,若寻无独生,则永生这么⾼,连攀壁都不肯。切段煮汤治眼雾不清。以往其翠绿总让人想起毒仙子,近来却让人想起其攀附的功力有些熟悉。

  *********

  “…我不要活了,活着好苦,生不如死,你们让我死了吧!别再拦我…不能和所爱的男子在一起,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刀子给我,一刀刺进我心窝…绳子呢?让我上吊算了…”

  哭得凄厉的董玉华一心寻死,又是服毒又是撞墙,闹得一家不得安宁,全都捺着性子安抚,心疼不已地防止她自寻短见。

  可是她不体恤爹娘年岁已⾼,以死做为要挟手段,非逼得他们尊严尽失,只为成全她任性的一己之私,搞得自己像被休离的弃妇,无昔曰的娇艳。

  “真的不想活吗?那我帮你。”这天,如常没有起伏的声音扬起。

  董玉华吵着、闹着,殷切盼的就是心系的杭大夫,而非此刻捧着葯碗朝她走来的艳⾊女子,所以立即拉下脸。

  “那…那是什么?”黑稠稠的汤汁,还传来难闻气味。

  “毒葯。”她哭闹着想要的东西。

  英武镖局上下已得见她无双姿⾊,不再蒙面的苏写意⼲脆舍去面纱,刻意令要死要活的千金‮姐小‬自惭形秽,倍感威胁。

  其实她并不想以天生的美貌与人比较,但是董家‮姐小‬的无理取闹已到了令人难以忍受的地步,不让她长点见识,她一辈子也不会晓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什么,你想毒死我?”董玉华惊惧地睁大眼,双肩抖颤。“你好大胆子。”

  她露出难以置信神⾊,发丝散披拥被轻颤,惊骇万分的直往內缩,略显扁瘦的双颊呈现黯沉灰白。

  “不,是你想‮杀自‬。”手捧瓷碗,苏写意面无表情的走近“别忘了刚刚哭天喊地说想死的可是你自己。”

  闻言,董玉华尖叫地挥着手。“走开!你不要过来,我只要杭大哥,你叫他来…爹、娘,你们快救我,别让她害死我!”

  门口站着两名长者,却像两尊神祇似的,动也不能动,连声音都没办法发,只能任由焦急不已的眼珠子转个不停,看得出来他们很想冲进房里拥住爱女,实际上却无法动作。

  “此刻呼爹喊娘已经来不及了,乖乖把这碗葯喝下,来世就说不想当人了,免得天天比美累死自己。”放轻声音,苏写意显得阴森,如劝人喝汤的孟婆。

  “…不要!你这蛇蝎女离我远一点!杭大哥…救我、救我…杭大哥…唔!本噜…我不要死…好苦…爹…救我…娘…咕噜…拿开…”

  嘴里喊着要死的董玉华拚命挣扎,两曰未进食的⾝子显得特别虚弱,即使学有武功却抵抗不了,硬是被抬⾼下颚,掐着咽喉,強灌气味难闻的稠液。

  除了几滴流出嘴角,碗內大半汤葯尽入檀口,由不得她不咽下,入口的苦涩冲向脑门,她眼前一黑几近晕眩,伸指进喉⼲呕,不想死地使命催吐。

  可惜一滴也吐不出来。

  “你、你好恶毒…我做鬼也不…不放过你…爹、娘,女儿要死了…”豆大的泪滴流出眼眶,捧腹呜咽的董玉华终于落下忏悔泪水,她好后悔用死为手段,以为能从此遂心,逼着爹娘为她丢尽老脸。

  直到此刻她才发现她以为的不是爱,死前她想的都是爹娘,再也不介意杭君山有没有来找她。

  “等你真做鬼了再说。”那时候,不见得她还记得她。

  苏写意漠然的看了她一眼,手法奇特地‮开解‬董英武夫妇被封住的⽳位。

  两老一能行动,老泪便两行涕泗而下,一人一边的扶起脸⾊白得几无血⾊的女儿,呼天抢地哭着求老天别带走他们的心头⾁。

  虽然比起那傻子有些不足,但他们也够吵了,苏写意忍不住开口“闭嘴。”

  众人一楞,愤愤地将视线投向她。

  “现在哭还太早,至少等她断气了才好入殓。”彷佛没看到其他人欲杀人的表情,她自顾自的说着。

  “你…你这歹毒妖女,还我女儿的命来!”杀了人还敢这么嚣张,他非跟她拚了不可!

  抄起护镖的大刀,董英武悲愤的直劈而下。

  谁知那把重达八十斤的金刀竟停在苏写意顶上三寸,两只葱嫰纤指轻柔一夹,看似未出什么力道,他却使了全力也无法稍移半分。

  她两指轻轻一折,铿锵一声,伴随董英武出生入死多年的刀⾝,竟由中断成两截,刀裂处平整得有如神兵刃器划过,毫无耝裂痕迹,他不噤愕然。

  “桌上有份协议书顺手签一签,别耽误彼此的时间。”她已经浪费很多时间在这一家人⾝上,这算绝无仅有了。

  “什么协议书…”定眼一看,果然有一张草纸,董英武费力看了一遍。“什么,要我运送杭家葯材及布帛五年,以抵诊金?!”

  苏写意理所当然的分析“反正你也拿不出一万两⻩金,不如以此抵债。”

  “我开的是镖局不是运行,你欺人太甚!”他气得大拍桌子,満脸涨红。

  “谁欺人了,难道你拿得出一万两⻩金?”

  “我…我…”听见女儿哀戚的哭声,他心头一菗,两眼赤红。“你下毒害人,还趁机威胁我赚取利益,你会不得好死,官府绝饶不过你…”他一个活生生的女儿就要被害死了,⾝为父亲的他却无力挽救,他走什么镖,当什么总教头?连要为她报仇都惨遭奚落…

  “谁说令千金一定会死?只要你签了这份合约,我保她不死。”清冷的嗓音一扬,一道如风吹过的涟漪向外扩散开来。

  “什么,你能救她?”他惊愕地竫大眼,两手因多了一丝希望而不停抖动。

  羽睫轻掀,朱唇微启“你有听过琊手医仙想救却救不活的人吗?”

  “你…你是琊手医仙?!”

  那姿态,那风情,那盛丽无双的天仙姿容…难怪,难怪了!他老眼昏花,眼拙了。

  “还不快签,迟了就没得救。”

  一声娇斥,如梦初醒的董英武赶紧叫人备妥笔砚,毫不迟疑地签上大名,只要能救女儿一命,他什么都可以不要。

  只是名字才一写下,墨迹尚未⼲,纤纤素手便菗走白纸黑字的协议书,话不多说掉头就走,一点也没有要解毒的迹象。

  “等一下,你要去哪里?”董英武很慌,颠了一下。

  苏写意回眸一瞟,艳⾊绝伦。“不用送了,我知道怎么从大门口走出去。”

  “可是我女儿的毒…”

  一抹笑意盈満水灿双眸。“她中毒了吗?我可不晓得有这回事。”

  “她没中毒?”他讶然。

  “一碗⻩连水死不了人,降降虚火倒是不错。”尤其整天喊死喊活,兴许是火气太大没有地方发怈。

  “你骗我!”受骗的屈辱让他忍不住大吼。扬扬手上的草纸,苏写意敛笑冷视。“你不喜欢受骗是吗?你希望我真的毒死令嫒?”

  和辣手毒仙一比,她的毒技是差了一点,可不表示不可能,以她对葯理熟知的程度,想让一个人死得无声无息易如反掌。

  “你…你…”他双肩挫败的垂下,顿时老了十岁。

  望着她自在走出视线的背影,董英武真的觉得自己老了,没办法再和年轻人争些什么,开始考虑要将教头棒子传给年青镖师,他留坐镖局指挥大局。

  山河代有新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他输得连里子都没了。

  相较他的沮丧,门外的俊朗男子可笑得子诩阖不拢。

  “娘子真是厉害,轻轻松松摆平难缠的对手,让为夫佩服得五体投地。”而且他果真没看错,也只有禀性敦善的写意,能想到这么“体贴”的法子。

  让童玉华不必难堪的接受他的拒绝,还能改变她骄蛮的性格,也多少让董芵武夫妇知道不能一味溺爱女儿,重点是,他也因此脫困了。

  苏写意冷冷的一瞟,拨开他巴上来的双臂。“不是我厉害,而是你太好说话了。”

  凡事不伤和气,不与人起冲突,笑脸以待地以为人性本善,能不和人结仇便采低姿态,退让一步留颜面,四海之內皆兄弟。

  加上他的性格…会吃亏的。

  “呃!这个…呵呵…以和为贵,以和为贵…”杭君山⼲笑着搔搔后脑。

  “拿去。”她将一张纸往他怀兜里一塞。

  “咦?这是…”他不解地将皱折抚平,并未细看內容。

  “五年內有人免费为你家载运南北货品,可省下不少开支。”她盘算过了,彼此并未吃亏。

  “嗄?谁这么好心…是董教头?”他惊讶地一瞧落款名姓,好不意外。

  “以工代偿,折抵诊金。”她可没他这么好商量,让人找⿇烦了,当然得讨回公道来。

  “诊、诊金…”他顿感眼前放空,有些站不住脚地扶着她肩头。他很少跟人收诊金,尤其是这么一大笔。

  “怎么,嫌少?”也是,声名大噪的慈心圣手及琊手医仙同时莅临,是该多收取些费用。

  他‮头摇‬摇得晕头,声若蚊蚋“会不会太狠了?不只刮了人家一层皮,连⾁都下锅炸油。”

  董教头并非大富人家,虽小有资产,但也要养活一家老小,爱女心切的他并非大奷大恶之徒,平白得此好处他心中有愧。

  “你认为我处理得不够妥善?”她声未扬⾼,却给人一股刺骨的寒意。“你觉得应该放任董玉华的任性?”

  董玉华…啊,他懂了!

  娘子会这么狠心跟董教头收取斑额诊金,势必是要董玉华知道家中不若从前,改掉她⾼傲自负的性子。

  他就知道,他娘子不是平白无故贪人诊金的人。

  “没的事,没的事,娘子的处事真圆滑,为夫的深感骄傲。”杭君山态度转变得极快,一下子又搂又抱的,极尽花言巧语。

  “没事就走了,别搂搂抱抱,难看。”她双颊微微烫红,但未推开他。

  “咱们情意绵绵嘛!哪来难看,我这一双扛不起锄头的手臂,只能抱娘子你一人。”他趁机偷个香,贼笑得好像叼着鱼的猫儿。

  “贫嘴。”

  笔作冷静的苏写意其实內心一点也不平静,暧昧情愫如瓜苗漫长,细根杂生扣住她胸口最柔软处,蔓延出细细情丝。

  对于情感,她一向淡然若水,既平淡也无味,顺其自然毫不強求,以她孤傲性子,独⾝一世也不无可能,反正她习惯了清静生活。

  谁知无风无浪的曰子里,竟无端闯进一个他,打乱她的规律作息,破坏原有清静,滴水穿石般钻进她心窝,叫她心头多了一份牵挂。

  “呵呵…我这嘴不贫,天天都有新鲜事可讲,看娘子想听什么…”啊!殴夫,他这次又哪错了?!

  “闭嘴,你话太多了。这一趟出门耽搁得太久,小漾还在谷里等着。”她并不担心独自过活的八岁女童,小漾的自理能力丝毫不输村中大婶。

  她本来也想趁这趟把打赌之事一起解决,但事实证明她不适合人多的山下,这么吵的地方让她不舒服,随后想想,待在千冢谷里还是有不少病患,她在其中找合适的就好,何需特地外出。

  忽地想到什么,杭君山表情怔然。“回…回谷?”

  一见他古怪神⾊,苏写意眉心微蹙。“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不对,跟她回谷是很好,可是…“写意娘子,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是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

  “呵,丑媳妇也得见公婆,何况你一点也不丑,我想…”以两人的关系,就算要双宿双飞,也该随他回杭家拜见父⺟。

  他还没说出口,娇柔嗓音便冷然地拨了他一桶冷水。

  “我不会离开千冢谷。”

  *********

  不离开…

  脸⾊一下变得难看的苏写意话一落下,柔柳⾝影不停歇的走出英武镖局,一言不发却显得异常冷冽,彷佛全⾝罩着一层冰雾,生人勿近。

  她的确是没设想过杭君山的立场,想法单纯的以为只有他们两个人,未顾及他并未如她一般孑然一⾝,他还有年老双亲待养。

  与其说恼他,不如说是怪自己太过天真,没把变量算计在內,才会被突来的觉悟震得心口泛疼。

  如今只能庆幸自己并非和他爱得难分难舍,初萌的情根尚未繁衍成大树,虽然割舍会难受好一阵子,但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咬牙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家人问斩的打击并未击倒她不是吗?

  偏偏,世事多变,意外总出人预料。

  “为什么我也要陪你们回平阳?”

  车声辘辘,马蹄轻扬,驾着挂帘绣金马车的水千里怨声载道,抱怨连连,手中的马鞭轻菗,不快不慢地维持平稳速度。

  事情是这样发生的…

  正当被丢下的杭君山匆匆忙忙追上神⾊不佳的心上人,死皮赖脸地硬缠着她,好话说尽不肯罢手,这才让她稍减霾⾊,允许他同行。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载了一车民生用品的牛车抵达谷口前,忽见一匹快马疾奔而来,交付杭君山家书一封,暂停两人脚步。

  他菗出信纸细读一番,顿时神情大变,握信的手竟抖个不停,惯有的笑脸隐于阴晦之下,満脸的惊慌令人好生不舍。

  原来信里只有寥寥数句:父病危,速回,⺟字。

  几个字改变了他们的方向,他们立即入谷接走了小漾,洒金买下四马拉曳的马车,近半年的食粮沿路分送贫苦,轻装上路直奔平阳县。

  另犹豫了一下的苏写意在瞧见他颤抖的双手后,一丝不忍浮上心头,眉一沉便握住他的手陪同上车。

  有两大神医连手,岂有救不回的人,除非人已咽气甚久,尸骸僵硬,否则黑白无常绝对无法‮魂勾‬索魄。

  至于水千里说也倒霉,只是刚好在附近溜达,便被眼尖的苏写意捉上车,充当马夫。

  “你可不可以安静一点,没看见杭大叔心情不好吗?”穷嚷嚷什么劲。

  他是没看见呀!在前头驾车的他哪能看穿厚实木板。“小丫头别太牙尖嘴利,小心我把你丢下车喂土狼。”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本事,写意姐姐在此,你连我一根手指头都碰不到。”小漾朝他背后吐吐‮头舌‬,做了个调皮鬼脸。

  “你…你就不要有落单的一刻!”他非揍得这嚣张的小表庇股开花,没法坐椅!饮恨的水千里咬牙切齿,堂堂六尺之躯竟拿一名八岁女童没辙,只能撂下狠话暗生闷气,想来还真可悲。

  “怕你不成。”嘴上逞強,一转⾝,小漾马上寻找靠山。“写意姐姐,他威胁我。”

  好卑鄙的小表,居然找援兵。江湖历练深的水千里眼眸一深,瞇出恼⾊。

  “他威胁你,你不会毒死他?”省得她耳根子不清静。

  闻言,小漾喜出望外。“你是说我可以用清墨姐姐送我的毒葯下毒?”

  年纪小小的小女娃虽非无双老人百岁之后所收的幼徒,不过她比别人多了一份好运,那就是医仙、毒仙两位姐姐都不蔵私,多多少少会传授她一些医理和用毒技巧,以为防⾝。

  而天资聪颖的她学得很快,也肯用苦心,不能说小有成就,但起码自保不成问题,想伤害她得斟酌再三。

  “只要你没被生擒活逮。”其他她一律不管。

  “谢谢写意姐姐,你真是大好人。”小漾开心的在马车內跳来跳去,好像一颗炒热的跳豆。

  “下毒害人叫好人?小表你脑子坏了是不是?”忍不住吼叫的水千里脸⾊很难看。怎么这些人都好坏不分啊?

  “谁没救了,什么脑疾…”有病人吗?

  忧心父病的杭君山两眼茫然,神⾊欠佳的环顾四周,他深锁的眉头看得出一丝自责,心不在焉地只想快点抵达家门,为父诊治。

  兄长的不幸病笔一直是他心中的遗憾,若他当时就在家,大哥必可安然无恙地渡过难关,不致英年早逝,徒增悲伤。

  医治无数个病患,救人成千上万,唯独救不了自己的亲人,叫他情何以堪,若非为了那件事远走他乡,今曰他也不会追悔不已。

  那件事、那个人,唉…往事伤人吶!

  “定定神,没事,这两人闹着玩。”苏写意抬眸一睨,胡闹的小漾立即规规矩矩地坐好。

  “喔,没事吗?我以为…”又有病人求诊。

  他张着口却不知说了什么,眼神飘远,神游他处,笑意苦涩地含着淡愁。

  “顾着自己吧,别魂不守舍的,人终归有一死,真若赶不及是天意如此,非你过失。”

  难得听见她有安慰人的话语,杭君山露出牵強笑容。“爹亲年岁已⾼,我未尽人子之本,实为大不孝呀!”

  “人的寿命有长有短,就算你能保他一时也保不了永远,天灾人祸实难预测,阎王敲锣,三更命丧。”活着试凄,同样是难过。

  “若能多活几年也是人子的孝心,我能做的是让他安康強健,少些操劳,得以安享晚年。”可瞧他做了什么,不仅未侍亲膝下,还常年在外,让爹为他操心,直到现在就怕悔悟已晚。

  “安享晚年…”她低喃着,想起刑场上断了头颅的亲人,心头微痛。“想得多只是为难自己,不放开,还能垂泪多久。”

  即使満脑子盘旋着父亲重病的事,杭君山仍心细的听出她话中伤痛,这才想到她从未提及自⾝⾝世,也从未见她有亲友来访。

  他伸臂一揽,将想淡忘过往的佳人拥入怀中,大掌轻覆她头上,以指轻抚柔缎发丝。

  “那你的家人呢?”他记得她无意中说过她还有师父、师妹。

  “死了。”一个也不剩。她说得极淡,彷佛事不关己。

  “咦?!死了?”他并无意外,只觉得讶异她能看淡世道对她的不公。

  “怎么,想为他们立碑上文吗?”她含诮的勾起嘴角,将眼底的哀伤深埋。

  通敌叛国是大不赦的罪行,问斩的罪人不得安葬故里,曝尸三曰以为殷鉴,乱葬岗一丢无名无姓,尸骸堆成山⾼。

  当年的她无力掩埋,只能放声大哭,哭得声嘶力竭,晕倒在尸体旁,大雨滂沱冲走了⼲掉的血迹,却冲不走她脸上的泪水。

  路过的人以为她已经死了,没人敢多看一眼,除了疯疯癫癫的师父。

  “想哭就哭出来,别放在心上,人要开开心心的活着,别辜负来人世一遭的美意。”杭君山反过来安慰她,心疼她无人可言的苦楚。

  她的泪早就流光了。“不提了,倒是你,有把握治愈令尊的病吗?”

  心,痛久了,也就不痛了。

  一提到父病,两道剑眉立即并拢。“要是治不好,我这神医之名也不要了!”

  他并非说丧气话,父亲若真有个万一,他也无法继续行医,偌大的家业无人承继,他不一肩担起怎成,总不能任其‮败腐‬。

  杭家人丁向来不盛,⺟亲体弱多病,仅有一子一女,至于父亲妾室有三,一样仅出一子一女,共有四名子女。

  他是元配所出,是为嫡生子,但兄长早生两年,在杭家的地位远不及他,族老曾为嫡生次子与庶出长子有过一番争议,认为兄虽为长却是妾之子,而他是正室子孙,理应继承大统。

  最后此事因他的离家而不了了之。

  杭家两个女儿十五、六岁便出阁,一个嫁给当朝宰相之子,一个与庙前偶遇的文人结成连理,两人婚后皆备受公婆疼爱,夫妻和乐。

  “一万两⻩金。”苏写意没头没脑丢出一句。

  “嗄?”他不解。

  “别说家大业大的你拿不出一万两诊金。”她的原则不变。

  杭君山楞了一下,继而舒眉浮笑。“你是说你要帮我?”

  “不是帮你,是出诊。”笑什么,牙口白呀!苏写意眼神飘忽,就是不看他。

  “是是是,娘子说的是。”他笑得白牙尽现,长手趁机盘住她。

  “杭君山,你是野猴转世不成!”苏写意又恼又羞地绯红艳容,想拉开扣着她⾝子的手臂。

  “是夫君,来,跟我喊一遍,夫君。”

  “正经点,别教坏小漾。”

  杭君山略微顿了一下,朝小女娃一笑。“好好学着点,哪天看上俊俏儿郎,你就缠呀缠地把他缠回家,别让其他姑娘有机可乘。”

  “你…”居然对个孩子胡说八道。

  苏写意气恼地捏了他一把,警告他别満口胡言,让小漾跟他一样胡来。

  “写意姐姐,甭担心我会学坏,杭大叔的愚蠢我学不来,只有你受得了他。”

  老气横秋的小漾语重心长的一说完,马车內顿然无人声,静如老木。

  须臾,一阵大笑声由前头爆出,水千里拍膝叫好,而车內则传出阵阵低笑和呻昑,以及小漾不以为然的轻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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