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作画
不知福晋这幅画想要摆在什么位置?在等待红梅取回画具的时间內,我看着端坐在位置上的四福晋,恭敬的问道。
一旁的四爷仍是淡漠的神情,可是眼中却闪着一抹兴然,好似对要发生的事情充満了好奇。
我留意了他人的神⾊,发现大家都是一副翘首以待的样子,对传说中的西洋画充満了趣兴,十五、十六两位阿哥更是在我⾝边转着圈儿。
有什么讲究么?四福晋蹙眉,凝思着。
福晋多虑了,奴婢只是想依您摆放的位置,来定绘画的风格而已。我站在一旁,平静的说。
哦,此话怎讲?从我进门便一直没有出声的十四阿哥突然站起⾝,踱步到我的面前,双眼若有似无的瞟向我握拳的右手。
回十四爷话,如若福晋想要摆在边,或是置于桌上,那么,画幅当然偏小,当以人物肖像为主;如若福晋想要装裱悬于墙壁之上,那么画幅自然偏大,并且应加以背景渲染,烘托人物的整体气氛,使画面更为谐和美观。我不卑不亢的说着,眼睛低垂着。
你一幅画要多久时间?十四沉默了一会儿,凝神问道。
考我虑了一下,顺便看了看四爷和福晋的⾐着,心底默默的盘算着。由于我以行动派著称,在工作中追求的是速度与质量并进,所以,时间并不是我创作的问题。
不到一个时辰。我充分打出了余下的时间,吐出了一个较为正常的时间。
那自然好!他突然快的笑了,眼睛里有一抹纯自然的开心,不似以往的眼神中,总是夹杂了太多的情绪。
这一刻,却突然觉得他,只是一个小男孩而已,或许,平⽇里,我对他有些先⼊为主?毕竟因为若含,我们曾经有过很多的不愉快,而他的倔強,我的傲然,更将我们拉⼊相互对立的两方。所以,我决定,只要他不先招惹我,我便不再和他一般计较,单纯的过我的⽇子便好,毕竟他是德妃最宠爱的小儿子。
说话间,红梅已经拿来了画具,甚至连我私下里做的画架都已经取来,摆在了厅里亮堂的位置。我接过她递来的画具,开始检查⽑笔等工具。
四爷,您认为是画怎样的呢?福晋微笑着看着四爷,眼睛弯弯的如新月一般。
我顺势看向四爷,右手却习惯的转着笔,从小指转到拇指,再转回去。
四爷盯着我的手,倏然一笑,弄得我顿时一愣,没有反应过来。凌月看着办就好,她画了那么久,一定知道怎样最好。
听到四爷的话,我有些哭笑不得,闹了半天,这个球又抛回到我的手中。我犹豫了下,略一沉思,开口道:其实,在西方的家国,一对夫在结婚,也就是大婚的时候,通常会画一幅画,画中有新郞和新娘,这个也叫做结婚照。而这幅画作便会挂于卧室,可以时时看到。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起了结婚照,便信手拈来,随意的说了出来。
看到他们或寻思或不解的样子,我突然不知如何是好,或许有些事情对他们来讲,还是很难理解的?
啪的一声,打断了室內的安静,我寻声看去,却是十三阿哥和十五阿哥拿着我的⽑笔在练习转笔,无奈⽑笔在他们手中总是跑,还没转呢,便落到地面上。
我想笑,却兀自強忍着,看着他们略带笨拙的手指夹着跑的⽑笔,一次次的不成功,一次次的引来他们的嘲笑。
小月子,你来,我就不信爷玩儿不转它。十五阿哥突然发起狠来,气嘟嘟的走到我面前,将⽑笔塞到我手上,拿走了我原本的那支,放于自己手中。
十五爷,这个靠的是练功,就像我们练字一般,并非因为⽑笔的缘故。我认真的看着他对眼睛,手指微微用力,⽑笔便在之间灵活的滑动,引得他顿时睁大了眼睛。
我要学。他试着夹笔,却被我握住了手,柔声道:十五爷是皇子,有学不完的学问,学这等小把戏做甚?我以只有我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看着他黑亮的眼眸,直到他冲我微微一笑,才展开了笑颜。
宮內人人都说十五弟是个调⽪的主儿,可我看呐,他也不过如此嘛!十三在一旁凉凉的说,瞥了瞥十五阿哥,抿着嘴偷笑。
我无聊的瞥了他一眼,他一怔,微微噘着嘴,埋怨的看了我一眼。恰好这时送来了油彩,我赶忙接过,倒⼊调⾊盘中,向他们微微施礼,走到了画架旁。
正巧这时那个⾁球跑到了四福晋⾝旁,嫰嫰的唤着-额娘-,我一顿,倏然明⽩了他是谁。
福晋,需不需要将小阿哥一并画⼊画中?也许,这会是他们以后唯一的念想。
福晋看着四爷,四爷看着弘晖,微微一点头,便是应允了。我不再开口,看着展开的⽩⾊画纸,心中盘算着布局及结构。
小月子,你怎么迟迟不落笔啊?我的问题生学十五阿哥在围着我绕了N圈后终于开口,一脸不解的看着我。
我伸出食指,放在中,暗示他噤声,只是盯着画纸看,脑中不断的构思,大约停了十分钟左右,快速的沾染油彩,在画的左侧落下第一笔。
四福晋今天穿着红⾊底绣牡丹花样的滚边旗装,领口处的⽩⾊狐⽑衬托得面目清亮⽩皙,⾼贵典雅。头上的两把头细碎的点缀着金⾊的饰物,不多,却很精致。
福晋,您可以起⾝走两步么?我猛地抬头,面对上了十三和十四两人热炽的视线,吓得倒退了一步,眯着眼睛斜视着他们。
他们这在我面前做什么?
我只是很好奇,你居然不抬头,便刷刷的下笔了。十三讪讪的笑了笑,迅速的拉着十四退后了一步,躲开我人的视线。
四福晋听了我的话,看了看周围人的视线,有些不好意思的起⾝,走了一小圈,弘晖便在⾝后追着她跑。
我略一点头,便很快沉浸在画中,偶尔抬头注视着她的袖口或领边,或是服装上的娇牡丹花,再是鞋子,最后,才落在她的面孔上,细细的描绘着她的面部神情。
⾝后已然传来诧异的声音,不过很快便消失了,我没有留意,将目光投向了弘晖。轻轻的将笔递给一旁的红梅,在周围诧异的目光中,走到了弘晖的⾝旁。
弘晖的⾝上穿着厚厚的棉⾐,面颊红红的,看着蹲在他面前的我,面露诧异。
你是谁?幼稚的童声传来,我露出大大的笑脸,讨好的看着他。
奴婢要给小阿哥画画,所以需要您的配合噢!我牵起他软弱的小手,煞有其事的点头,小孩子虽然只有三四岁,可是也已经可以听懂话了。他侧头打量着我,好像在考虑我话中的意思,而他思索的神情,像极了四爷。
我不噤抬头朝四爷看去,发现他正蹙眉看着我,眼神是少有的茫。我笑了笑,掏出怀中的帕子,在手中折了折,便出现了一个小老鼠的样子。
弘晖哇的拍手,抢了过去,嘴中嘟嘟囔囔的说着什么,我听得不甚明⽩,只知道他好像很喜的样子。
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喵,喵,喵,猫来啦,叽里咕噜滚下来…我一遍一遍轻声唱着童谣,弘晖开始不解的看着我,可是慢慢的便跟着我唱,看着我附带的小动作,跟着我笑,笑容恬静而单纯。
乖,真。我凑到他的耳边,毫不吝啬的赞美他,果然看到小家伙脸上胜利的笑容,他揪着四福晋的⾐袖,讨着问他不。
我不知道别人作画如何,可是我注重的却是灵感,一种可以从心底发出共鸣的感觉,那样,即使你想要画的对象并不在⾝边,仍是可以刻画出他活灵活现的一面。就像我们在拍艺术照时,摄影师总是试着引导我们的情绪一样。
红梅不解的看着我,我回她和煦一笑,拿起另一较细的画笔,沾上天蓝⾊的油彩,开始着重描绘弘晖的样子。
小小的⾝体,在冬装的包裹下胖乎乎的,手中还抓着我折的小老鼠,嘟着嘴巴,眨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我,看着他的表情,我却幻想起四爷小时候的样子,角自然越来越开。
其实,三个人中,我最应手的应该是四爷。他总是深⾊的袍子,百年不变的面孔,偶尔的情绪也只是从眼神中怈露出来。但是既然是画,还是要美化(机手小说网,,)他一番的,所以,他凝望⺟子的表情,当然是温馨而富有柔情,漫溢的爱意望着他的与子。
如果这就是四福晋想要的,那么,我想,我完全可以成全她这个有些遥远的的梦!
人物的简单描绘已然出炉,我闭眼,想象着背景。
四爷,福晋,您们比较喜什么样地背景,应景的梅花、散落的樱花、还是江南烟雨的蒙蒙之美?我拿捏不好主意,只得开口问道。
四爷想都没想,只是端坐在位置上,势姿从来没有变过,如果是你,你选哪个?
樱花!我毫不犹豫的开口,换来大家全体的注视。
为什么?十三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半完成的画面,沉思的说。
每一种花都有代表它的花语,像牡丹的花语是富贵荣华,桂花的花语是和平、友好、吉祥,而樱花的花语则是生命。樱花热烈、纯洁、⾼尚,严冬过后是它最先把舂天的气息带给民人,每年三月中旬到四月中旬便是樱花盛开的时节。问大和魂,朝底下看山樱。有个家国的人认为人生短暂,活着就要像樱花一样灿烂,即使死,也该果断离去。樱花凋落时,不污不染,很⼲脆。我静静的陈述,用棕⾊的刷出树⼲,绵延的枝条;以淡淡的粉⾊,浅浅的⽩⾊染出一簇簇樱花瓣花;遍地的瓣花遮盖了大地本来的颜⾊,好似⽩雪覆盖一般,绵延至尽头。
夕的余晖洒下,染透了远方的山脉,成片的樱花树下,一个顽⽪的孩子捧着大把的瓣花,⾼⾼的举起,凑到了⺟亲的⾝旁;宮装丽人微蹲着⾝子,和孩子说着什么,小孩脸上的笑容,纯净而美好。她鲜的红⾊与樱花纯净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素雅,一娇;而⾝旁的男子,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们,像是珍视着挚爱一般,眼中浓浓的情意化解不开,宣怈在樱花树下。
微风拂过,树上的瓣花渐渐的飘落,随风摇摆着,舞动着生命的歌声,満载着厚厚的希望…
最后,我找出一杆极细的⽑笔,沾着偏粉的颜⾊,在一片飘舞的瓣花中,迅速落下一个-盈-字,扬起了角。
四爷,您要题字么?我抬头,眼神专注。
既然是你的作品,当然由你一手完成。四爷起⾝,慢慢朝我走来。
我笑了笑,也画面的右下角,竖着落笔:康熙三十九年十二月初五于永和宮完颜凌月。
抬笔,我微微退后,远远的看着这幅画。
小月子,我真是太小看你了。十五阿哥站在我的⾝后,捅了捅我,小声地说。而我,连笑都笑不出来。这句话,貌似已经有很多人对我说过了。
十五阿哥谬赞了。谬赞、谬赞,明明是我的真材实学,我却只能对人家谦虚地应承着,心里别扭的很。
娘娘,请您过目。我取下画纸,走到德妃的面前。
德妃忙拿帕子掩着口,惊讶的看着我,而后再次看着画幅,瞅了眼四爷和福晋,连连头摇,吓得我一哆嗦。
真真是太像了,我可是第一次看到这般的画啊!德妃摸了摸弘晖的脸,又看了看画中的小孩儿,不住的感慨,我只得在一旁⼲看着。
有劳凌月姑娘了。四福晋走到我⾝边,颔首说道。
福晋折煞奴婢了。我赶忙行礼,双手送上画纸。
看来我这里还真是蔵着一个宝啊,赶明儿我可要好好打探一下这丫头,看她还蔵着多少能耐。德妃玩闹的瞅了我一眼,打趣儿的说。
额娘,既然四哥十三哥都让凌月画过画,唯有儿子没有,是不是…⾝后传来十四的声音,而当我听清他话中的意思时,头脑顿时一懵,敢情我成了画师了?!
好好,凌月啊,你准备准备,回头给老十四画几幅。听听,还几幅几幅的画,她倒没说给老十四来套写真集?
是,奴婢知道了,不知十四阿哥…我开口,尽量平和的微笑。
我不要和他们一样的,而且,我今天不想画,等我想画的时候自然会去找你。我还没开口呢,十四就抢声道,害我连翻⽩眼的机会都没有。
是,奴婢知道。我郁闷的说,心里闷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