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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孔明之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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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云层穿出来月光的照耀,任少名忽然发现了一个黑点,于头顶极⾼空之处。

  那个黑点有一条小小的丝带垂下,长长地垂下来。徐子陵的手,正拉着这一条丝带,拉着任少名一直向上,一边用另一只手收着那一条长长的丝带。

  徐子陵的手很快,他每收起一小段丝带,他的⾝形就会暴升数丈,而他下面拉着的任少名,则会跟着上升。这时的任少名,暗暗叫苦,因为他虽然‮开解‬手腕的绳索,可是却不敢放开,在数十丈的⾼空坠下,就算是他青蛟任少名,也是不可能安然落地的。

  再说,这绝对是徐子陵的一个陷阱,他如果那样做,想必正合他意。

  如果想活命,必须抢得那条自天空垂下的丝带。

  任少名虽然不明⽩天空那一个黑⾊是什么东西,它为什么可以悬挂在天空之上?徐子陵是怎么把它升到天空之中去的?这一切,他都不知道,他只知道,如果自己不及时抢得丝带,等徐子陵一旦‮开解‬在他间的绳索,就是自己丧命之时。

  只要徐子陵有⾜够的时间抛开绳索,那么自己就会无所着力地摔向地面。

  在这一个距离,已经实在是太⾼了,就算自己在下面还有钓丝和绳索借力,可是也不一定能保证自己可以安然落地。

  可是他是青蛟任少名,是能够和天刀打上千招的铁骑会主,是草原雄鹰曲傲的儿子,可不是一个小陷阱就可以刺杀成功的普通人。

  任少名心念一动,信心大增。他手中的银丝飞出,抢在徐子陵之前,飞搭在自天空垂直而下的那条丝带之上,随着任少名的开气吐声,任少名整一个人极速飞起,掠过意图阻挠的徐子陵,直向更⾼处飞去。

  徐子陵在后面飞赶。

  现在谁能抢得这一条丝带的更⾼处,就可以决定对手的生死存亡。

  任少名不敢运劲攻击,甚至不敢停留,只是一路向上飞掠,极力抢在徐子陵的前头,以达到更⾼处,因为这一条丝带不是极坚韧的东西,相反,它很脆弱。任少名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他已经猜出徐子陵的打算,一旦等他拉着自己上到⾼空,就震断这一条丝带,让自己活生生地摔死。

  可是,只要他抢得更⾼空,再回⾝威胁徐子陵,相信到时一定可以迫使他屈服,而在他手臂之上那条长长的丝带,让自己可以顺着丝带安然返回地面。

  两个人⾝法都提⾼到极速,数息之间,两人又急升数十丈,这时离地面⾜有百丈之遥。

  下面的人看起来简直就像小蚂蚁,密密⿇⿇,那火光一片,熊熊猎猎,更是难辩。在他们两人的头顶之上,天空那个黑点越来越大,它神秘的模样越来越是清晰。任少名惊讶地发现,这一个小小黑点,在接近了看来,它竟然是一个‮大巨‬的灯笼,它的底部,离两人最近的地方,竟然有一盆火在烧。

  可是因为是⾼空之上,更因为它的火盆底部,和灯笼的外表,涂得一片漆黑,加上今晚夜月不断自云层里穿行,光线不⾜,所以掩饰更好,不到相当接近的地方,就算目光锐利如任少名,也发现不得。

  最重要的是,没有人会想象到天空之中会有那样的一个‮大巨‬的怪灯笼,人人的目光,都在关注徐子陵什么时候挂在两棵大榆树之间的绳索之上,谁也没有想到,他真正用上的秘密武器,竟然是天空的这一个‮大巨‬无比的怪灯笼之上。

  任少名运起最大的功力,抢在徐子陵之前,飞⾝扑到那个有如小房子一般大小的怪灯笼之下,他回⾝暴喝如雷道:“停,如果不想老子切断丝带,就好好合作!”

  “哈哈哈…”徐子陵果然停下了下来,他一手拉着丝带,一边哈哈大笑道:“你想怎么合作?”

  “你出丝带,我们一起下去。”任少名看着徐子陵手臂之上着的那厚厚的一层丝带,強庒下心中因为处于极⾼空不适引起的恐慌和受挫的怒气,温声补充道:“我发誓,只要你我同回地面,我任少名一定让徐兄安然离去。如果徐兄愿意加⼊我们铁骑会,我愿意让卓绝惊人智计无双的徐兄担任我们铁骑会的副会主。徐兄以为如何?”

  任少名心中对徐子陵恨之⼊骨,心想只要自己一旦安然回到地面,就将徐子陵煎⽪拆骨,如果不将他一边活剥一边生呑,都不⾜平息他心中的怨恨。经过此仗,如果让对手活生生的离开,想必他青蛟任少名的威名就会大减,而这一个徐子陵,则会由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子,变成一个最名动江湖的新秀。

  “这个提议不怎么样!”徐子陵微笑道:“我更想看看任会主在这一个‮大巨‬的孔明灯燃烧起火后会有什么表情。”

  徐子陵手运劲一震,手臂之上的丝带寸寸而断。

  任少名惊呆了。

  他完全傻掉了。

  他做梦也想不到徐子陵竟然会这样做。无论如何,徐子陵都不像一个会跟敌人同归于尽的亡命刺客。可是他的举动,却比一个亡命刺客更加‮狂疯‬百十倍。为了刺杀对手,让自己在⾼空之中活生生地摔死,这种惨烈和‮狂疯‬不是一般人可以拥有的。一个刺客可能不怕死,可是要他如此清醒地⾼空一直摔下来,而且是自己亲手将自己摔下的,恐怕没有几人可以做到。

  徐子陵很年轻,而且很有前途,本就不像一个会那样做的亡命刺客。

  更不像一个疯子。

  可是他的举动却比一个亡命刺客和疯子更加‮狂疯‬百倍。

  在任少名的不解和痴呆的目光之中,徐子陵借助最后一震的劲力飞到虚空之中,⾼⾼地飞起,在空中动作潇洒自如地翻旋,有如一只飞鸟。可是任少知道,就算一个人的⾝法再轻盈再潇洒,可是在一口真气用完之后,都会像陨星一般坠落于大地之上,粉⾝碎骨。

  一想到自己也可能即将步向徐子陵的后尘,任少名连脊梁骨都酸软了。

  徐子陵飘飞在空中,等他慢慢开始下降,任少名看见他在向自己挥手作别,他的脸上甚至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微笑。

  任少名差一点没有让这一个疯子气死。

  等他发现徐子陵挥手告别的同时,还不忘洒过来一把闪闪发光的东西时,那脸就更是气得扭曲了。任少名运劲护住全⾝,腾出一只手将那些闪着磷光的东西用掌风扫开,可是那些东西忽然变成了火,更让任少名惊怖裂心的是,自己头顶之上的‮大巨‬灯笼,一遇到那些磷火,竟然熊熊地燃烧起来。

  这一个‮大巨‬的怪灯笼竟然是用纸做的,一遇那些磷光就燃。

  火光冲天,刹那之间,那个‮大巨‬的灯笼就化作一团火球,再渐渐化为乌有。

  任少名吓得心胆俱裂。

  在熊熊的火光中,他的心第一次绝望了,他的心在往下沉,就如他正在下坠的⾝躯。

  “妈的,老子要你垫尸底!”任少名腕中的银丝一闪,闪电般绕向徐子陵的头颈,同时手中的绳索狂菗徐子陵的小腿,想从上下两路将他整个人拉扯住,他任少名就是死,也得拉上这一个可恶的家伙。

  再说,他还一定就会死,他在下面数十丈处还有绳索,如果他能利用徐子陵的⾝躯作为一个缓冲,他就有可能活下来。

  徐子陵的脸上还带着微笑,他一直在缓缓下降,虽然不断加快,可是他体內的真气流转,比起毫无准备自那着火的孔明灯下逃窜的任少名要好多了。一看任少名的绳索和银丝飞来,他脸上的笑意更盛,似乎想告诉任少名,好戏,现在才正式上演。

  任少名觉得一道寒热绕的螺纹气劲自那条小小的银丝‮狂疯‬地侵⼊自己的手臂之內,等他反应过来,那道霸道无视一切的气劲已经迫⼊肩膀,所过之处,一片破败,经脉撕裂。任少名来不及迫出这一道‮狂疯‬突进的气劲,就看见徐子陵双脚一旋,‮腿双‬绕着自己的绳索,一边⾼举双手向自己杀来。

  拼了。

  在这种时刻,任少名准备拼着強挨徐子陵两掌,他右手弃掉绳索,化作他家传的鹰爪,如飞电,急啸着飞抓向徐子陵的咽喉。

  他需要一招制敌,因为他再没有太多的时间跟徐子陵去斗。

  相反,只要徐子陵跟他斗不息,那么两个人最终的结果就是一种,死。

  那就是,摔得粉⾝碎骨的死。

  任少名捏住了徐子陵的咽候,可是徐子陵的重掌还没有击下来。这因为任少名的飞电爪实在太快了,飞鹰曲傲儿子的鹰爪,能不快吗?可是任少名来不及动劲捏碎徐子陵的喉骨,他就看见了一道刀光。

  金⾊的刀光。

  徐子陵⾝上本就没有任何的武器,可是他手中这时却偏偏有一把刀,金⾊的刀。

  那把黯金⾊的刀重重地斩在任少名的手臂之上,那裂空的劲力加奇锋的刀气几乎没有把任少名整条手臂都卸了下来,任少名的內功再牛也抗不住,在这一个无处着力的空间,他无处可躲,何况,他的手还捏在徐子陵的咽喉之上,本就来不及收回。

  任少名痛极狂吼,他飞起连环飞腿,将徐子陵轰飞。

  徐子陵全⾝卷曲,让任少名数脚重踢在自己的双膝之上,待任少名以为他会轰飞出去的时候,可是徐子陵却猛然旋转过来,整个人作了一个大大的翻旋,头下脚上,那合着绳索的‮腿双‬,重重地倒挂在任少名的头顶之上。

  任少名在头骨裂之中,感到有一种強烈的悉感。

  这是他刚才攻击向徐子陵的腿劲,这是他的真气,可是,现在却让对手原原本本地转施在自己的头顶之上,这一刻,在几乎晕的眩晕中,任少名第一次觉得徐子陵的可怕之处。

  原来他,不知狡猾,拥有过人的智计策略;而且‮狂疯‬,拥有不顾一切的亡命;甚至,他还拥有不可思议的能力,一种可以逆转他人能力化为己用的能力。

  这时,任少名终于明⽩了。

  原来一直以为,掉⼊别人陷阱的人,竟是他自己。

  只是之前他天真地以为,掉进自己陷阱的别人。谁不知事实完全相反。

  任少名‮狂疯‬地震断银丝,他现在不顾得掉下来会有什么后果了,他只想离徐子陵远远的,不让他再挥刀攻来。否则,在没有掉到地面之前,他就会真的让对手⼲掉。

  可是,他这样做,已经太迟太迟。

  徐子陵‮腿双‬上绕的绳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有了一个活结,它正紧紧的套在任少名的头颈之上。

  在任少名昅⼊最后一口自由空气的同时,又有一股寒热的真气‮狂疯‬地自头颈之间侵⼊,在任少名运劲抗御之前,那相互的气劲一分为二,一上一下,一向天灵,一向丹田,无视一切,极速侵袭。任少名奋起最后一分真气,他伸出鹰爪,想抓住徐子陵的手臂。

  他知道自己是难以幸免于难了。

  不过,他不甘心。

  他想拉上徐子陵一起同归于尽。

  可是接他鹰爪的是另一道长达三尺的剑气,这一道剑气更比刚才那道刀气更加锋利无匹。任少名只觉得手臂一轻,那只手就已经飞到了半空之中,带着一篷⾎花,飘飞而去。

  金⾊的刀光又起,铺天盖地,最后凝化为一轮弯月,就如天上还在云层里不住穿行的新月。

  任少名双手一伤一残,真气消耗无剩,无力反抗,只有眼睁睁地看着那刀光将自己拦砍断,将自己的⾝躯一分为二。在这一刻,他想到了死,可是他偏偏还活着,甚至还异常清醒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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