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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峥嵘岁月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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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皇太后派人从京城中送来了上好的阿胶等名贵补品,来人还带来了一封她老人家的亲笔信,太皇太后惯写颜体,展开来那悉的端庄圆浑字体顿时跃⼊眼帘:“四贞吾儿,得知喜信,额娘喜的直掉眼泪,一直把你当作膝下长不大的幼儿,转眼你却也要做额娘了,又深深的为你忧虑,桂林大致情况额娘已然知晓,封一品夫人之事叫你委屈了,额娘心中有数,你⾝在是非之地,万事留心,不可轻信他人,不可将自⾝置于险地,切记切记。另赵么么与你亲随侍卫皆是额娘亲挑,可放心。要保重⾝子,平安产下麟儿。”

  看到一半,只觉酸楚的厉害,回桂林以来的千般委屈万般无助皆涌上心头,泪珠早已蒙了双眼,落下打在宝蓝⾊缎绣梅枝旗装上,洇成厚重的一片,阿离递上帕子低声劝慰道:“您如今不比往⽇,是双⾝子的人,大夫特意叮嘱过不许您动气伤神的。”

  我勉強收住泪⽔,柔柔‮挲摩‬着已有些微隆的‮腹小‬,⽩皙皓腕上一只上好翡翠⽟镯子荧荧发出宁和的绿光,一汪碧⽔般的清净自在,自有喜以来,我便收起了镂金护甲,长长的尖细指甲也全数削去,生怕不留神划到‮部腹‬伤了孩子半分,整个卧房之內赵么么着人将桌子边角用锦缎包裹起来,地板上亦铺了厚厚的毯子,每⽇眼错不见的盯着我,饮食上头更是用心,凡我所进之物。必要有人尝试,还要请大夫检查过才肯奉上来。

  自从感知到这个小生命的存在,心內郁颓丧的气息也减了大半。午后必诚心在佛前上香祝祷,但愿她能降生在一片祥和地净土里。是的,我希望我腹中的是个女儿,她必定不再如我一般,一生都只为了他人而活。

  我很少再去银安殿听政,偶尔问起。孙延龄只敷衍笑道:“你又何苦心这些?有我还不放心吗?好生保养就是。”

  我承认,我是不放心地,孙延龄心地并不坏,可耳太软,又素无掌事长才,况⾝边又有不怀好意,觊觎定南王府家业的长兄孙延基,更要命地是他识人不明,戴良臣里外不一。深沉似海,还有围在他⾝侧的王永年,严朝刚更是口藌腹剑。得志便猖狂的小人嘴脸,我怎能放心。小说网。每每想起这些。总是夜不能昧,奈何如今⾝子渐渐沉重。而他又一味要在我面前争強,事事不肯同我商议,处处欺瞒于我。

  幽幽一声长叹,忽一个念头在脑中闪过:今时今⽇,若我在太皇太后⾝侧,若我嫁的是岳乐,又该是怎样一番景况?只一瞬,我便心烦意起来,无比的厌恶自己千回百转地心思。

  赵么么带着清雨进来,端着碗安胎药含笑道:“格格,该进药了。”

  太皇太后派来送信的人原是岳乐所掌旗下包⾐,后进宮领了侍卫职,来桂林之前岳乐去找过他,命他为我带来一盒安胎的丸药,共十丸嘱咐我每月用⻩酒化开一丸服用,最是能平气健体的。

  此时赵么么奉上来的便是岳乐所送丸药,我端在手中凝视半晌,直到鹅蛋大小的丸药慢慢溶进酒內,才一饮而尽,苦涩慢慢溢上眉梢眼角。不知他听到消息之时,心中是何感受?送此名贵丸药之时又是何等心境?

  赵么么见我不喜,刚要劝慰,只听一妇人的声气由窗外传来,清雨凝神听了道:“是大来了。”

  话音刚落,孙延基正房夫人刘氏已摇摇摆摆走了进来,头上金翠之物明晃晃堆了満头,手上一对⾚金镯子随着⾝子摇晃碰撞出声响,面上覆了厚厚的脂粉,凤眼画的乌青乌青,倒象是被谁打了两拳似地。她已过中年,⾝子微微发福,却仍要穿的大红大绿,刻意缩小了‮寸尺‬裁减的⾐物撕裹在⾝上,叫人见了好不自在。

  阿离已起⾝请她坐了我一侧,又吩咐清雨奉茶来,刘氏接过茶嬉笑道:“没扰到格格吧?”

  我淡笑道:“大嫂说哪里话,长⽇无聊,倒盼着有人能说说话。”这话虽不假,我盼地人却不是她。

  她随手翻检着几上琳琅満目的各⾊点心藌饯之物,挑了颗梅子含在口中,又道:“正是呢。我们家那位爷又不知到鬼混去了,早晚我轻饶不了他。可不比二叔,那眼里心里都是格格一人,唉,我就是个没福气地。”

  阿离听她这儿胡言,恐我厌烦,忙停下手中绣活笑道:“大说些有趣地话儿,咱们也好陪着主子乐乐不是。”

  她瞥了眼阿离,笑道:“瞧咱们离姑娘,巧手巧心的,这就开始为你们小主子绣荷袋了吗?还早着呢,正经准备些小⾐服,帽子才是。”说着拿起阿离正绣着地荷袋啧啧赞叹一回绣功,又惊奇道:“这颜⾊也不象给小孩子用的啊?”

  我抬眼看了看,却是个玄⾊金绣荷袋,看上去绣的颇为用心,淡紫祥云中一只青龙若隐若现,阿离一把拿过来,略有些窘迫对我道:“昨个瞧见额驸⾝上系的荷袋都绽了线,西院里头蔻香几个又是不肯在这上头用心的,所以我就做主重绣了一个。”

  刘氏闻言点头道:“果然是格格会调理人,如今你们主子⾝子不便,你就替主子上心了。”说罢,捂着嘴怪气的⼲笑起来。

  阿离面⾊涨的通红,一扭⾝出了卧房。我唤了几声只不见她应。

  刘氏凑近我神秘道:“格格,您是个慈悲人,可人大心大。这离姑娘也不小了吧,您可别不当回事。我房里头那二姨娘,还不就是我的贴⾝丫头?”

  我脸一沉,站起⾝来冷冷道:“我⾝子不适,大嫂请回吧,清雨送送大。”

  刘氏得了个没趣。悻悻的下塌出了房门。

  赵么么窥着我地神⾊试探道:“刘氏的话虽混了些,有句倒说的不错,阿离只比格格小了几月,也到了该婚配地年岁,不知格格心里头到底怎么盘算的?”

  赵么么是陪着我嫁地老么么,自跟了我,便一心向着我,我因她是太皇太后的人,素⽇里敬重她。也当她是个贴心人,有事亦不瞒着,这会见她问询。方缓缓道:“我和阿离名是主仆,实比姐妹还亲。这些么么都是看在眼里的。阿离与先前的朱颜碧裳又不同,我总不忍与她分离的。”

  赵么么点头道:“格格是长情之人。便是朱颜碧裳一辈子也因格格才有了好归宿,可再舍不得也不能误了她地终⾝,那可不是对她好。”

  我叹气道:“正是为了这个,我心中很是费了一番踌躇,如今眼前倒是有一人合适。”

  赵么么思索片刻道:“可是上次带回府的穆公子?”

  我笑道:“么么瞧他如何?人品学问都过的去,将来必不会亏负了阿离,况且他在王府做事,也可免了我和阿离分别,岂不好?”

  赵么么亦是喜道:“穆公子配阿离倒也罢了,难为格格替她想的这般周全。”

  我又道:“么么暂且别透漏出去,这件事还要阿离自己个拿主意,待穆公子办完差事回来两人相处一段再做计较。”

  赵么么砸⾆嗔怪道:“格格就是心软,待下人太过宽厚了些,穆公子这般人品,又得格格亲自保媒,难不成他们两个还有什么不満意?”

  我淡淡笑着并不分辨,阿离亦是个心⾼气傲甚有主意之人,在终⾝大事上我只盼她幸福如意,并不愿勉強于她,穆连再好,若她不喜,也只是枉然,夫貌合神离的苦我已受够,绝不会叫阿离重蹈覆辙。用午膳之时,阿离从外头进来服侍,只垂头一言不发,两只眼‮肿红‬的桃儿一般,⽔红单⾐袖口上被泪⽔打一片,我扯过她的手温言道:“她说话你也认真不成?瞧那⾐裳,被赵么么瞧见又一通念叨,回去换了再来吧。”

  阿离又红了眼眶,只哽咽着言又止,偏赵么么进来,皱眉道:“离丫头气越发大了,大不过就那样一说,你就呕了这些时候,还要主子了大肚子哄劝你不成?”

  我忙道:“么么快别说了,我方才骂了她两句,这不才又哭上了吗?快回去洗了脸自吃饭去吧。”

  阿离只得下去,赵么么又待叨念,却见芒夏着急忙慌赶过来倚着门气道:“格格,格格,线老将军病了,府里头正做一团呢,额驸,马将军都赶过去了。”

  我心內一惊,放下手中碗筷转⾝便往外疾步而去。

  赵么么带着清雨,秋露拿了披风等物在后头焦急赶道:“我的小祖宗,您慢着点呦。小心肚里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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