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风起辽东!
云铮等人在苏州遇到一点小⿇烦,辽国国內却浑然不知他们此刻却是碰上了灾难。…确切的说,是一场灾难的开始。
此时虽是初夏,但在辽国东北的长⽩山中,竟然仍有积雪存在,恍如冬天一般,也不知是如今的气温真比后世冷了许多,还是去年那场浩大的雪灾实在太过厉害之故,或许二者皆有吧。
山中,天⾊沉,看来大风雪便要刮起,一眼望将出去,前后左右尽是皑皑⽩雪,雪地中别说望不见行人⾜印,连野兽的⾜迹也无。此时若有人在此,大约也只能四顾茫然,便如处⾝于无边无际的大海之中。风声尖锐,在耳边呼啸来去。
忽然,山中发出“呜哔”一声大叫,却是虎啸之声。两头老虎从雪地中奔驰而来,随即又听到吆喝之声,似是有人在追逐老虎。不过一眨眼,便有雪地中两头斑斓猛虎咆哮而来,后面一条大汉⾝披兽⽪,着一柄长大铁叉,急步追逐。两头猛虎躯体大巨,奔跑了一阵,其中一头便回头咆哮,向那猎人扑去。那汉子虎叉出,对准猛,虎的咽喉剌去。这猛虎行动便捷,一掉头,便避开了虎叉,第二头猛虎又向那人扑去。
那猎人⾝手极快,倒转铁叉,拍的一声,叉柄在猛虎间重重打了一下。猛虎吃痛大吼一声,挟着尾巴,掉头便奔。另一头老虑也不再恋战,跟着走了。这猎人⾝手矫健,膂力极強,但看不出他是不是会什么武功,或许只是知野兽习,猛虎尚未扑出,他铁叉又候在虎头必到之处,正所谓料敌机先,但要一举刺死两头猛虎,看来却也不易。
但他⾝边又冲出一人,却是个年轻猎手,浓眉大眼,虎背熊,魁梧之极,此人却似乎⾝负武功,他一出现,立即斜剌里冲将过去,拦住的两头猛虎的去路。先前那中年猎人见年轻猎手陡然冲出,吃了一惊,大声呼喝叫嚷,说的不是汉人语言。但那年轻猎手却只是大笑一声,仿佛是叫他放心一般,然后也不多理会,提起右手,对准头老虎额脑门便是一掌,砰的一声响,那头猛虎翻⾝摔了个斛斗,吼声如雷,又向他扑来。
那年轻猎手武功甚好,适才这一掌使了七成力,纵是江湖上武功⾼強之士,受在⾝上也非脑浆迸裂不可,但猛虎头坚骨耝,这一记裂石开碑的掌力打在头上,居然只不过摔了个斛,又即扑上。年轻猎手却不恼怒,反而哈哈大笑,赞道:“好家伙,有你的!”原来说的却是女真话。他侧⾝开,右手自上而下斜掠,擦的一声,斩在猛虎间。这一斩他加了一成力,那猛虎向前冲出几步,脚步蹒跚,瑚即没命价纵跃奔逃。年轻猎手抢上两步,右手一挽,已抓住了虎尾,大喝一声,左手也抓到了虎尾之上,奋力,双手劲使回拉,那猛虎正自发力前冲,被他这么一拉,两股劲力一迸,虎⾝直飞向半空。
那中年猎人提着铁叉,正在和另一头猛厮斗,突见年轻猎手竟将猛虎摔向空中,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只见那猛虎在半空中张开大口,伸出利爪,从空扑落。年轻猎手一声断喝,双拳齐出,嘭地一声闷响,揍在猛虎的肚腹之上。虎腹是柔软之处,这一招正是年轻猎手的得意功夫,那大虫登时五脏碎裂,在地下翻滚一会,倒在雪中死了。
那中年猎人当下一怔,然后哈哈一笑,道:“好儿子!这些年没⽩学功夫,竟能空手毙虎,老子我手有铁叉,倘若连这头老虎也杀下了,岂不叫你小觑了?”当下左剌一叉,右剌一叉,一叉又一叉往老虎⾝上招呼。那猛虎⾝中数叉,更发了凶,露出⽩森森的牙齿,纵⾝向他扑去。
那中年猎人侧⾝避开,铁叉磺戮,噗的一声,剌剌⼊猛虎的头颈,双手往上一抬,那猛虎惨号一声中,翻倒在地。中年猎人双臂使力,将猛虎牢牢的钉在雪地之中。但听得客喇喇一声一响,他上⾝的兽⽪⾐服背上裂开一条大,露出光秃秃的背脊,肌⾁虬结,甚是雄伟。年轻猎手看了,心里暗赞一声:“都极烈果然宝刀不老!”只见那头猛虎肚腹向天,四只爪子凌空搔爬,过了一会,终于不动了。
那猎人提起铁叉,哈哈大笑,转过⾝,对着走到⾝边来的年轻猎手的肩膀拍了拍,赞道:“弼宗,好样的,阿爹现在可比不得你了。”
弼宗道:“都极烈过奖,若不是都极烈当初让儿子跟着老先生,现在也不会有这般本事了,儿子的本事是老先生教的,却也是都极烈所赐,儿子时刻不敢忘记。”
“都极烈”哈哈一笑,拉着他往死虎那边走去,边走边道:“我完颜明这辈子⼲的事情里头,最运气的一件就是当年救了老先生一命,最聪明的一件就是请老先生教导你!”
完颜弼宗笑了笑,忽又叹道:“老先生的智慧好比大海一般广阔,这些年我师从老先生,所学怕也只是⽪⽑。”
完颜明摆摆手:“老先生的能耐,你要是能学到三成,我们完颜部落…不是,我们女真人都不用再被辽狗欺凌了。”他忽然转过头,饶有兴致地问道:“老先生的智慧阿爹也不敢奢望你能学成多少,不过你的武功…大概学得怎么样了?阿爹看你刚才打虎的功夫还是很俊的。”
完颜弼宗道:“老先生说儿子天生神力,练这套拳法十分合适,还教给儿子二十四招*法,儿子练成之后,老先生说儿子的武功在辽国已经罕有敌手。”这话要是一般人说出来,应该有些自矜之⾊,但在这完颜弼宗口中说出,却是平平淡淡,语气一点波动都没有,完全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完颜明面现喜⾊:“此言当真?”
完颜弼宗点点头:“老先生是这般说,儿子也不知道真假。”
完颜明哈哈大笑:“老先生说是,那定然就是了,老先生对辽狗的了解深着呢,连辽狗的兵力部署他都能猜个**不离十,对辽狗大官们的模样个了如指掌,老先生的话,错不了!”
此时猛虎新死,⾎未凝结,完颜弼宗倒提虎⾝,摸出匕首割开虎喉,将虎⾎灌⼊两个⽪囊。一个丢给阿爹完颜明,一个却自己打开来喝,喝了十余口才罢。完颜明也跟他一般,连喝几大口。完颜弼宗见⽗亲豪慡依旧,心中甚喜,撕下两条虎腿,升起火,在堆上烤了起来。完颜明见他空手撕烂虎⾝如撕,手劲比以前更加大了不知多少,不噤越发肯定“老先生”的话不是无的放矢,自己这个儿子本事可算大成了。
虎⾁烤之后,两人很快吃了个,这两人食量都大,如此老大的两条虎腿竟然被吃得⼲⼲净净,每人怕不有十斤⾁量!
两人吃之后,也不多耽搁,本来一人提一头老虎正好,但完颜弼宗岂肯让阿爹累着,⼲脆一手拖着一头死虎就走。他阿爹完颜明乃是完颜部落的首领,也就是都极烈,见儿子要抢着做事,倒也不以为意,儿子帮老子天经地义,有什么好说的?完颜部落在女真里头算是大部落,不过女真人处境不好,他这个都极烈本就是部落勇士,虽然成了首领,但该出来打猎的时候从来不假手于人,正好外出好几年的四儿子终于归家,便和他一起出来狩猎,运气还不错,猎到两头老虎,回去可以拿虎⽪虎骨虎鞭之类给老先生的人,虽然听说老先生卖了药店,现在不做药材买卖了,但他的手下们不知怎的,却还在如往常一般收购,完颜明也就一直这样卖着。这些东西如果跟那些辽人去换,换到的东西少得可怜,辽人的官儿和小兵如果碰上,甚至很多时候⼲脆不拿东西换,却是直接收缴过去,而给老先生的人,他们却会拿一些部落需要的东西来换,有时候是面粉,有时候是布料,还有些时候甚至能弄到好刀,所以他们都习惯于换给老先生的人。
一回部落,还没到地头,完颜明在外头便脸⾊一变,怒道:“辽狗又来了!”
完颜弼宗看了看外头那些马匹,嘴角**一下,杀气一闪:“都极烈,只有不到二十个人,要不要杀了算了?”
完颜明面上怒气虽盛,但強行忍住,道:“他们定然是来催我们要海东青的,我们杀了他们不难,可辽狗们肯定会再派人过来,到时候怎么办?”
海东青是一种大小如鹊、疾飞如矢、天凶猛、可捕杀天鹅、帮助人狩猎的猛禽。唐代大诗人李⽩曾有诗:“翩翩舞广袖,似鸟海东来。”《本草纲目》中记载:“雕出辽东,最俊者谓之海东青”海东青以其极強的爆发力,堪称古代北国世界的空中霸王。海东青不易捕捉和驯化,民间常有“九死一生,难得一名鹰”的说法。辽国的皇室家族、王公贵戚,由于喜狩猎的传统,都不惜重金购买海东青,谁能捕捉并呈献上来,还可抵罪,驯养海东青成为当时的一种时尚。但是此物实在太少,购买不易,于是出产海东青的女真部落就遭了殃。
辽朝皇帝每年都要进行声势浩大的“放鹰”仪式,即带海东青到野外打猎游玩,所谓舂山秋⽔、四季捺钵之制。据《辽史?营卫志?行营》载:“辽国尽有大漠,浸包长城之境,因宜为治。秋冬违寒,舂夏避暑,随⽔草就畋渔,岁以为常。四时各有行在之所,谓之‘捺钵’。”舂捺钵多在鸭子河泊,就是今天肇源县境內的茂兴泡一带。《辽史》对舂捺钵有过生动的描述:每年正月上旬,辽国皇帝从上京(今內蒙古⾚峰市巴林左旗林东镇)出发,大约两个月后可达鸭子河泊。当时天鹅尚未迁徙到此,皇帝一行在冰上搭起帐篷,凿冰取鱼。等湖泊一开化,侍从都穿上墨绿⾊⾐服,各备链锤一柄、鹰食一器、刺鹅锥一枚,排列在鸭子河泊周围。皇帝站在上风处了望,一旦看见天鹅立即举起小旗,探骑驰报侍从,远泊鸣鼓,鹅惊腾起,皇帝立即把海东青放出,海东青旋风羊角而上,箭一样直⼊云际,突然急速俯冲而下,径直飞向天鹅,并用有力的双翅拍击,天鹅力不能支,顷刻跌落尘埃。周围的侍从立即扑上前去,举锥刺鹅,取脑先饲海东青。皇帝得头鹅,宴飨群臣,并揷天鹅⽑于首为乐。云铮盗用的诗“搏风⽟爪凌霄汉,瞥⽇风⽑堕雪霜”正是东青扑击天鹅、以小制大、坚毅勇猛的写照。
眼下辽国皇帝虽小,但却是一位十分爱好打猎的小皇帝,特别喜猎鹰和猎⽝。在女真人境內以东的大海里,有一种大如弹子、小如梧桐子的珍珠,辽人极钟爱之。珠蚌每年10月大,但此时海边坚冰数尺,人无法凿冰取珠。当地有一种天鹅,专以珠蚌为食,食蚌后将珠蔵于嗉內,而猎鹰海东青是捕捉这种天鹅的能手。辽人为了借海东青捕此种天鹅,多年強行取鹰鹞,令捕海东青于女真之城,取细⽝于萌骨子之疆,让女真人吃了不少苦头。
与此同时,为了四处畅意畋猎,小辽帝还经常派遣使者,佩带银牌,称银牌天使,到女真部強行索取猎鹰海东青。这些使者每到一处,除了向女真人榨取财物外,还要他们献美女伴宿,既不问出嫁与否,也不问门第⾼低,任意**之。称之为荐枕席。契丹贵族的残暴行径,起了女真人的无比仇恨。
此刻又有银牌天使来此,完颜明心中虽怒,却还下不得决心。完颜弼宗奋然道:“都极烈,老先生说辽人的骨头十七年前就已经被大魏的云大帅给打断了,现在的辽狗本就是外強中⼲,都极烈,只要我们动起手来,一定能打赢几仗,这样赢几次,所有女真部落就都会尊我们为首领,那时候集我们诸部落之力,必然战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