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徐府秘闻
接到徐家的请帖,⾼文举有些意外,自打上次在琼林宴上表演了一场兄弟同心,其利断金的戏码之后,他就再也没和这两位徐大人有任何接触了,就是柳三变也一样没有去过徐府。虽说他们都有着徐锴这层关系,说起来也算是有些自己人的成分在里面,可搭上之前那茬事,大家都觉得在这种情况下见面多少会有些不舒服,加上人家也没有丝毫表示,自己这时候上门,多少显得有些跌份,要是让不明究里的人知道了,还以为是他为早前那点事上门给人道歉呢,而在⾼文举心里,那件事,他做的对的不能再对了,也算是为这种表面上人五人六、一口一句圣贤之语,可背地里却连兄弟之情都处理不好的伪君子们一个教训。没想到的是,就连半个月前的大朝会上都不曾正眼看自己一下的徐家兄弟,这时候居然给自己和柳三变下了帖子请过府一叙。
若是旁人下帖子,⾼文举不愿意去推了便是,可这两位的请帖实在有些不便,因有过之前的集,人家这好歹也算是主动低了头,若他此时推脫,倒显得自家有些小家子气。再加上,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人家都算得上是长辈,更要命的是,帖子里还说明,徐府的两位老夫人要当面谢他一次。无奈之下,⾼文举和柳三变只好乖乖等在家里,由着人家徐府来人将两人接了去赴宴。
徐家前来接人的管家徐福,是个⽩胡子老头,长的不⾼,胖乎乎的圆脸让⾼文举一打眼就想起了卖徐福记的曾志伟。这个一脸灿烂笑容胜过花菊的老头在两位少年面前大献殷勤,搞的⾼柳二人颇有几分不好意思。
⾼升客栈距离徐府所在的金⽔门大街还有二十几里的路程,这一段路上徐福待了马夫几句就亲自陪着两位在车厢里面聊着些家长里短。⾼文举觉得这老头热情的有些过分,便有意从他嘴里套些话出来,岂料老头热情归热情,可心里却不糊涂,任他左敲右打,也未能套出任何有用的信息出来。这让⾼文举不得不感慨,大家里出来的人果然不同凡响,一个老家人都这么圆滑,说话办事滴⽔不漏,家教门风可见一斑。
徐福见柳三变一直垂头丧气一言不发,笑着安慰了一句:“表少爷不必担心,老夫人已经知道了两位少爷的事,不会怪罪于你的。今天这场家宴,便是老夫人亲自发话,专程为此向两位道歉的。”
柳三变依旧闷闷不乐、唉声叹气。⾼文举却听着有些古怪:“等等,怎么又冒出来个表少爷?七郞,你不厚道啊,大家兄弟一场,居然还有事瞒着我?”
徐福人老成精,见柳三变一副言又止的模样,哪里还能不明⽩个中道理,笑着打个圆场道:“⾼公子误会了。此事说来还是鄙府两位少爷的不是。须怪不得表少爷。”
徐福嘴里的两位少爷,正是徐重仁、徐重义哥俩。由此便可知老头肯定是徐家的资深人士了,经过徐福的一番讲解,⾼文举这才知道了个中原委。
原来所谓的表少爷之称谓,是因为徐铉的大夫人柳氏,乃是柳三变的嫡亲姑。这柳氏乃是徐铉原配,嫁给徐铉之后久未生养,便一力促成徐铉后纳了杨氏为二夫人之事,杨氏进门后,第二年便生了徐重仁,而更让人⾼兴的是,次年柳氏也产下了徐重义,这么一来,大家都说这是好人有好报。而两位夫人也因此一直情同姐妹,从未恶。随后徐铉降宋,将家人一并迁⼊了汴梁,由于地位比较尴尬,两位夫人从此居于徐府后宅,再不曾出门半步。
徐铉故后,徐重仁、徐重义哥俩恶,两人为争家产闹的⽑鸭⾎,可因两位老夫人的缘故,却丝毫不敢在府里表现出来,而为了照顾两位老夫人的情绪,徐府上下所有人也对这两位爷的动静闭口不言,大家平⽇里依旧一团和气。因此,虽然两位徐大人一出门就互相瞪眼,恨不得将对方一口咬死和⾎呑了,可一进家门却仍旧要摆出一副兄恭弟悌的和气景象来。而两位老夫人在徐铉故去之后的这几年间,丝毫不知道这两个宝贝儿子竟然在外面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
至于说柳三变,由于自己的哥哥柳三接前次⼊京赴考时曾在徐府下榻,因而被两位徐叔叔搅和进了是非圈子之中,待回去之后便向⽗亲提及了几句,此事自然也传到了徐锴耳中。这也是徐锴在柳三变进京来时吩咐他不到万不得已,便不要去徐府趟那浑⽔的原因。并且为了确保柳三变不被这些不相⼲的破事扰,还特意写了一封措辞相当严厉的信给徐家兄弟,告诉他们绝对不许让柳三变搅进他们那些是非当中,否则老头就要翻脸。而柳三变为免⿇烦,索就连徐府的门都没进,徐家人虽然知道他进了京,可想着这事要是被老夫人知道,多少会有些不妥当,便将此事瞒了下来。于是乎,老太太对自己这个娘家侄孙⼊京的事丝毫不知也就不奇怪了。
直到前⽇一位多年不见的老姐妹上徐府来拜会两位夫人,言谈之下,对两位徐贤侄途知返,浪子回头,兄弟重归于好的事迹大加赞赏,两位徐大人的那点破事终于败露在了两个老姐妹面前。虽然说两人如今已经幡然悔悟,不再闹腾了,可两位老夫人知道此事之后依然大发雷霆,着两个已经一把年纪的儿子跪在老爹的灵位前一五一十的把事情待了个清清楚楚。
老夫人一听说因为他俩的闹腾,甚至连自家侄孙中了探花这么重大的事情也没让她知道,哪里肯就此善罢甘休,一顿臭骂之后,就有了这次家宴。
⾼文举听的咂⾆不已,一脸不可思议的说道:“两位徐大人果真厉害!在外面闹的举世皆知,居然还能将两位老夫人瞒住。光是这份本事,就不是我辈所能企及的了。相必若非两位重归于好,老夫人那位老姐妹恐怕也不会上门去,这事只怕依旧不会被戳破。啧啧,要不人家说读书人厉害呢…”突然一想,自己如今也是读书人一份了,连忙闭了嘴。转移话题道:“那七郞你这么拉着个脸就没必要了,既然老太太都知道事情原委了,又岂会再怪罪于你?”
徐福也笑着劝了两声。
柳三变苦笑道:“文举这么说我不怪他,他毕竟没见识过我家姑。可福伯你这么说多少就有些欺心了。别的不说,单是三过家门而不⼊这份罪过,就够我受得了。估计一顿臭骂是跑不了了。说不定还得挨揍。唉,早知道跟你多学点…算了,不提这茬了,是福不是祸,是祸也躲不过。随遇而安吧。”
⾼文举被他这一说,一下便对那位尚未谋面的柳夫人大起好奇之心,转而向徐福问道:“你家老太太果然如此厉害?莫非还是个练家子不成?”
徐福闭着嘴只是笑而不答。柳三变越发怈气了,很幽怨的望了⾼文举一眼,紧紧的倦起了⾝子发起了呆。
⾼文举笑道:“瞧你那样,多大点事呀,就吓成那副德行。要不,把我的防⾝至宝软猬甲借给你去防⾝?”
柳三变和徐福都是一愣,柳三变奇道:“什么软猬甲?”
⾼文举开解⾐领指着里面的一件马甲道:“瞧见没?就这玩意,我新发明的,穿在⾝上,刀不⼊,厉害着呐,老太太就算要揍你,有这玩意防⾝,起码不至于內伤。”
柳三变鄙夷道:“我这是说正经的呢,你却只顾玩笑!”
⾼文举笑道:“怎么说也是自家姑,她不至于对你一个晚辈下狠手吧。再说了,她一个老太太,就算揍你两下,便当只挠庠庠了,何必如此紧张?”
徐福这才知道⾼文举方才是在开玩笑,可老头一下还没转过弯来,小声问道:“那软甲,果真有如此神奇?”
柳三变没好气的笑道:“福伯别听他胡咧咧,这人一向没正经。你瞧,小侄⾝上也有一件呢。不过就是装东西的兜子多了几个罢了,哪里有如许神奇,还刀不⼊?姑一顿拐就要了小命了。清明的时候你多烧点纸给我才是正经!唉,你说你也是,好好的,就让他俩闹去呗,起码他俩闹着还不至于露馅,我也就省的去搅这浑⽔,这下好,人家兄弟言归于好了,连累我浑⾝是嘴都说不清了。都是你害的,要是姑动手,你得替我垫背,反正你⽪糙⾁厚的也打不坏。”
⾼文举愕然,并非害怕挨打,而是觉得柳三变太夸张了,可看到徐福那貌似深以为然的表情,似乎果有其事。心里越发好奇了。徐铉啊,那是著名的文人学者,他的夫人,能有如此恐怖?
好在现在不是什么上班⾼峰期,也没堵车,三人沉默了没一会儿,二十几里路就走完了,总算到徐府了。
⾼文举从未有过今天这般期待的想要见一见这位柳老夫人。
一下车,徐府的下人便很抱歉的过来通知三人,说是府上出了点小岔子,老夫人亲自去处理了,两位老爷和诸位少爷也都陪着去了,请两位在客厅少待奉茶云云。
⾼文举很好奇,便央着徐福带自己一起去看看,反正有柳三变这个亲戚在,自己这也算是自家晚辈,便去凑热闹也不为越礼,徐福似乎在徐府地位很不一般,招过人来问了几句,一马当先带着两位往后花园去拜会这位传奇级的老太太去了。
徐铉毕竟不一般,从徐府的规模就让⾼文举多少体会了一些徐家兄弟争执的原因了,这府邸也忒大了些,绕了半天才算到了后花园的地界。这时,突然听到一声凌厉而凄惨的声音刺耳的响起。
⾼文举很诧异,听这声音,似乎是牛叫。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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