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奇货可居
“臣,兵部尚书史可法参见唐王殿下。”
“臣,襄樊总督孙参见唐王殿下。”
“唐王千岁,千岁,千千岁。”一班大臣在史可法和孙的带领下全部跪地高呼起来。
看着带领众臣接自己的孙,刚下船的朱聿键忽然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一年前刚刚被赦免的自己。身边只有张公公等几个亲信。除了一个王爷的头衔可谓是无权无势。在诸王中是最不被看好的一个。直到在杭州遇见了这个女人和她做了这么一个易。当时的她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武将。手下的人马在当时看来真是少可怜。可转眼一年过去了自己如今还是个“空头王爷”而眼前的这个女人却已经成了支手遮天的人物。经过了张公公那件事后朱聿键明白了一个道理自己目前的生死全掌控在这个女人及她的同手中。只有照他们的话去做才能保有一线的生机。想到这里的朱聿键极有风度说道:“列位大人快快请起。”
“谢唐王千岁。”史可法站起了身不由的顺势抬头瞟了唐王一眼。只见朱聿键身着一件月牙白色镶有金边的袍子,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胡子略微有些花白。和其他藩王拖家带眷的情形不同。唐王的身后只跟着义勇军的参谋长萧云以及两个义勇军士兵。看着唐王寒酸的样子史可法不在心中打起了鼓:这就是孙等人极力推举登基的人吗?怎么这么寒酸!连个起码的宫女太监都没有。但从气质上来看这个唐王确实比福王要有皇族的气势。比起文弱的潞王又多了一分的英气。不过有关这个唐王的传闻可不怎么好啊。崇祯九年时他就因率兵勤王擅离南获罪。也因此一直得不到其他大臣的支持。孙怎么会支持这么一个不安分的角色呢?文弱而又有德的潞王不是更好些么。史可法百思不得其解。算了,要麻烦也是那女人的问题。正当史可法打量着唐王时,却见孙上前道:“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殿下请。”
“啊,有劳孙将军了。有劳列位大人了。”朱聿键平易近人的拱着手随着孙等人来到了马车前。在穿过文武大臣的队列时,朱聿键下意识的快速扫视了一下众人。让他失望的是在这些官员中没有一个人是他认识的。甚至连起码的映象都没有。他离开南京的一年可谓是彻底断绝了同朝廷大臣们的联系。如今唯一和自己有一面之缘的也只有孙。虽然心中是惆怅但朱聿键还是微笑随孙上了马车。而史可法则同另外几个官员上了后面的轿子。
当然此时的孙和朱聿键都没有注意到在他们上车的一瞬间一双恶毒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他们的背影。此人正是户部尚书黄道周。对于黄道周来说孙和唐王无疑是狼狈为的代名词。他们俩一个是手握重兵把持朝政佞臣;一个曾经违反祖宗家法擅自带兵的王。若是真让他们得逞这朝政岂不是比福王马士英一伙当政时更为黑暗。不,决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决不能让沈犹龙那帮“粤”把持朝政。一想到沈犹龙在杭州接潞王时那副傲慢的样子黄道周气就不打一出来。他沈犹龙不过是个小小的兵部左侍郎却敢在自己面前如此的放肆。可惜潞王太软弱了。竟然被他这么一吓唬就乖乖来了南京。如今处处守制于人。想到这里黄道周不叹了口气。而他所诅咒的两人也早已经上了马车绝尘而去。
众位见正角都走了。也都上了各自的轿子。有些愤愤不平的黄道周刚想入轿。却见钱谦益微笑着向他拱手道:“黄尚书这么快就回去啦。我与沈大人他们恰巧有场诗会。素闻大人文才出众不如一起来吧。”
“是,钱尚书啊。”黄道周冷冷的拱了拱手。看着眼前面春风的钱谦益他在心中不骂道:真是恬不知的老滑头。竟然编出了这么一个五大臣的名单。她孙不过是个女子。又是商贾出身。根本没读过一天的圣贤书只是靠着一帮武夫的帮助打了几次胜仗却能列于五大臣之首。更为可笑的是名单上还有沈犹龙的名字。钱谦益好歹也是礼部的尚书竟然将一个品级比自己底的官员列入议政五大臣之列。这不全了套了嘛。朝纲何在!祖宗家法何在!哼,也难怪。沈犹龙虽然在闽粤为官但却是松江府人士。也算半个“浙”你钱谦益当然同他一个鼻孔出气。越想越愤然的黄道周摆出了一副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架势回敬了句:“抱歉公务繁忙。就此别过。”便头也不回的钻进了轿子。
看着黄道周的轿子渐渐的远去钱谦益脸上谦和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一丝残酷的冷笑。若是此刻他的子柳如是看到他如此这般模样。一定不会相信自己的夫君竟然也会有这样的表情。却听他从口中狠狠的冒出了一句:“哼,不识抬举的老东西。”
与此同时,还在马车上的孙并不知晓南京新的一轮“挣”又将拉开序幕。此刻宽敞的车厢里只有她同朱聿键二人。这是一辆四轮马车,是孙特意让人从广东运过来。行驶在平整的马路上又快又稳。说实话比起上次在杭州的会面朱聿键锐气少了不少。不知萧云他们对他做过什么。眼前的这个王爷并没有想上次那般口出狂言。显得稳妥了许多。却不知他这真是被磨去了锐气呢?还是一时的韬光养晦。只见孙礼貌的问候道:“王爷这次从海路来。一路辛苦了吧。路上若有照顾不周之处还请王爷谅解。”
“那里,萧将军这一路上对孤王都照顾周到。照顾周到。”朱聿键唯唯诺诺的回答道。刚才在码头上他还没感觉。但此刻他同孙单独相处之后就深深的感受到了对方身上散发出的迫感。坐在车上的朱聿键甚至不敢就此直视孙的眼睛。那种如刀刃般锐利的眼神直指人心。他深刻的感受到眼前的这个女人同一年前简直判若两人。其实不只是朱聿键有这种感受就连沈犹龙等人也隐约感受到了孙的这种气势。这是经过血与火的考验才能拥有的气势。
看着朱聿键口是心非的样子孙嘲的一笑问道:“噫?这次就只有殿下一人前来吗?张公公没同殿下一起来南京?”
“这,”朱聿键的额头一下子就冒出了冷汗。过了半晌他用袖子擦了擦额头尴尬的回答道:“张公公年事已高在孤王来南京前不幸过逝了。”
“张公公是在殿下离开广东前去世的?好象不是吧。他是死在船上的不是吗?”孙死死的盯着朱聿键不置可否的反问道。
“是,是。是孤王记错了。记错了。”朱聿键略带哭腔的回道。他觉得孙的眼睛扫到哪儿,哪儿就一阵冷飕飕的。而她那咄咄人的气势更是让朱聿键不过气来。
终于孙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只见她顺手从身旁的夹层中拿出了一瓶酒和两个高脚玻璃杯。“砰”的一声瓶盖被打开了,车箱内顿时酒香四溢。孙将其中一杯酒递给了朱聿键嫣然一笑道:“殿下看起来很紧张啊。来喝杯酒惊吧。这可是从遥远的法兰西运来的白兰地。1544年的哦。”朱聿键尴尬的一笑看了看手中的酒杯,终于鼓起勇气将白兰地一饮而尽。看着朱聿键以视死如归的架势将白兰地一口闷。孙不由的莞儿一笑道:“殿下,算起来离我们上次见面也快一年了。这一年中发生许多事。不知殿下是否还记得当初孙与殿下的约定。”
“这,那时是孤王轻狂了,轻狂了。全当说笑吧。”朱聿键苦笑着回应道。
“看来殿下是有些误会了。约定就是约定。所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孙是个生意人。做生意就要讲信用。所以孙答应过的事就一定回兑现。”孙又给朱聿键斟了杯酒继续说道:“张公公的事也是事出无奈。我朝的弊端相比身为皇族的殿下比孙更为清楚。历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还请殿下见谅。”
“孙将军的苦心孤王明白。孤王明白。”听孙这么一说朱聿键的心安定了不少。看来这女人还是想利用自己的。其实对张公公的死她早已看开了。不过是个奴才,犯不着为此得罪眼前这棵大树。
“殿下能明白孙的苦心就好。”孙点头继续说道:“不过殿下,孙虽然是个商人。但也同时也是个军人。不喜欢拐弯抹角。既然孙遵照约定给了殿下皇位。相对的殿下也该有些付出不是么?毕竟想坐这个位置的人不少。他们同样也出得起价钱。”
“这,”朱聿键又是一惊。他没想到孙会这么直截了当的提起皇位的事。那口气就象是在叫卖一件货物。这女人还真是胆大妄为啊。连皇位都敢叫卖。不过比起其他的藩王自己确实没有什么本钱。于是朱聿键摊了摊手道:“正如孙将军所见,孤王除了一个空头衔。什么都没有。至于什么封王封侯的想必其他诸王也能兑现。以将军的实力恐怕也看不上这些吧。”
聪明,真聪明。自己扶植这么一个聪明人做皇帝是不是在自找麻烦。孙在心中不苦笑道。不过眼前朱聿键相比其他藩王来说还算好一些。首先,他目前在南京没有羽;其次,朱聿键的名声虽然没有朱由崧那么差。但在诸王中也算是口碑不佳的。不象潞王那样受到那些儒生的吹捧;最后,也是最无奈的一点就是广东的那些财阀们已经认准朱聿键做他们的代言人了。其实无论选谁做皇帝孙都是要冒风险的。这一点从多尔衮的结局上就可以看出了。扶植一个6岁的孩童都可能得鞭尸下场。可见政治这东西不是好玩的。但现在不是去考虑自己最后下场的时刻,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坚定不移的走下去。于是孙嘿嘿一笑道:“殿下可以先收货再付帐嘛。就象商会的股份制一样。既然我等投资让殿下登上了皇位。也算是有了一部分股份。那么相应的我们也该得到自己应有的那份权利和利益。说白了就是要和殿下分享权利。”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的。”朱聿键连连称是道。其实对于孙所说的股份他并没有什么概念。朱聿键清楚以自己现在的情况做了皇帝还不是她孙的傀儡。都谈到这份上了大明皇帝的宝座看来自己是坐定了。
“殿下或许现在有些不舒服。毕竟原本至高无上的皇帝被人分去权利不好受。但孙在此可以保证殿下后得到的东西绝对会比大明历代皇帝都要来得多。水能浮舟,亦能覆舟,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请殿下谨记这点。”孙举起酒杯说道。
“孙将军放心。孤王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孙将军的再造之恩朱聿键永身难忘。”说完朱聿键一仰脖子将酒喝了个光。此时的他已经顾不得权利被分的问题。他的眼中只有那唾手可得的皇位。对孙更是千恩万谢的。大概是酒作祟朱聿键苍白的脸颊泛起了红晕。只见他激动的说道:“不如这样,我俩象上次那样击掌为誓如何?”
“这是桩大买卖。光口头协议是不够的。要有契约为证。”孙摆摆手道。
“契约?”朱聿键一听还要签契约不皱了一下眉头。这不是要自己签卖身契嘛。不管了,签就签。反正是卖身做皇帝又不是卖身做奴隶。于是他一咬牙道:“孙将军,契约呢?孤王现在就签。”
“殿下,别急嘛。这份契约得要等到殿下登基后再签。”孙优雅的将杯中的白兰地一饮而尽。就在此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朱聿键在南京的官邸到了。孙放下酒杯恭敬的将朱聿键下了车。在朱聿键下车的那一瞬间孙忽然在他耳边轻轻耳语道:“殿下,契约从这一刻起生效。祝愿我们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