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晴，你今天的心情如何？

　　一进办公室，雍天岗就对着沐晴，说出以前他每天一见到她，常说的问候话语。

　　天岗哥哥，我今天很高兴。说着，她再度扑进他怀中。

　　她好高兴，七年了，她总算站在他面前，亲耳听见他再说那句，她所认定的深情密语。

　　呃，晴…

　　雍天岗举高双手，不敢逾矩。虽然知道眼前的人就是他以前疼爱的小妹妹，但是，他一时仍无法把她和以前的沐晴连在一起…

　　包何况，她已经不是小女孩了。

　　此刻，偎在他怀里的，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女，是一个会令他…热血沸腾的大美人。

　　天岗哥哥，你比以前更高、更壮了…说完，她突然想起她不再是小女孩，不可以像以前一样，说抱就抱。我太高兴了，所以…

　　吐吐舌，她为自己的失礼羞红了脸。

　　坐。他请她坐下，两眼盯着她直看。

　　没错，仔细看，她的一双眼活就是小女孩时那双圆滚滚的水眸，还有她的鼻、她的，没太大变化，只是因为脸瘦太多，五官变得立体。若她没说，他一时还真的认不出她来。

　　天岗哥哥，我有没有变漂亮？眯着一双笑眼，她万分期待他的答案。

　　当然。他点头，旋即又皱起眉头。不过，你怎么瘦那么多？枉费我妈以前花心思把你养得肥肥胖胖。

　　啊…她抡拳打他一下。你现在说真心话了吧！我以前就是胖。L

　　那是可爱。

　　真的吗？嘟着嘴，她笑睐他一眼，她的天岗哥哥说什么都好，她才不会真的生气。

　　晴，你…变了很多。他笑着，还是没办法把她想成以前的小晴。

　　方才她笑睐他一眼，以前天真的模样虽犹在，但却多了一抹女人特有的妩媚神情。

　　那一眼，令他…心神驰…

　　七年来，他忙于功课，忙于事业，忘了小妹妹也会长大一事，在他心中还一直认定晴依然是七年前那圆滚滚的可爱模样。

　　那天在机场外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就是晴？

　　我也没想到我一回台湾就遇见你，我太高兴，惊喜过头，等我回过神来，你已经走了。嘟嘴，那天的懊恼又重现在她美丽的脸蛋上。

　　他习惯性地想伸手捏捏她的脸，手未伸起之前，马上打消念头。

　　她不再是小女孩，脸蛋也没几两，他不再适合伸手捏她的脸。

　　去看过我爸妈了吗？

　　沐晴摇摇头。原本我要先去拜访雍伯父和雍伯母，不过我更想先来看你，而且我想给你一个大惊喜，所以我…

　　嘟嘴，沮丧的神情爬上她的睑。

　　我怕你认不出我，出门前，我还特地扎了两条长辫子。拉了拉两条长辫子，晴续道：还有，以前你不是说我像风信子吗？我特地请花店老板帮我组了一盆六种颜色的风信子，就是想给你提示…原本我是想卤一锅猪脚的，不过那要好久，我等不及。

　　还吃卤猪脚？

　　偶尔。

　　今天晚上到我家吃饭，我请柯婶卤一锅猪脚给你一个人吃。

　　你不说，我倒忘了。七年前我们比赛赛跑摸篮框，是我先摸到篮框的，你输了，那锅卤猪脚你还没吃呢！说完，她想起那天比赛完，他们急着到医院去看的情景，突然有些感伤了起来。

　　想起沐了？。

　　嗯。点头，她咧了个大笑容。我知道和爷爷一起当神仙去了，他们两个在一起，一定过得很幸福。

　　没错，你这么想就对了。他喜欢她乐观、开朗的个性。

　　倒是你，你好忙，这七年来，我回台湾五次，都没遇见你，你总是刚好到国外出差，每回我都碰不到你。嘟嘴，她小小抱怨。

　　公司在国外设厂，我总得去勘察。不过，每年圣诞节，我不是都给你写了卡片。

　　能让他空写张卡片的人，只有她。

　　嗯。我把卡片收藏在我的宝盒里。那些卡片是七年来，她和他唯一的联系。

　　你在美国那边过得如何？

　　他问了一句，她便拉着他的手，滔滔不绝说了起来，想把七年来在美国生活的点点滴滴，一件一件，全部告诉他…

　　…罗叔叔是个很好的人，他对我妈妈很好，对我也好，还有秉文哥，他是罗叔叔唯一的儿子，他大我三岁，跟你一样大，他对我也还错…

　　握着他手，她兴高彩烈说个不停，把她在美国的求学过程，还有了哪朋友、日常生活点滴全说给他听。

　　为了她，事业心特重的他，还破例推掉一场原定的会议。

　　望着她水亮的圆眸，静静倾听她侃侃而谈美国生活，时间仿佛在她身上静止，他就这么凝视着她，忘了一早在他脑内那些的公事…

　　******

　　知道自己去公司，让天岗哥无法分身去工作，吃过中餐后，沐晴便以拜访雍家父母为由，先行离开。

　　天知道，她有多么不想离开天岗哥身边一步，可是，她也不能占据他工作的时间。

　　没关系，反正这趟回台湾她会待很久、很久，后和天岗哥相处的时间还是有的。

　　由于未事先通知，雍伯父和雍伯母都不在家，扑了个空，柯婶留她在雍家等，但她想先回到土地公庙。

　　又窄又旧的红砖屋里，有她童年的回忆，在这屋里，时常飘着卤猪脚的香味，那是一种的味道…

　　深了一口气，她仿彿又闻到当年的卤香味。

　　屋里虽简陋，却很干净，她知道柯婶常来帮忙打扫。

　　回到她的小小房间，一些童年的玩具都还在，一些玩具飞机、战车，全都是天岗哥送给她的。

　　不只玩具，还有一些课外书，和一些精美的笔记本，也全都是天岗哥送的。

　　她的生命因为有他而美好…小小房间里，堆积的全是他的爱心。

　　打开一个放在桌上，外表是马车造型的音乐盒，美妙的音乐声泻出来，她沉浸在童年无忧的生活中…

　　音乐声停了，沐晴把音乐盒放回原位，坐在上，她想起下有一本柞簿。

　　弯身，她拿起相簿翻看，第一页，全是她和的合照，这些照片都是天岗哥帮她们祖孙俩拍的。

　　摸着开心大笑的照片，她不自觉地红了眼眶，想起临终前，握着她的手，叮咛她的话…要一辈子记住雍家的恩情，不可以忘记。

　　她没忘，一辈子都不会忘。

　　她会牢牢记住雍伯伯和雍伯母还有天岗哥哥对他们的恩情。

　　，天岗哥他家一直都很有钱。一定是您和爷爷都有在偷偷保佑他们吧！看着照片，她笑着道。他们对我们的恩情，我都有听您的话，牢牢记在心头，我不知道该拿什么报答他们，他们什么都不缺。

　　不过…我喜欢天岗哥，如果您能保佑我嫁给他，我一定会好好孝顺雍伯父和雍伯母，还有…好好爱天岗哥…这应该也算是一种报答吧！

　　说着，她莫名羞红了脸，照片中的大笑的表情，似乎也在笑她。

　　把相簿搁在腿上，她一页一页翻着，一张张泛黄的照片，勾起小时候点滴回忆，也陪伴她度过初微凉的午后。

　　******

　　什么？要我和天岗哥结…结婚？

　　傍晚，雍耀德夫妇回到家，雍天岗也提前回来，四人进饭厅之前，雍母徐馨神秘笑着说要宣布一件事，甫坐定，一件联姻喜事便从她嘴里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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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会不会太灵了，她前一个钟头才请她保佑的，马上就灵验了

　　早上你妈打电话来，顺口提的。其实我们早也有这个意思…徐馨笑。晴啊，你比前年回来时，又瘦了些，这几天你就搬过来住，雍伯母要好好帮你补一补，让你当一个最美、最有福气的新娘子。

　　瞧你，自己乐过头，你也没问人家晴答不答应当我们家的媳妇。雍耀德也是一脸乐呵呵。

　　别的女孩他不清楚，晴可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即使她到国外住了七年，本遗是如孩提时那般善良，他们雍家的媳妇，就是要选这种心地善良的好女孩。

　　我…沐晴心头的震惊和喜悦同等，双颊酡红之余，她纳闷地问：雍伯母，你说，是我妈提的？

　　不可能啊！她母亲从未和她提过要她和天岗哥结婚一事，虽然母亲知道她喜欢天岗哥，但是，她仍旧希望她可以嫁给秉文哥，好能亲上加亲，成为真正的一家人。

　　再说，母亲早上打电话提醒她要来拜访雍伯父和雍伯母时，并未和她提及两家联姻一事…

　　莫非是…在冥冥之中指引她母亲应该这么做？

　　思及此，晴忍不住噗哧一笑。

　　晴，你觉得很好笑吗？雍天岗侧过头看她，莞尔。

　　不是，我…

　　晴，你愿不愿意？徐馨迫不及待地问。

　　妈，晴才刚回台湾到我们家吃第一顿饭，你这么问她，说不定吃完这顿饭，以后她就不敢来了。

　　晴才不会。

　　敖和徐馨的话，沐晴猛点头。嗯，我每天都要来陪雍伯母一起吃饭。

　　这么说，你是答应嫁给天岗了？徐馨逮着她话里的含义，急问。

　　沐晴羞得把头垂到桌面，纵使心中百般愿意，但当着雍天岗的面，她反倒不好意思点头。

　　呵呵，吃饭，先吃饭，这事不急。光看晴的表情，大抵也猜得到她的心意，雍耀德用眼神示意子，别再问。

　　好，不问，不问，吃饭。

　　一顿饭吃下来，晴仍是说着她在美国这几年的事，偶尔目光和雍天岗对上，她的心就狂跳不已，羞得马上栘开…

　　******

　　饭后，沐晴陪着徐馨在客厅聊天，雍天岗则和父亲到书房去讨论一些公事。

　　五年前，雍天岗以家族产业为基础，另创天岗科技集团，还成功地在欧洲建立子公司，进攻欧洲二十余国市场。

　　乐见儿子掌舵事业的能力凌驾于他之上，雍耀德提前退休，每陪着子乐逍遥，夫俩无忧无虑，只是儿子忙于事业，纵使有许多千金小姐自动上门求亲，也没见他有中意的。

　　当前，他们唯一愁的，就只有儿子的婚事。

　　晴是他们一家三人都中意的，没有人比她更适合。

　　晴，你的罗叔叔他的身体还好吧？徐声关心地问。前年你回来说他中风了，现在他…

　　他还是一样，不过我妈每天都寸步不离在照顾他。

　　徐馨感叹道：他们两个都是很好的人，希望老天爷保佑，让你继父能好起来，让他陪着你妈到处去走走，人啊，还是要健健康康的才好。

　　六年前，她和耀德专程去美国一趟，就是想看看晴过得好不好，看到晴的继父罗朝海真诚热切地，他们夫俩才真正安心。

　　晴点点头，我也希望罗叔叔能好起来。之前我妈说，她会和罗叔叔回台湾来住一阵子，也许回到自己的故乡，罗叔叔的病情会好转…

　　对，这样好。徐馨高兴地点头。一来，罗家的祖先会保佑他，二来，我们要提亲也方便。

　　说到提亲，沐晴又脸红了起来。

　　晴，告诉雍伯母，你是喜欢天岗的，对吧？知道女孩家怕羞，徐馨小声地问。

　　身边只有她的雍伯母，沐晴害羞地点点头。

　　我就知道。徐馨脸上是快的表情。明天我就打电话给你妈，让他们快点回来。只要他们一回来，我和你雍伯父就去提亲。

　　可是，天岗哥他…他会愿意…愿意娶我吗？一张脸羞得通红，她声若蚊蚋。

　　方才他没反驳，就是有意愿了，以往很多千金名媛想嫁他，他一听到名字，马上就说不愿意。

　　也许他只是不想让我太没面子，才没有当面反驳…

　　不会的，天岗他的个性我清楚得很…

　　当徐馨正握着晴，信心喊话之际，雍耀德从楼上走下来。

　　还没说完啊？你们两个简直像一对母女。雍耀德乐呵呵笑着，晴，等你嫁进来，你的雍伯母就会只你这个女儿，不要我这个丈夫，到时我就是孤单老人了。

　　一席话，让两个女人相视一笑，徐馨的手把晴握得更紧。

　　看看，手还握着舍不得放，你忘了钱董夫妇约我们去看画展的事吗？

　　对，哎呀，你怎么不早说！徐馨看看表。还好时间还来得及、走吧！对了，晴，晚上就住下来，别回去，需要什么，和柯嫂说一声。

　　好。

　　那我们走了。

　　雍天岗夫妇走后，晴自己在客厅坐了一会儿，迟迟不见雍天岗下楼来，她突然想到要找一个东西，和柯婶说了一声后，就回到老家红砖屋去。

　　******

　　趴在地上，沐晴焦急地寻找着一颗金色的圆形物，那原本是一个装糖果的小圆物。有一天晚上，她在纸条上写下自己长大后想嫁给天岗哥的心愿，然后把纸条折好，放进那个金色的圆形物里。

　　她记得说过，每张都有神，就是母娘娘，祂会保佑幼儿平安长大。

　　那时候她还小，房间里的神她只知道有母娘娘，干脆就双手合十，跪在尾，把母娘娘当仙女一般祈求，请祂完成她的心愿。

　　其实她不只写了一个，写了约莫有十来个，大部分写的都是要嫁给天岗哥，当然，还有自己能瘦下来这个心愿…

　　那晚祈祷完毕，她就把那十来个金色小圆物往下一丢，头一年她还惦记着这件事，但日子一久，她早忘了。

　　今晚雍伯母提及结婚的事，她霍然想起自己曾经有做过这么一件蠢事。

　　如果没把那些金色小圆物找出来，后万一被天岗哥看见，那真是糗极了！

　　她房里的木板是爷爷亲手打造的，爷爷不敢把钉得太高，怕她半夜睡到一半摔下来，可木板也不能贴地面，因为南风一吹，水泥地会一片，木板若贴地会受。

　　两相衡量之下，和地板的空隙约莫只有十五公分高，那也是她当初放心把心愿藏在下的原因，可是现在要找出来，好难！

　　沐晴把边的一些杂物全搬离，找来了手电筒往下一照，小小手电筒光源不足，照了老半天，只隐约看见一个小玩具，她拿来一只长扫把，往下挥了挥，扫出了一些垃圾，就是没看见她想找的。

　　沐晴忍痛把脸贴在地上，握有扫把的手，努力地往底伸…

　　晴，你在做什么？

　　雍天岗站在她身后，脸色有些尴尬。

　　他从书房出来，柯婶和他说晴回到小屋，他便找来，一进房里，便看见她趴在地上，似乎想在底找什么东西。

　　令他尴尬的是，她趴在地上，部翘高，短裙内的青光，尽现…

　　一道熟悉的嗓音降下，趴在地上的沐晴猛地抬头，头却不小心撞到了板，痛得她叫了声…

　　啊！好痛。

　　小心点。他蹲下身，扶她坐到上，心疼地帮她被撞到的头顶。

　　一股馨香自她身上散发出，他再度意识到，她已不是当年的小晴，自己帮她头顶的举动，也多添了一味怜惜，超乎兄妹情之外的怜惜。

　　你在底藏了什么宝，这么急着找它？说着，他弯身想看底下有什么东西。

　　天岗哥，你别看…情急之下，她从后头拉住他的衬衫。呃，其实，没…没什么，我只是…只是…喔，我只是突然想看看小时候丢在底的牙齿，还在不在。

　　咧嘴一笑，她庆幸自己能找到这个好理由搪。

　　小时候，不是说，上面的牙齿掉了，就要丢底，下面的牙齿掉了，就要丢屋顶？

　　对，我记得我也丢了一颗牙齿在你下，我来找找看。他想起来，顺口道。

　　不要，底下很脏。她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僵硬。

　　扁看她的表情，他就知道她在说谎，但她不让他看，他也不为难她。

　　的确很脏，看，你的头发沾到蜘蛛丝了。他拿下黏在她发上的蜘蛛

　　看到蜘蛛丝，尖叫之余，她直觉嗯心。啊，我要洗头。

　　我帮你。他顺口说。

　　以往放暑假，大热天里，他总爱在户外帮她洗头，一边洗头，一边玩水

　　呃，还是你自己洗。

　　在他的记忆里，他和她是兄妹，不分彼此的好兄妹，他的每一页回忆，通常都有她的存在。

　　不要，我要你帮我洗头。勾住他的手，她趁机撒娇。

　　扬起笑容，他没拒绝。那走吧。

　　她勾住他的手，不放，笑得甜甜蜜地偎在他身边。

　　走了几步，雍天岗突然想起晚餐时的事。

　　晴，我知道我妈很喜欢你，但如果你不想…嫁给我，你可以拒绝，不要勉强自己。

　　我…她才没有勉强呢！可是，为什么在他面前，心底的爱慕之意，她总说不出口？

　　天岗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她抬眼看他，眉心泛愁。

　　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她的发顶，他表现出兄长疼爱妹妹的模样。对我来说，你永远是可爱的小晴。

　　就只有这样？失望在她眼底飘。没有其他的？比如说你…你爱不爱…

　　她鼓足勇气想问他的心意，但讨厌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等会儿，我接个电话。没听清楚她问什么，他接起在他口袋里狂响的手机。

　　好，我大约半个钟头后到。关上手机，他出一脸歉意。

　　总裁大人，你很忙喔！你记不记得你要帮我洗头？嘟嘴，她出声抗议。

　　下次，好不好？我真的有事要出门一趟。

　　好吧，先让你欠着。她出颇无奈的表情。

　　你进屋里去吧，我要直接出门。

　　陪她走到屋子前，他没有和她一起进屋里，转身，大步走向车库。

　　沐晴没有进屋，她站在屋前，心情有些沮丧。

　　她已经准备好要当天岗哥的新娘子，但这似乎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天岗哥还是和以前一样疼她没错，可是，诚如他所言，在他心中，她永远是可爱的小晴…

　　他不爱她吗？也不想让她成为他的新娘子？

　　蓝色的玛莎拉蒂跑车在前方呼啸而过，三叉戟皇冠徽标在车前昂头立，载着她心爱的人离去。

　　沐晴静静站在屋前，没有得到他给的答案：心头，有些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