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旧友相见
东郡城内,军师祭酒府上。
戏志才让丫鬟替自己更衣完毕,信步走出了庭院外,外面guang明媚,甚是美丽。花坛的月季花开得是灿烂无比。
“夫人呢?”
“夫人去道观为祭酒祈福了。”
“祈福…润儿…我获罪于天,又岂能相祈?哎…”戏志才忍不住苦笑说道。
“祭酒,该吃药了。”丫鬟捧着药轻声叫道。
戏志才摇了摇手说道:“你先放下吧!我…”他说着咳嗽了起来,咳嗽得十分厉害,几乎要咳出血来了。
“祭酒…”丫鬟惊叫道。
也就在这个时候,戏志才用手捂住了嘴,转身过去,手心里是一滩腥红…哎,来得可真快啊。没想到,最终还是看不到主公逐鹿中原。想到这,戏志才心中生出了不少的遗憾,为什么上天就不能给自己多一点时间呢?只要多三年时间就好。
“将药拿过来吧!”戏志才掏出手帕将掌心的血擦去,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
喝完药了之后,他挥手示意丫鬟下去。
“奉孝…言心…你们在哪里?”戏志才喃喃地说道。郭嘉自从戏志才被曹派人接走了之后,便一直隐匿了踪影,而林若更是毫无消息。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朗的笑声从院外传来,接着走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一进门就说道:“志才,你猜是谁人来了?”
戏志才听声音便知道来人是曹,抬头看去,只见曹身后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好友荀彧。
“文若,你来了!”戏志才当下惊喜地说道。
“志才,三年不见,你更加消瘦了!”荀彧看到戏志才那个单薄的身子当下心酸地说道。他这个朋友的身子骨,他知道的,认识戏志才以来,戏志才的身体从来没有好过。
曹见这两个旧好友在叙旧,当下说道:“你们二人慢慢聊,不打扰你们旧友相聚了。”
“主公且慢。”戏志才当下叫道“学有些事要和主公说,既然文若也在那也一起说吧!”
“志才有什么事情…”曹不无担心地看向脸色苍白的戏志才问道。他心里生出一丝丝不好的感觉。
就在这个时候戏志才张开刚要说话,喉咙一阵干燥,忍不住咳嗽了起来,这次咳嗽得很厉害,咳嗽了很长时间都停不下来…荀彧见状赶紧吩咐丫鬟去拿温开水来。
“志才,你的身体…”曹心痛地看着自己这个左膀右臂,万分担心地问道。他会有事吗?他的身体不是好了吗?为什么还会这样…难道复发了?
一杯开水下去,戏志才终于停下了咳嗽。
“主公,学这个身体只怕不能长久了。”
“志才,休要说这样丧气话!一定要请天下最好的名医来将你治好!”“多谢主公厚爱,然而生死由命,学也乐安天命。可是学放心不下的是主公的霸业!文若,你有王佐之才,可是比起奇谋和机智,你比不上贾诩和李儒二人。天下奇士多在颍川,主公应当求之。”
曹一听觉得戏志才仿佛在代后事,心中悲戚不已,喉咙更是骨鲠,好一会才说道:“志才,你去后,谁人可继你?!”
“主公可听说鬼才郭嘉,郭奉孝!”
“鬼才?!”荀彧一听当下惊讶,随即明白过来,喃喃自语说道:“奉孝确实当得鬼才之名。主公,郭嘉,郭奉孝有鬼谷之才,擅于决断和出奇谋。此人的才华十倍于荀彧。“
曹一听马上问道:“此人如今在何处?”
“我曾听闻,他与郭图去袁绍处了,不过我观袁绍未必能用其才。他必然会弃袁绍而去。那时他应该会来找主公,主公一定要善待之。其才比起学来,十倍于学。”戏志才当下产生了思念之情,望着天空说道。
曹点了点头说道:“志才,记住了。你好生养病,莫要多想。我定要请天下最好的名医来将你治好。”
“主公,天下间还有一个奇才,此人文可安邦,武可定国,才华堪比吕望张良。”戏志才说着差点又咳嗽起来,急忙间拿过旁边的温水喝了一口,将咳嗽了下去。
曹一听当下吃惊,就连荀彧也吃惊,好一会曹说道:“志才,果有此人?此人姓甚名谁,如今身在何处?”
“此人姓林名若,字言心。至于他身在何处,如今学也无法得知。主公想要得此人辅佐,只怕要费一些心思,因为此人择主比奉孝还要刁钻。他曾说过,他要辅佐的人,要仁慈爱民,心怀天下,礼贤下士,三者缺一不可。”戏志才说道,他说完抬头望向天空,暗想,言心你在何处?三年来,你可是踪影全无啊!
荀彧曾经听郭嘉提过林若此人,特别是林若下棋的棋路还有许多对当世时势的看法,可谓是别出一格,却又更为透彻。如此人才确实了得,可是真的能比得上吕望张良?
“如此大才,竟然无缘相见,真是让人觉得可惜。”曹忍不住遗憾地说道。
荀彧在一旁安慰道:“主公,如此大才如此竟然默默无闻,足以证明此人善于隐匿行踪,不想被世人所知。贤人善于择主,主公若是明主,又何愁大才不至?”
曹听了荀彧的话后,忍不住点了点头说道:“文若所言极是。”
“主公,近闻兖州黄巾反贼肆,逃亡百姓甚多,我们东郡已经接纳了将近三万民了。不知主公对这些民打算如何安置?”戏志才有些忧心地问道。
“此事志才你就不必忧心了,文若已经给拟定了对策。你就只管安心养病就是了。”曹看到戏志才这个样子,又如何忍心让他担心,连忙说道。
荀彧故意板着脸说道:“志才莫非还信不过彧之能?彧自认为,在军谋上比不上志才你,可是在内政上,志才你定不是彧的对手。”
“呵呵,文若大才,学自然知之。如此学便不问,安心养病就是了。”戏志才见荀彧这个样子,当下忍不住讪笑地说道。看到曹和荀彧二人如此关心自己,戏志才心里不由暖暖的。
“这就对了。主公,我们不打扰志才休息了。太守府还有事情要处理,我们先告辞了!”
“志才,你好生休息,告辞了。”
“主公慢走!文若慢走。”
送走这两个人,戏志才脸上不由浮出笑容。如此君臣和谐的快乐,真是让人的心里暖暖的。
戏志才微笑地望向天空,天空很蓝,白云很白…
一阵吹来,戏志才喉咙不由干渴,的十分的难受,他忍不住又咳嗽起来了。这个时候一只葫芦递过来,戏志才说了一声“谢谢”便拿过葫芦,喝了起来,甜丝丝的…又有薄荷和雪梨的味道,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戏志才喝下一口后,顿时觉得整个人都很舒服,忍不住问道。他一抬头,整个人都呆住了。因为眼前这个人,是他夜思念的三弟,林若。
林若微笑地说道:“大哥,这是我特意给你煮的薄荷雪梨糖水,里面除了薄荷、雪梨、还有枇杷等二十多味药材,有去咳润肺的功效。”林若说着便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递过去给戏志才。
三年不见林若,林若比三年前更加成了,那双乌黑的眼睛更具有智慧的光芒了,淡淡的浅笑如同春日的暖,让人看得暖暖在膛。戏志才笑着接过瓷瓶,打开来看,发现里面装着的一品白色的药丸,闻着味道,是薄荷的味道,他当下说道:“如此贵重的药材,言心你准备了好久了吧!”
林若摇了摇手说道:“呵呵,我也是因为每年秋风太干渴,喉咙不舒服,才给自己预备的,却没想到还能在你这里用得上。”
听这话戏志才也笑了起来,他说道:“如此倒是兄长夺了弟之所爱了。言心,你可知道,这三年来,你踪影全无,让为兄好找。”
“大哥,这药又不是用来治病的,只是当零食来吃的。恩…你让我先号你的脉…恩…双目赤红,双颊乍红乍白,双过于猩红,脉象虚弱无力,又杂乱不堪…张开嘴巴,让我看看你的舌头和喉咙…”
“啊…”林若看得这一切之后叹气地说道:“苔痕白,喉咙又有些红肿…大哥,你的病很严重。”
“我知道。”戏志才苦笑地说道。
林若望着戏志才好久,他低头下去,最后抬起头来直视戏志才的眼睛说道:“我知道你知道,我还知道你心中想些什么。可是我心里希望知道的,不是你心中所想的。因此我还是要问上一问,就算是让我死心吧!”
“何必再问呢!”戏志才知道林若问些什么,他不想让林若在失望,因此摇头说道。
林若坚持地说道:“不。我必须问。否则我不会死心的。”
“那你问吧!”戏志才苦笑地说道。
林若望着戏志才说道:“我有办法能将你治好,只是治这病要花费三年的时间,这三年内,你不能操劳,不能做任何我治疗之外的事情。你要住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好生休养。三年的时间换三十年的寿命,你真的不愿意吗?”
“如今主公的大事刚刚起步,我又岂能撒手而去?如此半途而废的事情,我戏志才是不会做的。言心,多谢你的好意。”
“可是…如果你不治疗,我是说,如果你不按我说的去治疗,你最多只能再活三个月,你已经到了痨病的晚期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林若哽咽地说道。他抓住了戏志才的手,十分不舍得地看着他。
戏志才和郭嘉是他来到东汉末年第一次的两个朋友,林若不舍得失去他们。可是偏偏这两个人的身体都是一样的差,一样的让人担心。
戏志才听到三个月,当下吃惊,他好一会喃喃地说道:“三个月吗?这么少?言心,你有办法再让我活多半年吗?”他说完望向林若,希望林若能帮他。这个时候,他发现林若流泪,不由地说道:“言心,你怎么了?”
“志才,我不希望你死。曹,不值得你为他如此卖命。”林若好一会说道。
“主公待我恩重如山,我又岂能其他而去?言心,你可知道中原有一句话叫士为知己者死。”戏志才望向林若很坚决地说道。
林若知道戏志才的心里早将曹比作了文王一样的人物,可是他知道曹不是那样的人,起码他死了荀彧,这就让林若对他仇视不少,他当下说道:“我知道,什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话我都知道。可是我告诉你,曹不值得你为他死。他以后会死荀彧,会做出狡兔死,良弓藏的事情。假如他是刘邦,你如果不死的话,就会和韩信一样的下场。这样的人,你值得为他去卖命吗?”
“言心,你…你为什么这样诋毁我家主公,主公与荀彧二人相处十分默契,他又怎么会死荀彧?你为什么要这样说。”戏志才当下忍不住说道,看样子他有些生气,不,应该说是非常的生气了。
在戏志才的心里,曹就是天。
林若见戏志才这个样子,他又不能将他是从《三国志》看来的事情告诉戏志才,只好仰头长叹,流泪地说道:“我知道志才你不信。可是我说得是事实。只是这个事实,要等到十多年后才会发生。”
“言心,你说这是十多年以后的才会发生的事情,那你如今又是怎么知道的?”戏志才一听当下忍不住笑着说道。
林若叹气望向戏志才说道:“志才,你还记得三年前我们相见的时候,我说天下将的事情吗?那个时候,虽然我喝醉酒,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或者你们只当是酒后胡言,可是这是天数。那个时候我的话,如今已经有许多应验了。你还不相信我的话吗?”
戏志才一时间愣住了。林若的话,确实一一应验了。
林若见戏志才还有疑惑,当下忍不住说道:“如果你还不相信的话,那我告诉你…兖州的刘岱快死了,他一死,曹公便可顺理成章地入主兖州。虽然兖州有黄巾反贼肆,同样地,这是一次挑战,也是一次机遇。曹顺利地平定反贼,便可以将那些反贼百万之众收为己用,大大地扩充了实力。”
戏志才听到刘岱会死,当下忍不住问道:“言心,你是说刘岱会死?主公会入主兖州?”
“是的。而且很快就会发生。”林若点了点头说道。
“你有几分把握?”戏志才有些不敢相信地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主公便可毫不费力,兵不血刃拿下兖州。本来还想等到刘岱与黄巾反贼打得两败俱伤的时候,才让曹出兵,到时候趁机一举夺下兖州,如今看来倒是省了不少麻烦了。
“十分。”
“十分?”
林若发现戏志才还有疑虑,当下忍不住笑着说道:“刘岱这个人勇而无谋,喜欢争强斗狠,你可还记得当年诸侯围攻虎牢关的事情?他就因为桥瑁不肯借粮,而不惜将桥瑁杀害。他如此目中无人,定然会不顾部下的反对带兵出征,到时候,只怕不是死于黄巾反贼的刀下,便是死在被他部下的手中。哎…人若是找死,天也无法活之啊!”“即便刘岱死,他的刺史之位也由其子接任。又怎么会轮得到主公呢?”
“志才欺我。刘岱死后,黄巾反贼之势会越演越烈,到时候只怕刘岱之子接任这烫手的山芋,而兖州各级官员都不会答应。他们急需一个像曹公那样的人来平定黄巾反贼。我记得曹公,当年平定黄巾反贼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让他当了兖州的刺史,到时候再让他平,到时候兖州就安全了。这很符合兖州各个世家的需要,不,应该说是利益。曹公当兖州的刺史,很符合兖州各个世家的利益要求。”
林若的一番话说完,戏志才愣住了。他仔细品读和推敲,发现这个林若说得可是在情在理,当下不地点了点头说道:“言心,没想到你将事情看得那么透彻。”
林若摇了摇头说道:“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戏志才听了林若的那首诗后,当下感叹地说道:“原来如此。言心,你的话总是发人深省。”
“志才,你信我的话吗?”林若再次望向戏志才问道。
戏志才点头说道:“言心,我做事情不会半途而废。主公不负我,我绝不负主公。”
“哎…”林若忍不住长叹一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劝你了。”
林若突然间发现戏志才要说什么,他马上说道:“我不劝你,你也别劝我。能成为我主公的人,要仁爱百姓,心怀天下,礼贤下士,这三者缺一不可,这我可是早就说过了。你家主公,可不是我心中的明主。”
戏志才笑了笑,他还没开口,林若便知道他想说什么了,这个林若果然是厉害。他点了点头说道:“那我们说也别劝谁。”
“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把酒临风,畅说天下,如何?”
“甚好,可惜奉孝不在。否则我们兄弟三人,又可畅谈一番了。”
“是啊!”就在戏志才要感叹的时候,突然间戏志才想起了什么忍不住问道:“等等,言心,你…你是怎么进来的?我记得你刚才…”
“当然是…”林若用手指做了一个爬墙跳进府里的动作,然后说道:“你家的围墙不是还没有城墙高吗?我的轻功,翻越城墙轻而易举,何况你家的矮墙?”
“…你就不怕我府里的家丁将你当成梁上君子给抓起来?到时候,先是暴打一顿,那就惨了。”
“哎,早知道就不来看你了,我来看你,你还想暴打我。”
“好了,不说笑了。你能来看我,我真的很开心。”假如你能留下来辅佐孟德,我更开心了。
“嘿嘿,我林若又不是薄情之人,来看哥哥是应该的。”
“薄不薄情我不知道,只是这三年来,你音信全无,可让为兄好生为你担心。”
“我看你要为那些打劫我的人担心才对。别的本事我没有,可是脚底抹油,开溜的功夫我可是益熟练了。”
“你啊…”戏志才忍不住笑了起来,和这个林若在一起,总是让人忍不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