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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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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婉约是个典型的江南女子,虽在京城生活了六年,但她不论长相习都人如其名,婉约细致,柔美秀丽。

  无论何时,举手投足间都有着一股说不出的秀美与文雅,对待佣仆和气慈善,对待长辈进退有礼,与同辈相处也一样让人感觉如沐春风,非常惬意。

  兰萱身为格格,自然见多了金枝玉叶与大家闺秀,更别提还有雍容典雅的贵妃娘娘以及一品夫人。她们之中许多人都有着倾国倾城的美貌,有着最无可挑剔的礼仪规范,也有着可以与男人匹敌的才华与智慧。

  但像徐婉约这样如诗如画的女子,她倒是第一次见到。

  这大概就是江南女子的天,常常看那些汉诗里都会有许多描写江南女子的句子。有些什么呢…她皱紧眉头搜索枯肠,却还是一无所获。

  那些句子她都抓不住,也想不起。算了吧,她本来就没有多少文学造谐,更不会什么诗啊词的…

  “婉约,江南的春天和我们北方有什么差别?我去过大汉草原,却没有去过江南水乡。”既然想不起来,兰萱就只得转身,和她一起散步的徐婉约说话了。

  “表嫂有机会真应该去江南看一看。每当春天来临,到处都可见绿草青青,水潺潺。再加上鸟鸣莺啼,暖风徐徐,以及那如丝如绵的细雨,真是温柔极了,也灵动极了。”徐婉约柔声说道。

  兰萱被她的呢哝软语所打动,忍不住的幻想着那一派大好青光。“难怪人家都说江南的青光是最美的。”

  “那种画面可真正是‘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舂’…有着天独特的风韵。”在池塘边的大石上坐下,徐婉约悠然地捡起一小草,轻轻搅动池面,起一圈圈的涟漪。

  兰萱第一次发现,原来汉家女子的服装是如此飘逸舒适的,徐婉约身上那袭月牙的衣裳温柔地贴着她玲珑的曲线,既行动自若,又清雅动人。

  哪像她穿着旗装,如果要在池塘边坐下,似乎有些不太方便…

  “不过我听说江南的春天雨水很多,每天都阴沉沉的,一定会影响心情,而且也多有不便。”兰萱并不喜欢雨天,因为每逢下雨,她就不能出外游玩了。

  “不会啊。”徐婉约却缓缓摇头。“江南的雨是最温柔的,伴随着地的绿色,天空都是湛蓝的,而不是灰蒙蒙的呢。”

  兰萱听完她的话后,眼疑惑。她可从来没有见过下雨时还有湛蓝的天空,另外,怎么会有温柔的雨水呢?

  “表嫂应该有读过杜甫的诗吧?‘好雨知时节,当乃发生’。”徐婉约回首扬眉,带着清雅的笑容等待着兰萱接诗。

  兰萱眨动了一下她无辜的大眼,不明所以地回望着徐婉约。不甚明白她为何停顿下来望着自己。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就在这沉默的时候,一个明朗温润的男声介入她们之间。

  张荨今回府得早,当听说兰萱与表妹在花园里散步时,他便欣然前来。

  兰萱带着明媚的笑容回头望着自己的夫婿。“今儿个你倒是好早。”

  “礼部的官文都处理完了,又是这样明媚青光之时,我也偷会儿懒。”他温柔的眸光扫过兰萱与徐婉约。“有娇客在,即使偷懒也不为过。”

  兰萱笑容渐渐隐去,不知为何,她一点也不喜欢张荨将目光落在徐婉约身上。

  此时,徐婉约早巳起身行礼。“表哥。”她声音婉转,神态娇羞。匆匆望了张荨一眼后,就马上低下眉去。

  “原来你们在聊江南的雨,兰萱从不曾见过,自是无从想像。”张荨指指身后的凉亭。“我们去那边坐坐,赏花品茶、聊诗对词,倒也是人生一大乐事。”

  徐婉约立即颔首。“我让丫头拿古筝来,点上一缕檀香,我为二位献曲。”

  “那真是再好不过。”

  兰萱望着张荨脸上的兴奋表情,本来惬意的心情莫名的低落了起来。

  什么赏花品茶、聊诗对词,这些都是她不擅长的。他又不是不知道她没有什么学问,怎么还会有这样奇怪的提议。

  “表哥,前听姑母说表哥喜画写意山水,表妹冒昧地瞻仰了表哥的墨宝。真是笔意纵横,墨味盎然。笔墨的融合真是如鱼得水,游刃有余。”三人向着凉亭走去时,徐婉约徐徐低语。

  “表妹过赞。为兄只是随意为之,难登大雅之堂。”

  见他们二人相谈甚,兰萱加快步伐,走到张荨身边,自然地挽住他的臂弯。

  她眨动着灵活大眼,带着三分天真问道:“相公,墨的味道好臭啊,怎么会是盎然呢?”

  此话一出,另二人皆在瞬间呆愣住。

  “哈哈哈…”张荨领悟到她话语的实意,大笑起来。“兰萱,平里就要你多读些书,这下可在表妹面前见拙了。”

  “你笑什么嘛。”眼见徐婉约强忍笑容,自己的丈夫又如此肆无忌惮地大笑,兰萱也明白自己的话必然哪里出了问题。

  她因此不悦地沉下脸来,一声不吭。

  “表嫂真会说笑。”徐婉约灵巧的化解了尴尬。“不过,我小时候也很讨厌墨的味道,真的很臭。”

  “是吧。”兰萱得意地瞪了张荨一眼,虽然心里很明白自己刚才的话显得有多么无知。然而面子上她还是得硬撑着,怎么能在徐婉约的面前示弱?

  “其实江南的虽然美丽,但京城也毫不逊。江南的很妩媚,京城的生机然,各有特色。真是‘最是一年好处,绝胜烟柳皇都’。”徐婉约浅笑着环顾尚书府花园。

  “不过经你这么一说,我开始怀念起江南的‘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张荨深邃的眼里掠过记忆的光芒。

  “那时表哥弱冠年纪,跟着张家二叔一起学习武艺,也陪着我们这些亲戚家的小丫头们放纸鸢、做花灯。你待了二年有余,后来姑丈升了礼部侍郎,你也要赴京科考,这才离开了杭州。”徐婉约望向张荨,眼波转出盈盈水。

  “当时舅父也升迁了京官,我与你们一家一起回京…那时也是春天,一路上我们将所有咏的诗几乎都念了一遍。”

  “对啊…我们还联诗作句,可惜谁也比不上表哥你,因此到最后没有人愿意和你比试下去…那段日子真是无拘无束啊…”徐婉约眼神明亮。

  “年少时光总是最让人印象深刻。”一抹遗憾闪过他的眉眼间,似乎想起了什么,惆怅着什么。

  徐婉约看了他一眼,她的眼里一样出那样意味深长的表情。“后来我哥哥几次科考失败,干脆回到杭州去经营织坊的生意。父亲不适应京城的气候,二年后也就告老还乡了…”

  “这些年在杭州过得还好吗?舅父去世,我也没能亲自去吊唁。当时有公务在身,无法离开京城。”张荨浓眉紧蹙,神情中有一股兰萱从不曾看到过的寂寥。

  “不要谈这些了…徒惹伤感…我的琴拿来了,弹一曲什么好呢?”

  “西江月?”张荨出了一贯温和的笑容。

  兰萱兀自坐在一边,平静而沉默地看着他们。她觉得自己好像被隔绝在一个和他们不同的地方。他们的谈话她无从介入,也不想介入。

  如果张荨想要冷落她这个夫人的话,她也不想提醒他什么。

  反正他现在和表妹谈兴正浓,怕也是不想受到她的打搅吧。

  ************

  兰萱从来不曾觉得她有任何不如人处,也从不曾把谁看成是自己的威胁。因为她对自己信心,也可以说过于傲慢,傲慢到觉得自己处处都很优秀可爱,再加上她性格天生豁达乐观,因此她从不争强好胜。

  毕竟这么多年来,她都是活在一个被宠爱的环境里,身边是赞美的声音与疼爱的目光。

  而且与她一起长大的那些格格们,都有着和她一般的背景,一般的教养,她也从来不觉得自己身上缺少了什么特质。

  直到徐婉约出现了,她不是王侯将相家的格格,更不是皇亲贵族,只是个小小汉官之女罢了,却让兰萱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那个徐婉约说话总是柔柔的,声音总是轻轻的,看着人时眸子里仿彿会溢出水来,琴棋书画又无一不,来了这一个多月,阖府上下人人都喜欢她,人人嘴里都只会夸奖她。

  就连她的贴身侍婢小都在她面前夸奖徐婉约聪慧美丽,贤良淑德。

  “你们都喜欢她,我偏偏就不喜欢她。”兰萱忍耐了许久的不之情,在小说了那些不合时宜的话后,完全爆发出来。“我看她老是惺惺作态,整天绕在堇棠身边,‘表哥、表哥’的攀情。”

  “格格!”小睁圆了惊诧的眸子,四下瞭望。“您这话可别给其他人听见,不然还以为您吃醋捻酸呢。”

  “还不是你,没事在我面前说她好干什么。”兰萱只觉得许多烦闷之气郁结在心,又无处发。这一个多月,堇棠心里就是他那个表妹,他们夫间根本就少了许多独处的时间。

  “小可是格格的人,格格在小心里是天底下最好最美的女子,她怎么比得上呢?”小一见兰萱的脸色,就马上明白了兰萱的心思。

  “你这丫头…也不枉我这么多年都疼着你。”兰萱只是叹了口气,心情兀自郁闷着。

  “格格,他们到底要住多久才要走?都一个多月了呢。”想到自己刚才说错了话,小急于补救,并且表示忠心。“舅家夫人和舅家小姐虽然是亲戚,但也没理由一直住下去。”

  她这话又说到了兰萱的心坎里,引得她心情更低落了许多。

  “而且最近您和姑爷…怎么觉得生分许多?以前姑爷一回来就找您聊天…现在大半时间都陪着那个徐家小姐,昨天还陪她下棋,格格您都只能做他们的陪客了…”

  “小!帮我换件衣服,我要去向娘请安。”兰萱的耳边响着小的声音,心里却是百转千回地掠过好多念头。

  突然间,她就站了起来,眼神里闪烁出坚定的目光。

  最近这段日子,她可太不像自己了。

  什么时候起,她会为了别人的事而闷闷不乐,甚至妄自菲薄呢?她不应该那么把徐婉约放在心上才对。

  她可是向来有任何不顺心的事,都会想办法去解决的镇威将军家二格格!这一次,也不能独自坐在房里发呆郁闷才对!

  咬了下红,她既已想清楚了,便马上行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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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舅母和婉约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媳妇想要准备些礼物给她们,知道了她们的行程,我也好准备。”兰萱坐在张母的房间里,语气委婉而恭敬。

  正在看一个绣花图样的张夫人抬头望向她,目光居然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兰萱敏锐地发现出异样。张母向来对她客气有礼,甚至宠爱有加,今这份犹豫里还带着几分担忧,到底是什么意思?

  “兰萱,你嫁来我们张家也有半年了。”张夫人突然挥手打发走了身边的丫环们,独留兰萱与她谈话。“有些事也应该让你知道了。”

  “什么事?娘,您但说无妨。”兰萱目光瞥过被丫环带上的房门,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警戒。

  “你大概不知道,荨儿以前和婉约有婚约。”张夫人神情闪烁,但还是飞快地把话说了出来。说完,她就叹了口气。“那是我和她母亲间的约定,我还给了聘定之物。但是当时他们还小,我们打算先把这件事当成秘密,让两个孩子相处起来不会感到尴尬。”

  兰萱一听这话,心就凉了半截。怎么也没想到,她原本是希望张母可以向徐家母女施加压力,让她们早返乡,谁知道却听到这样晴天霹雳般的话。

  “因此在荨儿弱冠之年,我便让他去杭州与他二叔住上一段日子。他和婉约也算是情投意合,因此我们两位做母亲的便想让他们自己决定婚姻大事,才没有把之前的约定说出来…”

  “娘,您现在告诉我这些话,是何用意?”兰萱听着张夫人沉重的语调,只觉得心房里燃烧起一团烈火,将她烧得晕头晕脑,心胆剧痛。

  她也顾不得自己打断长辈说话的无礼,冷冷开口了。

  张夫人脸色苍白的望着她.“孩子,你先不要恼,听我把话说完,好吗?”

  兰萱紧咬住嘴,手心用力地捏紧了帕子。除了点头,她还能说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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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荨没有想到徐婉约会在西跨院的门口拦住他,而且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

  “怎么站在门口?一起进去吧。兰萱一定很喜欢有你和她做伴。”虽感诧异,但他只是微笑着和她颔首。

  “表哥,我就是想和你单独谈谈…不知道可不可以和我去花园里走走?”徐婉约柔弱地抬起头,眼神里有着恳求与紧张。

  “当然可以。”张荨的目光扫过跨院,他决定先不回房。

  他们平静地一起走了一段,张荨可以感觉到徐婉约心事重重,因此他决定先行开口。

  “不管是什么事,你都可以告诉我。”他温和的目光在夕阳下显得炯炯有神。

  “那个…其实我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说…”徐婉约显得非常踌躇。“其实应该不关我的事,如果我告诉你,可能也是多管闲事。”

  “婉约,以前你可是什么话都对我说的。你既然想要找我谈,必然是很重要的事。”张荨对于她踌躇不前的态度微感惊诧。“我就站在这里,还有什么不可以说的呢?难道我会取笑你吗?”

  “不是我自己的事。”她的目光带着些羞愧地垂了下去。“如果我有任何过分的行为,你一定要告诉我,阻止我。”

  “到底怎么了?”她越是犹豫,他就越困惑。

  “是…关于兰萱表嫂的。”徐婉约的双颊染上羞愧与紧张的晕红,她扬了柳眉,飞快地瞥向他。“我觉得她对姑母不太尊重…”双手不自觉地绞扭起来,她变得更加局促。

  “怎么说?”张荨的眼里掠过深幽的暗之光。

  “我知道她身分尊贵,这些话本也不该由我来说。但是如果不说,我又觉得于心难安。”她仿彿下了决心,高高地昂起头,直视着张荨那双莫测高深的眼。“姑母对她说话都很恭敬,即使我们三人私下相处时也这样。表嫂她对姑母说话也显得高高在上,不苟言笑。怎么说她也是你的子,姑母的儿媳。所以我觉得…”

  张荨的神情在听完她的话后毫无变化,一言不发。

  徐婉约也沉默了起来,因为无法得知张荨的想法而显得不安。

  “看来我是多虑了…她是族镶黄旗,本来就和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不一样。表哥,就当我什么也没有说过。请你不要以为我是在从中挑拨什么才好。”徐婉约惊恐地低下头去,显得非常不知所措。

  “你说的这些,我明白了。”就在此时,张荨忽然开口。

  他的声音冷酷得仿佛来自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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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萱听完了张母所有的话。此刻的她,全身颤抖得不能自已。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荒诞绝伦的事?她可是张荨的子,是他正式拜堂成亲,并且由皇上亲自指婚的子!

  而现在,她嫁给他不过半年,他的家人就准备让她接受他即将纳妾的事实!

  “男人三四妾本就是平常之事,与其将来他自己看上一些不知底细的姑娘,不如做子的先替他打点,后也能保证家门安宁,夫和睦。”张夫人神情温和地望着兰萱。“婉约也是官宦人家出身,虽说她的哥哥没有功名,不过她这孩子自幼懂事,知道进退,后也绝对不会对你做出什么逾越之举。”

  兰萱的口紧缩成一团,阵阵疼痛不断地袭击着她。她努力忍耐,神经紧绷,一动也不能动。

  “娘,这事堇棠和婉约都知道吗?”良久,她才能让自己平静地说出这句话。

  张夫人的眼里掠过几许迟疑,用更小心翼翼的口吻说:“兰萱,这事当然还要得到你的许可,包括荨儿在内,也是不能自己做主的。所以我才与你商量。”

  兰萱只觉得头脑里一阵晕眩,几乎无法把持自己。

  她捏紧了绢帕。“堇棠…他为什么不亲自来问我?这事不是应该由他亲自来和我谈吗?”不,这绝不是他夫君的念头,是她婆婆擅自所为的!

  兰萱此时别无他念,只想知道张荨与此事是否毫无关系。

  “你也知道荨儿重视礼教规范,以他那种稳重自持的性格,永远也不会向你开口说要纳妾。但我这为娘的明白他的苦处,即使会惹恼你,我也要代他开口。”

  这句话如同冰冷的雨水淋在她的心口上,浇灭了她所有的愤怒,也浇灭了她所有的热情。

  “也就是说,他们都没有意见,只等我同意吗?”

  “可以这么说。”张夫人察言观后才又开了口。“有了婉约和你作伴,你也就不用担心荨儿总是要求你守礼知份,学习妇德了。我知道我们汉人的这些规矩实在让你感到头痛,但寻儿又是对礼教品德极为重视的人。婉约从小就学习这些儒家德化,有她替你共同分担为之道,你也不会那么辛苦…”

  “娘!”兰萱冷冷打断张夫人的话。她缓缓站起,面容静穆、神态倨傲。“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那…你的想法呢?”张夫人隐约从她的脸色里看出了些什么。“兰萱,请你放心。不管荨儿以后又娶了谁,你的地位永远不会改变,他也不敢对你怠慢。我们张家的长媳除了你,不会有其他人。”

  兰萱微微勾起嘴角,她感到既讽刺又可笑。眼前这个她称之为“娘”的女人,竟然认为她只要保有一个身分地位,就会微笑着让自己的丈夫纳娶新妾。

  “谢谢娘这么为兰萱着想,可是兰萱却一点也不希罕什么张家长媳的地位。”

  她扬起冷眉,一双杏眸里含着彻骨的愤恨与恼怒。“今我敬重您是我丈夫的母亲,才叫您一声娘。然而那并不代表我就要答应您的任何要求。”

  “兰萱,请你冷静。”张夫人显得有些惊惧,她也站了起来。“我的提议毫无恶意,也绝不是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我希望你能相信,打你过门起,我就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般看待,我…”

  “所以呢?因为您把我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就觉得我应该接受您这样的提议吗?也许其他人都是这样做,堇棠也一直说父母之命不能违背。这些日子,我努力适应你们张家的规矩,努力学习那些对我来说很困难的礼教德化。”兰萱隐忍着她几夺眶的眼泪,现在可不是她哭泣的时候。“但我永远都是兰萱,是镇威将军府里那个我行我素惯了的二格格,我无法认同娘您说的话,也无法照您说的那样去做。就算这样对您不敬,我也不会改变自己!”

  兰萱猛然转过身去,口里的悲痛正以她不脑控制的速度扩散着。她怕自己继续留下来会说出更加严苛的话,也怕自己会放声大哭,将所有的情绪都宣出来。

  她大步向着房门走去,用力拉开,决心在自己崩溃前离开。

  房门外,站着一脸寒霜的张荨。

  他的目光比上一次对她说出“休书”时还要让人不寒而栗,那是决绝的残忍,隐含着高涨的怒火与冷酷。

  兰萱后退了一步,心里有一处曾经很温暖的地方在他的目光下崩塌了。

  她感觉到一股绝望,漫天漫地要将她淹没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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