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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月入傅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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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终于三月,撒万里。

  初缘对此情此景喜不自胜,心里的激动,仿佛那成亲之人不是婉月倒是她自己。虽然初缘根本不懂那个成亲的意味,但只要知晓从今以后婉月和少主就是一家人,初缘就打心底兴奋异常——婉月,这个孤单的主人,终于要有一个家了。

  初缘也会是这个家的一分子,初缘也有家了。

  初缘开心得几乎要哭起来。从父亲和母亲枉死的那天起,初缘就再没有真正快乐过,她总是克制不住悲伤,一个人,孤零零。是婉月,婉月主人不但救了自己的生命,还会给初缘一个家。这是一份多么可贵的希望,怎能不叫人激动?自从和婉月生活在一起以来,初缘的生命又被点亮——她不再是一个人,孤单单,不被任何人需要。

  初缘看向婉月。婉月穿着大红的嫁衣,落寞地伫立窗前,一语不发。那红的花嫁衣裳分外醒目,那浓的红似要滴出血来,与天的落霞相辉映,格外妖娆,美至极。

  初缘看得呆住,只是久久望着这幅唯美画卷。幼小的心灵充对美的衷心向往与爱慕。

  初缘看见婉月对着这庭院笑了,轻轻的不着痕迹的一个浅笑——在大红嫁衣的映衬下却很是惹眼。不由自主,初缘在心头涌上一丝奇异的感觉,让初缘觉得顿生凉意,今天是婉月成亲的日子,本该高兴的,可自己为何产生这样的隐隐不安?初缘被自己莫名的感觉吓一大跳,心中不免烦躁起来。顺着婉月的目光看出去,只见园的景致透着和婉月及其吻合的气质,同样美至极,却也孤单至极,初缘叹口气。

  赶早的桃花已经开放,粉的红多少给这园子带来些许暖意。而花坛的牡丹,仍在酝酿缱绻,大概,好花就是这么耐人等吧。婉月曾经对初缘说,好花不开,唯有等待!

  婉月是最懂这至极之美的。

  初缘已经错过少主和主人初识的日子,所以她无从知晓那段广为传的关于他们二人爱情故事的真伪,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相爱,,今天便是所有传言的最好证实,为此,初缘内心跌宕起伏,她快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和担忧了。她没有婉月那么善于隐藏,她只得任由激动和担忧把自己噬。在黑夜到来之前,初缘愿意抛开一切去开心,去为婉月祈祷祝福。

  婉月不知道初缘的想法,更不会对她的祈愿有何想了。虽然她的内心也是不平静,但并不似初缘那么毫不掩饰,在庭院逗留稍许后,她回到房间等待,她知道傅文升有些事要处理,她相信他定能处理好。但毕竟,这次成亲,给傅文升的冲击过大,傅家的老前辈无不反对这门亲事,更有甚者,有人竟假借傅文升娶青楼女子为借口拒不出傅家的当家地位,这对一直想要继承父亲志愿的傅文升来说是一个巨大危机。不过还好,傅文升不但顺利要回当家权,也如愿抱得娇归,皆大欢喜。但,人算终不如天算,婉月还是担忧,嫁入傅家究竟是不是正确的,傅家,这么诺大一滩深水,岂是自己该轻易涉足?而和傅文升的感情,多少让人困扰啊,难道我是真的喜欢他了么?婉月不止一次反问自己,而每次内心的回答都显得那般摇摆不定。婉月在心里叹口气,无论如何,今夜他们终于成亲,今夜他们将彻底坦诚相见。虽然妈妈曾教给每个姐妹入夜行房之事,但如今真事到临头,婉月仍是迟疑惧怕,不晓得待会儿究竟是个什么场景,索干坐着等罢,任由那初缘里外瞎忙活。

  蜡烛快要燃尽。婉月抬头看看天色,冷不防发现傅文升已经站在门后,一脸含深意的笑。那被烛光映染的眼眸里是如此炽热火辣的爱意,直看得婉月全身燥热不堪。

  婉月猜测不出他已进来多久,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自己一脸的羞惧早已被他收进眼底。和他认识这么久,大大小小的经历无数次,虽说已到知己知彼的程度,但像今夜这般的感觉,却是前所未有。婉月羞赧不已,又找不到话说,傅文升偏偏只是一脸坏笑,无奈之下,婉月只得开口问道:“初缘呢?”

  婉月不知在问谁,她只是想找个借口排遣这怪异的气氛罢了,偏偏忠心为主的初缘此刻正守在门外,双耳紧贴门面,听得婉月主人问起自己,立马不假思索应声答道,而抢在婉月和傅文升反应过来之前,初缘早已推门而入,一副随时待命的架势,害得婉月好不尴尬,一双人丹凤眼瞪成了杏眼。倒是傅文升先回过神来,关门赶走初缘,并命令她去西边厨房做明早的早饭。得初缘一时糊涂不已,不明形势,只得嘟囔着小嘴慢慢走去西边厨房。这也怪不得初缘了,她还是个孩子,婉月尚且耐不何的男女之事初缘又怎能了解?初缘才十二岁,好多事不懂又无人教,傅文升和婉月各自在心里寻思该找个年纪大些的老妈妈来管理这园子了。不过傅文升可不像婉月般是为着初缘的成长着想,他是不想初缘因为太不懂事而碍着他好事罢了。

  初缘走远后,傅文升安慰婉月开口说到:“没事了,她走远了。”婉月真的松口气似的深呼吸,转念一想傅文升的话,不羞得脸通底红,本来就已经够红的脸…

  傅文升笑笑,提脚慢慢靠近婉月。一方面他实在不忍再作这个平一贯精明坚韧的小女人,另一方面,他的心早已迫不及待了,从被她征服的那刻起,那被生生压抑了一年零二十八天的望都快把他折磨死了。一年又二十八天,傅文升感慨:真不容易!

  而婉月的脸快赶上那嫁衣的颜色啦,红**红**红**

  傅文升可不管这些,捧起这滚烫的脸,毫不怜惜,立马狠狠亲了过去,让那原本通红通红的脸瞬间红到最高点。天,这什么感觉!太可怕了!

  烛光为证,今夜的花儿着实开了不少!

  第二天。天终于大明。

  无辜的初缘在厨房一夜未宿,一方面她困惑于主人和少主的某某事,另一方面,自从她随婉月来到这偏僻的园子,除偶尔有男仆过来照料些事,这里就她和婉月二人,初缘因为害怕独睡而一直挤着婉月的榻,而现在,初缘相当郁闷,决定了,明天一大早就去找婉月。

  这可**真**真**真是一大早呵,婉月都没醒来。而当她被初缘的尖叫惊醒时,**臂膀的傅文升已在一脸愠怒地斥责傻傻呆住的初缘了。婉月这才想起自己规定初缘每天在这个时辰叫醒自己的事,一想到自己藏在铺盖下的身体和昨晚的事,此刻**还真是无比地不好意思***的哩!婉月羞愧地无地自容,哪还顾得了初缘,只得躲在被窝里装睡,听傅文升一本正经地教训初缘以后没命令不得擅闯此房间,这是地。婉月忍不住差点笑出声来——这本来就是初缘以前睡的地方嘛,抢了人家的还这么霸道,也只有傅文升能干得出来了。

  等傅文升终于释放了初缘,婉月才慢慢出脑袋来,而身子却是在被子下藏得严严实实的,防得忒紧。傅文升才不会管那么多,一把扯开婉月的遮羞被,开始头疼起要处理的事情了。据他讲,因为取消了和顾家的联姻,顾家不仅撤销了所有和傅家的合作生意,还威其他商家终止和顾家的生意往来。傅家是生意大家族,少几个生意伙伴并不见得多要紧,但西边杨家是傅家和西域联通的桥梁,如果失去杨家的支持,傅家和西边的生意往来就不得不中断了,虽然傅家和杨家一直好,但由于顾家利用中原游武士的力量胁迫杨家和傅家断,杨家不堪其扰,屡屡发来信函要求傅文升亲自去趟西域。而家族反逆分子为了找借口打击傅文升,也不停怂恿他去西域考察考察行情,一面协助杨家解决纷扰,一面也好去熟悉熟悉傅家的情况。所谓的考察和熟悉行情不过都是掩人耳目的幌子,他们的目的是要把傅文升支去遥远的大漠,让他在那里吃尽苦头,最终知难而退,出当家大权。傅文升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巩固自己的地位,而不得不去趟西域。而南方,顾家买通朝廷权贵对傅家海边采盐的作坊严格盘查,甚至是刁难,这让傅家的人很是为难,眼看傅家采盐工业不得不终止,傅文升必须也要出面解决这事。土地方面,顾家利用朝廷官员的权利,强行没收了他们大公顷土地,这致使很多佃农无田可耕无饭可吃,傅文升也不得不出面。总之一句话,现在的傅文升四面楚歌,危机四伏,这些问题远比江湖上的事复杂狡诈得多,若傅文升能够处理好,那么万事大吉,傅家定会承认傅文升和他们二人的关系;若不好,那他们两个的前途将是无限堪忧啊。

  听完傅文升的长篇论述,婉月若有所思,外人不了解傅文升那藏在怪诞行为下的睿智谋略,婉月可是清楚得很,傅文升自有一套行为处事的办法。她根本不担心傅文升搞不定这些事,她谋划的只是如何达成自己的目的,对她来说,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了。

  而沉思的当口,婉月早已忘记自己光着身子的事了,此刻,她的纤纤酥体展无遗,青光可以作证,傅文升绝不是有意偷窥,当然,他是肯定不会提醒她可爱的容易害羞的小子滴!他要好好享受这无限的青光,哪管他三七二十一的顾家大敌呀。

  当婉月终于发现傅文升的阴谋,她已经无处藏身了,只得乖乖做个任他宰割的小羔羊。

  透过隐约的清晨锻炼声响,婉月似乎听到傅文升告诉自己,他打算带婉月一起去西域。此次西行,傅文升真正的目的其实是要带婉月去见父亲。

  ——傅廷超,不就是婉月一直在找的人?

  按傅文升的安排,傅家人马兵分三路,一路是运送礼品的傅家家仆跟马帮,一路是雇佣来的江湖人士,还有一路,当然是傅文升和他可爱的小子了。生活如此美好,傅文升肯定要好好享受了。听说西域有个美丽如梦幻的地方叫蒲类海,关于关于蒲类海有个美丽的传说:一位汉族姑娘和一位名叫蒲类海的哈萨克青年合力同破坏湖泊的山魔搏斗,姑娘被在尖山下石化了,哈萨克青年扭住山魔同沉湖底。他们用生命为后人换来安宁幸福的生活,为了纪念他们,人们就把尖山下的数股清泉叫“汉姑泉”据说,喝了汉姑泉泉水的爱人可以生生世世,永不分离。傅文升不信传说,却多么渴望可以和婉月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婉月从未出过姑苏城,更别说骑马了,这一路的颠簸可真真要了她的命,好在一路有傅文升时不时找点新奇古怪的东西给她解闷,看着傅文升想尽办法搞怪耍宝,婉月心里的是感动和感激。夫二人也平安顺利抵达西域。

  西域不同于姑苏城,这里的街上是载歌载舞的人群,圈着牛羊贩卖的牧人,最叫婉月目瞪口呆的却是这里是奇人异士,什么蛇的人,剑的人,竟然还有在街上跳衣舞的舞女!婉月平刻苦修来的好修养此刻尽失无遗,一路上只知小心翼翼地拽着傅文升的衣袖畏头畏尾,俨然一副受到惊吓的小女子形象。见此情景,傅文升忍不住得意起来,想这个傲慢的小小姑娘可是没少让他吃苦——故意举办织布大赛刁难与他,故意想些歪七八糟的鬼故意捉弄他,甚至让他与人进行殊死搏斗,差点就命丧黄泉了。天,她可没少让他吃苦,要命的是他根本就拿她毫无办法,而如今终于看到她显出娇弱无助的样子,傅文升别提多得意了,故意摆出年少时闯江湖的那副侠士模样招摇过市,还时不时故意夸大其辞说些有的没的鬼怪故事糊婉月,而看到婉月一脸认真害怕的表情,傅文升的心早已笑得花枝颤。

  言归正传,转了小些时,傅文升要带婉月去见父亲了。

  傅家历代是豪绅大户,生意遍布大江南北,但傅家真正意义上强大起来其实是在傅文升父亲这代,傅文升的父亲是个罕见的生意奇才,在他的治理下,傅家走上了事业的顶峰,不幸的是,正当不惑之年,傅文升的父亲一个人默默来了这遥远的西域,在这里过着隐世离居的生活。所以傅文升被迫过早接管那个庞大而复杂的家族,他并不怨父亲弃他于不顾,只是,太想念他。这么些年,父亲一直不愿与傅文升通音信,如今他带了儿媳来了,父亲总会看他一眼吧。尽管相识这么久,婉月还是第一次听傅文升讲起父亲,婉月分明感受到了隐藏在傅文升内心深处的对父亲的强烈期盼,这是需要多大的毅力才能掩藏的感情呢?傅文升,这个总是霸道蛮横不可一世的大小孩,内心该有多苦?婉月努力压制住不去想傅文升,得知傅老爷活着的消息对她来说是多么震惊,真是歪打正着,婉月曾一度懊悔和傅文升来西域,不过现在看来,她要的答案说不定就在这诡异的大西方呢?婉月快速整理好思路,把对西域的好奇与怕生丢在一边,她定要找出答案来,为此,可以在所不惜!

  傅老爷其实住在大钊寺,一直是带发修行,并未出家。他因为心中的结一直得不到解,心中牵挂的东西太多,无法安心皈依。而这次,他没料到傅文升竟然找到这荒芜的地方来,心中不免充了对儿子的想念与愧疚,而得知他已成亲,心中更是悲喜加,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亏欠儿子太多!征得方丈的同意,傅老爷答应和傅文升在大钊寺的后山相见!

  此番见面,三人心里各是百感集。傅老爷除了对儿子的想念与愧疚,更有对儿媳的期待,他想不出是怎样的女子可以驯服自己这个桀骜不驯的儿子,但愿这对红尘鸳鸯可以找到幸福的真谛。傅文升这里,虽然对劝说父亲回中原的期望感到渺茫,仍是心怀无限热忱。婉月,她想不出会有怎样的结果,可能一无所获,也可能,最终水落石出。眼看这个困扰自己十年的问题终于得以临近答案,她怎能不激动,而激动之余,更多的却是担忧,对世事不可测的深深担忧,尽管她内心时常优柔寡决,她却从不为外人道,尤其是傅文升,她已经压抑得太久太久!

  傅文升搂着婉月快速飞奔至后山。傅老爷已在此等候多时,听得二人的脚步声,他怀微笑地转过头,而当他的目光落在婉月身上,刹那间笑容僵住,凝固,冻结。他再也无法思维,这么些年潜心悟道的修行已付之东风,神经几近崩溃的边缘——她终究回来了么?

  傅文升思父心切,见面当口就已泪,根本没有注意到父亲脸上的细微变化。而婉月,这个心细如发的女子,早将傅老爷的惊愕尽收眼底,她已经完全肯定,父亲和母亲的失踪定于傅老爷有关。婉月在心里冷笑!

  婉月和她母亲,长得太像太像!傅老爷几乎要疑似一人!

  父亲久不回神,傅文升也察觉出了异样,不过他并未多想,而是开口介绍婉月。傅老爷听得儿子含爱意的口吻,心中欣慰,并对自己刚刚的失态感到意外,眼前这位女子,至多十七八岁,怎会是她?自己反应太过,终究是参不透这个理!

  婉月时时不忘观察傅老爷的反应,见他回过神来,便开口道安。婉月故意用母亲的腔调,但见傅老爷终于平静的脸又起波澜,那张早已不再年轻的脸显现出无限的悲凉意味,这和傅文升竭力隐藏的悲伤是多么相似,婉月于心不忍,但转念想到无辜消失的双亲,到底是仇恨占了上风,婉月刻意压制住慈软之心,一心只想着查明真相。而今,婉月终于确信,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能确定这点就已经很好。虽说傅老爷不问世事已达十年,但他似乎并未完全放下红尘,他的心在苦苦挣扎,会是什么让他十年甚至终身不得解?婉月不知,也不想知,现在,该知道的事已然知道,不知道的事只能与时间,她现在要做的,只是配合傅文升完成他的西域之行!

  是谜,就总有谜底揭晓的时刻!

  傅文升知道父亲无意回去中原,终是叹气。只简简单单说些自己的近况以及趣事。他不提自己已接管傅家的生意,想来父亲也不会关心的吧。

  傅文升到底掩盖不住悲伤之情,将婉月的手握得生疼。末了,也只是离去!

  望着傅文升二人离去的背影,傅老爷终于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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