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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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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晋,这下您满意了吧,贝勒爷现下不再踏进寝楼一步了。”珠儿忍不住挖苦。

  是的,她很满意了。

  晚上她再也无须惊惶的入眠。

  他终于厌恶她,不再来找她,她该满意了,但,在不见他的这几里,心头却又隐隐有股说不出的怅然。

  海菱从手上的书卷里抬眸,怔然地望向屋外的天空,此刻正逢夏末秋初,浓密的云层掩住了太阳,天气的,有丝凉意。

  “好像要下雨了。”她喃道。

  见她一脸不在乎,珠儿忍不住苦口婆心地劝她“福晋,您这么做是何苦呢?若是得不到丈夫的宠爱,不但您后的日子不好过,就连下人都会欺负到您头上,不把您给看在眼里。”连她这个伺候福晋的奴婢,也会跟着被人看不起。

  她淡淡望了珠儿一眼,轻声说:“若是你不想伺候我也没关系,想去哪儿尽管去吧。”

  珠儿连忙解释“福晋,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的意思是…”

  两人正在说话间,外头来了名侍婢通报“福晋,五格格来访,说要见您。”

  “五格格?”闻言,珠儿讶问:“桂儿,你说的可是礼亲王府的五格格?”

  “没错。”

  “福晋,这五格格恐怕来者不善,您要当心一点。”珠儿好意提醒她。五格格一心一意想嫁给贝勒爷,可惜贝勒爷看不上她,不愿娶她,而是娶了福晋,五格格心里头一定很不是滋味。

  “嗯。”海菱轻轻颔首,起身要朝前厅走去,却听见桂儿再说:“福晋,五格格不在前厅里,她在明月池那儿。”

  “我知道了。”她轻移莲步徐徐走往后园。

  珠儿本要跟去,想到外头有点凉,怕要下雨了,遂再回房去拿了件斗篷想带去让她披上,因此慢了她须臾。

  *********

  明月池畔,一见海菱来了,五格格便投以恚怒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你就是董海菱?”

  “是,请问五格格找我有何事?”

  “没什么事本格格就不能来找你吗?”五格格眼嫉妒地开口“长得又不是怎样的天姿绝,我真不懂为什么绵昱非娶你不可?”

  她耸了耸肩,应道:“不只五格格不明白,我也不明白。”

  那在摛藻堂见过她后,他便莫名其妙地说要她,原以为他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他竟真的娶她为了。她委实不晓得自己究竟是哪一点让他给看上了?

  见她那一脸淡然的神色,仿佛没将她看在眼里,五格格怒道:“你不要得意,我一定会让绵昱休了你,你根本配不上他!”

  海菱淡淡瞥去一眼。“若是五格格真能做到,我求之不得。”

  她说这话是真心的,但听在五格格的耳里,却以为海菱是在讥讽她不自量力,她更气恼了,泼辣地扬起手,重重掴了海菱一巴掌,同时那掌也将没有防备的她给打得踉跄后退了几步,身子一个不稳便跌进了池里。

  五格格呆了一呆,由于仍在气头上,也没想到要救她,便迳自甩袖离开。

  “啊,福晋!”这会儿才来到池畔的珠儿,只来得及看见主子跌入池里的那一幕,吓得惊惶失措。怎么办?她不会泅水啊!一回神后,她才连忙跑去找人过来“来人、快来人啊!”海菱在池子里挣扎了片刻,身子渐渐往下沉…

  好痛苦,她要死了吗?

  口里、鼻子全都灌进了水,窒息得口发,她本能地挥动四肢想要求生。

  在这一瞬间,脑海里掠过了几个人影,有爹、大娘、姐姐,还有她偷偷爱慕着的常弘表哥,最后停留在脑中的,是她的夫君绵昱贝勒的脸。

  他隐怒的表情、他低笑的表情、他肆的表情,还有他睡着的表情…这一刹那间,如此清晰地呈现在她脑海。

  她的口开始揪痛了起来,知道自己恐怕就要死了,她觉得有些遗憾,无法再见他最后一面…

  身子一直往下沉,她的眼前一片漆黑,她能在夜里视物,但此刻她的面前除了笼天罩地的黑暗外,什么也看不见,她好慌好慌,双手拚命的挣扎。

  救我,我不想死…

  *********

  好冷…好冷!怎么会这么冷?

  探了探海菱的体温,珠儿惊呼道:“贝勒爷,福晋又在发烧了,全身还抖个不停。”

  绵昱爬上,将那冷得蜷缩成一团的人搂进怀里“把葯端来给我。”

  “可福晋喝不下葯。”

  “我叫你拿过来给我。”他低喝。

  “是,奴婢这就去端来。”

  接过葯碗,绵昱含了一口葯在嘴里,然后掰开海菱紧闭的牙关,一小口一小口的哺进去。

  有些葯顺着她的嘴滑进喉咙里,有些葯从她的嘴边出来。

  他用衣袖擦去她嘴边的葯汁,继续捺着子小心喂着,好不容易终于喂完一碗葯汤,他将空碗递给珠儿。“再去端一碗葯来。”

  站在一旁看呆了的珠儿愣了愣。“咦?可是太医说,每次只要服食一碗葯即可…”

  “你没瞧见有一半的葯都出来了吗?”

  “啊,是,奴婢这就再去端一碗葯过来。”临走前,她回头再瞥一眼房内仍拥着福晋的主子,心头隐约明白了一件事。

  其实贝勒爷非常非常看重福晋,所以即使福晋之前做了那么多惹他生气的事,他虽然气恼,却始终不曾大声责备过她。

  原本瑟瑟发抖的海菱,身子已渐渐平静下来。好像有什么东西进她的体内,暖暖的,让她冰冷的身子有些暖和起来了…

  啊,她快不能呼吸了,是谁把她勒住了,快放开她!

  “你不会有事的,没有我的允许,我不准你死,听到没有,不准!”看着昏不醒的人,绵昱紧紧抱住她,沉痛地喝道。

  是谁在她耳边吼叫?震得她耳朵好痛!

  “你给我醒来、快点醒来!”

  不要再吼了,耳朵真的好痛!

  “贝、贝勒爷,葯端来了。”来到房门口,便听到房里那沙哑的嘶吼声,珠儿顿了下,这才举步走进来。

  也难怪贝勒爷这么担心,福晋已经整整昏两天了,太医还说,福晋若过两再不醒来,可能就…

  “贝勒爷,您放心吧,福晋一定不会有事的。”

  绵昱没说话,接过葯,继续用嘴哺喂着海菱。

  啊,好痛,是谁、谁在偷咬她的嘴?

  见他喂完葯,珠儿走到边,提议道:“贝勒爷,我来替福晋按按人中吧,我刚听人说,这么做或许能让福晋早点清醒。”

  “是吗?我来。”他眼中乍现一丝希望,便动手按了起来。

  啊,痛、痛,不要再按了,好痛好痛,是谁这样狠心凌她?

  “咦,贝勒爷,您看福晋的眼角的!”珠儿吃惊的指着海菱濡的眼角。

  绵昱凝眸细看,更加使力按着她的人中

  不要再按了,真的好痛!

  珠儿终于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出声“贝勒爷,您、您好像按得太大力了,福晋的人中都被您按得瘀青红肿了。”

  绵昱这才罢手。

  呼,终于不痛了,不要以为她脾气好就敢欺负她,要是让她知道是谁这么凌自己,她一定、一定要报这个仇…

  有股暖意包围着她,让她觉得舒服了些,意识渐渐再飘散…

  *********

  好温暖。

  耳边传来卜通卜通的沉稳节奏,催得她睡得更沉了,觉得这一觉睡得好足,好像有好一阵子没睡得这么了。

  她不想醒来,可是有什么东西一直搔着她的脸儿,得她好,迫不得已只好掀开了眼睑。

  映入瞳中的光线,令她眯起了眸子,她睫羽轻轻扇动了几下,等适应了光亮,这才缓缓睁开眼。

  这里是…寝房,那她耳边卜通卜通的声音是什么呢?

  她微微抬首,赫然发觉自己被一个人搂着,而那声音就是从这人的膛里传来的,是…那人的心跳声。

  她接着发现,那轻搔着自己脸孔的东西,是一条墨的发辫,她的视线再往上移,看见了一张脸。

  认出那张俊媚的脸是属于她夫婿的,她愕然一惊,接着便发现他闭着眼,脸上的神色透着掩不住的疲惫。

  他看起来似乎很累,白皙的下颚冒出了些胡碴子来,似乎有几天没刮了,她不由得想起他脸胡须的模样,猜想留到脸落腮胡要多久的时间…

  等等,他那脸胡须的脸…进宫之前她好像曾经在哪见过!

  她敛眉凝目地仔细回想。是在哪儿呢?

  在…啊,她和姐姐一块去探访生病的姑母,回程时马车的车轮在半途坏了,姐姐让她去捡干柴的那夜。

  原来是他!

  海菱怔怔地望住了他。莫非便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他才会娶她为福晋吗?

  他这是想…报恩

  绵昱一睁开眼,便上她惊愕的眼神,马上惊喜地道:“你终于醒了!”

  “你…”她想出声,却发现喉咙异常的干哑,身子也十分虚弱。

  老天,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吗?她怎么会连移动身子的力气都没有。

  见她动着瓣却发不出声音来,他问:“你是不是想喝水?我让珠儿倒给你。”不等她回应,他就张口唤道:“珠儿,福晋醒了,快倒杯茶过来。”

  正在一旁打盹的珠儿闻声,连忙慌张地张开眼。“啊,福晋醒了!”

  “还不快倒杯茶来。”

  “是,奴婢这就倒。”珠儿咚咚咚的奔至花厅倒了杯茶来。

  接过珠儿倒来的茶水,绵昱一小口一小口的喂她饮下。

  “还杵着做什么,去请太医过来!”

  一旁的珠儿看着他温柔的模样看傻了眼,直到听到他的吩咐,这才回神。

  “哦,是,奴婢这就去。”珠儿收回看呆的眼神,匆忙跑出去。

  海菱想离开他的怀里,却又矛盾的发觉他的怀抱好温暖,她有些舍不得离开。他这样抱着自己多久了?为什么她的身子竟会贪恋起他的温暖?

  “我怎么会一点力气都没有?”干涩的喉咙得到滋润,她终于恢复了些声音。

  “你跌入池子里溺水了。”绵昱回答,眼里疾掠过一丝狠。

  “我跌入池子…”她眯眸想了想,这才记起落水前的事“是谁救了我的?珠儿吗?”

  “珠儿不会泅水,她看见你跌进池子里,连忙去叫来侍卫把你救起来。”他靠着柱而坐,让海菱舒服地偎在他怀里,语气有丝森寒地问:“你怎么会跌进池子里?”

  “是…”她微顿了下,及时打住就要口而出的话,改口说:“我不小心跌下去的。”

  “你撒谎,分明是五格格推你下去的。”对她竟想隐瞒这件事,他感到微怒“你知不知道你在鬼门关前绕了一圈,差点就没命了!”

  太医说倘若她明再不醒来,便救不回来了。一想到她将就此香消玉殒,他的口便仿佛被人狠狠拧住了般,紧窒得快无法呼吸。

  所以这几来他一直抱着她,不停地在她耳边说着话,用尽一切办法想让她醒过来,不允许她就这样离开他。

  “我…”望着他那毫不掩饰的关切眼神,她的口蓦然一热“是我自己没站稳,不是五格格故意推我的。”

  “她差点害死你,你还想袒护她?”绵昱怒道。

  她摇头,忆起醒来时想起的事,连忙问:“是你对不对?那夜被我领到山去躲避盗匪追杀的就是你吧?”

  “你想起来了?”他眼惊喜,但海菱接下来的话却浇了他一盆冷水…

  “你真的是那个大叔?”

  他挑了挑眉。“我究竟哪一点像大叔了?”他才二十四岁好不好,虽然长了她八岁,但还没老到要被她叫大叔吧。

  见他一脸不的表情,她忍不住想笑“那夜由于我很害怕,所以没有仔细看过你,只知道你留了脸的胡须,模样很狼狈,加上声音沙哑,听起来有些虚弱,所以我才以为你年纪不小了。”她接着问:“你娶我是为了要报恩?”他淡哼一声“报恩的方法很多,我没必要拿自己的婚姻大事来报答你。”

  “那是为什么?”这样她就不懂了,彼此的身份相差悬殊,他为何执意要娶她为福晋?

  绵昱正要开口,珠儿便领着太医匆匆走了进来。“贝勒爷,太医来了。”

  在海菱昏不醒的这几,这位太医就一直留在府里,以便随时就近照顾她。

  绵昱起身,在她身后了颗枕头,让她靠坐着。

  太医过来替她号了脉,微笑说道:“太好了,福晋已没啥大碍了,我开几帖葯方,贝勒爷再派人去抓葯来煎给福晋吃,休养一阵子,应该就能痊愈了。”

  “那就有劳太医了。”送走太医,他再走回边看见她轻阖着眼,又睡着了。

  轻抚着海菱苍白的玉颜,他眼里微不舍,扶她轻轻躺下,自个儿也再躺回上。这几因为担心她的安危,他未曾好好睡上一觉,将她拥入怀中,俊眼一闭,旋即沉沉入睡了。

  海菱微微睁目,看着抱搂着自己而眠的夫婿,迟疑须臾,便再阖目。她没有力气挣扎,只好任由他抱着,而且他的怀抱好温暖,那绵绵不绝传来的暖意,仿佛抚平了她的惊惶与害怕…

  *********

  她打小少有病痛,所以很少喝葯,而此刻饮在嘴里的葯,滋味难喝得令她颦起了黛眉,好不容易终于饮完半碗,她轻轻搁下了葯碗。

  一旁随即响起一声轻哼“碗里的葯都喝完了?”

  珠儿毫不犹豫地马上出卖她“没有,福晋只喝了一半。”

  “把它喝完。”

  她觑向说话的人,小声的说:“我已经好很多了。”

  “太医说你要服用半个月的葯。”

  “可是我觉得自个儿真的好了很多,不用再喝葯了。”

  绵昱冷冷的问:“你是大夫还是太医是大夫?”

  “…”海菱抿了抿嘴,瞪着那棕色的葯汤,蹙拢眉心。

  见她那模样,绵昱沉了会,走过来,端起葯碗一匙匙喂她。“良葯苦口,待会儿我让珠儿拿些糖来甜甜你的嘴,喏,现在乖乖把葯喝完。”

  他的温言软语让她白净的秀耳蓦然一红,心头怦怦地跳着,羞涩地张嘴喝下他喂进口里的葯。

  从小到大,没有人这样哄过她,她心里不由得涌起一阵感动,忍不住偷偷觑他一眼,想看他此刻是什么样的表情,发现他的目光正盯着自己,她仿佛偷儿在行窃时被逮个正着,苍白的粉颊霎时涨红,心慌意地连忙垂下眼。

  她脸红的模样逗笑了绵昱,他眼里溢爱怜之,语气微透着丝宠溺“喝完这些葯,我陪你到院子走走。”

  “好。”她低声应道,柔顺地喝完汤葯。已在上躺了五、六,睡得骨头都酥了,她真的很想出去走走。

  片刻,在绵昱的陪伴下,她终于能走出屋外。

  发现外头的风有点凉,他吩咐珠儿进房拿了件斗篷为她披上,顺势将她搂进怀里。

  海菱瓣轻了下,终究还是没有出声,任由他搂着自己徐缓地散着步。

  满意于她没再抗拒他的亲近,他俊脸上挂着笑容,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视着她。

  她被他看得羞怯地垂下头。

  他伸指抬起她的脸。“别老是低着头,地上没有黄金可捡。”

  海菱被迫视着他,而被他那双会勾人的眼盯着,让她心头一,一颗心仿佛就要被勾走似的,她慌张之下伸手遮住他的眼,不让他再用眼神惑自己。

  “你这是在做什么?”绵昱轻轻握着她的手,却没有移开,任由她微温的掌心熨贴在他的眼皮上。

  “你不要一直看着我。”看得她心头剧烈地鼓动着。

  “为什么?”

  “因为…”她窒了窒,不知该怎么说才好,须臾才咕哝地道:“你的眼睛会勾人。”

  绵昱失笑,这才移开她的手,将她细软的手握在手里。

  “怎么,你害怕被我勾走魂儿吗?”

  “我…”海菱窘得移开视线,心慌得不知该看向哪里。

  他轻握着她的下颚,轻声地开口“你是我的福晋,就算心被我勾走也是应该的。”说着,他俯下脸,眼怜爱地轻啄了下她的粉

  她微微一惊,但已不再像之前那样感到厌恶、恶心,只觉得面颊发烫,一颗热烫的心騒动得仿佛要从口里迸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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