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必之烟不确定自己究竟是怎么进屋来的,只知道她在他的喝令下走出电梯之后,下一秒钟自己便被他拉入怀中紧紧地环抱着。
然后,一接触到他那几乎让她思念了一辈子的暖烘烘体温和味道,她马上热泪盈眶,哭得不能自己。之后,她便发现自己已在客厅里,整个人坐在他大腿上,被他抱在怀里。
她想不起来这之间到底发了什么事,他们是怎么进屋来的,她是走进来的,还是被他抱进来的?他们在门外待了多久,又进屋多久了?她一点记忆都没有,唯一的记忆就是她始终哭得不能自己而已。她觉得自己好丢脸。
“好些了吗?”像是感觉到她的情绪已趋于平复,齐朔突然开口问。
“对不起。”她哑声道,伸手轻轻地推开他,挣扎着想从他腿上跳下来,他却用手臂一把环住她的,瞬间又将她拉回他怀里。
“你要去哪里?”他紧紧的环抱着她。
她心苦涩却不知从何说起。这个座位已经不属于她了,不是吗?
“为什么不说话?”她的沉默让他再度开口。
“你先让我坐到沙发上好吗?”她伸手撑开自己与他的距离,哑声要求。
“为什么?”他问。
必之烟好不容易才止住的泪水差一点就又要泛滥出来。他为什么能问得这么平心静气?为什么?他难道不知道避嫌的道理吗?如果让他现任女朋友知道了他和前任女朋友还在藕断丝连的话,不只对他们俩都不是好事,对她肚里的孩子也不好。
她的生活好不容易平静了一点、习惯了一点,她不希望他又来扰她好不容易才趋于平稳的生活和心情。
“你知道为什么。”她说。
“因为我们分手了是吗?”他温柔的凝视着她“如果真是这个原因的话,那很简单。取消分手和重新交往随你选一个,我们的关系并没有改变。”
“你不要这样。”关之烟忍不住泣声哀求“如果你这样的话,那段小姐怎么办?”
他忍不住呆愣了一下,怀疑地看着她。“什么段小姐?”
“你的女朋友。”眼泪终究还是泛了出来,逐渐盈眼眶。
“什么女朋友?”他皱紧眉头紧盯着她问。
“你不用再骗我也不需要再瞒我,因为我早就已经知道了。”她摇头道。
“你到底知道什么?”齐朔突然有种预感,也许这就是她会忽然莫名其妙跟他分手的原因。
什么段小姐、什么女朋友?他除了她之外,哪来的女朋友呀?
“之烟?”她的沉默不语让他忍不住催促。
“我看见你们俩一起走进饭店里去开房间。”想到那抹也抹不去的画面,原本只是盈眶的泪水瞬间从她眼眶里淌了下来。
“什么?!”齐朔瞬间愕然大叫“你刚刚说什么,谁和谁一起走进饭店开房间?”他以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目不转睛的瞪着她大声问。
泪水一滴接着一滴的从关之烟眼眶滑落,源源不断。
齐朔陡然僵住,看着泪面的她,他觉得既生气愤怒、莫名其妙,又心疼不舍。
他当然知道她刚刚说的“你们”指的一定是他和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段小姐,他只是觉得震惊和难以置信才会明知故问的。
这个笨女人,她到底是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个天大的误会来误会他呀?
难怪她会说要分手,难怪她分手之后连一通电话都不打给他,难怪她会把自己搞得这样憔悴不堪又伤心绝,好像他是个史上无敌超级大烂人、大负心汉一样。这个笨女人。
可是她虽然是个笨女人,又常把他气得差点没吐血,但是他还是好爱她。
“别哭了。”他的声音温柔中带点认命的无奈,伸手轻柔地替她拭去脸上的泪水。“这误会我们待会儿再说,你先吃东西。”他得想想到底是怎样的错差造成了这么大的一个误会。
“误会?”关之烟泪眼婆娑的抬起头来看他。
看着她消瘦的脸颊和因抬头而更显锁骨突出的肩颈,他忍不住轻叹,心疼不已。
“先吃东西。”他不由分说的对她说,先将她移到沙发上坐好,然后才伸手将她买来的东西从塑胶袋拆解开来。
一股浓郁恶心的味道瞬间在他鼻端蔓延开来,呛得他不得不紧蹙眉头,小心翼翼的屏住呼吸。
臭豆腐,他就知道。难怪从进屋之后,隐约间他会一直闻到一股可怕的怪味道。
不过即使如此,齐朔还替是她准备好一切,将那份快要将他呛昏倒的“臭”豆腐端给她,再递上竹筷之后,才起身去把家里所有的窗户一扇一扇的全打开。
她低着头毫无味觉的一口接着一口将臭豆腐进口中,她不想去看,也拒绝去看他忍让她的举动,但是即使不想、不看、不听,她也知道他会先把家里所有的窗户打开,再把厨房的油油烟机也打开,最后再拿出专为帮助通风而买来的电风扇,架高它对着窗外吹!
第一次看见他用这种方法排除屋内的气味时,她好笑又好气的笑得差点没岔气。
现在想来,她根本就不该笑,而是应该要觉得感动才对,因为看光他的举动就知道他有多怕臭豆腐的味道,可是为了她爱吃,他却从未有过任何一句怨言,甚至于是企图阻止过她吃臭豆腐,一次都没有。
他对现在的女朋友是不是也是极尽忍让体贴之能事呢?
她不想去思考这个问题,但思绪却愈往这上头去。
他是不是也会煮东西给他现在的女朋友吃?是不是也每天接送她上下班?是不是不抱着她就睡不着?是不是在爱她的时候…
恶!
一阵反胃让她猛然捣住嘴角,迅速的站起身来往厕所方向急奔而去。
“呕~呕~呕~”
她坐在地板上抱着马桶狂吐,却分不清她究竟是在孕吐,还是在为了刚才那令她心痛心碎不舒服的念头作恶。她好难过,真的好难过。
“之烟,你怎么了,不要吓我。”齐朔脸色泛白,不知所措的伸手轻扶在她肩上问道。
“你走开,不要管我。”她虚弱的推拒着他。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不管你!”他有些生气的低吼,旋即又马上将声音放温柔。“来,站得起来吗?我必须送你到医院去。”
“不要。”她再次将他推开。
“之烟,别任。”他耐着子柔声道,再次将手伸给她,却又被她推开。
“走开,求求你离开好不好,不要管我了。”关之烟哽咽的哀求。
他瞬间抿紧瓣,下巴紧,原本担心温柔的神情里蓦然多了一抹严肃与峻厉。
“你要自己走,还是要我抱你?”他问她。
“我要你走…”她开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齐朔便突然弯一把抱起她。
她呆愣了一下,马上动手挣扎的推着他,他却说:“你再动一下,我就用扛布袋的方式把你扛到医院去。”
她浑身一僵,不敢再挣扎,因为她知道他不是在跟她开玩笑,而他所说的扛却是她现在的身体所不能承受的鲁动作。
“朔,拜托你,放我下来好吗?”她哑声求道。
“你必须去看医生。”他停下脚步,低下头,一脸坚定的看着她。
“我没事。”
“你刚才吐得连胃都要吐出来了,这样还说没事?”他不假辞,一脸严肃的紧盯着她。
“先放我下来好吗?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他怀疑的看着她,犹豫着没有动,好像怕他一放下她她就会逃跑似的。
“我不会跑的。”她向他保证。
“有什么话我们可以等你看过医生之后再说。”他终于决定还是先送她到医院去比较重要,便再度举步坚定的朝大门的方向走去。
必之烟完全无计可施,只好趁自己退缩之前,闭上眼睛开口对他说:“我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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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朔猛然停下脚步,屏住呼吸低头看她,脸上有着呆滞、不确定的表情,然后突然双目圆瞠,出一脸欣喜。
“你说你怀孕了?”他的声音低哑,心脏狂跳,眉开眼笑。
必之烟愕然不解的看苦他,不明白他怎会是这样的反应。
他不是应该要出震惊或难以置信或气愤烦恼的表情吗?为什么是这种好像他很高兴又期待了好久,她才终于怀孕了的表情?
“所以你刚才之所以会吐成那样,全是因为怀孕孕吐的关系?”他双眼熠熠的凝视着她问。
她犹豫的点头。
“哈哈…”他倏然放声大笑,然后抱着她就在原地转起圈来。
“啊!”她被吓了一跳,忍不住惊叫出声。
“对不起。”他急忙停下转圈的动作,脸笑意的低头看她,笑着向她道歉。“可是我实在是太高兴了,因为我就要做爸爸了,我要做爸爸了,哈哈…”他再次忍不住放声大笑,愉快的笑声随着他紧贴着她的膛一次又一次的撞向她,把她撞得昏头转向了,完全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干么一脸茫然的表情?”不知何时,他已将她抱到沙发上坐下,也停止了夸张的大笑声,正以一脸好奇而温柔的笑脸凝望着她。
“你很高兴吗?”她问道。
“当然。你看不出来吗?”他咧嘴开心的笑着。
“所以,你是喜欢小孩子的?”
“我喜欢我们的小孩。”他伸手轻覆在她依然平坦,完全看不出怀孕的小肮上,微微地笑道。
“所以你不会叫我去把孩子拿掉?”
“我为什么要叫你把孩子拿掉?这个孩子可是我费尽心机,好不容易才让你受孕的耶。”他震惊的看着她说。
“费尽心机?”
看她一脸完全状况外的可爱模样,齐朔忍不住亲吻了她一下。“你到现在都还没发现吗?”额抵着额,他笑容面地凝望着她说。
“发现什么?”
“发现上回我买给你的避孕葯和以前的不同。”
她不懂他为什么突然这样说。“你说之前吃的牌子刚好卖完了。”
“我说了谎,其实新买给你的那瓶葯是瓶维他命。”他得意的咧嘴道。
“维他命?”她傻傻地低喃。
“谁叫你一直不愿意和我结婚呢?我只好耍招先让你怀孕,再让你不得不因为怀孕而嫁给我。”他说“不过即使你没有怀孕,我也已经决定了,三天后就算是用绑架的方式,我也要把你绑到结婚会场,要你当着所有亲朋好友的面前嫁给我。”
“什…什么?”
必之烟茫然不解的看着他,根本就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什么结婚?什么三天后?什么结婚会场?什么亲朋好友?他到底在说什么?
“简单的说就是,我们的婚礼在三天后举行,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得嫁给我当我齐朔的老婆。”他温柔却霸道的对她说。“这辈子除了我之外,你休想嫁给别人。”
必之烟呆若木的看着他,然后眼泪突然啪答的从眼眶里掉出来,一滴接着一滴,愈来愈多、愈来愈多。
“怎么了?难道你到现在还是不想嫁给我吗?”他皱紧眉头,心情有些烦闷的问。
她用力的摇头,突然整个人扑向他,紧紧地抱着他如释重负的放声大哭了起来。
“呜呜…你没有不要我,没有不想和我结婚,没有不要我们的孩子,没有、没有…呜呜…”她哭着道。
“你在说什么呀?”他只觉得莫名其妙,然后突然想起了她之前所说的女朋友。
“看着我,之烟。”他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脖子上拿下来,在扶正她又温柔地替她抹去脸上的泪水后,才以严肃又认真的表情凝望着她说:“自从认识你之后,我就没再过别的女朋友,也没搞过瞹昧,更没搞过一夜倩。以上,如果我有说谎骗你的话,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不要。”她想阻止他,却已来不及。
“不必担心,因为我说的都是实话。”他说“至于你刚才口中的段小姐,我想了又想,我认识又称得上是朋友的段小姐只有一个,就幸福咖啡店里的段又菱小姐,你所指的人该不会是她吧?”他蹙眉问道。
她用力的摇头。
“我想也是。”齐朔在她开口之前若有所思的点头道“那么我所想得到的就只剩下一位段小姐了,那位负责帮我们筹划婚礼的婚礼设计师段恰菁小姐。”
她呆呆的看着他。筹划婚礼的婚礼设计师?
“你说你看过她,她是不是长得高高瘦瘦的,头发及肩,没有烫也没有染,脸上还戴着一副黑眶眼镜?”
她顿时瞠大双眼。
“果然是她。”齐朔了眉头,无奈的叹气,总算是让他找到罪魁祸首了。“原来这就是你突然说要分手的原因,我总算是搞懂了。”
必之烟呆愕的看着他,觉得恍如一梦。所以这一切都只是个误会,是她对他的信任不够,对自己信心不足的结果喽?她真是个笨蛋笨蛋笨蛋!
可是话说回来,如果不是他拒绝了她的求婚的话,她又怎会怀疑他,并对自己没有自信呢?
“为什么你当初要我等你五年?”她冲口问道,这个霾始终盘踞在她心里挥之不去。
“因为我当时很生气。”他看着她轻叹口气,他真的是咎由自取。
“生气?”她似乎听不懂生气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似的眨着眼睛看着他。
“你突然决定要结婚的理由让我很生气。”他柔声说。
她看着他,突然之间惊讶的微张着嘴,终于想通他为什么会生气了。
“天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我…”她不知如何解释,只能不断地摇头让他知道她没有那个意思。
他对她而言绝对不只是为了呛赢死对头的工具而已,她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赌约随便结婚呢?
她之所以会毫不犹豫就说要结婚,那是因为对象是他,因为她知道他们俩相爱,因为知道嫁给他他们一定能够白头偕老,永浴爱河,所以她才会想和他结婚。
她当然不能否认这和死对头互呛之后有关联,但是那也只能算是临门一脚而已,跟他们之间深厚浓情的爱恋完全无关。
她爱他。他怎会以为她会将他们的婚姻大事当儿戏呢?
“我知道你没那个意思,是我不够成才会有那样的反应,对不起。”他认真的凝视着她,一脸温柔与歉意。
他的温柔冲破她心底最柔弱也最坚固的那道防线,让她一瞬间口而出地一直以来想对他说,却又不知为何说不出口的一句话。“我爱你。”
他的表情一瞬间变得热情如火,目光如炬的紧盯着她。“再说一次。”
“我爱你。”她伸手轻碰他的脸,轻声说道,然后再说一次“我爱你,朔。”
齐朔蓦然闭上双眼,像是无法承受这一刻过多的感动情绪一样。再张开眼,他带着深挚的情意凝望着她,审慎的开口。
“关之烟小姐,请问你愿意嫁给我吗?”
泪水在一瞬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无法遏制自己,又哭又笑的对他点头道:“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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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子,我来了。”
新娘休息室的房门被人由外推开了一点,杨百惠的笑脸忽然出现在门上。
“百惠!”关之烟惊喜的叫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十二点。”杨百惠走进新娘休息室里,微笑的打量着她。“你好漂亮呀,之烟。”
“谢谢。百惠,伯父的情况怎么样了?”她开心的问。
“已经渡过危险期,两天前就从加护病房转到普通病房了。”
“太好了。”
“是呀。”杨百惠同意的点点头。
一阵沉默后,关之烟蓦然了一口气,出一脸打算与她算帐的表情。
“百惠,你真的很过分耶,亏我还当你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她看着她,佯装气愤的说道。
不用多说,杨百惠马上就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事。
“对不起啦,我只是觉得齐朔有点可怜,而且这件事还能让你们俩有情人终成眷属,所以我才会帮他。谁知道后来会演变出这么一个意外出来,真的对不起啦。”她双手台十,出一脸求饶的表情。
“我不接受你的对不起。”关之烟说。
“之烟?”杨百惠呆愣了一下。
“除非你答应当我肚子里孩子的干妈,我才接受。”她说。
“这有什么问题呢?”杨百惠马上咧嘴微笑。
叩叩叩。
房门上突然传来敲门声,门旋即被推了开来,婚礼设计师段恰菁走进休息室里,微笑的朝她走了过来。
“新娘子准备好了吗?要进场喽。”她问。
必之烟闭上眼睛,猛然深了一口气又一口气,然后才睁开双眼,坚毅的对她点点头。
“好了。”她说,同时听见外头已经开始响起结婚进行曲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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