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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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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抽烟,想她。

  喝口茶,想她。

  盯著公文,想她。

  打开电视机,他还是想着她。

  到底要为她心神不宁到什么时候?!

  斑旭麒大动作从椅上站起,气恼万分地推开办公室门,大步往厂房方向走去。

  他总不能放下公事不管而一天到晚往台北跑,也不可能像好友段予书一样,为了追女人,就包袱款款离乡背井跑去跟佳人当邻居,来个近水楼台。

  他的情形跟段予书截然不同,不能如法炮制,因为韩双双所在的楼台里有个“占位置却不发挥功能”的假男主人。

  此刻高旭麒之所以心浮气躁,跟那摆著好看的假男主人倒没什么直接关系,而无非是早上从拨给韩双双的电话中,收到了一句先使他心情到谷底,最后变成火烧山的话。

  我不想再和你见面。

  就是这句话让向来稳若泰山、有成竹的他,一整天沉不住气、火冒三丈、坐立难安之外,连走路都像上战场般,风吹草动中部充杀气。

  上次见面后,明明说好要保持联络,明明说好想见面时就约见面,为什么才没多久,一切就变了?

  百思莫解,直接问她,她又支吾其词,惹得他更加火大。

  哼,不见面?

  她说不见面就不见面,那他高旭麒不就太没个性了?

  “韩双双,给我理由。”郁闷到极点,决定坦开心问个清楚。

  斑旭麒边走边拿出手机狠狠的拨,连一旁有三两员工偷指著他窃窃私语,他也当没看见。

  “什么理由?”彼端韩双双在手机铃声响了又响之后,无奈接起。

  “不见面的理由。”根据前例,两人见面要找理由,现在也要为不见面找个理由,否则他不会服气。

  “我是别人的未婚,你本来就不该再…騒扰我。”騒扰?不,她不得已才用这样的字眼!

  天晓得他的追求不叫做騒扰,而是惑,一种令她无法抗拒的爱情惑,忌的意味愈浓郁,惑的气息便相对的浑厚。

  问题是,杀机,俨然已在背后等著她,或他。

  为了保护他,她必须抗拒他。

  “说得真好!我竟然是在騒扰你?!”难道他们之间存在著的不是美丽的致命吸引力,而是他没品的騒扰?

  “没、没错!我觉得你的騒扰让我很困扰,所以请你别再约我了,我不想再跟你见面,我们本来就不应该在一起。”

  “你最好是真的那样想。”高旭麒咬牙。

  “不然你要我怎么想?我又能怎么想?我除了认命、安分守己,还能怎样?谁教我是别人的未婚…”

  “那你就不要当别人的未婚!”既是未婚,事情就没那么复杂!

  斑旭麒气急败坏一举斩断她的话,声音之大、力道之重,连他自己都错愕不已,耳膜差点给震破掉!

  这是他认识她以来,第一次说出的所谓“怂恿”、“教唆”犯罪,以破坏别人婚约的话语。

  对他而言,她是谁的未婚,跟她是他想追求的女人,之间固然有不可忽视的关系,但那绝不会是个阻碍,就算是,他也会想办法击破!

  “你疯了!”韩双双硬生生被吼得眼泪掉下来,气到浑身发抖。

  这算什么?高旭麒怎么可以用这种态度吼她、凶她?好像她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他们,他们之间又没什么…他怎能那样霸道地要求她不要当别人的未婚

  他没资格、他不可以!

  然而,他又为什么不可以?

  他们之间真的没什么吗?他们之间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

  如果没什么,她何以一天到晚想念著他,津津回味那几次物以稀为贵的见面相处情景?

  与他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难得的心灵相契、每每无意间发生的令彼此脸红心跳的肢体碰触,并肩依偎感受著彼此体温,恨不得将祖宗八代、以及自己生命里所遭遇过的所有喜怒哀乐都拿出来聊的那一夜,不都是她这阵子以来每天回味无穷的吗?

  她对他的念念不忘,怎可能是全然没有意义的?

  不,若说他们之间没有什么、若说他没资格要求她退出那桩可笑的婚约,那才真是怪事!

  “是啊!我疯了!从来没发疯过,原来发疯就是这个样,我终于懂了,真是谢谢你给我这个难得的经验!”

  疯了的感觉,天杀的真够凌迟人!

  斑旭麒狠挂上电话,持续咬牙切齿地往厂房方向疾走。

  其实…

  当他面对一扇贴着个烟斗标志图案的洁净门板时,他才发现自己气到发昏,竟错走到厕所去。

  韩双双!

  生平第一次,这么痛恨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还是他爱得要死、想得要命,准备疼惜一辈子的。

  ***

  与高旭麒结束通话后,原本日子就过得不甚开心的韩双双,更是一整天闷闷不乐。下班后回家躲在房里颓废半个晚上,又情难克制的哭了半小时不止,眼睛哭得快跟咸蛋超人一样…不,照过镜子之后,她觉得自己应该叫做红蛋超人。

  身为梁正彦的未婚,为什么她就要独守空闺、无时无刻忍受著寂寞和被他背叛的煎熬?。

  为什么她就不能霸道一点,要求他来陪伴她?那是他身为她未婚夫所应该尽的义务不是吗?

  于情于理,她都不该放任他在外面四处风危害社会。

  将他抓回来吧!在她需要人陪伴和安慰的时候,他该负点责任,否则他就该放她自由,而不是扬言她如果变心就要杀死她!

  “正彦,我很无聊、我很寂寞、我涸普虚、我很孤独,你来陪我好吧?”

  有人说,用最穷极无聊的话语可以试探出对方目前对你的热情与忍受度,好吧,算她韩双双白目不知死活,竟对著最不适当的对象用了这个方法。

  “你别闹了,我很忙耶!”

  “忙著解决别的女人的无聊、寂寞、空虚和孤独,是吗?”韩双双冷冷嘲讽。

  “我不想跟你说那么多!”

  “你到底将我这未婚当成什么?!你以为我是笨蛋吗?”韩双双声量提高,脸色登时涨得通红。

  就算她是笨蛋,也不可能永远都是个任人耍、滚来滚去搞不好就被摔得稀巴烂的笨蛋,笨蛋也会想要找时机变聪明、变强硬!

  而梁正彦是个什么烂东西,要欺人太甚就莫怪别人反弹!

  “我说,你别闹了,烦死了!”电话那一头,梁正彦的确是正与一女伴赤身体耳鬓厮磨中,被未婚一胡乱,他的火气也整个爆发。

  “是,我别闹。你以为我喜欢闹你?我是不能去闹别人,所以才来闹你!梁正彦,你别以为我喜欢闹你…”我根本是想离开你、跟你一刀两断!

  到此,韩双双颓然住嘴。

  说那么多有什么用?梁正彦空有人形和人名,只怕永远是只听不懂人话、不懂道理的衣冠禽兽…

  不、不对!他应该禽兽不如,因为世上有很多可爱的禽兽是听得懂人话、善解人意的。

  这无葯可救的男人绝不能要,她一点也不想嫁给这种男人!

  连闹都不能闹,她还冀t望他会一辈子疼惜她、爱护她吗?

  不,不可能的!

  好,这下就算有被他杀死之虞,她都要跟他解除婚约!

  “你爱闹谁就去闹谁,别来闹我就好!”梁正彦不堪被她吼,所以也很不客气的给她凶吼回去。

  处处大方留情的男人,对她竟是可以肠小肚到这样令人发指的地步,很、很好!多谢他的“示范”韩双双是真开了眼界见识到什么叫无情。

  “最好你记住你说的这句话!梁正彦,我们解除婚约吧!”受够了,受够了当没人垂怜的小媳妇儿了!

  她要勇敢去追求自己的未来和幸福,不要再看他脸色、仰他鼻息过日子了!

  韩双双忿然挂断电话,急口起伏不定,想哭却哭不出来…眼泪大概是刚刚为高旭麒而哭,哭得差不多没了,现在真的一滴也挤不出来。

  不过,不可讳言,在她以豁出去的姿态大声跟梁正彦提出解除婚约之后,她不感到害怕,反而觉得人生还有希望的。

  希望…

  对,她的希望就是高旭麒!

  唯有在他情深意重的双眼中,她才看得见希望!

  去找他吧!找那个无论她有多无聊、多幼稚或多无理取闹,都对她不离不弃、很愿意爱护她的男人,高旭麒!

  只要找到对的男人,她的人生就会由一张画坏了的凄惨素描转变成一幅色彩鲜明、生动的美丽油画。

  但是,此刻先别费心幻想她的人生是否即将因为高旭麒而大放光明,当下是她想念他想得紧,恨不得马上见到他!

  斑旭麒、高旭麒、高旭麒!她脑里转著、心里念著、嘴里喊著的全部都是高旭麒,再也没别的了!

  ***

  “喂?”

  “我想见你,我要见你!”

  彼不得礼貌,电话一接通听到高旭麒的声音,韩双双就疯狂的对著话筒呐喊,眼泪也不知不觉又掉下来了…原来她并非没泪,而是存起来专为有情人的。

  “理由。”高旭麒怔了下,冷冷回应。

  说不应该再见面的是她,哭喊著要再见面的也是她,她喜欢耍著他玩,他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总要先拿个理由来再说吧!

  “啊?理由?”韩双双一愣,顿时语

  她都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他还坚持依照惯例要先知道理由?!看来他也没那么好捉摸嘛!

  莫非存心刁难她?若真如此,那么这个男人的报复心还真重啊!

  “没有理由,什么都免谈。”

  被她狠狠伤过的情感,不可能因她随便丢来一颗看起来很人的甜糖,他就心满意足的以为自己被补偿了。

  不,他可没那么好打发!一次就让她看清,往后好记取教训。

  “如果真要我说出个理由来,其实,我的理由还多的,不知从哪一个先讲起比较好?”

  在与梁正彦决裂后,韩双双根本就千头万绪没个准儿的,唯一清楚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她想要马上见到高旭麒。

  所以,想见到他,就是唯一的理由。

  可是如果真要细想细分,那么她要见他的理由,简直有太多太多个,并非电话中三言两语能道尽。

  “讲最重要的一个就好。”他要求也不多,只要她说出一个理由能抚平他整所累积下来的愤怒,他就饶她。

  “我,我想你!”

  是吗?!想我?!嗯,好听又不跳针,但前后未免差太多。

  “这是谎言,还是确切的理由?”高旭麒受宠若惊却不肯轻易相信。

  “高旭麒,我要见你,我真的想要见你!”她不耐烦再解释,抓狂大喊。

  “你先冷静。”

  斑旭麒将原本贴在耳际的电话拿开,之前耳膜是差点被自己的怒吼给震破,这下是差点被她的尖叫给刺穿。

  这女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反覆无常、晴不定。

  “我冷静不下来,我要见你,我就是要见你嘛…”韩双双软弱地啜泣著。

  唷,哭了?!

  斑旭麒心一慑,不舍之情随著她传来的哭声而漾心头,他即刻应允:“好,我按照原订计画,这星期五晚上就去台北找你…”“不,不要星期五!”星期五太慢了、太慢了,她等不及!

  “星期六?”

  “不要,不要星期六,更不要星期天!”除了现在、马上、马上,任何时间对她来说都是最残忍的折磨。

  “小姐,不然请问您什么时候方便?”高旭麒好气又好笑,不知这小女人到底在耍什么把戏?

  “现在,我现在就要见你!”韩双双忽由啜泣变成狂哭,因为她深深知道时间和空间正是需要她忍耐和跨越的双重大阻碍。

  就算他放下电话马上翅动身前来,也至少需要两三个钟头以上,她根本不可能“现在”就见到他的人。

  “你真这么急…双双,我还在公司加班,加完班再上台北去最快也差不多要凌晨两三点才能到,所以我是绝无可能‘现在’就站在你面前让你看的。”

  “我不能等到半夜二三点,我不能等!”还要等五六个钟头,分明要她因等不及而闷死、慌死!

  “不然你来。”

  “好,我去,我去,我马上去!”与其要她坐著空等五六个钟头以上,不如花个把钟头搭高铁实实在在往他所在的地方奔去!

  “真要来?!”他随便说说,她还真二话不说的就要来?

  “要!”电话一收,韩双双跳下铺,开始以逃难似的极速,打包行李。

  “双双…”他喊著,彼端已没了声响。

  电话挂那么快,是急著赶紧来到他这里吧?

  甜甜滋味掠过心坎,随著她展现出来的心急如焚,高旭麒也不热烈期待著她的到来。

  这女人,像著火又像淹水灾,整得他心情起起落落,而他却不能不爱!

  ***

  斑铁嘉义站

  “总经理,福星小姐到了!”阿武一见到韩双双的身影,像见著多年未见的亲人般高声喊著,比高旭麒还兴奋。

  “我看见了。”高旭麒低声应答,表情波澜不兴,内心著实为那朝他飞奔而来的佳人悸动不已。

  “福星小姐,这边、这边…”阿武热烈地对著韩双双招手,然而当韩双双奔到他面前却视而不见,而迳往高旭麒怀里投撞过去时,他只能一脸哀怨,默默垂头在热情相拥的两人背后哭泣。

  呜,情人相见、阿武分外眼红…福星小姐急什么,好歹跟他阿武打声招呼,也不至于占去她太多时间嘛!

  一想到待会儿上车势必又会被总经理一声令下,隔间阻碍,他就什么都没得瞧,阿武更觉人生无趣。

  “我终于见到你了!”韩双双将高旭麒的颈项攀得死紧,偎在他前的脸也贴得密不透风。

  斑旭麒没说话,只是搂紧了她,他的拥抱力量足以说明他对她的期待与蓄积的热情。

  是很漫长的两个钟头。

  这两个钟头不只对韩双双而言像一世纪那么久,对高旭麒而言,更是宛如千年。

  “高旭麒,带我走,这是你的地盘,换我跟著你走,请你带我走吧!我需要你!”

  跨越了忌,相思由隐讳压抑一转眼氾滥成灾,淹没了她的矜持,也鼓起了她的勇气。

  她什么都不怕、也不顾忌了!

  “你考虑清楚了?真要跟我走,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反悔。”

  “我心急如焚朝你飞奔而来,不只为了见你一面,不只为了让你紧紧抱在怀里,我更要告诉你,我也是有勇气的。”韩双双仰高小脸殷切地直往他的俊脸贴近。

  燃著火焰的目光紧紧追随他的注视,一分一秒她都不愿让彼此炽热的凝望分离。

  “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想通的吗?”她的追随令他心底一股热能以放状迅速爬四肢百骸。

  他竟允许这女人的一念之间,牵动著他自己的喜与怒!

  看来,他是陷得深了。

  最主要是,他乐见自己因为她,而将感情陷得深不见底。

  此生从没有感受过的热恋刻痕,韩双双轻而易举画得他身,他愿意一辈子由她尽情烙印。

  “我要跟你在一起。”

  “以别人的未婚名义?”

  “不,在我来见你之前,我抛弃了那名义!斑旭麒,我为了自己想爱你而抛弃那不具真心意义的名义,一旦没有了那名义,我希望,我希望你可以喜欢我喜欢得更彻底…”

  “喜欢?不,不是这样…”

  “你不喜欢我?!”韩双双惊诧心慌。不会吧?他怎可能不喜欢她?!

  “比起喜欢你,我更爱你。”

  韩双双由惊转喜,重新将自己的贴近他,她一动,他的吻便如急骤雷雨疯狂地落在她花儿般初绽的,开启了她的渴望,灌注了彼此的需索。

  “总、总经理,你们要不要上车再那个…再继续?那个在车上至少‘苏胡’一点…”阿武语无伦次,以十指遮脸,指间的两只眼睛可睁得比牛铃还大颗!

  阿武深长叹一口气,对热情如火的人儿来说,车上隔间真是好物,但对寂寞空虚的人来说…超碍眼的啦!哎,罢了,眼不见、心清静,他也才能好好开车,好吧!他承认隔间不管对谁来说,都是好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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