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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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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谷两家办了一场风光盛大的婚礼。

  亲队伍穿过热闹的市街,夹道的人争相围看江陵首富谷家嫁女儿的奢华排场。

  黄家两兄弟骑着白马在两顶大红喜轿前领路,喜轿后跟着陪嫁的婢女。

  珍棋一路笑得合不拢嘴,不断向看热闹的人群拱手道谢,而管朗则面无表情,脸色漠然。

  对挤在街边看热闹的人而言,最感兴趣的还是黄府传闻中俊美人的二公子。众人指指点点地谈论着他英姿俊朗的容貌,尽管管朗神情冷漠,依然让人看得如痴如醉。

  两顶喜轿同时进了黄府大门。

  经过冗长繁复的仪式后,两位身披凤冠霞帔的新娘,分别被送入了各自的新房,而两位新郎倌则在宴席上应付着宾客。

  比始影一个人独坐在新房里,静静望着陌生的新房,陷入无垠的沉思中。

  嫁给珍棋,从一开始的震惊、绝望,到现在的心如死灰,让她渐渐有了认命的心,尽管心里有千万个不愿意,但这就是他们的缘分和命运。

  命运她改变不了,那个在月夜里曾轻轻握一握她的手、给她无言允诺的管朗,也改变不了。

  想起管朗,她的心瞬间被思念着,痛到要窒息。

  难道今生真是无缘?

  她咬着,一串串晶莹泪珠倾泻而下。

  新房的门被打开来了,又关上。

  她一直在恍惚的思绪中飘浮着,没有听见珍棋走进来的声音。

  “始影,你哭了?”

  听见珍棋柔声的问话,始影心慌地擦拭泪眼。

  “对不起,我很想家。”她随便找了个借口,努力平静着自己的心。

  “至少你每天还能看见你妹妹。”珍棋轻声安慰着。

  “是啊。”她违心地说,脑中却速速掠过柔雁此刻可能躺在管朗怀中的情景,她的心绪更加混乱痛楚起来。

  珍棋从她哀伤的眼眸中悉了她的心情。

  “凤冠霞帔的颜色不适合你,脸上浓的妆也不适合你。”他轻轻解开她身上的五彩霞帔。

  始影一惊,忽地站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坐下,用颤抖的双手卸尽胭脂水粉,出一张纤尘不染的素颜。

  这男人已经和她拜了堂,是她名正言顺的丈夫了,他可以堂而皇之地要了她的身子,她没有拒绝的余地。

  “始影,别害怕。”珍棋来到她身后,双手轻轻按住她的肩。

  始影微微一颤,闭上双眼,动也不动地任由他将金簪从云髻里缓缓出,让一头浓密柔滑的黑发如瀑布般泻而下。

  “你好美…今是我此生最快乐的日子。”珍棋迫不及待地抱起她,将她放上榻。

  “把烛火灭了,求你。”始影紧闭着双眸,离着魂,放任脑子一片空白。她不要思考,什么也不要去想…

  珍棋起身吹熄了龙凤烛,狂下衣袍。

  黑暗中,始影感觉到灼热的气息凑近她的,她立即紧蹙着双眉侧过脸去。虽然不能为自己所爱的男人守身,但她可以不要他的吻,拒绝被他吻!

  “始影,你别怕,我会疼你一辈子的。”珍棋急促地扯开她的衣衫,暗夜中,细腻白皙的肌肤莹莹发亮,令他情发。

  月光从窗棂照进来,她微微睁眼,离恍惚间,似乎又看见了月光与暗影会处那张俊俏魅惑的脸。

  “倘若你我两家结亲,你是否愿意…”

  泪水悄悄从她眼角滑下脸庞。

  避朗,为什么今生的丈夫不是你?

  *********

  此时此刻的管朗不在新房内,却在“楼”里和妖娆的青楼女子们狂而醉,情地纠,彻夜不歇。

  “管少爷,今儿个不是你的大喜之吗?怎么不在房里陪新娘,却还来我们这儿胡混?”梦兰撒娇地搂抱着他。

  “新娘子不及你们可爱呀!”浓腻的嗓音充了挑逗。

  “人家新娘子可是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身子呢!把她孤零零地放在新房里,多可怜呀!”梦竹剥开一颗葡萄送进他口中。

  “嫁给我这样的男人,她就应该知道会付出这样的代价。”他微眯着眸,对着酒瓶仰头一饮,让酒麻痹他的思绪。

  “二少爷不喜欢良家闺女吗?”衣衫单薄的梦菊贴在他的肩窝媚笑着。

  “喜欢,当然喜欢。”管朗的笑声几乎令人醉。“可惜,我喜欢的姑娘如今却成了我的嫂嫂了。”

  “当了你的嫂嫂有什么要紧的,喜欢就把她偷过来呀!”梦梅格格笑道。

  避朗咧开一抹笑,酒香四溢,弥漫着放的气味。

  “人家可是读过四书五经,规规矩矩的千金大小姐。”他微勾的角愈笑愈气。

  “只要是女人都逃不过二少爷的手掌心。”梦竹柔声笑起,风情万种。

  避朗微醺的醉眼怔望着眼前白玉般娇媚的体。什么样绝的女子他没见过,但是在他脑海里浮现的永远是谷始影那一双水灿无依的眼眸。柔软如绵的小手只轻轻握一握,那一份温润的触感至今仍留连在他脑中,无法忘记。

  “她现在是我大哥的女人,我不会碰她的。”

  他把梦竹翻身按倒,迷茫的双眼仿佛看见了那张素净羞涩的脸庞。

  “影儿…影儿…”他把幻影紧紧抱在怀里,可是不管抱得再怎么紧,他的心依然是一片空虚。

  *********

  黄府的早膳桌上气氛凝重,一点儿也不像刚办完喜事的样子。

  两位新嫁进门的少脸色都不好,红肿的双眼都有哭过的痕迹。

  始影为了何事落泪,谁也猜不出来,但是让柔雁伤心哭泣的原因却很明显。

  “二少爷整夜未归吗?”黄昭瑞脸色肃杀地问。

  “是。”仆役们战战兢兢地答。

  “二少爷到哪儿去了?有谁知道?”黄夫人心急地问。

  仆役们就算猜得出管朗可能的去处,也没人有胆子在这样的场合上说出来。

  “管朗实在太胡来了,怎么娶了还是一点责任感都没有。”珍棋一边数落管朗,一边给子挟了一块藕粉桂糖糕。

  始影根本没有心情用早膳,看柔雁的双眼肿得像核桃似的,就知道她昨夜哭得有多么凄惨了。

  房花烛之夜没有新郎倌,任何一个女子都无法忍受这样的屈辱,更何况是心高气傲的柔雁。她忽然对管朗有些恼火了,不管对这桩婚姻有多么不,也不能用这种方式对待柔雁。

  “竟敢在新婚之夜把新娘子扔下,跑得不见人影,这让我如何向谷家代才好!”黄昭瑞气得脸色发白,浑身发抖。“这不肖子要是敢回来,看我非狠狠打断他的褪不可!”

  黄夫人噤若寒蝉,这次儿子做得是太过分了,看柔雁气愤恼怒的脸色,她也感到不知所措。

  “爹娘请息怒,先用早膳吧,空着肚子容易气坏身子,有什么话,等小叔回来再责骂也还不迟。”始影起身给公婆分别盛上热腾腾的江米粥。

  黄昭瑞和夫人头一回让媳妇侍候,看着始影柔婉谦恭的模样,肚子的怒火倒消去了不少。

  “始影,你也一起吃,别饿着了。”黄夫人把一盘豆腐皮包子递到她面前。

  “谢谢娘。”始影很自然地倾身问坐在她身旁的柔雁。“柔儿,你也饿了吧,要不要先吃一个?”

  “不用,我不用你这样假惺惺地照顾我。”柔雁撇头痹篇她,语调虽轻,但在座所有人都听见了。

  黄昭瑞和夫人错愕地对望一眼。

  始影淡然望定她,为免妹妹在情绪低落时说出不得体的话,她宁愿选择把怒气下肚,不准备跟她起冲突。

  夫人以为柔雁吃味儿,便马上命厨子再送一盘豆腐皮包子来。

  “柔雁,多吃点。你放心好了,你受的委屈爹娘一定会替你做主的。”黄夫人极力安慰她。

  “谢谢爹娘。”柔雁含泪点点头。

  “柔雁,不瞒你说,管儿生,在和你成亲之前爹娘也管不动他,现在你们成亲了,爹娘就把管儿交给你了,他如今是你的丈夫,你自个儿得好好想个法子拴住他,想法子让他听你的话,知道吗?”黄夫人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

  “爹、娘,我会尽力试一试,就怕…管朗连看都不想看我一眼。”柔雁为难地苦笑。

  黄夫人愕然良久。

  “这…总还不至于这样,你可千万别这么想啊!”她只能慈言劝慰。

  气氛突然陷入一片尴尬的沉寂。

  始影低着头默默地喝粥,她拼命告诫自己,如今她是珍棋的子,管朗和柔雁之间的感情与她无关,她佯装看不懂妹妹对她刻意疏冷的态度是因为什么,她不想去懂太多,那只会让自己更痛苦。

  其实,她甚至有点庆幸今早管朗的人不在膳桌上,否则,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否如此神色自若地喝完一碗粥。

  *********

  接不来的每天早膳,管朗始终不曾出现过。

  而柔雁仅有的一点点耐早在第三天就用光了,她开始动辄大发脾气,不只侍候她的侍女们个个遭殃,怒火更是延烧到始影的身上来。

  这天,柔雁的忍耐已到了极限,吵嚷着要搬回娘家去住。

  “柔儿,你现在搬回去,爹娘还是会把你送回来的,何必白费力气呢?”始影赶来劝阻。

  “我的事不用你心!我这算什么婚姻?丈夫在房花烛夜就离我而去,有丈夫等于没有丈夫一样,难道你还要我留在这儿自取其辱吗?”她仍坚持不改决定,把银梳往梳妆台扔下就走。

  “柔儿,爹娘派人去找管朗回来了,你再忍忍吧!”始影急忙追上去牵拉住她的手。

  “他想回来早就回来了,之所以不回来还不是因为不想看见我!”柔雁用力甩开姐姐的手,厌恶地怒视着她。“放心好了,我一定,他就会回来了!我把两个男人都让给你,不再跟你抢了,这样你开心了吗?”

  始影怔怔地傻住。

  “柔儿,不要这样胡说!”她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里。

  柔雁冷笑,旋即踱步离去。

  始影心如麻地呆立当场,管朗的赌气、柔雁的任,让他们四个人的婚姻关系变得更加复杂。

  她的眼泪不争气地溢出眼眶。

  她都已经认命了,到底还要她怎么样?

  *********

  黄管朗仰躺在浴池里,尽情地放松自己,蒸腾雾气结成水珠凝在他高的鼻梁上。

  雾气氤氲,热水漾,水中浮浸着各花瓣,香气缥缈,与肆意在水面浮动的发丝牵连、纠

  今天的他没有醉,双眸清醒,思绪却麻木。

  彻底放纵够了,也荒唐够了,是不是应该回去了?

  只是回家以后,看到始影,他能心平气和、无动于衷地喊一声嫂嫂吗?

  他缓缓把身体沉下水面,让水没过他的头顶,再起身时,水淋漓的发如漆黑的泉,潺潺轻泻。

  披上一件单薄的纱褛,他听见白色水气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二少爷,外头有人找你。”梦兰来到他身旁低语。

  “不是说了,任何人来找都说我没来过这里吗?”他面无表情地说,任濡的黑发披散在肩背。

  “可是这人有些特别。”梦兰的媚眼透着一丝古怪。“他说他是你的哥哥。”

  “我哥?我哥那样的正人君子是不可能踏进馆一步的!”他忍不住大笑。

  “他说是二少爷的哥哥,不过我们怎么看都觉得不像,倒像是二少爷的弟弟。”梦兰格格娇笑。

  “弟弟?”管朗困惑地蹙了蹙眉。

  “是呀,一个涸啤俏的小郎君。怎么二少爷府上净出些美男子呢?”

  避郎愈听愈疑惑了。

  “请他进来。”他倒要看看这个俊俏小郎君是谁?

  当梦兰把个头娇小的年轻男子领进来时,管朗不震愕地盯着他…不,是“她”!

  “二少爷,你们慢聊,有什么事叫唤一声。”梦兰微笑地转身出去。

  “你来这里做什么?”他注视着她。她身着男装,戴着男帽,清纯中透出天然质朴,和他记忆中的谷始影有些不一样。

  “我来请你回去。”她的表情苦涩,虽然只见过管朗一面,但是那一面却在她心头深深扎下了,让她夜想过一遍又一遍。

  眼前的管朗比起她记忆中的模样更加魅惑人。

  她飞快地低下头不再看他,不让自己胡思想,不能再让他扰自己的心。

  “府里都没人了吗?竟然劳驾嫂嫂亲自出马。”他轻佻地笑着。

  听到“嫂嫂”两个字,始影的心口泛过一阵酸楚。

  “仆役们请不回你,难道非要爹娘亲自过来找你,你才肯回去吗?”她力持镇定。

  “就算要找,应该也是二少,我的新娘子来找,怎么也轮不到嫂嫂你呀!”他慢慢朝她走近。

  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

  “柔雁的子骄矜,你让她到这里来找回丈夫,她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那你为什么要来?”他似笑非笑地凝睇着她,慢慢地把她到了墙角。

  始影深深口气,低头掩饰慌乱的神色。

  “逃避不能解决事情,既然木已成舟,我们也只能面对接受。你是我的小叔,柔雁是我的妹妹,我希望你们可以成为一对恩爱夫。”她无比恳切地说着。

  避朗放声大笑。

  “你真的这么想?嫁给我大哥很幸福快乐吗?你们算是一对恩爱夫吗?”他的手轻轻抚上她的颈际,令她微微颤栗。

  “你不可以碰我,我是你嫂嫂,不能胡来!”她惊慌地闪避他的触碰。

  “有什么不可以?”他挑衅地对上她的慌张,一手扯下她的帽子,丝缎般的黑发顷刻披泻而下。“在这儿,我不认你是我的嫂嫂,你也可以不认我是你的小叔,我们做了什么,不会有人知道的。”

  始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在惑她、勾引她?!

  “要我回去可以,只要让我抱你、让我吻你,我就听你的话回去。”他的声音轻柔得好似枕边细语。

  始影的心急遽地跳动着。

  思夜想的男人就在眼前,只需往前一步,就可以投入他坚实的膛里。她看见那双炯炯黑眸中有狂野的光芒,几乎把她烧融。

  “不行…”她软弱地摇头,眼神怔忡。

  避朗俯身贴近她的脸蛋。

  “在这里,我跟你只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只有男女爱,没有身分地位的阻碍。”他伸出指尖轻触她白皙的脸颊,知道自己在玩火,但他就是无法克制想要她的念头。

  “我…做不到。”踏过那一步就是万丈深渊,她不能被惑。“我已经是你大哥的人了,我不能做出这种违背伦常的事情来。”

  避朗面容一紧,双眼散放冷冷的火光。他知道始影已经是大哥的子,也明白始影的身子不属于他所有,他无权干涉她和大哥的闺房之事,可是他就是难以忍受,有股不知所以的无名火在中狂烧。

  “你知道刚刚的话对我是一种刺伤吗?”他咬着牙欺近她。

  他结实高大的身躯带给始影极大的迫感,她紧张地缩着肩头,想从他怀里逃开。

  蓦然间,他将她在墙面与他的膛之间,恼怒的吻沉重地侵略她的,她慌惶地推抵挣扎,却被他的双臂轻松箍住,动弹不得。

  他的吻是发狠的掠夺,把所有的不甘心和烦躁的妒意,全重重发在她柔软的红上,刻意让她痛,让她明白被刺伤的感觉是怎样。

  始影如何不明白?她自己也是那样痛着啊!自从新婚之夜过后,她就尝到了身心不能自主的痛苦,此时此刻,她所爱的男人正紧紧抱着她,狂炽地吻她,绝望的饥渴将两个人的感情迫到了堕落沉沦的边缘。

  始影视线离,微微低

  这是她要的男人,是她要的吻,即使他要她的身子,她也会毫不考虑地奉献出去,但他终究不是她的丈夫,这不过是一场恍惚的美梦,一旦无情地清醒了,会将两个人一起撕个粉碎的。

  痛楚的泪水顺着她的面颊滑入嘴里。

  避朗尝到了咸咸的泪,微愕地退开来,凝视着浴水的黑眸,和被他彻底蹂躏过的殷红双

  “影儿…”他怜惜地捧起她的泪颜。

  这一声轻唤让她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决堤。

  “你还是…喊我嫂嫂吧,小叔。”她空哽咽的嗓音冻住了他的心。

  两人之间的身分将是一直存在而不能改变的事实了,只有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才不会做出后悔莫及的错事。

  避朗蹙眉闭紧了双眼,嘴角出苦涩的笑。他重重深呼吸了几口气,调整好自己的心情与思绪。

  “好,嫂嫂,我会回去。”

  始影微愣,抬眸看他,看见他眼中深沉的失落。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低头拭去眼泪,回身缓缓走出去。

  避朗怔然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廊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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