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米的双重遮光窗帘尽责的阻挡了外头刺眼的亮度，只容许一丝顽疼的光束偷偷从窗帘间的隙溜进七坪大的房内。

　　双门窗旁紧邻浅木头的三门衣柜，衣柜前约一百公分距离是一张铺着柔软鹅黄单的双人。

　　的对面是一张有点年代的白色书桌，书桌边缘早已磨损到掉漆；书架上高高的摆放着密密实实大小不一的原文书，桌上凌乱的放着些画到一半的大衣草图。

　　的右边有张手工木制的方形矮柜，矮柜上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水，还有早已没电的手机，加上…一个忘了醒的闹钟。

　　上的人缓缓动了一下手指，胡乱拍向矮柜上的闹钟，无奈的是，闹钟究竟有没有动静，她也不知道。

　　“哎呀…头真的好痛喔。难道昨晚莫名其妙被人痛打了…莫名其妙。”双手用力拍打自己的头，仿佛那样做头痛就会痊愈。

　　“不要再跳了啦，好痛喔…”头里面像是有一群猴子在蹦跳似的，痛得快爆开。

　　费尽所有力气，霍玫馨终于睁开了双眼，环顾了下四周，缓慢坐起身。

　　“奇怪，昨天晚上我是怎么回来的？难道是搭车回来？妈啊…头真的有够痛，现在到底是几点了啊？”用力扯了头发一下，借着痛感让自己清醒一些。

　　“下午三点？这个死闹钟又不叫了…”一把将小闹钟到枕头底下，死它！

　　用力往后躺下，反正今天是一年中唯一的一次公休，就让自己好好摊在吧。

　　昨天晚上下班后，她临时决定搭车前往市区，沿途经过第一间酒吧的时候，不知为何竟下车走了进去。

　　或许是因为隔天是一年一度赴约的日子，或许是因为自己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想想将来，也或许只是想尝尝何谓酒醉的滋味…

　　努力的想了很多借口来说服自己，睁开眼，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这小小的灯已经陪伴她二十几年了，还是爸爸亲手换上的。她无奈的叹口气，走进浴室梳洗。该面对的，还是要去面对。

　　白色有劣谔一配上蓝色牛仔，站在镜子前看了一会儿。唉！算了，一年就这么一次，干嘛要穿成这样。

　　粉七分袖衬衫搭上白色西装长，脚踩平底尖头鞋。

　　“这样总行了吧。”自言自语的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审视一番。

　　然后拿了米大方包，看了没电的手机一眼，锁门。

　　“张姨。”顶着大太阳，慢走走到第二个街口，停在花店门前。

　　“馨馨，好久不见你了，真的愈来愈漂亮了。”花店里年约五十上下的胖妇人笑着走到门口，给霍玫馨一个温暖的拥抱。

　　笑着接受这个温暖的拥抱，从张姨身上闻到淡淡的花香，她分辨不出这是什么花的香味，只知道这么多年来，张姨总是给她一个家人的拥抱、亲切的笑容，这样就够了。

　　“还是老样子对吧？”张姨走到黄花朵前，蹲下开始挑选。

　　“是啊。”霍玫馨看着花店里百花齐放，不明白为什么她的心情没有受到花的感染，仍是充郁闷呢。

　　“馨馨啊，张姨从小看着你长大，有些时候觉得脾气太过倔强，只会伤了自己，知道吗？”张姨利落的包装花束，没两三下就大功告成。

　　傍了张姨一个微笑，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只能以微笑示意。从皮包里出五百元纸钞递给张姨。

　　“不用了，当作是我给你爸妈的，帮我问候他们。”张姨摇手表示不收她的钱。

　　“张姨，不要这样嘛，你也是要赚钱的啊。”霍玫馨坚持不肯收回五百元。

　　“馨馨，张姨也想去探望他们，只是无法放下花店不管，你就接受张姨的一点心意，好吧？”张姨温和的说，眼神仍是一样柔和。

　　“那我代替爸妈谢谢张姨。我先走了。”霍玫馨收回五百元，道了声再见便离开了。

　　随手拦下一辆计程车，一个小时后来到了目的地。

　　半山的风景还算不错，只是人烟稍嫌稀少。不过，也没有多少人喜欢到这里来吧？自嘲的一笑。自己还不是一年才来一次。放眼望去皆是规格统一的墓碑，上面没有贴上照片，只在墓碑上刻了名字。

　　迈步走到熟悉的位置，伸手拂去墓碑上的灰尘，放下手中黄的雏菊，双膝跪在墓碑前，双手合十。

　　“爸、妈，今天的花是张姨特别送给你们的，说什么也不收我的钱，她要我代替她好好跟你们问候一声。”稍微停顿了下，双手自然地拨着雏菊。

　　“今年已经是第五年了。从你们离开后，我每天都有好好照顾店面，你们不用担心，我知道那是你们的心血，我一直都很努力在经营。今年的夏天如往常一样，热到让人无法呼吸，还好你们这里有树可以遮荫，这样你们就不用担心太晒。”抬头环顾了四周，知道那个人始终没有回来过。

　　“爸，今年已经是第五年了，是约定到期的时候了，如果我选了另一个，你会不会…会不会对我失望？还是你也希望我可以活出自己的人生？”沉默了一会儿。

　　“你们…现在快乐吗？有没有偶尔也想起我？我现在很好，简餐店每天都门庭若市，虽然食物不是我擅长的，不过我想我还管理得不错。如果你们还在，一定会很开心的对吗？”视线有点模糊了，不过她知道自己不会哭，因为掉泪已没有意义。

　　她坚强得有如风雨中的杂草，力量虽微薄，却永不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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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耳的铃声不问断的响着。

　　“有快放。”单手拿起超薄的新款手机，流利的中文简洁有力。

　　“怀特少爷，总裁！”来电者焦虑的声音才刚说了一句。

　　不耐烦的挂掉电话，烦躁的把手中刚到手不到三天的手机用力丢向墙壁。

　　昨天晚上喝酒喝得太醉，只记得那个美女自己搭上计程车就走了。不过，对于那种随随便便就奉送香吻的女人，也不用太在意她是否平安到家，反正两人只是萍水相逢。

　　不过她的酒量还真是出乎意料的好，明明已经站不稳了，却还可以喝下整瓶红酒。

　　大手捞起不知何时被踹到地上去的蚕丝被，继续呆愣的坐在大上。

　　铃铃…这次换家用电话响起。

　　斜眼瞄了一下来电显示。嗟！接起来还不是只有被骂的份！那干嘛要自讨苦吃。当作没看到，日子会比较好过。

　　另一支银色3G手机适时响起，让原本打算睡回笼觉的男人精神一振。

　　“早啊！宝贝，今天有事找我？”甜到腻死人的声音，实在不适合用来形容一个男人，不过，事实就是这样。

　　“早啊！尼克，今天有场伦教新秀设计师的展示，你要不要过来帮我客串一下？”低沉的女人嗓音从电话的另一端传来。

　　“宝贝你都开口了，我哪次拒绝过？一个小时后你公司见。”快速的结束通话。

　　浴室的玻璃门因着蒸气遮掩了男人的好身材，他一边低哼着英文老歌，一边愉快的洗澡，想到等一下就可以好好的发挥所长，尼克忍不住笑了起来。

　　白色丝质衬衫搭上黑色贴身长，习惯打开上面两颗扣子的领口隐隐出练过的肌，贴身长将一双长腿修饰得无懈可击。

　　微卷蓬松的金发随意用手一拨，选了其中一辆跔车的钥匙，一边吹口哨一边潇洒的出门去。

　　怕晒的他一向会将跑车上的天窗自动关闭，他可不想自己完美的脸上出现令人厌恶的小黑斑，爱美可是人的天。

　　时速一百的火红跑车在市区穿梭，实在很难不引人注意，虽然好奇的眼光一直投过来，但反光的车窗根本让人看不出里面是男是女。

　　尼克将车停在一栋外观时尚的大厦门口，将钥匙交给眼的小弟，简单的挥手打了个招呼，便快步走进大厦。

　　放眼望去，五十坪大的会场分为舞台前后两区，舞台呈半圆弧形，从中伸展出一条一形走道，走道的两边及尽头都排了椅子，椅子的数量不算多，大约一百张左右。

　　舞台上已有些画上五彩浓妆的模特儿在排演，有说有笑的两个或三个一起往前走，当他们看到了来者，一致用手指往舞台后方。

　　尼克用手比了OK的手势，大步走向舞台后方。

　　舞台后方只能用世界大战开始来形容，有些模特儿站在原地闲聊等化妆师，有些则是半着身躯准备试衣，有些则手忙脚的上衣拉下链，有些拿着衣服慌乱的走来走去，另一些坐在椅子上设计发型的模特儿则闭上眼稍作休息…总之一句话，就是一堆人加上一堆衣服，等于七八糟。

　　尼克看着这混乱的一切，视线快速扫过一遍，很快就看到整场唯一一个还算镇定的女人…她手上正拿着一些手稿，沉静的在安抚眼前慌乱的设计师。

　　一头亮金色的长直发，极度自然的咖啡细眉搭上一双碧绿的眼，圆润的鼻子有如成功隆鼻后的九十度，小巧纤薄的嘴没间断的一开一合。

　　“宝贝，今天还是这么人。”尼克送上绅士的吻。

　　金发女人给了尼克一个大大的笑容。

　　“你今天也一样充魅力啊。”金发女人低沉的嗓音听起来有点像温醇的咖啡。

　　“今天打算给我什么任务啊？”一手亲昵的搂着美女细，一手接过美女手上的资料。

　　艾莉娜和尼克是在英国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从小两家就是世，虽然双方家长都有意将他跟艾莉娜凑成一对，无奈他们却像是兄妹一样，从来没有什么亲密的举动，两人总是相敬如宾。

　　“能够请你出马，当然是要把轴的好戏留给你喽。”六年前大学毕业后就跟着尼克到台湾来发展，艾莉娜自然也说得一口流利中文。

　　“宝贝，偶尔也要把机会留给别人嘛，不然人家会说我是靠情才能够穿名设计师的新设计。”尼克撒娇似的把头靠在矮他一个头的艾莉娜肩上。

　　“喔，这样啊。那我等一下会把国际名模的走秀费计算好，这样就没人敢说我们是靠情的了。”艾莉娜皮笑不笑的说。

　　“哎呀！你的个性真的要改啦，美女真的都没幽默感，不好玩。我去换衣服了。”尼克讪讪地拿起两套衣服，走向稔的化妆师，还是先画个美美的妆好了。

　　艾莉娜继续手上的排演次序，走到舞台前指挥模特儿。

　　艾莉娜的设计目前在世界时装上已经占有一席之地，小到日常生活的简单一恤牛仔，大到影视明星的盛装礼服，只要经过她的巧手绘图，无不卖到断货。所以她设计的衣服每次的出产量都只有一件，一来她知道撞衫的尴尬，二来她也希望每个人的衣服都是独一无二的，无从比较；这样贴心的设计，自然让她有不少的固定支持者。

　　墙上的钟显示目前时间为中午十二点整，拿到邀请函的各大媒体记者陆续抵达会场。

　　艾莉娜旗下的公司一年会有两次大型新。叩展，分别是六月跟一月。

　　这次六月份的秋冬展，她一改去年的皮草风，改用轻盈的羽绒加上超薄的设计，让每件大衣穿起来又暖又贴身，一扫冬天大衣给人臃肿的感觉。

　　她向来不会在同一个设计上超过三种颜色，因为这样才有新鲜感，也

　　才不会令人觉得眼花缭；当然，这同时也是她的卖点。

　　接近下午一点，艾莉娜开始作最后的确认。舞台后的每个人都已经化好妆，第一批准备上台的模特儿也已就绪，舞台前受邀的媒体也按号码入座，想当然尔是座无虚席；没有人会想缺席这么盛大的新品发表展，更何况同行的都知道，艾莉娜向来是个大方的人，每次会展结束后都会准备六星级的自助餐慰劳他们，而他们当然也会在报导上好好回报她。

　　艾莉娜下达了开始的手势后，第一批上台的模特儿从容上场。

　　从年轻人的一恤牛仔开始，台上成二或三的模特儿并肩同行，大大的笑脸挂在嘴边，展出年轻气息；接着是上班族的衬衫西，模特儿脸上的妆精致又不失严肃，一个接着一个快步走往舞台最前方。

　　轴来到羽绒外套部分，这部分的模特儿披头散发，一个距离一个的距离约有十步，走得较为缓慢。

　　最后出场的模特儿身穿黑衬衫搭白色西装款外套，衬衫的口大胆的设计了白色蕾丝边，白色外套边缘手工上了银边花纹，间还有收设计，头上则戴着一顶白色滚金边的绅士帽，帽沿的两边微微向上卷起，神秘的面孔若有似无的出些许，更增添了一股莫名的魅力。

　　模特儿缓缓的走至舞台正前方停住，右手在袋里，左手慢慢拿下头上的帽子，台下的观众屏息以待。

　　“是尼克·怀特！”

　　“他什么时候回台湾的？”

　　“不要站到椅子上，挡到我了。”

　　台下一声接着一声，每个人手上的相机不停的对准舞台上那个人，镁光灯此起彼落，像是抓到独家新闻的狗仔队。

　　今晚的主角艾莉娜此时从容的从舞台后方定向尼克；尼克自然的伸出右手，牵起艾莉娜的手，一起站在舞台中央让媒体大量谋杀底片。

　　艾莉娜缓缓举起右手，示意大家稍作停顿。

　　“今天非常感谢大家大驾光临，今年的服装展在此告一个段落。为了聊表心意，每位入场的记者朋友都可以带走我所设计的精品针一份。跟往常一样，今天我也准备了些许茶点在隔壁饭店，请大家等会儿拿着邀请函就可以入场了。再次感谢大家。”艾莉娜牵着尼克的手一起对舞台下的众媒体深深一鞠躬。

　　“一样，不会再另外接受访问。下次明年见。”艾莉娜抬起头，打断了所有人争相恐后想要采访的举动。

　　金童玉女手牵着手一起走回舞台后方，不理会身后的人狂叫他们的名字。

　　艾莉娜给了尼克一个结实的拥抱。

　　在每次大型会展前，她都会有一股很沉重的压力；而尼克总在她需要他的时候，二话不说的马上到来，无疑给了她一股无形的支持。她知道外界是如何期待她跟尼克之间的感情发展，也知道双方父母是怎样期许他们，只是她深知，落花有意，水却无情。

　　“今晚一起去狂吧。”艾莉娜收起不该有的情绪，俏皮的对尼克眨眨眼。

　　“当然！不好好犒赏一下我们优秀的设计师怎么行。”尼克一边下外套，一边回应着艾莉娜。

　　“尼克，谢谢你，在我需要的时候，你从来没有缺席过。”艾莉娜看着尼克的背影，声音更加低沉。

　　“宝贝，你知道，对我来说，你已经是不可少的亲人，我当然会出席。”尼克没有转过身，轻声带过。

　　艾莉娜知道，有些事情真的不能勉强。只是，在她的内心里，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期盼，期盼或许奇迹会出现，或许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心。

　　“好啦，那你动作还不快点。”回复平常从容的语气，艾莉娜转身走向门口。

　　“艾莉娜，你每次都不等人。”尼克还来不及下黑衬衫，便急忙跟在艾莉娜身后，像是真怕被她丢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