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大老远即看见那个她曾吩咐过,得乖乖待在院里的霸下,偷溜出来做了什么好事后,青鸾急急忙忙赶到东院邻近庄墙之处,在那个精力无穷,以为来到魔界就不必克制的霸下,又将两只偷溜进庄园里的魔给扔出后,气急败坏的她,一把自他后头扯住觉得扔得不够过瘾,还想跳出庄外找对手的他。
拖着他的⾐后领,一路将他给拖到园里的一棵大树下,青鸾两手叉着,难得地对他摆出了⺟夜叉似的表情。
“怎么,今儿个你是太上火,还是你终于想开了,所以想让所有天兵天将全都来魔界追着你胞?”
“是他们先惹我的。”霸下嘟着嘴,模样看起来,俨然就像是人间做错事偏又不认的小孩。
青鸾才不管是谁先惹谁,一把拎过他后,抡起拳头就开始一拳又一拳往他头上敲。
“把你的神力统统蔵起来,不然,你就别怪我代你封了它永绝后患!”他嫌他们在人间躲的天兵天将不够多是不?还是他认为神界已经放弃通缉他了?早就警告过他,神界无论在哪一界都有出派眼线,只要她不允许,他就不许随意出手,偏偏这个小表头就是学不会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那咱们刚进魔界时你就可以利用我?”被揍得很没面子的霸下,顶着张黑脸,老大不⾼兴地反问。
“还顶嘴?”她再扁他一次。“那是因为那时我肯定没半个神界的神仙在场,因此不会有半尊神仙去密报你的事!”
他闷闷地在嘴边嘀咕“我又不像你曾修炼过,我哪知道何时可以出手,何时又不可以出手…”他又不像她那么神通广大,随时随地都知道哪有神仙,哪没神仙。
“还看?回房去!”在他不甘心的两眼又瞪过来时,青鸾拧着他的耳,打算就这么让他一路没面子让庄里的人笑到底。
忍着疼,但为了面子又不愿哀哀叫的他,才被她拉着走了几步,走在前头的她却松开了手突然停下。
“等会儿。”她慢条斯理地回过头“望仙呢?”据她的经验,这两个捣蛋鬼,要是一个出来了,那另一个一定也…
他不负责任地将头往旁一甩“方才他说他想到魔界逛逛,见识一下。”
“你怎没拦着他?”一大早就得这么忙,烦得她实在很想垮下两肩,然后任这两个专扯她后腿的同僚自生自灭好了。
“我…”
“回房里去,不许再找我⿇烦!”她说揍就揍,全然不通知他一声。
“你上哪?”霸下见她在抹抹脸后,一鼓作气跃至树梢顶上时,忙在下头问。
“去捡另一个⿇烦回来!”留下这句话的她,下一刻已闪⾝不见神影。
偷偷自庄园的后门溜出,本想去外头赏赏魔界的风景,岂料什么景都还未赏着,即被十来只魔给架走,还被其中一只想尝尝神⾁的魔给咬去肩上一小块⾁,此时此刻,遭魔给绑在树上的望仙,已经很后悔他想出门逛逛前,为何刻意不通知青鸾一声了。
“大家…大家有话好说…”肩上疼得像火烧的他,一脸大汗地瞪着那些朝他愈聚愈多,也一个比一个更不怀好意的魔类。
清朗的男音在众魔一拥而上,望仙害怕地闭上眼睛之时,不疾不徐地自他耳边传来。
“你跟他们没什么好说的。”
跋在紧要关头,一剑斩断他⾝上之绳,轻而易举地拖着他另一只未受伤的臂膀,将他给拉离魔群后,早了青鸾一步赶来救客的火凤,在望仙还未来得及反应之时,已带着他往上一跃,转瞬间就回到了全安的庄里。
一脸呆相,尚未回神的望仙,眨了眨眼,因方才所发生的事来得太快也结束得太快,因此还没法想清楚,刚刚到底发生了何事。
“找你的人来了。”趁他发呆时已替他将伤口上完葯也包扎好后,火凤轻轻拍着他的肩头提醒他。
以十万火急之姿赶过来的青鸾,两脚一落地,先是瞧了瞧站在望仙⾝后,一脸无事也仍旧面无表情的火凤,而后再将两眼挪至望仙受伤的肩上。
她深昅了口气,大步大步走上前,趁反应总是比常人慢了点的望仙未及回神,面就赏他一拳。
站在后头的火凤,因她的举措,微微挑⾼了朗眉。
“我不是说过,不许你单独离房吗?”她一把拉下望仙的⾐领,两眼冷冷地瞪着他。
“我也不过是…”挨她一拳终于醒来,且必须面对她怒气的望仙,心慌慌地转着手指头。
“回房去!”她不自觉地又拉大了嗓门“下回再四处跑,当心我带着你的骨灰回人间!”
“知道了啦…⼲啥那么凶…”不敢反抗她的望仙,很可怜地扁着嘴,一步也不敢多留地照她的话赶紧回房。
唉,这下可好…解决完那堆小问题后,对于此刻正处于她⾝后的那尊神仙,这下,她到底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再拿出之前的那套能谁就诓?不行,他应当下可能笨到会再遭骗一回,况且那个美男神仙,定是将她方才显露的本全都看在眼里,一眼也不少才是…
唉…
罢罢罢,反正就连霸下不也都说,除非那人眼瞎了,否则她永远也当不成她想扮的人间大家闺秀。
真是的,亏她难得想在这等美男同僚的面前保留一点形象的说…
脸上飞快携上笑意后,青鸾转过⾝,两手放进袖里朝他深深一揖。
“多谢你救望仙一命。”
“举手之劳。”他仍是不多话,只是看向她的目光似乎与之前有点不同。
怨归怨,却还是很快就面对现实的青鸾,本想谢完他就走,但在他始终站在原地,像是永远也看不腻般地盯着她时,她不期然地怔了怔,恍惚地忆起,这个任职于灯神的火凤,似乎打从与她一见面开始,他就常这么瞧着她。
在他的眼神与面上神情的写照下,青鸾不悦地觉得,他似正瞧着她,却又在目光的远方中,瞧的,不是眼前的她。
为了他似在她⾝旁,却又不在她⾝旁的目光,她忍不住转⾝走至他的面前,拉下了他的下颔,要他面对她。
“你究竟在看什么?”虽然说,给个美男一天到晚这般瞧着,是満能增添她的虚荣心,但被瞧久了,她心底也是会发⽑的。
“看你。”他简单地应着,伸手扶稳就连站着也像站不稳的她。
没注意他做了什么的青鸾,一手抚着下颔想了想,⼲脆抬起头找他来研究一下,那个画楼究竟是在卖她什么关子。
“你与画楼,是何关系?”
“我并非画楼之友。”
他俩并非友朋,那自是当然,可她想知道的,只是他俩究竟是如何勾搭…不,是如何结识的。
据望仙所言,神魔大战最终那一战,这个叫火凤的灯神的确是没出战,去与亲率魔界十万大军的画楼亲手一战,可在之前不下数百场的小战役中,他却与画楼见过好几次面,且神力与蔵冬、郁垒雨位武将不相上下的他…次次皆刻意放过画楼,既不伤他也不杀他。
若说他俩没事先勾结过,会相信这鬼话的,除了那整票被他骗过的神界众神与魔界群魔外,唯一不信的,大概也只有她了吧。
她背着两手在他⾝旁踱来踱去,来来回回绕了好几趟之后,终于两脚在他面前站定,抬首望向他那张好整以暇的勾人面容。
心神一个不稳,差点就被他给勾了去的她,深觉有害地往后退了一步,与他拉出一段全安距离,免得这般看着他,她会忘光那个始终沉淀在她心底,不问上一问,她可能会继续无解到天荒地老的问题。
“有件事,在我心里已闷了好一阵了,因此我非得问问。”打从望仙说过眼前这位仁兄在神魔大战之前,以及之后⼲过何事后,她与霸下便打心底对他生出一股子仰慕之情来。
看着她一向苍⽩的小脸,一下子染上了淡淡的红粉,而后缓缓绯红了双颊,两眼非常享受的火凤,更是刻意对她看得温情款款。
“何事?”
差点抵挡不住这类美se惑的青鸾,呛岔了气之余,闷声用力咳了好一阵,在他温柔地拍抚着她的背后之时,她忙不迭地跳开一步,赶紧把问题扔至他的面前。
“你当真…在神魔大战时丢光了神界的脸面?”
“是如此。”他点点头,打心底不识知聇二字怎生书。
她瞪大了杏眸,没想到他说承认就承认,一点也不以那事为聇,相反的,对于那回事,她总觉得他似乎是感到十分得意的样子。
“慢着,我有另件事想再弄个清楚。”她晃了晃脑袋,朝他再抬起一掌。
“请说。”他仍是对她很有耐。
虽然说,这个推理怎么想都不可能,可除了这么想外,她实在是不知,他为何会在神魔大战的终战时突然不顾名声,不顾一切地来上那么一晕。
“你…”她求证地拉长了音调“与那两个新科战神,是否有过节?”
没想到她会看出来的火凤,顿了顿后,俊容上,终于露出了丝丝让她看呆的笑意,只是那个笑意,此时此刻在她眼中,除了赏心悦目之外,它还显得…招摇无比。
“只是点小小的人私恩怨。”果然,他就知道这事除了那两个当事者外,迟早还是会有明眼人瞧出来。
她眯细了两眼“有多小?”
一下子说变就变,也事前都不打一声招呼的火凤,卸去了以往欺人的表相,朝她笑得一脸奷诈。
他两肩一耸,说得一点愧疚也没有“不过就是陷害他俩当上了战神而已。”
他们三神之间,还能有什么过节?
那个天帝手下居心不良的两位武将,打神魔大战开始起,就一心一意想把他这借调过来的武将给推上战神一职,好让他俩摆脫责任凉快去,但不巧的是,⾝为讨伐魔界三元帅之一的他,心底,刚好也打着与他俩恰恰相同的算盘。
打从察觉蔵冬与郁垒的目的后,怀着同样目的的他,哪怕战事再小,他也刻意主动叫战或是出征,抢功劳似地,辛辛苦苦地打下了百来场的战功,为的,就是趁那两神不设防之际,把握时机反将他俩一军…
虽然说,打他临阵晕倒的那一刻起,聪颖的蔵冬和郁垒就发现他们被陷害了,也因此恨他⼊骨,但到头来,他们三神所打的如意算盘,就只有不要脸面的他成了真,而惨遭被坑的蔵冬与郁垒,就只能摆着张臭脸,在天帝大肆论功行赏时,心不甘情不愿地,各自接下战神这一职。
战后的这些⽇子来,他可是过得逍逍遥遥、自自在在,⾝无重职也无任何要务,镇⽇不是在神界游山玩⽔,就是在人间大江南北四处闲逛,⽇子过得惬意得不得了。相反的,没料到他会临阵玩这手段,因他而不得不被迫拱上战神之位的那两个家伙…
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听完他的自⽩,没想过有神能这样玩那两个新科战神的青鸾,愕然地张大了嘴。
什么小小的人私恩怨?
这梁子大到都可以盖幢屋住人了!
不知还能有啥反应的青鸾,木瞪着他脸上宛若狐狸般的奷诈笑意,只是在眨眼片刻间,他又回复了面无表情的山庄总管的模样,这令她忍不住了双眼,觉得她变脸的程度,与他的相较之下,她的道行,实在是相差得太远太远,并可聇地得去重修过一回才是。
他一定有偷偷练过…
她颤声地问:“你…同他们玩的?”
“正是。”他相当愉快地颔首承认。
丙真如此…她之前猜想的一点都没错。
只是她千千万万都没想到,那两个心思恶神一等,不爱名也不爱利的武神蔵冬与郁垒,竟会被他这个从昆仑山借调来的神仙,给要得不知不觉,就算后来明⽩了他的企图,也照样无力扭转乾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火凤的奷计得逞!
唉,失算,真是失算…
她和霸下怎会这么蠢?面对自⾝的责任与庒力,他俩就只会一再逃,眼下能过个几⽇,就过个几⽇。可,他们怎事先都不会学一学这个灯神的手段来当个借镜?同样都是⾝上背负了无数期待,也同样⾝上都扛着责任的他们,就只有这个聪明的火凤狡猾地推挡掉了一切,而她和霸下,却没他那个狐狸脑袋,就只会当上神界的通缉要犯,一味傻傻地逃着躲着。
倘若,事前她与霸下,皆习了火凤这卑劣到一个不行的手法,她和霸下哪还需要一个躲现实,另一个躲责任来着?
唉唉唉…
不是她要感叹,可,这真是天资有差啊!
“那…蔵冬与郁垒,事后没放话要砍了你?”她怎么也想不出,在事后,他究竟是如何安安妥妥,四肢健在地活到今⽇的?
“不,他们只是说…”他偏首回想当初那两神对他撂下的狠话“⽇后,我最好别落单被他俩堵到,不然,他们定见我一回就砍我一回!”
“你不怕?”她呆呆地瞧着他那一脸得意,完全不当一回事的嚣张笑脸。
他一点也不放在眼里“尽管叫你的同僚们放马过来就是,我还等着他们呢。”怕他们两个?别说笑了,这会儿那两个被迫当上战神的同僚,正忙着处理手边永远处理不完的事务,哪有时间跑来魔界找他报这一箭之仇?
望着他那副既自傲又小人得志的模样,冷静下来的青鸾,总算是明⽩了他为何会拚着名声不要,也要苦心设计这一切的由来。
“让众神大失所望之后,接下来,你故意挑上灯神一职,再想尽办法让天帝将你踢出去?”她两手环着,自顾自地说出她的推论“如此一来,⽇后你即可逍遥自在的,做你的闲神了?”
一点都不介意被她看穿的火凤,朝她漾出了个差点昏她的笑脸后,弯下⾝子,淡声地在她面前问。
“佩服我吗?”
“仰之弥⾼!”她拚命点头,満心崇拜到…当下就想拜这个比任何一尊神仙,更会推责任挡义务的⾼手为师!
他款款颔首,姿态优雅地朝她一揖。
“我的荣幸。”
“青鸾,若以神力来论,是那个灯神⾼还是你⾼?”
亲耳听望仙说那个火凤是如何救了他后,不怎么相信火凤的本事有那么⾼竿的霸下,打从青鸾回房后,就一直在她的⾝边问个不停。
“我不知道。”坐在窗边看着外头想事情的她,头也不回地将手往后一伸“茶。”
“我不喜他,你别与他走太近。”替她倒好一碗茶的他,在将茶碗放在她的手上后,不忘对她提醒。
“为何?”漫不经心的她,边唱边问。
“我不喜他那像是别有居心的狐狸脸。”这是他对火凤的第一印象,而通常这印象只要在他心头一印,就很难抹去了。
她差点呛到“狐狸脸?”这般说那个美男同僚,会不会对他的美⾊太过失敬了点呀?
“难道他看起来还不够奷诈吗?”
她搔搔发“有时…是有点啦。”当他一肚子坏⽔的时候,的确是这样没错,可就算是如此,她还是认为那位仁兄的长相,简直就是…美不胜收到太对她的胃口了!
“你瞧瞧,他在神界所做之事,那还不够险吗?就连蔵冬和郁垒他也敢耍!”霸下还是对他有一大堆成见。
说到这点就很怨叹,也觉得自己当年太过有眼不识泰山的青鸾,深感惋惜地沉沉叹了口气。
“若我能有他那等道行的话,我也很想耍耍那两个滑头神仙…”这等事,没点头脑的话,本就办不到好吗?能让蔵冬、郁垒全都栽在他手上,这简直就是前无古人,往后也不会有来者之事。
“你说什么?”
她摇首再摇首“我只是在感叹我当年本就拜错了师。”当年拜来拜去,拜了一大堆,独独是漏了火凤这一尊…
唉,恨啊。
“青鸾!”
一骨碌推房开门的望仙,将⾝后的救命恩神给拉至门口后,朝着里头的她⾼⾼兴兴地唤。
“你带他回来做什么?”霸下一脸不満地看着跟在他⾝后的不速之神。
“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我邀他来这喝两杯!”一点也不知霸下心中成见的望仙,先是笑咪咪地拉着火凤⼊屋,再到外头命人把酒搬进房內。
不赞成也不反对的青鸾,只是在那位客人坐正后,一手指着桌上那堆神界的违噤品。
“这般让他破戒,不妥吧?”他们这三个从没正经过的神仙就算了,反正人间都混过那么多年,真要他们乖,也很难乖到哪儿去,只是这一位昆仑山来的武将,那可就与他们大大不同了。
早就问过这等事的望仙,开心地朝她挥挥手“放心放心,他说过,神规里不能犯的戒,他差下多都已经犯満了!”
差不多都已经犯満了?
他到底做过了哪些事,才能够把那全部加加起来上百条的神规全都犯満?
为此,青鸾和霸下不噤互看一眼,再将同样的疑惑眼神投向那名表面上看起来正直有为,可私底下的拿手本事,却是陷害同僚的神仙。
“此话当真?”青鸾在望仙热络地为每个人倒酒时,两眼带着怀疑的⼊座。
“假不了。”火凤面上微微带笑,很⾼兴地瞧着坐至他⾝旁的她。
防备地坐在青鸾⾝边的霸下,在望仙热情地邀酒时,瞧了瞧桌上的酒杯,再看了看这桌酒宴的成员。
他将冷眼扫向望仙“一屋子的神仙,全都不要命的跑来魔界就算了,还在魔界里喝酒同乐?”真亏得那个没用的上地公想得出来这种事。
望仙也没给他什么好脸⾊“难道说,眼下你还有更好的乐娱吗?”山庄外头围了成百上千的魔,他们就连大门都不能出去一步,他也只好想法子找找别的乐子。
打他俩又习惯地斗起嘴来时,懒得加⼊战局的青鸾,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画楼命人特酿的美酒。但在她喝了一阵后,她起疑地看向连酒杯都不碰的火凤。
直看着酒杯的他,面上的表情,似有些犹豫…
敝了,打认识他起,他不就一向是就算天塌下来也可能照样面不改⾊的德行吗?怎这会儿,他会烦恼成这样?
“你怎不喝?”
他有礼地婉拒“我想,我在这陪你们喝就成了。”
“怎么,你不能喝?”
“也不是不能,只是…”他顿了顿,把话说得很含蓄“会有后果。”
会有后果?什么后果?
“你在人间待了多久?”见她一杯接一杯下肚,面⾊却丝毫无改,酒量似好得很,他不噤想问。
“有百年了吧。”喝上了兴头的她也懒得去算,顺手替他倒了杯,并举杯邀他同饮。
火凤神⾊不定地瞧着她的举措,始终没把那杯酒拿起来,这让没什么耐心的青鸾有些不満地扬起柳眉。
“你不喝我倒的酒?”
火凤不作声地想了好一阵,半晌,他也学爱叹气的她叹了口气。
“唉…”这下子,可就是她強迫他造孽了。
“喝!”她用力与他举杯同敬,心満意⾜地看他乖乖喝下杯中之物后,赶紧又替他再倒上一杯。
“青鸾…”霸下轻拉着她的⾐袖,不认为她把她⾝旁的神仙灌醉,会是件好事。
“不过是喝点小酒,不会有碍的。”她大剌剌地笑着,一把环住他的肩头也塞了一杯给他“你也来一杯。”
霸下忙着大叫“我才六岁!”她到底有没有搞错?
“是看起来只六岁。”她懒声地订正,顺便把酒杯塞至他的嘴边一口气将它灌下去。
酒过三巡后,原本冷清不怎么热闹的客房里,气氛渐渐热络了起来,已快醉倒的望仙一手勾着霸下的颈项,直笑着没酒量,才喝几杯即⾆头开始打结的霸下。与他俩相反,愈喝反而愈冷静的青鸾,则是难以置信地眼,在发现她真的没看错俊,张大了嘴直瞧着⾝旁那个看似已醉的美男神仙。
喝了酒后,火凤那张原本笑起来温文有礼的脸庞,和霸下口中那个奷诈的狐狸脸,全都不知被他给抛至何处去了,此时此刻,出现在她面前的,是张美滴,害她差点口⽔流満地的舂⾊无边脸…且浑然不知已成了祸⽔的他,不但丝毫不加以节制,也不管是他否会将她给得七荤八素,他还以一双魂勾的美目朝她眨个不停。
噤不起这等丽得天下无双的惑,差点噴出一摊鼻⾎的青鸾,在他开始轻起酒杯杯缘上的残酒时,忙不迭地一手掩着口鼻,直在心底大呼受不了之余,还得強迫自己必须得冷静再冷静。
可,他靠得是那么的近,对她笑得是那么柔情万缕…
心猿意马的她,当下就沉沦在受惑的感快中,只想闭上眼不顾一切地好好享受眼前的这等男⾊,可这时,在她耳间,她却听见另一道必须速速远离他的心音,将那轻易就将她昅引过去的琊恶心音给踢至天边去,再诚心地在她的耳畔对她冠冕堂皇地说着…
她乃神界之神,神气凛然,⾊不侵。
这话…究竟是在骗谁呀?
懒得继续在心底定定定的青鸾,尽情欣赏着火凤醉后无比媚娇人的模样,整个人乐得飘飘然之余,她还默默在心底暗忖…
早知有这等美景可赏,她说什么也要天天灌他三百杯!
可就在她乐得浑然忘我之际,庒就没醉的她突然发觉,原本与她坐了还有段距离的火凤,不但坐得离她愈来愈近,他那带着酒香的气息,也渐渐暧昧无比地纷扑至她的面上。望着他无神的双眼,总算有点危机意识的她,这才稍稍感到事情似乎…有点不对劲。
“慢着,你…”在他带着茫的眼神,整个人朝她这边欺来时,她不明所以地推抵着他的膛“你怎了?”
火凤并没给她一句回答,他只是一把拉过她,而后在她张大了眼时,硬是把他的,结结实实地,印向她的。
那既怜惜又柔情万缕的轻吻与深吻,毫不费吹灰之力将她的心拐走外,那令她浑⾝战栗的美妙感受,⾆与⾆之间火热不分你我的感觉,轻而易举的就令来不及设防的她,对他弃甲投降。
正当青鸾因此而呆若木时,再三吻了吻她的火凤,不客气地将两眼一转,而后朝一旁早就忘了要与望仙吵嘴的霸下了嘴角。
“你你你…你一直靠过来⼲嘛?”
眼看着亲完青鸾就一步步朝他走来的火凤,结结巴巴的霸下,害怕地直往墙角里缩。
照样不给个解释的火凤,将霸下至死角后,一把将他抱起,接着将脸一偏,回味无穷地将他的印向霸下的,在吓呆霸下后,他转过头,放下了难以接受这事实而全⾝僵住的霸下,紧接着,他猿臂一探,再拉过那个来不及跑的望仙…
头一个惨遭他毒手,失节失得莫名其妙的青鸾,原本以为,他会如此失礼的轻薄她,八成是因老早就对她有了那么点意思,只是碍于颜面所以迟迟没法对她说出口,岂料,就在三杯⻩汤下肚后,她才深切地明⽩,幻想与实真的差别,总是远到令神难以想像…
青鸾不言不语地瞧着火凤,在醉后,无论是女的男的老的少的,全都一视同亲,甚至在摧残过了整屋子的神仙后,仍感意犹未尽的他,竟打开门把站在门外的两个小厮,也拖进来各赏了两记响吻…
只是,都已造孽造成这般了,那个神魂不知早已醉到哪一殿去的火凤,似是仍觉得亲得不够过瘾,于是,他谨慎地环首看了看众人,当下在心中默默决定…
重新,再亲过一轮。
当火凤在屋內追着霸下与望仙四处跑时,面⾊铁青的青鸾,站在一角冷冷地开口。
“好,我可以瞑目了。”
不是不能…只是,会有后果。
只是会有后果?
那个大肆辣手摧花又摧草的火凤,当初在说这句话时,怎不顺道把那个后果也一并说清楚?这下可好,不但害得他们亏大了,还一口气就赔上三尊神仙的清⽩!
聆听着望仙哭了一整晚的哭声,双耳备感疲乏的青鸾,两眼无神地看着那尊已经哭掉一打帕子的小小土地公。
“你就别哭了成不成?”
“青鸾,你本就不懂…”他菗菗噎噎地说着,说完后又将脸埋进帕子里哭得更大声。
“我不懂?”她不也是受害者吗?且她还是头一个呢。
“你不懂,这叫⽩璧有瑕…”
她不知这话他整晚已重复几回了。“只要你俩不说、我不说、火凤也不说,这事不就无人知晓了?”
“可是我现下有很严重的心理障碍啊!”望仙咬着帕子,还是泪眼汪汪。
“失⾝事小,失节事大!”霸下也跟着跑来揷上一句。
她的嘴角微微菗搐“有这么严重吗?”她都没喊受害最深的神是她,且她是女的她都没掉半滴泪,这两个男的,同她喊什么失节呀?
“呜呜呜…”不问断的哭声,有若魔音传脑,又再次在一室內回响起。
“其实,这也没什么啦,你们真的不必如此…”深感倦累的她,才想再开导开导屋內的这两个,就见一整晚都黑着一张脸的霸下,以及哭肿了一双眼的望仙齐瞪向她。
她无奈地指着自己“你们瞧,他不也亲过我?”
“我又不是你这个不像女人的女人!”语带心酸地大声喊完后,望仙又哭了另一条帕子“呜哇!”
“你不要脸面,我还要!”霸下也跟着吼上她一顿,接着将⾝子一转,再次砸毁家具出气。
“唉…”她一手抚着额际,真的很想对他们来个三百叹。
“他玷污了我…”望仙还在哭哭啼啼。
“他只玷污了你的嘴。”
“我要去宰了那尊无良神仙!”霸下一拳替墙壁打了个洞通风。
“当心你有去无回啊。”
一大一小的两名受害者,一个带着泪⽔,一个带着満肚的怒焰,下一刻都凑至她的面前对她齐吼。“我不管!你去叫那个罪魁祸首给我们一个代!”
实在是很不想为了这种事去丢脸,青鸾才想开口拒绝,他俩又是以不容拒绝的气势直朝她过来。
“我…”她深昅了口气,万般无奈地垂下颈子“我去就是了…”唉唉唉,家丑啊。
遭他俩动作迅速地推出门外后,已经叹到无气可叹的青鸾,心境黯然地一路踱至庄內的主院,方才进院,大老远便见着坐在院內石桌旁,大清早就心情不错在喝酒的画楼。
她摇摇晃晃地走至这位共犯的面前,快快不快地瞪着他那笑得像是挖到宝的笑容。
“你事前便知火凤酒后会?”看他这德行,她连猜都不必猜了。
“嗯哼。”“你陷害我?”若她没记错的话,昨晚那两个搬酒来的小厮,定是他刻意派来的。
“没错。”
“唉…”光是一迳忙着防那个火凤,却忘了要防这个,很好,这下又中招了。
“怎么只你一人来同我兴师问罪?另两个也遭殃的呢?”笑得合不拢嘴的画楼,朝她⾝后左右看了一会儿。
想到这个她的头就更疼“一个还在哀悼所损失的清⽩,哭得呼天抢地,一个正在气头上,还在拆你家房子怈愤。”
“你呢?”画楼最好奇的是她的反应。
“嗯…”她偏首想了想“这是个很难得的经验。”神规里她还没破过⾊戒这一戒,这下没破的又少一条了。
“就连这样你也不变脸?”画楼失望地瞪着她那副无所谓的模样“你究竟在乎过什么呀?”
她转了转眼眸,笑意可掬地来到他的⾝旁一掌搭上他的肩。
“画楼。”
“嗯?”
“你…是否也遭过火凤的毒手?”是不是就是因为他不平衡,所以他才想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也来陷害一下老友?
当下面⾊就因回忆而变青的画楼,紧闭着嘴,打死也不肯说出,那个醉了后就没半点节的神仙,那一回,到底把他害得有多惨。
“这下姑娘我心情好多了。”顿时变得悦愉无比的她,留下他一人改喝起闷酒,快快乐乐地晃出主院。
但她的好心情,也只持续到在出了院后而已。
“你可想与我谈谈?”等在院外的火凤,完全没了昨夜的醉态,整个人神清气慡的,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不了,你离我远点我就大大感不尽。”她敬谢不敏地摇首,如螃蟹般往横走了三大步想痹篇他。
他不疾不徐地拦住她的去路,语气里有着丝丝歉疚。
“我醉了。”
那当然…不然,昨晚是她发的噩梦吗?
就是因为他醉了,所以她才不怎么想同他兴师问罪,可他偏偏不肯合作,还自动送上门来找她…咦?
等等等…等会儿。
“曾有多少神仙的清⽩毁在你手上?”既然连画楼都遭殃了,没道理以往没有前车之鉴才是啊。
木着一张俊脸的他,只是保持沉默。
“那他界的众生…”她愈问声音愈抖“是否也曾在你醉了后惨遭毒吻?”
这一回,他沉默得更长也更久。
这下子她终于忍不住了“你这神是怎么回事啊?醉了后就完全没节也都不挑的吗?”
“我说过,我醉了。”他还是重复着唯一的理由。
看着他那张似乎也很不愿意这样的脸庞,她无奈地抚着额,既同情那些也曾遭殃的众生,也不噤同情起这个不算罪人的罪人。
“好吧,说真格的,这也不能全怪你,最多也只能说,阅人无数的你,福还真不是普通的不浅而已…”他都认了,那,大伙也都认了吧。
她朝他挥挥手,转⾝走向客院的方向,直在心底想着待会该如何跟那一大一小解释,这个遭遇也算満惨的火凤,其实他也真的不是故意的…
站在她⾝后目送她的火凤,在她突然停下脚步,又一路倒退直退至他的面前,把头往后一仰时,他习惯地扶住她的后脑。
“还想找我谈谈?”
“忘了问你一事。”她边说边让他将她的⾝子扶正并且转过来。
“请说。”
“你为何离开神界?”她面⾊一换,以前所未见的严肃面容盯审着他。
还以为要再过段⽇子,她才会问这事的火凤,只是两手环着,好整以暇地道。
“奉天帝之命,我需带回神界所通缉的龙九子之一的霸下。这五百年来,人间⽔患不断,因此神界希望霸下能回江中背着镇⽔神碑。”
她的反应只是扬扬眉,不忙着把他当敌人看。
“你的目的只如此?我可不信这套。”一个连灯神这等小神都不愿当的神仙,却突然想立此大功逮回霸下?依她看,霸下…本就只是个幌子吧?
“另一个目的,请恕我无可奉告。”
“好吧,那咱们就把话摊⽩了说吧。”她大方地两肩一耸,朝后退了一步。
“请。”
“姑且不论你找上我们的目的为何,我先把话说在前头。”她偏首凝睇着他,眼中有着十⾜的自信“无论你有什么本事,最好是别光说不练,到时请尽管亮出来别嫌太客气。”
“你一向都如此自负?”他不慌不忙,气势也不亚于她。
“此乃这几百年来才培养出来的坏⽑病。”她笑得很灿烂“我希望,到时你可别让我太失望才好。”
他款款颔首“我会谨记在心的。”
一把话说完,她随即消失得不见踪影,站在原地未动的火凤,不断往上扬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你专程惹她?”在院里听得一清二楚的画楼,慢条斯理地踱出院外。
“因她变得很可爱。”
“所以忍不住想逗她一逗?”
他并不答,只是一迳地笑。
“她若是当真了,⽇后,你就会很希望你的命能长一点了。”画楼已经开始佩服他的勇气了。
“我会很愉快的期待着。”
“有时,我真不知我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听了他的话,画楼更是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她怪就算了,为她而来的你,比她更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