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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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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豫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爱不爱冉知恩这个问题。

  他会决定跟她求婚,是因为她刚好是他⾝边适合结婚的对象而已。

  浓浓的林荫布満老房子四周。穿过矮红砖⽔泥墙,踏上泥地上的石板路,走进用雾面玻璃拉门圈起的玄关,室內陈设的,是跟老房子味道完全相反的现代化风格。

  这里是程豫的建筑室內设计公司,由一间屋龄超过三十年的矮平房所改建的,融合了古典与摩登的空间规画,让每个走进来的客人无不惊叹。

  设计公司除了老板外,旗下还有五名设计师、助理六人,规模不算顶大,但在业界的名气却不小。

  只要是与他们合作的房产物件,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內销售一空。

  凭借如此的传奇,捧着大把银子请程豫设计的委托案件,已经排到了明年。

  “程先生,有力建设的老板说想跟你敲档期,他打算在后年推出一批新式豪宅。”助理小米走过来说道。

  程豫从制图桌抬头,他的头发微,下巴‮生新‬的胡渣在脸上变成影,看来应该至少两天没睡了。

  “有跟他说可能得到明年吗?”

  “他说他愿意等,只看程先生愿不愿意接。”

  程豫皱起眉。“等最近三个Case解决了,我再看看好了。”他菗出搁在一旁的蓝图。“这平面稿拿给小平,要他规画一下立体实境出来。还有,帮我倒杯⽔。”

  小米点点头“好。”随即走出了程豫的办公室。

  程豫放下了笔、拿下了眼镜,些许的困意让他拧了眉心。

  他从椅子上站起⾝,拿着打火机和烟盒踱到窗边,推开窗,一阵凉风飘了进来,让程豫清醒了几分。

  他点了一支烟,缓缓地开始呑云吐雾。

  昨夜下了一场短暂的雨,院子里的梧桐叶上还沾着⽔。光透过叶稀稀洒落,绣球花绽放出美丽。时序进⼊六月,不知不觉,又是夏天了。

  程豫倚着窗,低头瞧见了窗旁的边桌上,一张笑意盈盈的清秀脸庞。

  那是他的,冉知恩,一个从不口出恶言的女人。

  她温柔、贤淑、乐观且能⼲,不可否认的,冉知恩在作为一个子上,非常的尽责。这一点是令程豫意外的地方。

  在大学里,冉知恩是他少数有情的同学。

  不过说有情,除了见面拿讲义之外,也顶多一个学期单独出去吃过一两次饭而已。

  程豫没有习惯与人谈太多,因为他自己不想说,也就不会想问别人家的事情。

  所以结婚前他对于知恩的了解,也只知道她生长于富康之家,是个娇贵的千金‮姐小‬,想法天真、热心助人,常常拗不过同学的请求,一个副班代当了三年,做过的事情却比班代还多。

  在程豫的记忆中,冉知恩总是背着装満绘图用具的大包包,行⾊匆匆的往教务处或教官室处理班务。

  程豫没有问过冉知恩这么任劳任怨的原因,他只当那是她的‮趣兴‬或嗜好,而他刚好也是这样的“‮趣兴‬”下的“受惠者”之一。

  “受惠者?”程豫闷哼的笑了。

  是啊,他的确是“受惠者”

  除了课业的援助,冉知恩甚至在婚姻上都帮了他大忙。

  那时他为了完成即将临终的⺟亲的愿望,所以才向冉知恩求婚。他以为她会因为他什么理由都没说的莫名举动拒绝他,却没想到她二话不说答应了他。

  程豫没有考虑过冉知恩适不适合他,基本上,他连爱不爱这个女子都没想过,他只是为了満⾜自己⺟亲的遗愿,而他也需要一个子,冉知恩刚好是当时他附近符合他⺟亲的要求的结婚对象而已。

  所以他并没有对千金‮姐小‬出⾝的冉知恩抱有太大的期待,但令他意外的,冉知恩不仅家事一把罩,甚至完善的亲自照顾他的⺟亲至终了。

  弹弹手中的烟灰,程豫拿起边桌上的相框,凝视着。

  犹记得⺟亲咽下最后一口气的前一天,招他至病前说了一句话:

  “知恩是个好孩子,你的人生,有她才会完満。”

  当时,程豫不懂⺟亲这番话的意思;到了现在,他依然不了解⺟亲话里的含意。

  冉知恩的存在是否重要?忙碌于事业的程豫并没有想过,但是他会继续跟知恩维持夫关系到现在,原因没别的,因为他欠知恩一份情。

  “又一个人偷偷菗烟?”

  程豫顿了顿,抬头瞧见他的合伙人…黎曜,一手拎着⽔、一手拿着资料走进来。

  “小米刚好要送⽔过来,我就顺便帮她拿了。”黎曜把杯子连同资料搁在桌上。“新一期的建筑杂志,我翻了几页,有记号的部分是我觉得可以作为⽇后设计的参考,你看一下。”

  “谢谢。”程豫说。他放下相框,熄了烟,走回自己的制图桌边。

  黎曜随着他的动作,抬着眉。“在想嫂子?”

  程豫顿了顿,弯弯嘴角。“你在说什么?”

  黎曜笑开。“别不好意思。”他指指桌上原来装三明治的空保鲜盒。“结婚这么久还这么恩爱,有这么贴心的好老婆怎不教人疼爱。”

  程豫没有对黎曜的话多回应,他拿起杂志,翻了几页。

  “远程那件案子的进度如何?”

  黎曜听了,瞥了程豫一眼。转移话题吗?每次一谈到知恩,程豫总是如此。

  “进⼊最后修稿,大概下星期就可以开始动工了。”黎曜脫下外套,挂在肩上。“虽然嫂子脾气好,但你最好还是常回去见见她,别常让她一个人。”

  程豫没有理会黎曜,他放下杂志继续说:“工程比预期时间晚了两天,可能要加快速度。”

  “尽量。”黎曜靠在桌边,拿起程豫桌上的维他命罐子。“别说我,倒是你,听小米说你又两天没回家,为工作卖命也不是这样,更何况公司已经步⼊轨道了,而且你还有个老婆等你回去。”

  程豫只菗回黎曜手中的罐子,从里头倒了两颗综合维他命,混了⽔呑下去。“知恩不介意,她只要我⾝体健康就好。”

  五年来,他们都是如此的模式。

  她持家、他养家,两人合作无间,没有意外、也没有波澜。

  “你确定?”黎曜口气不以为然。“你有我们,但嫂子只有一个人,或许,你们该生个孩子才是。”

  “还不是时候。”想都没想,程豫回得斩钉截铁。

  “都结婚五年还不是时候?”黎曜始终不了解他这个大学学长在想些什么。“女人生小孩的光有限,你真的要让嫂子这样子度过?”

  他站直⾝,望着程豫。“大哥,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本不需要大嫂,你对她的态度似乎只剩下义务而已。”

  “黎曜,”程豫放下杯子,目光严肃的望着他。“你管太多了。”

  不知怎么的,程豫听见黎曜的“义务说”內心觉得不是滋味。

  黎匿耸耸肩,没再多说,他走向程豫与他的办公室相通的门。

  当他的手停在门把上时,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过⾝又对程豫开口:

  “对了,有件事情我一直忘了告诉你。”黎曜的口气听来云淡风轻。“前阵子我在老咖啡厅看见安芃薇,听说几个月前她跟他先生分手,一个人从国外回‮湾台‬了。”

  这句话像雷击,程豫的动作顿时停住,他楞了楞,抬头对上了黎曜面无表情的脸。

  “你说…什么?”

  安芃薇?

  他…有多久没有听见这个名字了?

  *********

  咖啡味与烟味混合在空气中,熏得让人有些飘飘然。

  专卖咖啡的小咖啡厅里,店长正在柜台调制饮品。

  非假⽇的午后,人嘲稀少,顾客零零稀稀的分散坐着。

  看来,是不在了。程豫抬着眼,越过对座的人把店內巡了一遍,有一些些失落,他把目光拉了回来。

  “这咖啡厅还満独特的。”对座的男子说道“很难得,程先生怎么会想约在这里谈案子?”

  程豫笑了笑“只是有些怀念。这儿的咖啡好喝又便宜,大学时代,常跟朋友在这里讨论学校作业。”

  “是这样吗?那我可要好好品尝了。”男子呵呵的笑着。

  程豫礼貌的回以微笑,摊开设计稿“我们边喝边讨论吧。”说着,程豫的目光里却带了些许迟疑。

  他还在期待什么呢?⽇子都过去这么久,原来…早已经不是原来了。

  那么,为什么他会在听了黎曜的话之后,跑到这个毕业后不曾出现过的地方?

  …是啊,为什么?

  表面上,程豫有条不紊的对着客户谈概念;內心里,有个念头却无法抑制地盘旋在脑海里…他…想见一个人…

  “小芃,你又来啦?”忽地,店长的声音从远处传过来。

  爸笔在手里顿了一下,程豫的表情凝在设计蓝图上。

  “程先生?”男子瞅着他,一脸疑惑。

  程豫回过神,看了对座的人一眼,搁下笔,慢慢的把脸转向门口。

  然后,他看见了那个人…

  而那个人,也正看着他…

  *********

  食物的香气飘散在冉家的餐厅里,冉昭雄坐在餐桌的主位上,他脸上两条法令纹拉得老长,深蹙的眉头蔵不住內心的愤慨。

  坐在他两侧的长女冉知恩跟长子冉知翔默默地看了对方一眼,再悄悄地望向冉昭雄严肃的面容。

  今天是冉昭雄的七十大寿。平时生活俭朴低调的他,虽贵为知名出版公司的老板,但即便像生⽇如此重大的⽇子,他还是维持一贯的低调,只找了亲近的家人一起在家吃个饭相聚庆祝。

  冉家不是大家族,人口本就简单,除了冉氏夫和一双儿女,再来就是常年在冉家工作的管家阿鹊姨。

  多年前冉夫人因病饼世,少了一口人,家里一下子冷清了不少。

  一直到最近,冉家才有新的成员出现。

  只是现在,眼看开饭时间到了,丰盛的菜肴都端上桌,这个“新成员”却不见踪影。

  “我说知恩,程豫那小子知道今天是什么⽇子吗?”冉昭雄之前的不耐到了极限,他开始有些坐立难安。

  案亲的话让知恩楞了楞。

  “知道啊!”她扯出笑。“我打过电话给他,他说因为路上有车祸事件造成塞车,所以会晚点到。”

  冉昭雄眼一眯,直的背往椅背一靠。“这句话,我一个半小时前就听你说过了。”

  心跳漏了一拍,知恩的双手因心虚在桌下绞了起来。

  “那、那他应该快来了吧。”即使心口怦怦跳,知恩还是強装着微笑。

  她总不能对⽗亲说,程豫本没有开‮机手‬,公司那边也说他早就离开了,所以她本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而且程豫迟到是事实,现在她为他说得再多,也只是让本来就不喜程豫的⽗亲对他的成见更深。

  望着⽗亲的表情更为凝重,知恩只祈祷程豫脑旗快出现。

  一旁的冉知翔瞅着姐姐尴尬苍⽩的小脸,赶忙话峰一转:

  “姐,你要不要进去看看阿鹊姨有什么要帮忙的?她刚说要弄个汤,进厨房后好一阵子都没出来。”

  知恩抬头看向弟弟,发现他正对她使眼⾊,无声的嘴型告诉她:

  “你快走,爸这里由我应付。”

  弟弟正替自己解围,知恩会意的连忙站了起来。

  “是。”她点点头“爸,我去看一下阿姨需不需要帮忙。”仓皇的顺着知翔的台阶下,知恩转⾝往厨房走去。

  走进厨房,知恩朝里头站在炉子前的胖妇人唤着“阿鹊姨。”

  熬人转过⾝,笑容扬起。“知恩‮姐小‬。”

  面对她,知恩紧绷的眉心霎时松了开来。“你在煮什么?好香。”

  “山葯炖乌。老爷年纪大了,我想煮个清淡的汤对⾝体比较好。”

  知恩捞了汤底查看。“还加枸杞跟参须,这么讲究?”

  “老爷前几天感冒,对受了风寒的人,一些温补的葯材有助于⾝体。”在等汤滚热的期间,阿鹊姨顺手收拾起厨房。

  知恩放下汤杓,走过去,跟着帮忙。

  “哪天把配方告诉我,我想煮给阿豫吃。”

  “好。”阿鹊姨胖胖的脸笑着,一脸慈眉善目。“不过再教下去,我快没有东西可以教你了,‮姐小‬。”

  她这个‮姐小‬脾气好、人敦厚,从小总喜“阿鹊姨”、“阿鹊姨”的叫,到了国中,甚至爱跟她窝在厨房学东西。

  知恩手巧,学得快,除了煮饭,她还与阿鹊姨学了洗⾐打扫做女红,她一⾝的好手艺,全是阿鹊姨教的,现在要做⾐服还是娃娃,都难不倒她。

  “怎么会!阿鹊姨⾝上还有好多东西等着我去学。”知恩反驳。

  阿鹊姨笑着扭⼲了抹布,关上⽔龙头,然后睇着知恩。

  “话说回来,不知不觉,我们家‮姐小‬也嫁人有五年了,想当初,老爷对‮姐小‬的对象可是极力反对。”

  “他现在还是。”知恩苦笑。

  “但事实证明他是错的啊!先生不仅上进,公司规模越做越大,也在⾼级地段买了大房子,他让‮姐小‬生活无忧,夫间相处也融洽,不是吗?”

  知恩听了,依然苦笑着。她与程豫之间相处的问题,知恩从没跟家里人说过。

  香气飘散,汤滚了。

  “我要端汤出去,‮姐小‬要一起吗?”

  知恩点头。阿鹊姨关了瓦斯,端了汤从厨房出来,刚好门铃在此时响起。

  “应该是先生来了,我去开门。”

  她搁下了汤,用围裙边擦着手边用对讲机开了大门。

  知恩跟在她的后头,一块儿站在玄关等程豫进来。

  两分钟过后,风尘仆仆的程豫跨进宽敞的玄关。

  他的头发微,西装看起来也不整齐,领带也打得歪七扭八,但光是那个灿烂的微笑,就⾜以让人原谅他失礼的迟到。

  程豫见着了来等门的阿鹊姨,打了声招呼,然后把手里的袋子给她。

  “阿鹊姨,这个⿇烦你趁热弄给大家吃。”

  “是老宁的包子!”阿鹊姨惊呼。“原来先生迟到是因为这个原因啊!”阿鹊姨満是笑意,转⾝就朝屋里嚷着:“老爷!先生迟到,是为了买老宁的包子给您啊!”老宁包子,是冉昭雄爱吃的点心。

  它是一个北方人在巷弄里开的小店铺里头的招牌,⽪甜馅多⾁汁香,每每出炉马上销售一空,不过因为店主老宁都按自己心情开店,看天气准备数量,所以这包子一直是难买的梦幻逸品。

  知恩有些讶异的瞅着程豫。老爸喜老宁包子的事,她只跟程豫说过一次而已。

  “你记得?”她笑着开口,动手整理程豫掉的西装,脸上难掩讶异。

  “包子的事吗?”程豫点点头。“经过刚好出炉,没想到排队还花了点时间。”

  “辛苦你了。”

  她调好领带,拍平衬衫上的皱折,再整整程豫凌的发丝。

  “好了。”知恩说。

  “谢谢。”程豫‮吻亲‬她的额,顺势把西装外套给了知恩。

  程豫的动作来得突然,知恩有些反应不及,她红起脸,双手抱着外套发呆。

  她僵在原地,动也不动,程豫瞅着自己老婆的模样,揶抡的笑了出来。

  都结婚这么久了,她对他亲匿的举动还是这么害羞。

  “知恩。”他唤她,拉回她的神思。

  知恩顿了顿,抬头发现程豫充満戏谑的微笑,才发现自己羞人的反应,小脸得更红。

  她是怎么了,一个简单的吻就让自己失神了?

  知恩别过脸,打开设在玄关边的⾐柜。

  “我我我、我帮你把外套挂起来。”

  她不敢看程豫,怕看了他只会发现自己的无地自容。

  知恩摊开外套,忽地,⾐襟上一股不属于程豫的香⽔味飘进鼻腔里。

  知恩停下了手,怀疑自己的嗅觉,想再确认,程豫刚好又唤了她的名。

  “知恩。”

  “啊?”她终于转头看他,发现他仍在微笑。

  “阿鹊姨要我们进去,她说爸在等我们开饭。”

  知恩听了,连忙点点头,她拿下⾐架,挂好外套,与程豫往餐厅走去。

  但是走在程豫背后的她,不免疑惑的又回头看了门扉紧闭的⾐柜一眼。

  *********

  也许是因为包子的缘故,冉知雄今夜的心情出奇的好。

  用完餐后,他甚至拉了平⽇不多谈话的女婿一同陪他下棋。

  “老宁包子果然是爸的罩门。”冉知翔靠在台的扶手边,双手揷在子口袋里,淡淡的说着。

  他遗传了冉家人的书香气息,看来斯文有礼,整齐的短发、⼲净的下巴,连说话都温和得不带威胁

  “我没想到你姐夫会用这一招。”知恩坐在椅子上,凝望⾼楼的夜景。

  “没想到?”知翔偏过头。“我以为是你要姐夫这么做的。”

  知恩摇‮头摇‬。“你也了解爸的个,对于不喜的人,做再多的事也很难改变他的想法。”

  “也是。”

  知恩和程豫的婚姻,冉⽗一直不赞成,因为当初知恩嫁给程豫的时候,程豫家经历了自家公司破产,⽗亲还因此心脏病发过世。

  当时的程豫所拥有的,除了一间刚起步的设计公司、一户租来的小鲍寓,还有一个重病需要人照顾的⺟亲。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疼爱自己女儿的冉昭雄当然不愿意让知恩嫁过去跟着吃苦,但是因为知恩坚持,冉昭雄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他们。

  “如果受不了,这个家随时你回来!”在出嫁的前夕,冉昭雄这么对心爱的女儿说道。

  本来以为知恩会因为不习惯拮据过⽇,没多久就后悔而回到娘家来,却没想到这么一待就是五年,而且五年来⽇子过得极为平顺,程豫的事业也出乎意料的越来越好。

  “不过,当初老爸会点头,是不想硬生生拆散恩爱鸳鸯,要是被他知道你跟姐夫实际上并不是因为相爱而想结婚,他说什么都不会应允这门婚事的。”

  “只要你不说,谁会知道。”

  她和程豫的事情,除了大学同学清风,知恩唯一道过实情的,就是弟弟冉知翔。

  冉知翔沉默的瞅着姐姐的面容,试图从知恩的脸上读出一点她‮实真‬的心思。

  夜晚清风吹过,扬起知恩的长发。

  她的表情看起来平淡,但那双清明的眼却带上了淡淡的忧郁。

  “跟姐夫结婚后,你真的得到了快乐吗?”知翔有些感慨的开口。

  知恩楞楞地看着弟弟温和的脸。

  “不错啊。”她回说。“生活充裕,他也不约束我任何事,我们之间相处,从来没有冲突过。”

  “没有冲突,是因为没有机会吧?”知翔‮头摇‬。“努力工作是好事,但是努力到忽略家庭,就有点超过了。”

  知翔的话刺到了知恩的痛处,她紧握住双手。

  “没那么严重吧。”知恩带笑的反驳,只是嘴角扬起的弧度却有些僵硬。

  知翔瞥了知恩一眼,叹了口气。

  他这个姐姐,看来温呑,实际上个却固执得要命,有苦总是肚里呑。她虽然没说,但是这几年下来,知翔一直感觉到这对夫之间存在着许多问题。

  尤其是,这桩婚姻里从来没有爱情。

  “为什么你会愿意傻乎乎的守在姐夫⾝边?五年的时间虽不算长,但也⾜够让你从一无所知变成了解现实的问题,不是吗?”

  知恩听了知翔的话,低下了头,市区的夜景有亮⻩的灯光闪烁着。

  寂静在他们之间流转…

  “或许,”许久之后,知恩出了声。“我还在等待吧。我在等他…好好的回过头看我的那一天。”她对着知翔苦笑。“你认为我傻,但这就是爱情,我爱他,已经爱到无法用言语形容了。”

  知翔无法苟同知恩的解释,微微拧起眉。但他只把手从口袋里伸出,没再追问下去。

  罢好程豫从冉昭雄的书房走出来,他对知恩笑着。“时候不早了,要回去了。”

  知恩望着程豫,瞧见他和善的笑脸,也跟着笑了。程豫的笑容总是让她窝心。

  知恩点点头,抛开了方才內心的惆怅,从台的椅子上站起⾝。

  “我们回去了。”她对着知翔说。

  冉昭雄因为⾝体微恙先行就寝,是知翔跟阿鹊姨出来送知恩和程豫出门。

  阿鹊姨还包了许多补品让知恩夫带回去养⾝体。

  几个人寒暄了几句,知恩就跟程豫上了自家的车,从冉家车库开向屋外的道路,往他们的家出发。

  “今天谢谢你。”宁静的车厢里,知恩的声音听来轻轻柔柔。

  “谢我什么?”

  “今天爸爸看起来很⾼兴,我很久没见他这样了。”

  “我只是做⾝为女婿该做的事情罢了。”程豫笑答,语气听来不以为然。

  知恩转过头,凝视程豫专心开车的侧脸。

  満的额、直的鼻、线条分明的,这个有着温和脸部线条的內敛男子,是她的丈夫。

  也许他对她没有热情,但是他的确很尽力在扮演一个好丈夫的角⾊。

  程豫并没有忘记自己的⾝分跟责任。

  回过首,知恩倚着‮全安‬带。“不管怎样,我还是很谢谢你。”她幽幽的说道。

  也许,她不该太苛求程豫,一开始她就明⽩,这个男人绝对不是因为爱她才跟她求婚。

  所以从来就没有的事,她何苦期待它的发生?

  算了吧,保持现状也⾜够了。

  只是,为什么她的內心隐隐觉得不安呢?

  是因为…今晚在程豫外套上的香⽔味吗?

  知恩望着窗外,光线因车速拉成闪影,她內心自忖着,无声的叹息。

  想太多了吧?应该是她的错觉罢了。

  深夜的市区道路上,车辆稀少,因此车子行驶得极为顺畅。

  知恩默默的闭上眼,放空心思,没再继续思索下去。

  一旁的程豫感觉到了⾝边人的安静,他偏首,瞧见了知恩⼊睡的面容。

  于是他趁红灯的空档,捞来预备在车里的薄被盖在知恩⾝上。

  夏季的凉被滑过知恩⽩皙的小脸,她嘤咛一声,挪了个角度,没有睁开她的眼。

  程豫望着她,方才开朗的表情顿时染上了犹疑。

  今天,他对她说了谎。

  他的迟到,并不是因为老宁的包子。

  老宁包子只是凑巧的理由,而真正的原因,程豫说不出口。

  拧起眉,程豫的脸⾊更为凝重。

  他迟到,是因为去见了安芃薇的关系。

  虽说不是刻意,但程豫无法否认,自己当初跟客户约在老咖啡厅谈公事的动机…他想见她。

  在黎曜跟他说在老咖啡厅见到安芃薇开始,程豫的脑海里便不时浮现这样的心情。

  他想见她。

  他想知道在他们分手之后,她,过得还好吗?

  安芃薇,他的前任女友,一个和冉知恩类型完全相反的娇弱女子。

  虽然当年是她背叛他,移情别恋投靠到他最好的朋友怀里,但是那时的程豫,其实也没有能够让安芃薇幸福的把握。

  案亲公司的财务危机太过糟糕,加上爸妈相继病倒,程豫只能一人苦撑公司的运作。

  一个大学才要毕业的年轻小伙子,面对这番庞大的庒力,他本无暇管理自己的感情问题。

  他与安芃薇之间,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渐行渐远。

  想来,他早就发现她与朋友间的不对劲,只是默许了事情的发生,直到摊在光下的那一刻。

  那个时候,他什么话都没说,虽然是预感下的结果,但是程豫还是口闷窒到无法言语。尤其是,当安芃薇泪眼婆娑的指责他谈论分手的无情无义时。

  大学毕业没多久,安芃薇就跟他的好朋友一同到了‮国美‬。

  而程豫⽗亲的公司在程⽗过世没多久宣告倒闭,然后程豫⼊伍去。在退伍后的一个月,他接到了安芃薇跟好友从‮国美‬寄来的结婚喜帖,但是他没有去。

  虽然,与安芃薇分手的这些年,程豫想念过她…

  ⾝后的刺耳喇叭声打破了程豫的神思,回过头,才发现已变绿灯很久了。

  他匆匆的转动方向盘,踩着油门往前开去。

  多年后的今⽇,他终和安芃薇见到了面。她看来瘦了些,但是依然美丽如昔。

  “你好吗?”他问她。

  “你认为呢?”她说。

  她笑得很沧桑,‮生学‬时代的无忧无虑已不复见。和程豫的预期有着极大的落差。

  他以为,离开他的安芃薇,应该还是幸福的。

  结果不是。

  刹那间,程豫內心某处软化了。

  所以当安芃薇奔进他怀里哭诉自己的委屈时,他,没有推开她。

  程豫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只是那小小的肩膀,勾起了过往的回忆…

  一个光般的女子,没有任何烦恼的笑着,总是拉着他的手跟他说:“要一直牵着我的手,不要放开我。”

  曾几何时,他以为他可以当她永远仰望的那片天,但是最后呢?

  方向盘一个打转,手上的银⾊戒指因为灯光折发出光芒。

  现实拉扯着程豫的回忆,让他的眉心蹙得更紧。

  混的情绪搞了程豫的心思,对于安芃薇,他…不该感到疑惑的。

  他有子,而且这个子在他困难的时候,没有背弃他;甚至,连句抱怨他都没听她说过。

  所以,他不该感到疑惑的。

  然而,为什么他疑惑了?

  红灯,程豫停下车,偏首再次看着知恩沉睡的容颜。

  一时间,他的眼中存在的,是另一张清丽的小脸。

  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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