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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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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星期过去了,赵家有许多人来来去去,赵家夫虽然住在市中心,却常常在别墅宴请宾客,赵家子女住在别墅中,有时会在宴席上露面,有时就躲在房里或⼲脆外出。

  这些活动给佣人们带来超大工作量,林忆珊是厨师们唯一能使唤的对象,除了清洗工作和外送服务,有些简单的菜⾊也直接让她做,以一个十七岁女孩来说,她的手艺让厨师们大为満意。

  这天早上八点,林忆珊才刚到员工休息室,就被魏管家找去谈话,他的神情略显疲惫,声音也有点哑。“最近很忙,我也没空找新人手,你要再认真点,知道吗?”

  “是。”她听得出来,这表示她被采用了,太好了。

  “薪⽔就跟你妈一样的算法,月底领。”魏宏皆拼得出这女孩的担忧,幸好她们⺟女俩一样努力,他发起薪⽔也不会心虚。

  “谢谢您。”她深深鞠躬,內心大大松口气,这么一来,⺟亲的工作算是保住了,她们⽇后生活不致有问题。

  “好了,你去忙吧。”魏宏杰把视线转回记事本上,他要照料的事情实在太多。

  “是!”她转⾝走出门,脚步轻快得像长了翅膀,就在这时,一个⾝影冲出来挡在她面前,抬头一看原来是赵少爷,不,他说要叫他赵先生。

  “赵先生,请问有什么事?”林忆珊停住脚步问。

  难得少爷会来到员工休息室,魏宏杰赶紧站起⾝,恭敬问:“少爷,您有什么需要吗?”

  “别再叫我少爷!”赵永伦对这两个字非常感冒,到底要他纠正几百次,这些人才会明⽩现在是‮主民‬时代,不是什么老爷少爷的古早时候!今天他来找魏管家,就是要彻底解决这问题。

  “抱歉,抱歉。”魏宏杰连忙道歉,但下次遇到还是一样称呼。赵永伦也知道这些人是打死都不会改的,忽然间他想到一个主意,转向林忆珊问道:“我问你,你可以不叫我少爷吧?”

  在他看来,这新来的女佣应该比较好教育,毕竟她当佣人没多久,在校又是个好‮生学‬,脑袋比较转得动。

  “可以。”这有什么难?在她看来,这位大少爷实在太神经质了,旁人叫他什么还不都一样,玫瑰即使不叫玫瑰,仍是那朵吐露芬芳的花,少爷就算不叫少爷,仍是那个要人伺候的大男孩。

  “真的?”赵永伦挑起眉⽑,思考了一下。“你若叫我赵先生,又会跟我爸撞名,你⼲脆叫我学长好了,这样我还能接受。”

  “是,学长。”主人有令,她怎敢有意见,叫她喊爷爷也得喊。

  “好,以后你负责打扫我房间,还有帮我送三餐。”就这么决定,在他出国念书前,终于可以少听到几百声少爷了,真是不亦乐乎。

  “少爷!您的事情有专人负责,怎么能找这新来的小女孩?”魏宏杰一听大惊,这完全没道理,赵家所有工作都早有分配,要看资历和能力来仿决定,不能了规矩啊。

  赵永伦才懒得理会。“我又没洁癖,房间不要太脏就好,吃的东西反正都是厨房做的,由谁送来还不都一样?”

  “可是、可是…”

  魏宏杰正苦恼着该怎么说服少爷,这时赵永洁刚好也经过,听到喧哗声就来凑热闹,大眼睛溜溜转地问:“哥,你们在做什么?”

  “我要找你同学,以后负责帮我打扫、送餐。”赵永伦指着林忆珊,其实他忘了她的名字。“喂,你叫什么?”

  “我叫林忆珊,不过不重要,你叫我什么都可以。”她只是佣人,随便主子怎么喊她,总之她会做好自己的工作。

  这句话语带讽刺,让赵永伦一愣,心想这女孩不简单,冷静沉着又有机智,跟他所认识的女孩不太一样,她打扮朴素,说话不啰唆,不愧是模范生,给人一种距离感。但话说回来,他自己连连跳级,是更优秀的‮生学‬,怎么还是觉得她很遥远?

  赵永洁在旁观察一切,有种好戏即将开演的预感。“哥,你是不是别有用心?想追人家就直说吧!”

  “你想太多了!”赵永伦冷哼一声,他可是有情感洁癖的,虽然只要他点个头,就会有大把的女孩投怀送抱,但至今他不曾这么做过,他讨厌所有虚伪做作的关系。更何况,那些女孩要的并不是他,只要⾼帅又有钱的男人都行。

  “我哥向来对女生没‮趣兴‬,忆珊,你应该是很‮全安‬的。”赵永洁自己都不怎么相信这番话,哥哥最讨厌女孩子靠近他,今天却特别指定年轻女佣,没有鬼才怪。

  “喔…”林忆珊不知是福是祸,总之‮钱赚‬没有容易的,谨慎低调为上。“学长,我先请教管家该怎么打扫你的房间。晚点我就会过去。”

  “很好。”他对这短发的女孩有种好感,不是一见钟情或心跳脸红的那种好感,而是一种说不上来的信赖感。她虽瘦小却有种稳重气质,似乎很明⽩自己要的是什么,也有毅力一一去实践。

  “那我可不可以也指定忆珊呢?”赵永洁突发奇想问。

  “你别闹了。”赵永伦马上予以否定,这么重的工作可是待员工。

  “哼…”赵永洁噘起小嘴,暗自决定也要参一脚,否则这暑假多无聊!

  魏宏皆拼大势已去,只好放弃争辩。“忆珊,你跟我来吧。”

  两人回到员工休息室,魏宏杰拿出一长串工作清单,加以详细解说,毕竟服侍对象是赵少爷,万一出错可不得了。林忆珊花了半小时,记下所有事项和做法,并在魏管家考问下,逐一无误的背出。

  “好吧,既然你都记得了,那就好好做。”魏宏杰忽然觉得事情没那么槽,这女孩聪明能⼲,其实不会出什么大问题。重点是她并非绝⾊美女,个稳重不轻佻,而少爷连名模明星都看不上了,如此安排应该是很‮全安‬的。

  “是,请您放心。”为了保住⺟亲的工作,为了保护她们的未来,她必须无所不能。

  ************

  告别三位厨师大叔,林忆珊开始专职女佣的生活。工作內容包括换单、地板昅尘、擦桌擦窗、打扫浴室等,每项工作都有固定方式,但少爷的⾐服不必她洗,别墅內有一间专门清洗房,比外头的⼲洗店还⾼规格,她只要收拾好送过去就行。

  除此之外,就是看少爷的吩咐行事,他一按铃,她就算正在吃饭或上厕所,也得从员工休息室冲过去,尽管旁人也可代为支援,但那就表示她这个专职的不够专职。

  提着洗⾐篮和昅尘器,林忆珊敲过门,走进房问:“学长,请问我可以开始打扫了吗?”

  “好,我去打球。”赵永伦原本坐在桌前打电脑,听到这话随即站起⾝,通常佣人进来打扫时,他就会出去做运动,给彼此方便空间。

  林忆珊点个头,暗自感谢他的配合,毕竟两个不的人要相对无言,确实是満难熬的。

  她开始动手换单,心想有钱人就是不一样,每天都要换单,大概是嫌⽔费不够多。这房间大约有三十坪,平常人是一家人住,但大少爷一个人住,人生确实不公平。

  她把睡过的单放进洗⾐篮,转⾝想从⾐柜拿出新单,却赫然发现,少爷竟脫去上⾐和长,只穿着一件四角內!老天,他想对她做什么?他不是对女生没‮趣兴‬吗?

  看到她惊愕的表情,赵永伦自己也吓了一跳,原来她也是有感觉的,在她那张冷静面具下,蔵着怎样起伏的心思呢?又有谁能有幸看到?

  他挥动一下手中的运动⾐。“不好意思,我忘了你是女生,我去浴室换。”

  “喔,没关系。”她马上打开昅尘器,借着机械式的工作,摆脫心底那份尴尬感。

  赵永伦转⾝走进浴室,心想他真是自找苦吃,原本帮忙打扫的是个大叔,大家都是男人,换个⾐服也没什么,但现在不同,他不得不意识到,他们是男人和女人,而且年纪都很轻,万一擦走火就⿇烦了。

  在这最后的暑假,他的计划只有看书和运动,出国后就全心投注功课,在最短时间內念完研究所,毕业后进⼊擎宇集团纽约总部工作,他的未来已安排妥当,也相信自己能做到最好。女人并不在他的计划范围內,事实上他觉得谈恋爱是种蠢事,偏偏他的好友和妹妹都常变蠢,可怜亦可笑。

  换好运动服,赵永伦走出浴室,丢下一句“我去打球。”就直奔网球场,连视线都不跟她会。

  他有种预感,最好少跟她独处,他见过很多美丽的女孩,她只算中等程度,又没有刻意打扮,但很奇怪的,她散发一种特质,坚強中带有柔弱,让他不由自主受到昅引。

  不管了,她再特别也没他的事,他本无意接近任何女孩,爱情对他只是种无聊玩意。

  打完两小时的球。他浑⾝大汗回到房中,林忆珊刚好洗完浴室,走出来向他报告:“学长,你的电脑视讯没关,有个人一直对我讲话,我回答了几句。”

  “我居然忘了!那是我英国的朋友,大卫。”他拍了拍后脑,坐到电脑前,发现大卫已经离线,留了一段话给他,写着:“多可爱的女孩。如果你不打算约会她,就介绍给我吧!”

  大卫是‮国美‬前百大企业家之子,不知已跟多少美女往过,还会说这种话实在有趣,他转过头问:“你跟大卫聊了什么?”

  “我说我在工作,不能多说话,请他等你回来再联络。”林亿珊照实回答。

  “是吗?幸好你会说英文,也不会被电脑吓到。”他笑了笑,心想真奇妙,一个女佣为何能引起大卫的‮趣兴‬?连他自己都有那么点动摇。

  她看他満⾝都是汗,暗自感慨又多了一份工作。“学长,你要换⾐服吗?我可不可以一起拿去洗⾐部?”

  “没问题。”他说着直接脫下上⾐,然后发觉到不对劲。“我又忘了,你是女生。”

  “没关系。”她转开视线,汗⽔滑落在他前,感灼烫,她感觉耳朵发烧。

  “我冲个澡,你等等。”他抓起换洗⾐服,马上转向浴室。

  她望着他的背影,心想浴室又要整理一次,真不懂有钱人,每天除了换单,⾐服也要换好几套,大概是嫌洗⾐精买太多用不完。

  洗过澡,换过⾐服,赵永伦准备要出门,林忆珊看了忙问:“学长,请问午餐是在餐厅还是房间用?”

  “我要出去,午餐和晚餐都不吃。”他不想留在家里,內心直觉告诉他,离她远一点比较好。

  “可是魏管家说,晚上先生和太太有场晚宴,学长和‮姐小‬都要参加。”

  “谁管他们!”赵永伦音谓有点⾼昂,他很少如此情绪起伏,但不晓得为什么,在她面前就变得不太寻常。

  “喔。”她没有意见,也不能有意见。只是想到,若她有全家人团聚的机会该多好,果然拥有太多的人是不懂珍惜的。

  他抓起外套,转⾝就要走出门,在门前却又转过⾝,言又止了几秒钟。“你的眼睛瞪那么大,不会累吗?”她脸那么小,眼睛却那么大,不说话的时候也像有话要说,他真想看清楚,却又没什么勇气。

  “我没有瞪大眼睛。”她不懂他怎么会这么问。

  “你养过兔子吗?”他知道自己这问题有点蠢,却管不住自己的嘴。

  “没有。”兔子要吃很多青菜⽔果,太浪费钱了。

  “你很像我养过的一只兔子…后来它病死了,我真的很喜那只兔子。”他到底在说什么?蠢话连篇,越来越不像自己。

  兔子…她只能无言,从来没有人这么形容过她,若说成是牛或马还比较好,因为牛和马都比兔子有用途,反正穷人就是得做牛做马。

  “走了,掰。”他转过⾝大步离去,感觉像在逃避什么,却不愿对自己承认。

  敝人。林忆珊只能如此定义,这位少爷从头到尾都很怪,不过她没时间多想,还有満坑満⾕的事情要做。

  走进浴室打扫,他‮浴沐‬饼后的气息仍在,她整个人都觉得热呼呼的,再拿起他刚脫下汗的运动⾐,她的手好像被烫着似的,全⾝还一阵发热,太诡异了,她该不会生病了吧?

  ************

  凭着过人的学习力,过没几天,林忆珊已适应专职女佣的工作,她做得又快又好,还常支援别人,在员工中普遍获得好评。魏管家总算松了口气,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他很难对主人家代。

  赵永伦很少跟他的女佣打照面,每天早上她进房来打扫,他就跑出去打球或游泳,回房冲过澡以后又出门去,直到晚上九点女佣下班后,他才回到房里休息。如此生活作息相当怪异,他似乎在躲着她,却又说不出原因,自己也矛盾起来。

  赵永洁跟哥哥刚好相反,她三不五时就跑去找林忆珊,除了天南海北聊,她还有个目的。学美术的她除了爱画风景更爱画人像,爸妈和哥哥都做过她的模特儿,画了不下数十张,已经画不出什么新意,而今她发现一个最佳对象,年轻纤细又有特⾊,就是模范女佣是也。

  在她眼中看来,林忆珊比那些典型美女更具昅引力,清清淡淡的外表,却蕴涵着強韧生命力,有点矛盾有点神秘,这才是作画者最想探究的对象呀!

  林忆珊并不讨厌这位大‮姐小‬,其实赵永洁个満单纯的,有什么就说什么,只是脾气像小孩子,有时让人觉得好气又好笑。

  “亲爱的忆珊,你现在有空吗?”赵永洁以娇滴滴的音调问。

  林忆珊转向赵家大‮姐小‬,有种不安预感,对方那调⽪的眼神蔵着某种计谋。“请问有什么事?”

  “拜托你跟我来,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是。”公主有令,她这个小女佣只能奉命行事。

  进了房间,林忆珊忍不住靶叹,这女孩和她同年、同校,却拥有她从来都不敢想的一切,満橱柜的娃娃、艺品、书籍,还有超大化妆间和更⾐室,虽然她没参观过里头,但可想而知,里面一定都是最⾼级和最流行的服装。

  “来,你坐下。”赵永洁拉着她坐到钢琴旁,再拉开窗帘让光透⼊,一切是如此完美,如诗如画。

  林忆珊不明⽩,什么工作能坐着完成?况且她又不会弹琴,那是有钱人家小孩的专利。

  “快坐呀!”赵永洁的态度让人难以拒绝,又仔细指挥她的‮势姿‬。“双手放在琴键上,眼睛看向窗外,肩膀放松,不要这么紧张,表情好像你在等谁似的,但是又不想让别人发现,这样明⽩吗?”

  “是…”她听得懂大‮姐小‬说的每句话,只是不懂这其中原因。

  “好,我要开始画了,不要动喔!”赵永洁坐到画板前,淡彩一调,随兴作画。

  直到此刻,林忆珊才领悟过来,原来赵‮姐小‬需要的是个模特儿,可是怎么会找上她呢?她矮小而平凡,还穿着佣人制服,连拍照都不好看了,怎能⼊画?

  包何况,还有个最重要的原因,她不得不开口:“‮姐小‬,我还有事要做…”

  “别的事都不急啦!现在我最需要你,千万别动,光线是很重要的,我一定得抓住这画面。”

  赵永洁表情热切,抓起画笔开始挥洒,进⼊浑然忘我的境界。林忆珊暗自叹口气,只好妥协,⼲脆放空自己,观察起四周物品,寻思它们的英文单字。

  不做工作也不行,得罪大‮姐小‬也不行,人生常常是两难的局面,她已学会逆来顺受、苦中作乐,晚点再努力去打扫,最多加班就是。

  时光在不知不觉中流逝,两个十七岁的少女,在夏⽇绵长的午后,就这么消磨着青舂。

  随着时针的前进,林忆珊全⾝变得僵硬,也觉得渴了、饿了,但是再过一阵子,这些感觉渐渐都消失了,仿佛那些灵修的禅师,达到无知觉的涅盘境界,或者该说她已经⿇痹了。

  夕即将西下,赵永洁把握最后一丝珍贵的自然光,就快完成这幅前所未有的杰作,她有信心,这会是她创作上的一大突破。

  就在这关键时刻,一个诧异声音打断她的运笔。“你在做什么?”

  赵永洁吓了一跳,转头一看,门口站着一个不请自来、表情愠怒的家伙。“哥?我在画画啊!你别打搅我的模特儿,现在是很重要的阶段。”

  “你画了多久?”赵永伦一看就不对劲,林忆珊脸⾊苍⽩,肩膀微微颤抖,简直像快昏倒的样子!或许是第六感,或许是巧合,今天他的车子在路上抛锚,没得兜风只好提早回来,若非如此,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停止这件荒唐事!

  “多久?不知道耶!”赵永洁本没注意到时间,每次一作画她就忘了外界,因为是做自己喜做的事,当然不觉时光飞逝。

  赵永伦快气炸了,妹妹以前也找他跟爸妈做模特儿,每次都要画上两、三小时还不罢休,有谁受得了这么长久的静止状态?

  他走上前,口气焦虑问:“你还好吧?站不站得起来?”

  “呃…”林忆珊全⾝酸⿇,双脚更是没知觉,一尝试移动就失败了,肩膀一晃,倒向地毯,就在这时肩膀传来一阵温热,原来是赵永伦扶住了她。“小心!”

  尽管有他的扶助,她还是无力站好,双膝软倒在地上,像朵棉花似的,几乎要被风吹走。

  “唉呀,这么严重?”赵永洁吐了吐⾆头,自觉抱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连一句‮议抗‬都不说,我还以为你很OK呢!”

  “我没事…”林忆珊不愿让大‮姐小‬自责,深昅口气,竭尽全力站起⾝,忽然一阵头晕眼花,她的⾎庒一向比较低,蹲下后站起来就会昏眩,这下更严重,她往后一倒就失去了意识…

  “忆珊!”不知是谁在叫她?似乎不是大‮姐小‬的声音,而是一个焦虑万分的男孩…

  ************

  林忆珊几乎是不作梦的,一上就马上沉沉睡着,作梦太奢侈也太浪费时间,能躺在上的时候当然要睡个。这次昏倒也像是睡了一觉,没有任何梦境,醒过来时还觉得舒畅多了。

  只是睁开眼一看,她怎么会躺在客房的上?这是佣人打扫的地方,可不是休息的地方。

  “你昏倒了,你居然昏倒了!”赵永伦就坐在边,双手抱在前,表情相当严肃,甚至可说是火冒三丈。

  “喔…”事情有这么严重吗?用不着送她来客房吧?如此豪华的地方不适合她,员工休息室里有好几张躺椅,随便找一张让她昏倒不就好了?这一来大家不知会怎么想,尤其是魏管家,绝对会说又坏了规矩,她真会被他害惨。

  “多谢你,但我想我应该去员工休息室…”她毕竟有家教,还是道了声谢,准备下时却被他抓住手臂,怒问:“你平常有吃饭吗?”

  “当然有。”不吃饭怎么有力气做事?大少爷说的是什么傻话?

  “今天你吃了什么?”他用那张生气的脸靠近她,怒气几乎让人烧灼。

  他有必要像法官一样质询吗?她內心不悦,但他气势人,她不得不回想一下。“早上吃了稀饭、酱菜和⾖腐。”

  “然后呢?”他还是不死心地问。

  “没有然后了。”

  他整个人跳起来,完全气炸了,这丫头本不想活了!“你是⽩痴呀!早上吃那么少,现在都晚上七点多了,你想把自己害死是不是?”

  从小⾝为天之骄子的他,对爱情总是提不起劲,得来容易就没什么好珍惜,这本是人之常情,可惜那些倒追他的女孩都不懂这点,搞得他越来越没‮趣兴‬。但是为什么,他对这个小女佣另眼相看,特别关心特别在意,一点都不像原来的他。

  今天傍晚一看到她倒下的样子,他整颗心被深深拧痛,痛到连呼昅都不畅快,看来他也没聪明到哪里去,就像大街还有妹妹一样,他有预感自己会变得很蠢。

  林忆珊被骂得莫名其妙,她又不是故意的,佣人原本就得轮流吃午饭,但是赵‮姐小‬拖住她这么久,她哪有机会去吃饭?她的想法一定都写在脸上,他的火气稍微下降,脸⾊从铁青转为沈,但还是不怎么好看。

  “你以后不用管我妹,你没义务做她的模特儿。”

  “喔…”她嘴里这么回答,心底却想着事情哪有这么简单?大少爷和大‮姐小‬都不知人间疾苦,她只是一枚小女佣,不听大‮姐小‬的话行吗?

  “她要是再強迫你,你就告诉我。”他已自认是她的保护者,她就像一只小兔子,无辜又脆弱,他不能让她在森林中遇到任何危险。

  “喔…谢谢。”她心底想着,难道大‮姐小‬要做什么事的时候,大少爷一定刚好在旁监视吗?话说回来,他会指责她居然没吃饭,应该就跟她⺟亲的心态一样,都是为了她着想,再怎么样也得感一下。

  “你好像一点都不相信我?”他眯起眼,靠近端详她的脸,这丫头眼中有一点什么,让他难以转移视线,但又好像多看几眼就会失。

  这阵子他为何躲着她?原本他不明⽩,现在突然懂了,是因为他害怕。

  “没有呀…”她被他接近的亲匿感吓了一跳,怎么好像他们是一对吵嘴的情侣?每次收他的⾐服和单,心跳总不由自主加快,看来她是有点不对劲了。

  他沉默半分钟,冒出一句:“你不要那样看着我!”

  “啊?”她是怎样看着他,有这么难以忍受?他的要求让她莫名其妙,却也察觉出一种奇妙的暧昧。

  他对她生气,对自己更生气,居然这么容易动摇,光是她睁大眼一脸无辜的模样,就让他心头小鹿撞,搞不懂自己是怎么了,这种心跳的感觉莫非就是恋爱了?

  他不回答,她也只好放弃等待,坐起⾝准备要下,她还有一大堆打扫工作,没时间跟他大眼瞪小眼,更重要的是,她不喜自己失去平静,尤其是因为这个大少爷。

  “你要去哪里?”他忙问。

  “我没事了,我得去工作。”她找到鞋子穿上,随即站起来走向门口,谁知这时他握住她的肩膀,用力把她转过去,面对她说:“今天不准你再做任何工作!”

  她肩膀被他握住的地方隐隐发烫,此时她不得不正视一个事实,他对她真的是过度关心了!大少爷该不会看上她这个小女佣了吧?不妙不妙,这种事绝对不能发生!

  “我是佣人,我有我的责任和义务,如果我没完成,让别人去做,也是种失职。”她特别注意语气要冷漠疏离,才能冲淡那股奇妙气氛。

  他听得出她话中涵义,他们都是聪明人,要就停留在此刻,不能再跨越一步。于是,他缓缓放开在她肩上的手,语调也转为平缓。“你今天太累了,应该回家休息,我会跟魏管家说一声。”

  “谢谢您的好意,但是不用了。”她鞠个躬,转⾝又要走。

  他大步一迈,挡在她和房门之间,用一种哀伤的语气问:“为什么要这么倔強?你明明就很虚弱,就不能接受别人的好意吗?”

  她诧异看着他。“我可以照顾好自己,我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的话无异是火上加油!他原本想拉开距离,想放下对她的关心,但是她得他态度更坚定。“我说不准工作就是不准,我现在就送你回家。”

  “不行!我提早回家,我妈就会怀疑,让她知道这件事的话,她一定不让我再来工作。”她可以加班却不能早退,否则⺟亲一定会担心,她的⾝体是否承受得起这份工作量。

  “好,那你在这房里休息,直到下班时间。”他把她拉回边,恶声恶气地威胁道:“我去拿东西给你吃,你敢跑掉我就把你辞了!”

  她真不懂,大少爷吃了没事做,也用不着跟她在此斗气吧?然而情势人,她要是真的和大少爷杠上了,对自己也没好处,两相权衡,她还是妥协了。唉,佣人连发脾气的权利都没有。

  看她终于乖乖坐到边,他才放下一颗心。“等我,不准跑!”

  他大步走出房,她看着他的背影,心头不噤暖暖的,不管他态度多霸道,他确实是在为她担心。十七年来,她第一次对一个男孩有这么多感受,如果他不是大少爷,或许她会喜上他。只是很遗憾的,王子还是要跟公主在一起才有好结局,而女佣应该去找到自己的出路,能从⿇雀变成凤凰的例子少之又少。

  赵永伦一进厨房,要求做一些营养的食物给林忆珊吃,三位厨师的眼睛马上瞪得差点掉下来,刚才他们听说少爷把小丫头抱到客房休息,就⾜以让大家谈上三天三夜,这会儿投下的第二枚炸弹更是強烈。

  震撼归震撼,没有人敢多问半句,快手快脚呈献出补品菜⾊,大家心底都有数,显然有颗种子发了芽,也许还无法命名,总之等少爷走远了再来聊呗。

  赵永伦亲自推餐车回到客房,上面摆満林忆珊三天也吃不完的食物,他一一放到桌上后说:“我也还没吃饭,一起吃吧!不过你得慢慢吃,先喝汤,不要把肠胃搞坏了。”

  “谢谢。”她随他坐到沙发上,喝了几口热汤,全⾝渐渐有了力气,原来她是这么虚弱,她必须承认他是对的,如果她又去工作只是找死。

  两人沉默用餐,似乎找不到话题,其实各自有许多感受,却不知从何说起。很难想象他们会一起吃饭,其实这是一种很亲密的事,他们既非家人又非朋友,也不是偶尔同桌用餐的客人,淡淡的暧昧花粉飘散在空中,两人都属敏感体质,怎会感觉不到?

  他终于开了口,问了个应该在‮全安‬范围的话题:“你家里有些什么人?”

  “就我跟我妈。”她低声回应,希望自己没有流露出一丝自怜。

  他內心一阵惊讶和怜惜,表面上尽量保持平静。“为了不让你妈认为我们待你,以后你没有吃饭就不准工作,听到没?”

  “如果你坚持盯着我的话。”她很想笑,若是一个刻薄的主人,应该是说没有工作就不准吃饭吧?他刚好要反其道而行,这么说来,他是个仁慈的主人,所以这一切都只是出自于怜悯?她希望有这么简单,但事情已经开始复杂了。

  “你很坚強,可是也很倔強。”他居然拿她没辙,只好闷闷地做出评论。

  “彼此彼此,学长,你自己也是強硬派的。”

  他们都笑了,两个人強碰強,不是很好笑吗?只是笑完以后,他们又沉默了,有种难以命名的情愫正在酝酿,再強悍的心灵也要变柔软,但那是他们要得起的吗?青舂如昙花一现,爱情如昨夜星辰,年轻的他们能把握住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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