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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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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原本只是小女孩们的游戏,但谁也没料到,竟会陷入如此诡谲的危机。

  娇可人的东方娃娃,个子小小的,有法国女子般的纤秀骨架,有南欧女子的时尚风韵,兼有美国好莱坞文化的感美学。

  她总是戴着一副大墨镜,遮掩她的美丽,也总是不吝于展现她的体。真正人的不在于汹涌起伏的丰,也不在娇媚的俏或那双美腿,而在于她无瑕细腻的肌肤。粉瓷般的精致质感,在米兰街头的下,透出珍珠般的光润。即使在时尚之都,也处处引人瞩目。

  不是俗丽的、糙的、过度商业化的庸碌时髦,而是一面令人羡、一面令人猜疑这是不是哪个国度、哪家名门微服出巡的调皮公主。

  其实,她平常在台北根本不是这副德行的说…

  但她只要再撑一天、捱过今天,就可以从这心惊胆战的“时尚周”逃脱。

  女孩们的冒险游戏,就此成耽落幕。

  每三餐,创意料理、海鲜料理、传统义大利料理,她不管去哪间高级餐厅,即使在天咖啡座来杯卡布其诺,绝对都挑最醒目的位置入座,观赏风景,也成了风景给人观赏。

  一周招摇下来,她早习惯面对陌生路人或旅人拿着相机猎捕她的场面,见怪不怪。

  这并不是她的生活型态,也不符她的性格,不过…换个正面的角度来看,这一周也未尝不是一次新鲜的体验。

  看看时间,差不多该按原订行程,回饭店等人送东西来了。

  这趟旅程,她最喜欢的就是这间小街里的饭店。由十八世纪豪宅改建而成的温馨住处,是隐匿在繁华都会的宁静角落。典雅的格局,富丽沉稳的骨董摆设,仿佛穿越时空回到过去。饭店内绿意盎然的庭园小餐厅,是她每必定报到之地,非得舒舒服服地晒着灿灿阳光、享用丰盛早餐后,才甘愿展开当行程。

  下次来米兰的时候,再悠悠哉哉地一个人享受吧。这次…

  她在房内正整理着行李箱,房门就传来叩响。

  东西居然准时送到。

  在这个什么都会迟一些、缓一点的安逸国度,她早学会了耐等待,接受义大利的生活步调,准时反倒令她小靶意外。

  不错不错,待会小费给多一点,表扬一下服务生的守时美德。

  夕阳明耀地自她身后照亮室,开门之际,即使来人看不清她逆光的容颜,也已慑于她美丽的剪影。而她,敞门一怔,还来不及反应,就被重重卷进一座魁伟怀里,野地吻夺了她的双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她完全没有转圜余地,就被吻得晕头转向。

  那人毫不客气地拥吻着娇小的人儿,纯地、蛮横地、猖狂地大口品味她,噬她的所有错愕与惊慌。巨掌狠狠着她的俏迫她贴紧着他名贵西内的望,烈火熊熊。

  她不是迟钝,也不是豪放,而是根本没时间搞懂这是怎么一回事。眼前最迫切的,是她快被拥碎的四肢百骸,以及无法息的致命危机。

  她遭到歹待袭击了!

  怎会这样?!这里不是高级饭店、安全稳当的吗?而且房门还正大开,怎么会有暴徒这么嚣张?

  她想还击,却动弹不得,被那人惩戒似地吻痛了双。他明知她在他烈抗议,谴责他的暴,他却毫不留情,忿恨欺陵。

  “你别以为这次又可以耍着我玩。”

  他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把她抱往幽暗的内房,摔往褥,重重伏在她身上,一把扯下低洋装的缘口,两团丰弹跳而出。

  “这次我要先收取报酬,连本带利讨回你之前的一堆烂帐!”

  她的惊惶申诉,全被他深深没,以他霸道的舌翻搅侵。巨掌悍然挤捏着雪腻豪,毫不客气地将头箝在指间,拧捻她极度的易感。

  娇躯奋力扭动,不像抗拒,倒像挑逗。他太清楚她的把戏,喜欢被欺负的快,喜欢他的跋扈与凶狠,喜欢他极尽所能地蹂躏她,折腾她的

  她的清纯羞怯只是饵,无往不利地醉惑她想要的猎物,侵犯她的一切,陷入她深邃的甜蜜陷阱里。

  这个骗子!

  他的恼怒迅速转为饥渴,在掌中极致的触感之下失方向,忍不住在她中叹。他不得不敬佩她的演技,无辜得令他难以苛责,娇弱得惹人怜惜。他气、他怨,全都不是针对她,而是针对自己。

  为什么他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任她愚?他早已对她厌烦透顶,不屑再与她有任何接触。但这两三天,他在暗中遥望她天真烂漫的另一面,甜美而恶的招摇与心机,他就懊悔。

  他为什么要任她撒娇撒赖,又来帮她收拾烂摊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摆掉她的纠

  他眩在她的红中,尽情抚摩着每一吋他搜掠得到的肌肤。感的娇躯,对于每一分抚触都还以积极的回应,娇嗔在他深沉的吻里。

  小手推打在昂贵的西装上,宛如催促,或是抱怨,不甘心她都快被扒光而他还衣冠楚楚似的。

  厚重的窗帘,遮断火热的夕阳,内房却仍一片炽烈。奢华的幽暗中,只有小小外厅的一室灿烂可以隐约照亮,屋内深处只有息,以及闷在吻中的呻

  一丝警觉,闪掠他脑海,但随即被她滑的大腿肤触取代。惶惶靠拢的双膝受到他身躯的阻碍,只能环贴在他身侧,更显热情,却被他一把推开,要她好好地在他身下分敞自己。

  是她主动找上门,以她自己为代价,要求他帮忙,那么他理当有权索取她承诺的报偿。并非他是贪婪小人,或好渔,而是她无止无休地勒索别人的帮忙,搅别人的稳定生活,自己倒逍遥旁观、以此为乐,已经超过他的容忍底限。

  非得给她一次教训不可!

  但他忘了自己累积了多少渴望、不得抒发,也忘了自己有多好奇于她在这一周展现的新鲜气息。他似乎不曾好好认识过她,竟从未发觉到她隐藏的另一面。

  这新的一面,比过去的她更吸引人,令他惑。

  他在这一周的观察中,看到的她依然衣着大胆,同时品味出众。但优雅的举止下,似乎有什么不同。这才是她真正抒发出来的自我,还是又在作戏?是她平在伪装成恶魔千金,还是现在在表演毫无心机?

  好啊,那就来斗吧。

  他也有他的把戏,非常清楚她有多沉于他强烈的。至少,就这方面来说,她是非常出色的老手。

  的豪,在他老练的掌握下,情高耸绷切难耐。

  他的吻在她中赞叹,对她的一切愤慨与厌恶,顿时消融。

  他印象中的娇躯,应该更柔软、更纯于男人的抚触。此刻的她确实充热情的潜力,每吋雪肤之下却又隐含着某种缺乏经验的畏缩与僵硬。

  有些东西可以演,有些则是没办法演。这才令他想起之前的警觉…

  “你是谁?”

  这一松懈,小人儿趁隙用力踢踹,逃离他身下,急急退坐到褥更深侧,忿忿环掩丰硕裎的酥。身下的衣裙,早在慌乱退缩之际,被压制在他庞大的身下,只有她的人得以逃脱,仅剩内蔽体。

  他一时怔忡,尚未自情中聚拢焦点。他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不对,这不是她。他本以为是,但…

  不是。他现在可以非常确定,不是!

  他猝地起身,大步踱往窗前,猛然扯开厚重窗帘,夕阳顿时照亮内吓坏了的泪人儿。

  惊恐的大眼中,有无法饶恕的气恼,有可笑的小小防备,以及被捻燃的妩媚情,浑身雪肤泛着人红晕,挑逗着男人的心。

  很漂亮的女孩。但,他懒得欣赏,只有一肚子火,以及灼痛昂扬的挫折。

  “你是谁?”

  “出去。”

  “该出去的是你,这是我订的房间。”

  她本该高兴,能在异乡听到母语,但此刻只觉得这简直是魔鬼的呢哝,再醇厚悦耳也不过是一堆诅咒。

  “这是我的房间!我都住了一个礼拜,难道我会搞错吗?”她想痛斥,可惜哽咽声打散了她的气势。

  他皱起眉头,不屑至极。瞥到她梳妆台前一大堆的饰品时,冷然斜睇。“你为什么要故意假扮洁儿?”

  他认识洁儿?她整个人傻住。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间饭店是我帮洁儿订的,刷的也是我的卡,不信你可以去查。”

  “可是,洁儿跟我说…”

  “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少在那里顺着他的话,情。

  他是什么人?凭什么对她施以这种审判定罪的口吻?

  他的跋扈不是只在口头,而是具有高度行动力。大手狠然起梳妆台上一张清单,详细记录着她每该穿什么、戴什么、配什么,好成功仿造出洁儿的模样,且巧妙地以时尚墨镜遮掩掉她们的不相像。

  显然这是有预谋的恶作剧。

  再一次地,他又沦为洁儿捉弄取乐的对象。

  他气到彻底冷冽,毫不留情地抓起上女子的手臂,直接拖往外厅。

  “你想干什么?!”她惊骇泣嚷,魂飞魄散。

  外厅的房门是开的,她全身上下只有一件底,他这样把她丢到走廊上的话,教她以后怎么做人?

  “放开我!你放手!”

  “该放手的是你。”

  她竟沿途勾抱住沉重的骨董沙发扶手,打死不放。

  他有着同样刚烈的意志,绝不容她再留在他眼前,蛮横地扳开她的紧紧环抱,硬是将她自沙发扶手旁剥下,继续将她拖往房门口。

  她吓坏了,从没遭到如此对待,宛如她是某种龌龊廉价的存在。

  “我不管你跟洁儿在耍什么把戏,统统给我滚出去!”

  “不要!”

  极度的惊恐,产生了异常的坚决。她被拖在地上,碰到什么就拚死抓什么,形同即将溺毙的人。临门之际,她紧急攀到了房门前的圆桌桌脚,疯狂勾抱在她左臂中。拖着她右臂的他,几乎是连人带桌,沉重而忿怒地往外拖。

  鼻董圆桌上的玻璃大花瓶倾跌爆碎,砸散一地清水及瓶玫瑰。桌脚沿着同她拖行的路径,勾迭起厚重的华丽地毯一隅,增加他撵人的阻拦。

  难的女人。

  他厌恶地回过身来对付她勾抱桌脚的那只手臂,她却哭闹地发挥惊人的执着,双臂狠抱着桌脚,整个人蜷成一小团,本能地顽强自卫。

  与其跟她斗,还不如豁出去地一刀两断。

  他愤然扛起骨董圆桌,连同桌脚上紧攀着的泪娃儿一齐往门外搬。被悬空的桌脚,撑不住她的依附,害她整个人顺势滑落到地面,跌坐在被高举的圆桌阴影下。

  原本恐惧的小脸,忽然不再惊骇,定定地仰望被扛着的沉重圆桌,全然凝结。

  吧脆被砸死算了。

  与其受到这种羞辱,她还宁可…

  他微愕,知道她在想什么,也预期到她下一步会采取的攻击行动。但在她出手的一剎那,一句轻唤打断了这场野蛮对抗。

  “吕小姐,你的东西送来了。”

  穿着白衫黑及帅气小背心的女服务生,怡然优雅地站定门口以英文通报,笑容可掬。似乎他的暴架式、她的几近全,以及一室翻天覆地的凌乱,都再正常不过。

  “请问,要我直接交给先生吗?”她将覆着高级黑套的昂贵西装,拎往他的方向。

  “那是我的东西!”她切起身,顾不得现状,冲过去一把将那套平整衣物紧紧拥入怀里,同时掩护住了大半娇躯。

  女服务生还是笑咪咪的,对这屋里的剑拔弩张视而不见,从容告退,顺势替他俩带上房门,请君自便。

  真不晓得女服务生是怎么看他俩的暴戾战…

  圆桌被砸回原地的重响,惊回了她的警戒。她悍然环抱那套衣物,靠往角落严严自卫。

  他怒瞪她,她也瞪他,外加涕泗纵横,紧抿双

  没见过这么讨人厌的女孩!

  一阵手机铃声,切入了他们相互敌视的冷战。他不耐烦地一面接听,一面疑惑门板上传来的轻轻叩响。

  “我魏君士。”

  泪娃儿赶紧奔往房门前,不是趁隙逃脱,而是快快将房门上锁,免得再有人看到她这副丑态。

  “吕小姐?”门外男声以沙哑的义式英语问道。“我是ErmenegildoZegna的鲁奇诺,送来您订制的NapoliCouture。”

  门内的她一愣。她订制的手工西服,不是正抱在她的怀里吗?

  “洁儿,你的把戏已经玩完了,剩下的烂摊子你自己收吧。”

  对着手机回应的冷语,攫住了她的注意力。

  那是洁儿的来电?

  太好了。这一切七八糟的梦魇,只有洁儿能解。等洁儿跟这个男的说清楚,真相大白,她受的冤屈就可以得到平反。

  “吕小姐?”门外人狐疑,似乎察觉到门内有状况。

  “等一下,我…”她这副德行怎么见人?可是她的衣物全在卧室里,那个叫魏君士的又正杵在客厅通往卧房的唯一通道中…

  他倏地狠然抬眼,对上了她焦急不安的视线。他知道她的左右为难、知道她希望他能稍稍让开,却完全不为所动,堵住所有的可能

  他干嘛这样瞪她?他应该知道她是受好友洁儿之托,来这里大采购的吧?

  “吕迪琪?”他不悦地低喃,近乎唾弃。“你不用跟我解释你们的情,或介绍她的背景,我没兴趣蹚你们这淌浑水。”

  可不可以先让她过去一下?

  她竭力暗示着。想过,又不敢过。如果硬要过,一定得与他擦身而过。她现在衣不蔽体,之前和他又是情又是战,实在没胆再冒这个险。

  “吕小姐,请问有什么问题?”门外委婉催促。“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可是…我已经拿到你们送来的西装了啊。”他还要来送什么?

  外头的人没有声响,好一阵子后才淡淡回应…

  “你拿错衣服了,我这边的才是。”

  应该是他们送错了才对,怎会说是她拿错?

  算了。“好吧,我马上出来,你等一下。”

  大不了开口跟魏君士讲声借过,结束这场闹剧,各自分飞,老死不相往来。她好不容易使劲凝聚了一滴滴勇气,却还没出声就被他对着手机的喝斥吓到。

  “我管你要夹带什么画作出境,我也不信你那套说辞。我大老远跑来,不是为了让你耍着玩!”

  画?夹带出境?她怔怔抱着怀里覆着软质黑罩的大袋西装。昂贵的西装面料在层层细密包覆中,平整厚实,她实在摸不出这里面是不是藏了什么其他的东西。

  她只知道,这是洁儿代说最后一天会托人送来的贵重礼物,要她帮忙带回台北。事情就这么简单…对吧?

  惶惑的大眼,忽地对上了他蹙紧眉心的狠睇,孤立无援。

  这个人…会帮助她吗?

  “我不负责吕迪琪的人身安全,那是你的事。”

  她顿时整个人从头凉到底,竭力冷静地盯视地板。

  “你大可帮她叫警察,恕不奉陪。”

  手机啪地应声合上,截断任何友善或沟通的可能

  他严酷审视她,她坚决地审视地面,双方各自坚持,没有集。

  半晌,他决绝地调头而去,随她去发她的大头呆。什么夹带画作出境、什么来路有问题、什么保护吕迪琪,简直狗。他的时间,分秒必争,特地从法兰克福商展飞到此地,结果是给小女孩们耍得团团转。

  真是够了。

  他还没来得及握上房门的把手,把手竟低调地悄悄弹锁,缓慢地自动扳启,往内寂然推开,瞬间触动到他敏锐的戒备。

  来者不善。

  他想也不想地霍然用力拉开门板,手肘狠然冲去,门外鬼鬼祟祟贴着的男人马上被他的手肘打歪整张脸,鼻血溅。

  对付了一个,没想到外头还有一个。

  他和对方二话不说,直接开打,不分敌我地同时保持缄默,却出手凶猛。

  怎么会惹上当地帮派的?

  事情搞大了,此地不能久留。

  他很清楚,跟职业打手互殴只会浪费时间和体力,也给敌人呼朋引伴的空隙。逞凶斗狠是小孩子才玩的游戏,而他,只讲策略,要求效率。

  对方的拳头虽重,却轻快灵活,防不胜防,而且似乎颇享受与他对打的快

  旗鼓相当。

  他以泰式拳击的关节技巧应战,千变万化,令对手兴味盎然。但在彼此斗的疾速中,他突然被人自后方勾抱住颈项。方才被他一肘撞歪鼻梁的家伙竟然偷袭,一臂环勒高大的他,等着另一人的重拳来袭。

  要命,要是正面挨上这一拳,铁定昏死。等他醒来,别说东西会被洗劫一空,恐怕连吕迪琪也早被卖到火坑里。

  他右肘朝后猛烈一撞,击中后方那人肝脏部位,对方愕然搐,双膝顿失力道,臂弯中原本勒住的魏君士一低头俯身,他就扎扎实实地挨了自家兄弟那拳巨炮,当场晕跌。

  砰地一声,魏君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回房内,落锁御敌。

  挡不了多久的,得尽快逃离。

  一奔进卧房内,就看见匆匆套上贴身洋装的她,慌张地连忙抱起那件笨重庞大的整个西装套,防卫着他。

  笨!她该防的是门外的人。

  “快走。”他淡道,同时火速推开卧室内的落地窗,翻跨到阳台的雕花铁栏外。

  “你在做什么?!”这里有三层楼高,底下全是石板地。

  “你到底来不来?”

  铜钵一样的厚实巨掌,朝她遥遥展着,没什么好气,也没给她商量的余地。

  这究竟是怎么了…

  “来或不来,你自己决定。”他毫不犹豫地直接收手,准备攀往楼下房间的阳台外栏。“不过我先声明,外面那些人可是黑手。他们抢走你的东西后会怎么对付你,你自己最好有个心理准备,拜。”

  他真的就这样一个人溜了?!

  “等等我!”她惊恐地翻找自己的护照,惶惶追去。“我也跟你!”

  她一俯往阳台铁栏外,看到他正由二楼铁栏仰望着,轻蔑地一勾嘴角,仿佛早就料到她会跟过来。

  “下来,我会接住你。”

  她没得犹豫,因为外厅已传来撞门的声音。她仓皇狼狈地连人带物攀往栏外,吓到腿都打颤,根本没空去管他在下方看尽了多少裙底青光。

  其间一度她差点失脚,手忙脚之际,沉重的整套西装往下坠落,及时被他一臂腾空捞住,安全接应。

  东西救到,人也救到。三楼房门被撞破的声响传来时,他们正由二楼的别人房间内往外逃逸。

  米兰的交通向来壅,与其搭车,不如大步狂奔。

  他一面拉着她、一面抱紧黑罩套着的西装、一面在市街奔波中迅速思索逃亡路径。距离这里最近的地铁站S。Ambrogio,可以联结到机场巴士,但那等于是自投罗网。那些追捕他们的帮派分子可能早就派人守在机场,好整以暇地等着他们去送死。

  不能停,现在只能不断地移动,让人抓不到踪迹。

  地铁车门紧闭前的尖锐哔响,连连回在整座地铁站,忙有如闪身切入车内的他俩心跳。地铁合门启动时,月台远处几个匆匆追来的黑影,放弃地停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去。

  千钧一发。

  他和她,尽可能故作平常地入座,任由车内乘客揣测他俩发生了什么事。私奔?卷款潜逃?还是红杏出墙被逮到?

  与他并肩而坐的她,非常娇小。或者应该说,是他的身形太魁伟。但在此境,他并不突兀,突兀的是她,像尊被摆错地方的娃娃。

  忽地,他明白了车内的人为何有意无意地偷瞅她。穿着感的女人比比皆是,而她贴身的低小洋装,有着像海一般人的碧蓝色,深邃地衬托着她象牙白的肌肤。但真正引人侧目的,是她没有穿鞋。

  赤的双足,巧细致得宛如工艺品。困窘迭的脚掌,更显娇态。

  这一路上竟没听到她对此有任何抱怨或嚷嚷。要是洁儿,早就死着要人背或要人抱,才受不了赤脚奔波的折腾。

  “那个…”她艰困地清清喉头。“西装可以还我了。”

  他微怔,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帮她提着。

  “丢了吧,省得累赘。”

  一听他这话,她赶紧抢过衣物,严密守护,始终不与他的视线相对。

  他也懒得啰唆,要带她自己去带,他没兴趣逃难时还得负责收垃圾。他淡淡拨打手机回饭店,处理一些事,而后,再来处理她。

  “洁儿跟你之间的密谋是什么?”该是摊牌的时候了。

  “我们并没有在密谋什么。”她实在不喜欢这个人,一直都用最差劲的角度来看待她。“我只是出来帮洁儿买东西。”

  “你跑单帮啊?”他轻噱。

  “洁儿要忙的事很多,根本没空准备自己的婚礼,我替她出来采买有什么不对?”

  “如果只是替她买东西,何必假扮成她的德行?”

  这家伙…真是得令人不愉快!而且,她突然对自己紧密的衣着很不自在,觉得眼下暴的大片丰沟,格外刺目。

  “这是洁儿的主意,因为…”她尽可能地表现自然,把腿上放置的西装拥覆在前,却还是注意到他一抹好笑的傲慢神态。“因为她想多跟她男朋友在一起。”

  洁儿要结婚的对象,并不是她的男朋友。她的脚踏两条船,也不是秘密,所以她的未婚夫盯她盯得格外地紧。不得已,洁儿只好出此下策,由迪琪假冒她的模样,到米兰招摇度假,好让自己有段时间暗暗和男友亲密相处。

  “她付你多少钱做这事?”

  “没有人能付钱要我做这种事。”他也未免太恶劣。

  “所以你是纯粹为着好玩?”

  “我纯粹是因为朋友有难!”她受够了,忿然起身。“谢谢你的帮忙。我想我们没有必要再同行,之后返台的事宜,我自己会处理。告辞!”

  他也不拦她,任由她不悦地踱往远处的其他车厢。

  他对她高尚的品德没兴趣,现在只想冷静厘清,这整件事背后可能的诡计。但…连他都没注意到,自己的视线一直锁在她柔媚的背影上。

  披散的长长细发,遮住了那片滑腻的背脊。海蓝色的缎质连身裙,贴着她的曲线起伏。左右虽有宽板的肩带,前却是深深下挖的M形弧领,拥挤着丰,局促绷。后背也开得很大方,是她自己太小家子气,遮遮掩掩扭扭捏捏。那双腿的线条非常美,虽然她个子不够高,却丝毫不减娇贵魅力。

  但是那副笨拙的个性与死脑筋,令他倒尽胃口,不想和这种女人有任何接触。

  现在该伤脑筋的,是要如何摆追兵。

  离开米兰,会比较安全吗?还是情况糟到得离开义大利?

  闭眸思忖中,他知道,她回来了。那股淡淡的馨香,很容易辨识。但他依然睡他的,懒得搭理,放她一个人尴尬罚站。

  她忘了在耍帅离去之前,先想想自己现在是什么境况…

  悄悄地,她左右为难地又坐回他身边,不敢打搅,也不敢小憩,以免被他半路遗弃,没钱没鞋地沦落他乡。

  这趟旅程的终点究竟会在哪里?他们会奔驰到多远?车窗上反映着她自己的不安、无助、以及茫然。

  她到底闯进了什么样的荒谬世界?原本平凡的生涯,突然扭曲,超乎她的理解与经验。甚至让一个陌生男人,碰触到了她的身体…

  男女之事,她也不是没概念。但她还是无法理解,他对她做的那些究竟是什么。那种奇怪的感觉,前所未有。她有正在交往中的男友,只是从没走到那一步过,连相处之际,也从没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

  很怪。更奇怪的是她自己…

  旎的情思,被卷进之前的回忆里,有些难堪,又有些好奇。

  恍惚中,她猝地紧绷,警觉到某种强烈的视线感。她委婉地四处飘视一阵,没什么异状,只有偶然对上也在偷偷瞟她的乘客。大家各自闪躲,泰然自若。她想太多了吧…

  她愣愣将视线调回车窗上自己的反影,愕然发现那份灼烈视线正来自她身影的旁边。原本假寐中的他,不知何时早虎视眈眈地狩猎着,也看穿了她方才的暧昧遐思。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也让她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这才领悟到,救她离危险的人,才是真正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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