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螓首从⽔中探出,长发呈放状在⽔中载浮载沉着,莹⽩的⾝子在热气的蒸腾下呈现健康的红粉⾊。
“呼!”没有呼呼吹过的大风雪,没有冻死人的冷空气,单纯享受泡在热⽔中的感觉真是令人舒服得几乎掉泪啊。上官凌抚着扭伤的⾜踝,趁全⾝皆放松的此刻推拿伤处。
“‘那边’大概天翻地覆了吧?姐姐发现我不见人影,绝对会杀到⽇本強迫⽇下和哉把我弄回去吧?”
不过,饭可以多吃,⽩⽇梦少作,还是先想想如何在这里过活比较实际。
她被⽇下和哉丢到这个全然陌生的地方是为了导正命运,那么,段风是否就是她“命运”的一部分?和阙若煦有关吗?
在找出答案前似乎只能从段风下手…上官凌皱起弯弯的柳叶眉,为直觉浮上的答案感到唾弃,她不喜自己理所当然的选择依赖。不讳言段风让她有种悉感,面对他时心头的騒动让她十分在意,浑⾝充満矛盾和谜团的他,她非常有一探究竟的望。
“‘天命’是什么?又不说清楚!”上官凌抱怨道,纤手随意一拨,⽔面漾起阵阵的涟漪,她注视着⽔中的倒影,吁了口气,⾝子又缓缓沉⼊⽔中,仅露出半张小脸在⽔面上吐泡泡。
“哈啾…”桶里的⽔已凉,上官凌抖瑟地打了个寒颤,起⾝跨出木桶,抓过一旁的布巾拭去⾝上的⽔珠,跟着为时已晚的想到自己本没⾐服可换,且透的⾐物竟都不翼而飞。
“好冷…”冻死人的冷风从窗不断吹进来,她抑住打噴嚏的冲动,聊胜于无地将布巾裹住⾝体,着暴露在冷空气中的藕臂,想藉此取得一点温暖。
“我的⾐服呢…”她弯下⾝,左顾右盼就是找不着⼊浴时随意丢一边的⾐物,若不是地上留有嘲的痕迹,还真会以为⾐物会上演人间蒸发的事件。
“扔了。”悉的男嗓音提供解答,伴随解答的是一只拿着女装的男手臂。
犹蹲着四处查看的上官凌呆了下,眼角瞄到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跟前的男靴子,她的视线沿着长腿、窄、口缓缓往上挪栘,不意外地看到面无表情的段风。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他漆黑如夜⾊的眼向上盯着屋顶,整个人像电线杆似的直站着,微红的耳显示他对撞见她出浴的一幕很是意外,却来不及退出,进退不得。
“方才。”他目不斜视地将⾐服递到她面前。
好纯情喔!上官凌玩心大起,不急着接过⾐裳,迳自跳到他⾝前“如何?”
“什么如何?”段风对她不但没赶紧接过⾐物痹篇,反倒亲近他的反应大皱眉头。
她笑“我的⾝材啊。”
他不赞同的将目光缓缓移到她脸上,瞧她笑得一副单纯又开心的模样,知道她仅是有意逗他,但此举着实不够庄重。
不论怎么答总觉都一样暧昧,段风抿紧了薄,不语的将⾐物移到她触手可及之处。
“不说话?”他的表情有些困窘,上官凌以肘顶下他,银铃似的笑声在室內回。
她的笑惹得他有些着恼,将⾐物丢在一旁的鼓凳上,斥道:“好女孩不该如此。”
望着他大步离开的⾝影,上官凌大乐“呵呵呵…”好可爱喔!他的视线从头到尾都没瞄过她颈部以下耶,所谓的正人君子大概就是这样了吧。
好女孩?依照古人的标准,她没尖叫非礼反而成为调笑的一方,可能就成为他眼中的妇娃了吧。没办法,在自由的环境下长大,她什么没看过啊,要她故作纯清小百合的姿态未免也太为难她了。
可是他的反应、他的表情、他的训斥,实在是让她觉得…好好笑喔!“哈哈哈…”段风气恼的声音传来。“快换上,别着凉了。”
像在应和他的话似的,一阵冷风吹来,上官凌打了个大大的噴嚏“哈啾…”
好吧,捉弄人是有限度的,她深知见好就收的道理。着⾝上因冷而起的⽪疙瘩,乖乖的朝放⾐物的鼓凳走近。
她抓过⾐物,东比比、西看看着,不噤哀号出声:“到底要怎么穿在⾝上啊,为什么没有附说明书…”眼前⾐物可是从没穿着经验,标准“古装”耶。
上官凌认命的研究起这堆⾐物的穿法,只是好半晌仍弄不出个所以然,眉头打了数十个结、眉尾颤抖、额前爆出青筋,扭曲的角微微菗搐,双手不耐烦地抓着发。
穿⾐服这种小事,没道理她搞不定吧!
以指勾起一件粉蓝⾊的小布,这应该就是肚兜,要穿上不是问题;嗯,这件是…
“上官姑娘?”段风醇厚的嗓音由屏风后传来。
“不需要、不需要,我不需要帮忙,一点也不需要。”呜,她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迸怪的反应令他皱眉。“你不舒服?”
“没有。”上官凌回得有点闷。这些繁复的带子到底该怎么系上?
“有什么不对吗?”都两刻钟了,她还没从內室出来,但基于维护她的名节,段风不敢再贸然进⼊內室,只能从她偶尔发出的声响揣测她不知被什么困扰着。
“没有、没有。”咦?明明她都绑好了,这没绑到的带子又是从哪冒出来的?上官凌瞪着垂落在⾝前嘲笑她的带子,头疼的看着妆镜中绝对没办法出去见人的女子。
算了,投降,丢脸就丢脸吧!
“那个…”
段风挑眉,看向她探出屏风的螓首…与之前逗弄他的笑意不同,此刻的她相当不好意思。
“嘿嘿。”她以指尖刮刮有些发热的脸颊“可以找个人吗?”
“找人?”他的眸光闪了闪,疑惑的看着她愈来愈缩回屏风后的芙面。
上官凌伸出一指,开出她的条件。“只要是女的,会穿⾐服的都可以。”
“为何?”他听不懂她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的,人的天分是有差的,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一定要唯才所用,才不会浪费上天赐与我们的天赋。”
“所以?”这跟她要找的人有很大的关系吗?
“所以啊…”上官凌的晶眸转了转,双手合十的恳求道:“我现在终于知道穿⾐服也是种艺术,偏偏我对这种艺术很没天分,求求你找个人来指点津吧,大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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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老嬷嬷指点之下,穿⾐大业好不容易大功告成,上官凌再三确认自己不至于闹笑话后,披着一头半⼲的发,往飘送着食物香味的花厅一跛一跛行去。
瞧见她女装打扮的段风眼里闪过惊,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坐下来用膳。
经过大半天的腾折,见到満桌子的饭菜,上官凌实在很想扑上去大吃一顿,但思及刚刚的糗态都被段风“听”得一清二楚,就算她的脸⽪再怎么厚也不想马上面对他。
本噜咕噜…好饿、好饿、好饿!
很没骨气的腹鸣从上官凌的部腹传来,桌上虽都是些家常菜,却勾出她満腹的馋虫。
算了,形象算什么,骨气算什么,反正她的窘态他都看到了,没什么好隐蔵的。
上官凌随即迈开脚步,顺从肚子的望渴朝餐桌快速移去,
“开动。”甫落坐,连看向段风一眼都没有,她一弹指,不客气地率先动着。
段风则是由原先的面无表情到差点掉了下巴,吃惊…不,是惊吓地看着她有如狂风扫落叶,完全没半分大家闺秀仪态的吃相。
“你…很饿?”
左手抓着一只腿,右手拿着筷子将饭菜快速送⼊口的上官凌大大的点了点头,努力嚼食呑咽的小嘴没空理他,桌上的菜⾊迅速减少,显示她饥饿的程度。
段风愈来愈怀疑他认错人了,尤其瞧她没三两下就解决一大碗饭,还自动自发地又添了満満的一大碗,继续埋头苦吃,和他记忆中食量小又甚有闺仪的女孩有明显的落差,瞄了眼她没一会儿又见底的空碗,和再度添満一碗饭、努力加餐饭的模样,只能说…
“慢慢吃,多吃点,不够我再让人送来。”
“谢谢,你真好。”上官凌口齿不清地感谢道。喔,她从来不知道⽩饭是那么地甜,那么地香,野菜的美妙滋味可以媲美満汉大餐。
段风支着下颔,从愕然到打趣地欣赏着她一点都不优雅的吃相,还不时夹一些菜到她碗里。注意到她犹带气的秀发,他⼲脆起⾝帮这个不知照顾自己的小妮子拭发。
嗯,他的手劲刚刚好。享受让人服侍的感觉,上官凌继续大口大口进食。
好不容易感觉有八分,她这才心満意⾜地放下筷子,倒过一杯热茶,握着茶杯的手被温得暖烘烘的,舒舒服服享受热茶汤的滋味。她微仰起头,看到段风眼中的笑意。
他的笑容里不带一丝取笑意味,应该不是在笑她饿死鬼似的吃相吧。她想更了解他一些,不过,首先她想知道一件事。
“为何要扔我的⾐服?”
“这是第一个问题?”段风停下拭发的手,慢条斯理的回座,若无其事地动筷。
小妮子有些偏食,桌上重口味的⾁类被她一扫而空,剩下的皆是较为清淡的菜肴,若她不是真的饿了,恐怕是动也不会动的,
上宮凌摇摇食指,没让他这么好蒙混过关。“第一个问题刚刚问过了,你还没回答。”
段风轻笑,照例略过她的“第一个问题”“我不认为你有再穿上它的机会。”那套怪异的⾐裳令他不快,当机立断地将⾐裳处理掉。
“我不喜别人帮我作决定。”她只手撑着下颔,申明她的原则。“希望你能明⽩。”真心痛,那件牛仔花了她一千多块,穿不到三次呢。
“你生气?”他挑眉。
“生气你会把⾐服还我吗?”于事无补的事情她觉得没有追究的必要。
“你要的是灰烬的话,倒是可以找来给你。”
灰烬?!“…不用了。”免得她更心痛。
“你的脚遗疼吗?”
她俏⽪地眨眨眼,学他刚才的语气“这是第一个问题吗?”
“只是关心。”
“好吧。”上官凌大方地放过他“我学过一点推拿的技巧,这种程度的扭伤不算什么。”只是免不了痛个几天就是了。
他眸光一闪“你习过武?”
她头摇,不想太快怈自己的底。“我很常扭伤,所以学了点⽪⽑,”
“是吗?”他抚着,带着深意看她。“你行走的步履和呼昅都很沉稳,应有修习过一段时间的外功才是。”
上官凌饮茶的势子一顿,睨向拆她台的段风一眼“才没有,我讨厌和人动手动脚。”
没理会她的否认,他固执地追问:“为何你会习武?”虽然她没练耝⾝子,但仍令他不悦,她应该是备受呵护,不需理会风雨的。
察觉到他语气里的不以为然,上官凌撑着下巴,笑笑地看着他“你很坚持己见喔,所认定的事庒就没有转圜的余地吧。”这种人精明且偏执,不容易被敷衍。
“为什么?”他一定要知道理由。
上官凌挑眉“这是第一个问题吗?”如果是,她答;如果不是,她一个字也不会说。
“我们有一月之期不是吗?第一个问题就第一个问题吧。”耗去也不算亏本。
好不甘愿喔。上官凌在心中吐槽,若要说个理由嘛…“我姐姐是很严格的。”
“啊?”听到这个完全预想不到的答案,段风不知该如何反应。
上官凌的眼中有着遥想。“我小时候很胆小,⾝体也不太好,常常被人欺负却不敢说,有一⽇被姐姐撞见,她直接拎着我去报名武术班,要我有仇自己报。”
“哦?”思及稚龄的她遭人欺负,他的双拳不自觉的收紧。“结果呢?”
“当然打赢啦。”在半年的扎实训练下,她破烂无比的⾝体竟不葯而愈,不止没人敢找她⿇烦,还让她在念书的生涯中打通天下无敌手。
“是吗?下次讨教。”他必须知道她是否真有⾜够的能力自保。
“你想打死我吗?还是我有欠你钱?”他能由她的步履和呼昅知道她的底细,就以为别人看不出他的吗?他的步履沉稳,呼昅轻且深,一看就知道是个內外功兼修的武者,她这个贪懒只学外功,对內功没趣兴的人怎么可能打得过他?
她的用字遣辞十分古怪,但他并不讨厌。“我不会弄伤你。”
“没趣兴。”她懒懒的头摇,与⾼手切磋是満人的,但总觉得他的动机并不单纯。
“我想认识令姐。”感谢她保护无法纳⼊他羽翼下保护的人儿。
她回答得很直接:“这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庒下遭她拒绝的不悦,段风诧异地看着她芳容上流露出的伤心。
想到亲人,上官凌有些黯然的低语“别说是你,或许穷我这一生,我们都不可能再见面。”再也回不去的世界,再也见不到的人。
察觉到她的脆弱,段风温言道:“你用‘或许’这个词不是吗?”
知道他的意思,她忙打起精神。“的确,未来的事谁都不可知。”或许姐妹俩还有见面的机会,或许吧…或许…她由衷的希望真能有个“或许”
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上官凌兴致的看着他“好啦,现在该换你回答我的问题。”
段风失笑地轻叹“你真是不懂得放弃。”
“好奇啊。”既然她得待下来,势必得尽快进⼊状况,而目前唯一能解惑的只有他。
“那块⽟。”他的眸光移向她颈项上的⽩⽟“是我赠与未婚的礼物。”
“咳…”正品尝茶香味的上官凌很没形象的噴出口中的茶汤,大叫:“不会吧?!”
对她大剌剌的反应很是皱眉,以袖拭去她畔的茶⽔,段风向她伸出手“这块由和阗出产的美⽟世上独一无二,也只有我是它名正言顺的主人。”
“是吗?”这块⽟她从未离⾝,没道理有什么玄机他反而知道吧?上官凌对他自信的态度甚是不信,但仍是解下⽟佩递给他。
段风一手拿着⽟佩,另一手将烛台移到两人面前。“一瞧便知。”
“咦?”她从他手中拿回⽟佩,靠近烛台,仔细的看着⽟⾝內的变化。
因烛光的照耀而显得有些透明的⽟⾝中有着一缕缕的⽩⾊纹路,她定睛一看,那些⽩⾊的纹路每隔一会儿竟会宛如被风吹动似地缓缓移动位置。
被风吹动…风!上官凌恍然大悟,难怪他会如此笃定说⽟佩是他的,而普天之下的确只有他最有资格拥有。
见她的表情由惊奇转为疑惑,段风开口说:“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上官凌搔搔头。糟糕,不会一个晚上就把他们说好的三个问题问完了吧?
“这块⽟是你送给你的…未婚?”她小心翼翼的求证,见段风点头,她指指自己,⼲笑道:“你不会认为谁带着信物,谁就是你的未婚吧?”
“你与她十分相似,”段风双手环,不是很喜她撇清关系的态度。
般不好她是大众脸啊。“我今年二十,她呢?”
“与你同龄。”
他的认真让她难以呼昅,没错,她和他的未婚有许多共同点,⽇下和哉也曾语带玄机的说有人在等她…但这一切的发展太令人匪夷所思,情急之下,上官凌捂住他那双看得她心慌的黑眸,急叫道:“别认未婚!”
“好,不认。”他颔首,拉下她的手,将她拉⼊怀中。
闻言,跟着点头的上官凌才要开口,就被他匆尔凑近的俊脸给吓掉了要出口的话语。
段风亲昵地在她耳畔呵气“告诉我,我八岁时便殒命的未婚的信物,不是她的你,为何拥有我的⽟佩?”
“这个…”上宮凌怯怯地瞟了眼近在咫尺的他,嗯,看起来还算和善,但在以直觉大摇警铃的情况下,她是不是转移话题或是快快逃离现场比较好?
“拥有⽟佩的不是本人就是凶手,你是吗?嗯?”伴随着沙哑的嗓音,他的贴上她的贝耳细细。
上官凌心里一阵发⽑,虽说很想脫离他的噤锢,但衡量目前的情况,以静制动才是上策!
“也可能是…捡来的啊。”话一出口她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头,这个答案连她都不信,何况是对她存疑的段风。
段风连哼声都没有,她却可以感觉他极度的轻蔑与冷意,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拜托,天气已经够冷了,实在不需要多一台人形冷气让她更冷。
等等,他说…
“八岁?!”
“冷吗?”他的大掌抚上她的纤颈,真细呢,要折断丝毫不费力。
好、好可怕!上官凌缩着脖子,赶忙据实以告“我没有八岁前的记忆。”
“没有记忆?”他的手势一顿,着耳垂的离开她,拉开两人的距离,眸里冷冷地映着她的倒影。“什么意思?”
知道他不信,但还是继续说较好,对她的小命比较好!
“我遗忘了八岁前所有的记忆,只约略知道自己的岁数和一些生活上的常识。”要说有什么奇怪的就是这点,八岁的孩子记得的应该很多了,更何况是与切⾝有关的事物,但八岁之前的一切对她来说却是一片空⽩。
段风俊目一眯“用丧失记忆来欺骗?你真以为我会相信?”他只手钳住她的下颔,她看着他,冷声质问:“派你来的是谁?左清逑吗?当真以为我如此容易受骗?”
“左清逑?”谁啊?上官凌疑惑的望着散发着冷冷怒气的段风“我⼲嘛要骗你?”
他冷哼,体內嗜⾎的凶气如开匣般地不断涌出,空气流动缓缓凝滞,空着的左手凝起蓝⾊氤氲。“去问主使你的人。”
上官凌呑了口唾沫,段风的表情好冷,好陌生,好像她是他杀之而后快的仇人,他左手那团诡异氤氲令她不适,试着推推他的手,但他文风不动,钳住她下颔的劲道几乎可以捏碎她的骨头,她忍不住皱眉轻叫:“好痛!”
段风讥诮地扬起嘴角“痛?你可懂得心痛的滋味?”
说话就说话,做什么句句都像要致人于死地的淬毒箭?上宮凌对他古怪的转变,除了疑问,还有委屈,她用尽全力拨开他的大掌,气愤叫道:“可恶!你认为我骗你?我发什么神经要欺骗你?要不是该死的⽇下和哉,我本不用被怀疑是不是杀了人家的未婚!”
见她如此动,段风愕然的收手,收回流窜周⾝的杀气,左手的蓝⾊氤氲也跟着消散。
她眸中盈満热雾,段风的面容在她眼中变得模模糊糊,⾖大的珠泪不住的淌落脸颊,粉⾊的办颤动“我本不想在这莫名其妙的地方面对莫名其妙的人!我想回家!”
看见她的泪,段风绷紧下颚,撇过头不看她,僵硬道:“别哭。”
“连哭也要你的允许?”上官凌狠瞪他一眼,跳下他的膝盖,想离开这里再也不要见到他。
“别这样。”他微微使力制住她挣扎的⾝子,再次将她纳⼊怀中,下颔轻顶着她的发顶,大掌轻轻拍抚着她的背。“我不爱你哭。”
“我管你喜不喜!”挣扎了好半晌,发现他本没放人的打算,她只好放弃,嗅着他温暖的气息,感受他呵哄她的温柔,她再也忍不住哇啊一声大哭了起来。
“瞧你,像个孩子似的。”段风无奈的以袖拭去她的泪⽔,看她哭得那么伤心,他的心隐隐发疼。
“说对不起。”尽管泪⽔不停的掉,她还是瞪着他,并要求他的道歉。“跟我说对不起!”
段风叹了口气,事关十二年前的⾎案,他的防心和多疑是合理的;但见她不断的淌着泪,还不放弃的紧盯着他,只得屈服。“对不住,我不该怀疑你的,别哭了好吗?”
他轻轻拍抚着她,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回,聆听着他的话语,上官凌泪⽔缓缓收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推推他。
他没有放开她,大手依然轻缓的拍抚着她的背,低声问:“收养你的人姓上官?”
“嗯。”他的温柔,他的忍残,他的反覆,让她不能适应,他究竟是经历过什么,让他既求渴又害怕受伤?
“取名的也是收养你的人?”天知道,此刻需要安抚的是他的心。她像一团谜雾,他如何也挥不散,看不清,虽然直觉上官凌并未对他说谎,但实在是太过巧合,她出现后,封础涯即捎来讯息有了十二年前⾎案的线索,是上天的安排?还是人为的诡计?
上官凌不了解他紊的心思,有些困倦地伏在他怀中,合上眼,侧耳聆听他的心跳。“我的名字是姐姐取的,凌,取‘零’的谐音,没有以往的包袱一切重新开始,可以凌越一切困难的‘凌’。”
段风眼睫半敛“没有以往的包袱,一切重新开始吗?”所以,她忘了他,忘了前尘往事,忘了⾎海深仇,忘了一切的一切?
为什么不?痛苦的是他这个忘不掉的人,总在夜午梦回不断重温,得他几近狂疯。
他口的凹凸感引起她的注意,有些昏昏睡的上官凌睁开眼,伸手拿出他放在前的物品,那是上面刻了一只小小翔鸟的金锁片。
她应该是没看过的,按捺住那股说不上来的感觉,她将金锁片翻个面端详着“这是…”
“若煦”二字跃⼊她眼帘“你的未婚是…阙若煦?”那个和她长得肖似的“故人”?
“嗯。”段风微微颔首,眸光微黯,在內心不断地低语着:别骗我,别骗我…
真是巧合吗?太过巧合的巧合让她怀疑…她会不会真就是他所说的“未婚”?⽇下和哉的话不期然响起…
你难道不在意那个在原地等你的人吗?
在原地等待的人,是他吗?嗅着他的气息,莫名地涌上一股泪意。上官凌缓缓环住他的,螓首埋⼊他的⾐襟,让⾐服昅去她的泪⽔,隐去她微微的泣音。“她…死了?”
段风的目光遥远,声音有些空洞,环着她的手紧得她发疼。“坠崖,在我面前。”
“为什么?”又有一些画面掠过她脑海,依然是快得令她捉不着。
他回神,神⾊一冷,松开他的怀抱。“你不需要急着知道。夜深了,早些歇息。”
虽不喜却开始习惯他忽冷匆热的态度,上官凌有些没好气“嗯。”段风起⾝,走到房门前时,半回⾝道:“我答完了。”
“啊?”想起两个人的约定,她不噤议抗“赖⽪!”
“赖⽪?”他挑眉,出题目的人才是吧。
她扁扁嘴“好啦。”反正一开始就没期望他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休息吧。”段风合上门离去。
对关起的房门做了个鬼脸,上官凌把房门落闩后,走回內室,吹熄烛火,踢掉脚上的绣鞋,跳上,拉开被子翻滚了几圈。
真丢脸,好多年没哭过,今天居然半点形象也没的在一个还不算的男人面前放声大哭。
想到未知的未来就有点没力,打了个呵欠,上官凌一个弹指“算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她翻⾝找到舒适的势姿,不一会儿就坠⼊沉沉的梦乡。
夜深,骤然的狂风吹开花厅一扇窗扇,一道⾝影利用夜⾊掠⼊房里。
⾝影随手一扬,窗扇稳稳合上,来人无声的进⼊內室,撩起幔,靠着黑暗中仍能视物的视力,细细地梭巡上人儿的面容,手则顺着心意抚上她的、她的眼、她的眉…
受到⼲扰睡得有些不安稳的上官凌,抓住漫游的手,边扬起一抹淡笑,再度睡去。
段风叹了口气,低声问:“你究竟是谁?”
他的心,因为她的出现在狂喜与绝望间摆动。
为何会对当年的小女孩执守至今?是单纯的喜?还是歉疚?抑或是承诺?
真正的原因,他已分不清。
如今,她出现了,有着许多改变的她,是否是他喜爱的“她”?
就这样,段风凝视上官凌的睡颜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