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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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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惜弱感觉到困扰。

  一是她才下山就把师⽗送她的秘笈及暗器包给弄丢了,二是…

  她下山后第一件要做的事,自是去找当年死她爹的地痞及恶官。

  却听说那恶官早于三年前,让一群造反饥民给砍下头,就连家当也都让饥民给一扫而空了。

  至于那地痞,则听说是让个叫啥“飞天龙”的北方侠客给杀了。

  虽说这样的结果也还不错,代表老天爷终究是张着眼的,但…

  但她怎么办?

  她学了十年的盖世神功不就派不上用场了吗?

  想到这里,熊惜弱不噤要暗怪起那叫“飞天龙”的家伙,真是多管闲事。

  幸好她很善于开解自己,难过了两天就没事了。

  师⽗常说,人哪!眼界要放得开,她虽没了家仇可报,但坊间仍多得是需要她去济弱扶倾、行侠仗义的事要做。

  自我开解了后熊惜弱重新上路,但在出发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得先做,那就是为自己取蚌响亮绰号。

  好比那叫啥“飞天龙”的,光是让人听见,就已忍不住肃然起敬了。

  就以往她所听过的江湖绰号,通常都会拿自己最厉害的本事来取,譬如“无影脚”、“铁沙掌”之类的,以此类推,她原想取蚌“十项全能”却在想到师⽗临行前的叮咛…切记锋芒太露时作罢。

  要不,就以姓氏来取吧。

  熊宝贝!…嗯嗯,好像不够吓人吧。

  熊胆包天!…不成,像是在叫采花贼。

  暴力熊!…因为她力气够,嗯,不太好,这样会吓到小孩子的。

  他的熊!…拜托!熊惜弱,这本就是句耝话,好吗?

  研究了老半天后,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姓氏,还真是不适合取绰号。

  最后她只好拾人牙慧,先暂时取蚌“飞天熊”来用,等⽇后有了更妙的点子再说吧。反正她自恃轻功不错,叫“飞天熊”想来也不为过。

  接着熊惜弱去找来块木牌,用炭条在上头写着“女侠飞天熊,想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就这样扛着木牌子四处游走。

  一天、两天…几天过去了,她那块木牌除了拿来遮⽇挡雨外,始终没能发挥效用。

  虽然有不少人过来瞧她的牌子,却在看完了后,以一种奇怪眼神瞅着她,像是见了疯子,又像是庒不信她的本事似的。

  “喂喂喂!这位大叔!”

  连续三天让同一位大叔以同样的好奇眼神打量,熊惜弱受不了了,决定要以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的本事有多強。

  “姑娘,你想做啥?”

  那名大叔被吓得跳了起来,转⾝想跑。

  虽说眼前这位姑娘看来瘦弱如,圆圆脸蛋圆圆眼,面目清秀,梳着两条可爱的⿇花辫,丝毫无啥“飞天熊”的熊样,但谁知她会不会突然凶大作?

  见对方想跑,熊惜弱可不松手,死揪住对方领口,揪得对方险些断气,只好耝着气停住脚不动了。

  “大叔,你别怕,我不是坏人,而是个侠女。我揪住你,只是想做点善事罢了。”

  “你想做善事?”

  “是呀!是呀!”她一双“熊眸”光芒四“大叔有什么棘手事想要小女子帮忙的,请尽痹篇口。”

  “呃,应该…没吧!”只有眼前你那就快揪得我断气的手劲。

  “瞧大叔答得这么不肯定,想必是不好意思。”她小小“熊掌”松开大叔的领口,改往他背后重重一拍,拍得对方险些噴⾎。“大叔,你别客气,就当是我在求你了,让我帮你的忙吧。”

  或许是让眼前年轻女子的热情给感动,也或许是因为害怕不点头,会让对方的“熊掌”拍到吐⾎⾝亡,总之大叔面有余悸地用力点头。

  眼见终于能有机会施展抱负,熊惜弱开心得不得了,却在到大叔家里住了三天后,热情烟消云散。

  大叔是个农户,家里养着几头老牛,第一天的工作,是请她去放牛。

  也罢,反正那牛凶得紧,能算得上是个危险工作,她就屈就了吧。

  第二天,大叔请她去帮忙踩腌菜。

  做法是将采得的芥菜先晒⼲,接着放进缸里,铺一层菜后洒一层盐,层层堆累后让人站上去踩,这么做是为了让缸里空气变少,好排出菜叶里的⽔分,才能做出能吃上大半年的腌菜。

  好吧,虽然同样很无聊,就当是练练脚力吧。

  第三天,她终于得偿所愿地见到⾎了。

  可并非她所期望的刀光⾎影,而是帮一头难产的⺟猪…接生小猪。

  那天夜里,让腥红猪⾎给噴花了小脸的熊惜弱,终于再也忍不住了。

  “大叔,能不能同你打个商量…”猪⾎一点一滴地从圆圆小脸蛋滴下,让她看起来极为狼狈。“你有没有除了放牛、踩腌菜、接生小猪以外的事要我帮的?”

  “譬如?”

  “譬如像是砍断仇家的手,剁掉仇家的腿之类的工作。”这样她才能有机会展现她的武功嘛!

  大叔脸上浮出呆滞笑容。

  “熊姑娘别说笑了,咱们这儿是个与世隔绝的农村,家家户户以务农为生,耕田种菜都来不及了,哪有时间和人结仇?”

  “所以你…并没有仇家?”不是让人给追杀才躲在这里的?

  见大叔点头,熊惜弱満怀失落。

  “也没让人给庒榨欺负过?”

  见他又是一记点头,她登时由失落转为怒火。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把她谁来当免费雇工呀7。

  眼见“熊容”动火,回想起“熊掌”威力的大叔,怕得连声音都发抖了。

  “是是是…是你自己吵着要来帮我忙的嘛!”

  大叔心里想:你生气?你凭什么生气?该生气的人是我吧!没事带个瘟神回家自找⿇烦!

  还说什么帮忙呢,让她去放丰,她放到了和别人家的牛起了冲突,害他家大⻩挂彩回家,个把月不能下田耕作。

  让她去帮忙踩腌菜,她力气大如牛,子又急,把菜全给踩烂也就算了,甚至还踩破了他两口大陶缸。

  就连方才为⺟猪接生时,⺟猪产子自然会嗷叫,她居然嫌吵点了⺟猪的⽳道,哪知⽳道没点成还用子将⺟猪敲晕,晕过去的⺟猪自然没有力气生下小猪,害得他们只好伸手进⺟猪体內挖掏,这才会弄得两人浑⾝腥臭。

  这一切的一切,全是她吵着要来帮忙所带来的祸,而现在她居然还敢生气?有没有搞错!

  熊惜弱更火大了,因为听出对方不但不感,反倒还嫌她多事。

  在与大叔不而散后,熊惜弱决定改往人多热闹的地方走,免得再发生同样的遗憾事件。

  至于那块“女侠飞天熊”的木牌就先收起,等找到坏蛋再拿出来。

  行行复行行,她穿山越岭,这一⽇来到了个热闹鼎沸,叫做“乌龙镇”的地方。

  她一路上靠着打零工挣盘,生活或许辛苦,却因內心深处的伟大抱负而不觉得苦,只是一心等待着能让“女侠飞天熊”扬名立万的机会到来。

  到了乌龙镇上后,熊惜弱找了间茶馆当起了店小二。

  为了不想另惹⿇烦,她女扮男装。

  在这一⽇,让她等待已久的机会,终于有了眉目。

  “可恶!可恶!真是可恶透顶了!”

  一个头上着⽩布条的男人,脚步一拐一拐地走进茶馆。

  “哇!吴兄这一跤,摔得可不轻哪!”又是破头又是断腿的。

  有人向男子出声招呼,见着旧识,拐腿男子转了方向,神⾊不豫地走过去。

  “什么跌跤?”他往椅子上重重坐下,不客气地提起对方杯子大口灌下,以浇熄満肚子的火。“我这是让人给砸破头的。”

  “哇!是哪个没长眼睛的敢动我兄弟?跟我说,让我去帮你出这口气!”

  “你说在这乌龙镇上,有谁会在打伤人后,依然一副泼⽪赖笑的模样?”

  听见这话,那原已站起⾝,说是要帮人出气的男子,支支吾吾地坐回原位。

  “你这头、这腿…呃…敢情…是让‘乌龙观’那流氓恶小子给砸破的?”

  流氓恶小子?!她听见了啥?

  原在茶馆另一端有气无力地抹桌的熊惜弱,赫然竖直耳朵,一把捉起抹布,飞箭似地往说话中的两人方向抹过去。

  “喂!臭小子!你抹大爷的‮腿大‬做啥?”

  “啊!死店小二!居然敢用臭抹布抹你沽的闭月羞花?”

  一路抹去一路捱骂,熊惜弱一边假意道歉一边快速朝目标前进,全然不在乎得着了多少谩骂,只担心漏听了那两人的话,终于,在仿佛越过了千山万⽔后,她捱近了目标。

  “怎么?你刚刚不是说要帮我出气的吗?结果一听见是那流氓,就不吭声了?”

  “呵呵…”男子⼲笑两记,有些尴尬地低头为自己重新斟了杯茶。“吴兄明明知道我曾在那小子手上栽过数次跟头,断手断脚稀松平常,拗手指、咬咽喉、戳眼珠、被扔进粪⽔池、被泡进辣椒桶子里,我甚至还曾被他剥光⾐服挂在牌楼上,他哪种泼辣手段我没尝过?”

  说到这里,男子无奈地‮头摇‬。

  “对于那个流氓小子我早已不敢再有复仇念头,因为你若敢碰他一次,他就要整回你十次,那厮放刁、撒赖、泼蛮、不守规矩、不在乎人言诋毁,达目的,不择手段,是个百分之百的流氓人物,跟这种人怎么能斗?”

  “谁和他斗了?”姓吴的男人愈想愈生气。“我当然也知道他的恶名晒彰,向来与他桥归桥、路归路,能躲就躲,谁知这回竟被他拿花盆砸破了我的头,打断了我的腿陉骨,临走前甚至还…”他气到连后头的话都挤不出来了。

  见他没说完,同桌的男子庒低嗓音帮他说下去。

  “还拉开了裆,往你脸上撒了一泡尿?”

  好恶喔!真想吐!蹲在两人脚下的熊惜弱,皱眉吐⾆想作呕。

  “娘的咧!你连这个也知道?!耙情你…”也尝过那小子的野尿?

  “你这不是废话!乌龙观离我家仅三条街距离,我和那流氓小子打从他十二岁起就开始手,他那些下三滥手段,有哪项我没尝过。”

  “我真是不懂,想那乌龙观好歹也是间知名道观,那流氓小子的两位师⽗又都是修行中的道长,怎么会教出这样的流氓徒儿?而且还放纵宽容?还有,就算是师⽗包庇徒儿吧,难道官府里的人也不闻不问,假装没事?”姓吴的男人问得咬牙切齿。

  “小时没教好,长大怎么管?再加上道观的观主虽是仁义、仁慈两位道长,可对外主事者却是流氓小子的大师兄,那可是个顶尖儿会拨算盘的厉害人物,因为太了解他家二师弟的脾气了,逢年过节时给县尹、给镇长、给各种疏通管道的礼可从没断过。”

  “难怪。”姓吴的男人终于恍然并心灰意懒了“那不就是说咱们若是想报得此仇,等于是寡妇死了儿子,没指望了吗?”

  “有指望!有指望的!”

  一把刻意庒低的‮奋兴‬嗓音,让说话中的两人同时东张西望起来。

  “是你在说话吗?”两人互相问向对方。

  “是我!是我!是我在说话啦!”

  终于弄清楚声音传来方向的两人,同时将视线往下移,看见了个伏蹲在两人脚旁,脸上沾了些地上尘灰,看起来脏兮兮,做着店小二打扮的家伙。

  哇!这是人还是鬼?看起来脏死了!两个男人同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两位大哥别害怕,我不是坏人,而是个侠女!你们快点告诉我乌龙观在哪儿,那个流氓又叫啥?好让我去帮你们报仇!”

  “呃…”天底下真有这么好的事?其中一名男子开口问:“你的帮忙是要索酬的吗?”

  “当然不要了!”熊惜弱一脸受辱的表情“我都说我是侠女了,怎么可能还要收钱呢?”

  虽然不清楚眼前这位口口声声自称侠女的小家伙,本事究竟有多少,但听见有人说要免费帮忙报仇,两个男人还是争先恐后地开了口。

  “乌龙观离此不远,而那流氓小子,他叫做天、威、望!”

  *********

  乌龙观

  “二师⽗!二师⽗!天养有急事找!”

  “慈阁”屋里,一颗大⾁球正在石碑上左翻右滚,贪婪地汲取着来自于石碑上的沁凉,在听见这声叫唤后,无奈地停止滚动,直起来套上了子。

  “进来吧。”

  仁慈没好气地往躺椅上侧坐着,一只肥腿架撑在椅臂上,肥手捉过一柄蒲扇猛扬。

  热死人了!

  有关于这种三伏天的热气,没有人会比⾝为胖子的他更明了了。

  这该死的八徒儿最好真是有急事,否则当心他用“天残腿”将他踹飞出去!

  “二师⽗在拓帖?”进屋之后,天养好奇地瞄了眼躺在地上,上头刻有文字的石碑。

  仁慈肥手摇扇,没好气的开口“你管我在做什么!你的急事呢?”老子就是爱用⾁⾝来拓帖,⼲你鸟事?

  听见这话,天养敲头憨笑。

  “是的是的,二师⽗想做啥都成的。天养的急事是…”他换上一张焦急的脸“师⽗,有人上门来踢馆了…呃,还是,这该说成是踢‘观’呢?”

  “我管他踢啥?”仁慈漫不经心地摇扇“咱们观里的墙可硬着呢,由着他踢吧。”

  “‘踢观’不是踢观里的墙的意思啦…”天养心急着解释“师⽗,那人是来找碴的!”

  “找茶?!咱们观里几时开始卖茶了?”

  “二师⽗!”天养急得跳脚了。“您是真的不懂还是在寻天养开心?人家是上门来找⿇烦的啦!”

  “早说嘛!”仁慈嘻⽪笑脸,心底直呼可惜,可惜这老八的拙憨不如老三,愈大愈不好玩了。“想找⿇烦就让他找咀,咱们观里这么多人,还轮不到你倒楣遭殃。你大师⽗呢?”

  “到隔壁镇上的‘慈海庵’。找慧定师⽗下棋去了。”

  下棋?!仁慈神情不屑地翻翻⽩眼。一个老道士和一个老尼姑能有啥棋好下的?八成又是找机会在续往⽇旧情了,不守清规。

  “你大师兄呢?”

  “二师⽗忘了吗?大师兄带着大师嫂周游列国,去帮吴越王纂修商策了。”

  呿!真是不该让这小子娶媳妇的,有了媳妇没了师⽗,整⽇逍遥快活,好玩的从不找他。

  “那你二师兄呢?”流氓小子虽然平⽇让他很头痛,却是绝对不会允许外人找上门来踢馆的。

  “自从大师兄到月丞相府后,二师兄就开始接手管收田租的事,他咋儿个才带着天放七师兄一起出门,往邻近县城里去的。还有二师⽗呀…”天养愁眉苦脸“那人正是冲着二师兄来的,她说要来为百姓清除地方流氓恶霸,要来替天行道、要来伸张正义、要来…”

  “要来吃屎的啦!”仁慈没好气地打断徒儿的话。“这世上怎么那么多吃了没事⼲的疯子?他若是嫌⽇子太清闲,打发他上院去替天行道,去安慰小花娘的芳心寂寞吧…”

  “二师⽗!”天养呑呑吐吐地举手“那人…是个女的。”

  “是个女的?”仁慈脸上终于换上较感‮趣兴‬的表情。“生得如何?”

  “瘦瘦小小,圆圆脸蛋外加一双圆眼,绑着两条⿇花辫。”満可爱的。

  “⾐着华不华贵?看起来有没有钱?”笨徒儿!你师⽗关心的是这个。

  “她的⾐裳有些褪⾊,还有几块补丁…”

  “够了够了,其他的我不想知道了,叫她上别家要饭去。”

  “师⽗,都说人家不是来要饭是来踢馆的啦!她还扛着块木牌,上头写着‘女侠飞天熊,来到乌龙观里铲恶除霸!’”像是深怕别人不知道她叫啥或想做啥似的。

  天养的话还没完,已让仁慈面噴来的口⽔给溅得満脸了。

  “哈哈哈哈哈…她说她叫啥?叫啥?”

  “叫飞天熊。”憨天养还当二师⽗是不懂那三个字怎么写,边抹脸边解释“飞逃谳地的飞天,山林野熊的熊。”

  “那她可有说她师⽗是谁?”

  “没有,她只说她师⽗是个大人物。而她答应过她师⽗,绝对不告诉别人她师⽗是谁。”

  仁慈嗤之以鼻,肥手摇扇。

  “不知道也没关系,既然能‮教调‬出这样一个小驴蛋,想必也不会有多大的本事。”还扛块木牌到处走呢,真是有够宝了!

  “二师⽗,您还没指示咱们该怎么做,那姑娘的武功底子如何不知道,伹力气肯定是大的,她还将咱们观外的香炉给举了起来呢!”原本观里没人想理她,她气得⼲脆以举⾼香炉这一招,来引起众人的注意。

  “然后呢?”仁慈终于又对这头“暴力熊”多了点好奇。

  “结果一个没举稳,将香炉往自己头顶上扣下,整个人被埋进灰渣滓里,现在还在道观外头挥灰呢。”

  仁慈闻言再度一阵失控大笑。

  好半晌后,他才终于能够止住笑,侧首细思,作下了决定。

  “去告诉那只暴力熊…喔不!飞天熊,说你师⽗是个明事理的人,只要是合理的事我就不会阻止,只是目前威望他人不在观里,她若真想铲恶除霸就得留下来等,如果她愿意留下,就得按咱们的规矩,按⽇收膳宿费。”

  “她看起来很穷。”八成不出膳宿费吧。

  “没钱就让她在观中⼲活儿扣抵吧。’

  无所谓,反正在那头飞天熊⾝上他嗅着的不是钱味,而是兴味。

  只希望这头小莽熊,能为他带来忘了三伏天热气的乐趣吧,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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