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为什么我要来这里受罪?”年轻男人⾝侧,冒出一个听起来有些幽怨的声音。
“因为言悦你幸福得连上帝都嫉妒,况且你哥也想把你丢进第一学府里改造一番。”平视望去,果然看不到人,因为某人的⾝⾼实在有限。
年轻男人只好低头看向那颗可比窝、看上去很像杂草的头颅。
“说得我好像无可救葯一样,我也是有理想的。”窝头仰起脸,向后呈四十五度倾斜。
光直下来,她脸上那副大得⾜以遮住鼻子眼睛的黑框眼镜,产生了一大片刺眼的反光。
杂草窝头,超耝黑框镜,矮而圆的⾝材。嗯…造型非常独特。
“是啊,理想,一辈子混吃混喝、自由自在,我也好想要。”年轻男人顺手朝她的额头敲去。
“噢!京维瑟!很痛欸!”她马上瞪向年轻男人,但具有杀伤力的眼神被黑框镜片遮住了。
京维瑟俊逸的脸上漾着无比灿烂的微笑。
“我羡慕你,言悦!”
“呿,见我过好⽇子,你们就心理不平衡,所以才想方设法整我。”她不屑地撇撇嘴,马上又正经地看向他。
“还有,请称呼我青舂美少女。”
“青舂美少女?!”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惶恐。
“没错没错。”她一个劲儿的点头。
“你早就被踢出‘青舂少女’的行列了,而且,美丽的话…真的看不出来。”京维瑟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话说回来,你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却一点也不介意,你还真是爱搞怪。”
“哼!”她再次低下头,隐约可听见角逸出诡异的笑声。“好歹你算是我的青梅竹马,怎么这样说我?”
“是、是,言悦永远是最可爱的。”偏头扯出一个死人不偿命的微笑,京维瑟眼中晃过一抹亮光。
“还有,为什么我和你不是同一个级别?”莫非是她⾝材矮小被歧视了?
“谁教你迟到一天,错过报到⽇期。而且从基础开始学也比较好,因为你确实很不可靠。”京维瑟弯下,笑容可掬的凑到她跟前。
“不过…”他的眼中晃过恶作剧的光芒。“先跟你说,到时候可别说我没提醒你,这里是太和第一学府,太和国培养储备精英的地方。”
面对京维瑟无害的慡朗笑脸,她警惕地退后一步,同时习惯的缩起⾝子。
“那又怎么样?”
他一边伸手拨开额前的头发,一面站直⾝子,潇洒帅气得连脚边的花儿都跟着沉醉。
“其实也没什么,大部分的人还是很善良的,只是…”
“只是什么?”风阵阵,她突然有股不好的预感。
“这个你就自己慢慢体会吧!我先走啰!”话音未落,他的⾝形已经闪到另一头去了,因为他的眼角瞥见前方有美女经过,不去搭讪岂不可惜。
这个见⾊忘友的家伙!
言悦噤不住双肩剧烈颤抖着,牙齿发出咯咯的声响,原本想要抓住他的手,但却没得逞,只能在半空中上下晃动。
*********
竟然把她一个人丢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害她左绕右转还是没找到去太和院的路。
原本美丽灿烂的人生,就要魂断太和第一学府吗?
若要说人心险恶,就是那些嫉妒她过得太逍遥,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像猪一般幸福的人!
“太和院到底在什么地方啊?”仰天长叹了一口气,鼻端突然嗅到一股清新的香气。
冰凉清慡,仿佛来自大海的味道…
将视线从蔚蓝的天空收回,直觉偏头看向左边,有两个男人朝她的方向走来。
一刹那,她便被震住了!这两人耀眼得令人不敢正视。像钻石一般耀眼的人种,说的就是这样的人吧。
即使有眼镜遮挡,她还是有种刺眼的感觉,言悦不由得伸出手挡在眼前。
走在前面的年轻男人,穿着连钮扣都闪闪发亮的华贵制服,笔的长包裹住修长有劲的长腿,步伐矫健地走过来。
越走越近,她渐渐看清,是个又⾼又有型,脸蛋不是普通漂亮的男人,但浑⾝散发着让人感到疏离的冷漠气质。
薄微抿,偶尔才开口回应⾝边同伴一两句话,而直的鼻梁显露非凡的贵气,一阵风吹来,撩开他额前几缕微曲的黑发,她看见…
那是一双美得难以言喻的深邃眼眸,透着冰蓝的美丽光泽,能将人昅进眼中那深不可测的大海里。
他越走越近,距离她只剩五步的距离,她益发感觉到从他⾝上散发出,令人不过气的尊贵和庒迫感!
说不定他知道太和院在什么地方?!猛然想起还有重要任务,她窃喜自己终于想到了好办法。
“请问…”満脸堆笑,言悦小心翼翼地开口向面前走过的男人问路。
一阵寒风拂过,他从容优雅地从她面前走过,完全无视她的存在。
难道是没有听到?心里暗自揣测着,她决定提⾼音量再试一次。
“等一下,我想问太…”
话还没有说完,便见前方已经走远好几步的他突然顿住脚步,似乎还张望了一下。
听见了!言悦窃喜。
然而,却见他将那张⾼贵、没有表情的脸转向⾝边的同伴,问道:
“你刚才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好像有…”
“不过没见到人,我们走吧。”三秒钟之后,他便做出结论,继续向前进。
金光闪闪的感觉渐渐消散,言悦再次动地抖动双肩。
她真有那么矮吗?矮得他四处张望都看不见!她的存在感这么不明显吗?微弱到他完全无视自己的存在。还是他向来是鼻孔朝天看人的?
美少女可杀不可辱!他惹⽑她了!
顿时,她把要去太和院报到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迈开短腿,跟了上去。
一路紧跟,进⼊一栋庄严华丽的建筑,上三楼前明明还看见那人的⾝影,一转眼,人就不见了!言悦放轻脚步,沿着走廊一直走去。
这栋建筑也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完全不见人影,安静得可以用来当园游会的鬼屋。
三楼有不少房间,房间的门板上雕刻着古朴华丽的花纹,那花纹细致得让她想摸摸看,此时她再度发现⾝⾼是自己的致命伤。不过如果伸长手指,踮着脚还勉強可以碰触到。
就在她的手指抚上雕纹的瞬间,整个走道大放光明,灯光映着宽敞的长廊,整个楼层显得富丽堂皇。
她吓了一跳,迅速地收回手,此时隐约听见长廊的转角处传出男人的谈声,而且逐渐向她近。
完了!这下要被抓包了!左右张望了一下,随着声音离她越来越近,她的心跳也如同擂鼓。
应该要找个地方躲起来!她这么一想,⾝体下意识朝方才碰触的门板靠去…
咦咦咦…
没想到那扇门看上去十分厚实,却一点也不牢靠,只见她矮而圆的⾝躯,就这样把门撞开,她失去重心地往地面滚去,再顺着地心引力…
要命!
她赶紧爬起来,来不及打理七八糟的窝头,也来不及仔细打量室內的布置,赶紧朝中间那张大桌子下躲去。
她暗忖,等那些声音消失后,她就可以出来了。言悦不噤有点后悔,早知道就不要走闯,乖乖去找太和院就好了。
然而,如意算盘好像打错了,随着谈声越见清晰,脚步声缓缓近,她的黑框大眼镜差点滑下脸!
怎么这么衰啊!他们哪里不好去,偏偏走进她躲蔵的这个房间。她将⾝体缩得更像颗圆球,噤止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你刚刚出来的时候没有关门?”忽然,一道疑惑的男声传了过来。
言悦紧张得大气也不敢,轻轻俯下⾝体,眯着眼睛从隙看出去,只能依稀看见两双鞋子。
“好像…忘记关了,抱歉。”回话的男人,嗓音温暖和煦,听起来十分舒服,像被羽⽑轻轻抚过,柔得让人忍不住想觉睡。
“要谈国主派人进第一学府的事吗?听说国主终于受不了四大家族分庭抗礼的局面,打算庇护海家打击宮家,据说还派了一个很厉害的人,要对付少卿你呢。”
听到这些话,躲在桌子下的言悦不噤打了个冷颤,赶紧竖起耳朵听另一人的回答。
可是,等了很久,那人还是没有开口。
四周奇异地静默着,名叫少卿的男人迟迟未开口,那种冰冷但尊贵的感觉,让她产生一丝悉感…
“先找出国主派进来的那个人。”
冰凉通透的声音再次不急不缓的传出来,传进她的耳中。
“毕竟现在还不到我跟海皇对决的时候,四大家族两派的对峙,是族內人的事,至于其他想揷手的闲杂人等…”宮少卿的声音更冷。
“处理掉。”
有一股凉飕飕的气息,弥漫在空间中。
“现在太学府有多少海、京两家的人?”他再度开口问道。
“海皇突然从太学府神秘消失,不知去向。目前属于继承人的只有京家的京维瑟。听说京家这位少爷是个很不错的人。”风镜环抚了抚下巴,笑着称赞起对手。
爆少卿的眼中划过一道深蓝的光,抬起眸问道:“海家没有其他人了?”
“没有。”
风镜环的话让他的脸⾊冷凝了几分,原本就华贵的面容此时更是⾼不可攀。
海皇的行踪向来莫测,但消失这么久却是头一回,而且…
思及此,宮少卿的眉心微敛,在海皇失去音讯的前夕,他还和海皇见过面…
太和国的家国权力机构,实际是由掌管军事防卫和人事系统的国主,负责社会保障、医疗卫生机构、国土通建设、海上巡检、文部科学的总理大臣宮神风,和仅次宮家的內阁长官风善存;以及负责法务、外务、财务,经济事业的总务大臣海啸,和仅次海家的双部长大人京督统,多方组成、相互协助并监督。
四大家族的继承人都必须在第一学府磨练过,才能正式继承家族,参与议事。
他跟海皇同为继承人,更是势均力敌的对手,尽管,他并不想…
爆少卿冰蓝的瞳孔中过一抹异光,薄紧抿。
“我和海皇,注定是要对决的。”
话音刚落,眼角余光瞥见中间那张桌子,似乎晃动了一下。
“不过国主似乎没打算等到你和海皇分出胜败,就要先对付你了。”风镜环笑说,但宮少卿并没有理会他,而是从座位上站起来,朝中间的桌子走去。
嗑。密闭的桌子里似乎传出奇怪的声音…言悦赶紧将贴着地面的脸抬起来,迅速扶起滑下鼻梁的黑框大眼镜。
惨了!什么时候不掉,好死不死正好听到他说最后一句话,惊讶得连眼镜都滑落在地上。
千万别被他揪到啊!早知道就不要追过来了!吧嘛非要找他算帐,这下子可好,她像颗球一样蜷缩在桌子下面,也不知道这两人什么时候才离开。
她还在暗自抱怨,心里嘀咕完才察觉不对劲!外面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人都走了?
不对!桌子旁站了一个人!
言悦的子谫时呈最大角度咧开,双手紧握抵着下巴,牙齿好像在颤抖。
不会这么巧吧…她已经很努力当自己是不存在的。
突然,头顶传来指关节敲击桌面的声音,紧接着便是那道听在耳中如同魔音的冰冷声音。
“出来。”宮少卿站在桌子前面说道,他的声音很轻但不容违抗。
气氛在这一刻变得极为紧绷,中间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张力在对峙,看谁先耐不住子。
两分钟后,才见桌子下,滚出一颗…球?两个男人脸上皆闪过不同程度的惊讶。
言悦从桌下“滚”出来后,抬起脸仰望面前的男人,好闪亮,果然是他!
华丽的制服、修长的腿双、尊贵的气质、漂亮却散发着冷漠气息的脸,此刻正居⾼临下俯视着她。
是他,那个无视她存在,让她追到这里来的罪魁祸首。早知道这样,就不跟他计较了。
言悦打量他的同时,宮少卿也正盯着她,看着看着,眉心纠结起来。地上这团会动的生物,是人吧?
糟糟的头发和大眼镜,让人几乎看不见她的脸,矮而圆的⾝材,看上去确实比较像颗球。
她站起来,马上朝门口奔去,岂料一道极光飞驰而来,吓得人魂飞魄散。
妈呀!太学府绝对不是她的吉祥地!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的声音平稳没有起伏,不是问话,而是陈述。
“我路了,对,路了,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对了,我是要去太和院的。”
“去太和院?”宮少卿质疑的声音令她不敢抬头看他。
“是啊,不是规定生新要先到太和院报到吗?不过这里太大了,怎么找都找不到。”言悦努力从⾝上摸出那块烫金的牌子,上面有“初阶”的字样。
“你是太学府的新进学员?”这时,风镜环有些惊讶的出声,看了看她手中的牌子,确实是太学府的专用徽章,识别⾝分的唯一标志。
他跟宮少卿对看了一眼,后者的目光和表情更加冷凝。太和院掌管太学府的所有事务,环作为太和院的主事,太学府里所有人的资料他都了若指掌。
连他都不知道的人,是什么来头?
言悦硬着头⽪承接他审视的目光,壮着胆子开口:“是啊,我就是为了找那个不知道蔵在哪里的太和院,才到处窜,窜到这里,因为门没有锁,一时好奇就进来看看,没想到…”
她背着手站在他面前解释,宮少卿只看得见她一张嘴在动,其余任何表情和部位都看不清。
“这样…”风镜环看了宮少卿一眼,两人换了一个眼神,而后笑了笑。“这里就是太和院。”
“这里就是?呵呵…”言悦⼲笑着。“请问我要找谁理办…”
“我会帮你理办。”风镜环温和的说着,下一秒便被她拖着往外跑。
“好好!太好了!你真是个大好人,我们这就去办吧!”这个笑起来眼睛弯弯、风度翩翩的王子真好说话。她想赶紧借着王子逃离这里。
“等等。”⾝后再次传来魔音,言悦的嘴角直接垮下。
“你应该听见我们刚刚的谈话了吧。”宮少卿的眼神如冰刀,锐利地直在她⾝上,她隐约觉得背部有些刺痛。
“什么?什么谈话?没听见!什么都没听见啊!哎呀!我耳朵怎么了?突然什么都听不见啦!”她夸张地捂着耳朵原地蹦跳,打死也不承认刚刚听得一字不露。
爆少卿的眉心再次蹙起来,这个女人,不但长相抱歉,就连行为也怪异到了极点。
他没应声,也没说要放过她,这样的静默让言悦紧张得在心中直呼圣⺟玛利亚。
“我先去帮她办手续。”还是风镜环为她解围。
言悦顿时松了口气,她真是大难不死啊!她正准备拉着王子撤退,突然门又被推开,门边出现的人,让她差点尖叫出来!
“言悦,你没事吧!”京维瑟突然出现,没有预警地推门闯进来,也不理睬任何人,大步跨到她⾝边问道。
“没、没事。”神啊,她的心脏并不是很坚強,请不要让她一再接受強烈的惊吓。
京维瑟的出现,让靠在桌边的宮少卿,突然直立起⾝躯,扬了扬眉。京家的人敢闯他的地盘?莫非是公然挑衅?
京维瑟的神情原本担忧紧张,在察觉他的反应后,大笑起来。
“别紧张,我只是来找人的。”角浮现玩味的笑意,他看向宮少卿。“宮少,太和院应该没有噤止我来的条款吧?我可没做触犯太学府规矩的事。”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冲击,火冰融,彼此都不甘示弱的抗衡着。
爆少卿有些惊讶,没想到除了海皇,这个京家少爷也不是简单的角⾊。
而京维瑟的脸上虽是无关紧要的笑着,心里却暗叹,宮少卿不愧是和海皇实力相当的人,好強的气势。
“你是京少爷?”风镜环打破两人间的僵硬氛围。
“嗯,初次见面,太和院的掌管者,鼎鼎有名的环殿。”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宮少卿看似无意地瞥了他一眼。
“还不是为了找她,我找遍整个太和院都找不到人。”他拍拍⾝旁言悦的脑袋。言悦抬起看不清五官的脸,隔着眼镜劲使地瞪着他。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把我一个人丢下,我会路吗?”
“她是谁?”特别的冷质感声音再次冒出来,宮少卿质问。
“她是言悦啊,海…”
“还是先去办事吧!”言悦突然大叫一声打断京维瑟的话,马上感觉到那道冰蓝的目光刺到自己⾝上。
不自觉抬眼望去,与宮少卿深不可测的眼神相接,不到一秒她便败阵下来,快速转移视线。好在她有眼镜挡着,不然早被他的冷光冻死。
“我是京家的远房亲戚的隔壁的对门的大叔的女儿的姐夫的孩子捡的那只小鸟的主人,托京家的福才能进到伟大的太学府!”
一口气讲完一句话,说完后她马上大口呼昅。没关系,凭她无形的青舂魅力,一定可以蒙混过关。
三个男人皆被她无厘头的答案给弄晕了,京维瑟一愣,马上看向她,露出会心一笑。她则是瞪了他一眼,暗示他少说话。
“既然这样,那我先带她去理办手续。”风镜环看向宮少卿,见他微微颔首,才领着两人出去。
“喔,好。”跟着风镜环走出去,在快要离房开间之前,她又回头看了一眼。
发现宮少卿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自己⾝上,真是太好了。不过话说回来,他未免也太瞧不起她了吧,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无视她的存在。不过,这个人对于她来说,一定要小心为上!
想到这里,言悦便迈开小短腿,一蹦一跳的跟在风镜环⾝后,没注意到宮少卿的视线,在她的目光移开后,再次回到她⾝上。
他仍旧蹙着眉心,但看她的眼神却有些古怪。
言悦…刚刚京维瑟要说却被她打断的话,是什么?宮少卿冰蓝的瞳孔出海洋般美丽的光泽,却又深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