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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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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黎晖说要替茉莉过生⽇的时候,清芙以为那大概会是类似一场儿童的生⽇聚会,比如租下麦当劳一层楼,邀请一群小朋友前来同,又或者带她到⾼级餐厅打一顿牙祭,饭后切生⽇蛋糕。

  她没想到,黎晖竟安排了一趟短程旅行。

  两天‮夜一‬。

  这两天,他将开车载她们⺟女俩到花莲海洋公园,晚上则订了远来大饭店的豪华海景套房。

  她不敢相信。

  “两天‮夜一‬?你怎么可能有空?”她对着电话质疑。“你的研究计划呢?你不是得做实验吗?”

  “试验什么时候做都可以。”他闲闲地解释。“现在只是一些观察记录,我已经请院里的实习医生帮我照看着了。”

  代给实习医生?他能放心吗?

  “那门诊呢?你的病人呢?”

  “周末没有门诊,‮姐小‬,我也不需要值班,如果病人临时有状况的话,他们自然会通知我。”

  “可是…”

  “总之我这边完全没问题。你呢?周末应该可以下排工作吧?”

  “可以是可以…”她迟疑。问题是,她该答应他用这种方式为茉莉庆生吗?两天‮夜一‬耶!“你瞒着你未婚带我们去旅行,她如果知道了会生气吧?”

  “她已经知道了。”他语气轻淡。“我跟她说了。”

  什么?清芙惊愕。他竟然连这种事都直接跟傅月眉说?对方真的一点都不吃醋吗?

  “我很希望有机会能跟茉莉多相处。”他沉声说,语气里含着令她心惊的深刻意味。

  是她听错了吗?怎么他似乎有些责怪她的意思,好像在怨她剥夺他跟女儿相处的时间。

  他当然不晓得茉莉是他亲生女儿,是吧?

  清芙紧握着话筒,心脏怦怦地跳,脸⾊苍⽩。

  她终于答应了黎晖的安排。她告诉自己,是因为想让他们⽗女俩有机会相处,不是因为自己也想见他。

  她是为了茉莉才答应的,这是最后一次了。

  她一再为自己做心埋建设,出门前一天晚上,她翻箱倒柜,找出茉莉的相簿,以及从出生以后拍的几卷录影带。

  “妈咪,那些是要带给黎叔叔看的吗?”茉莉好奇地问。

  “嗯。”清芙怅然点头。

  “真的吗?”茉莉害羞地捧着自己微热的双颊。“黎叔叔会不会不想看啊?茉莉以前做了很多蠢事耶!好丢脸。”

  “他会想看的。”清芙幽幽地回答。如果他知道茉莉是他亲生女儿,一定会很想看的…这些,全是她从他⾝上剥夺来的珍贵宝蔵。她将相簿及录影带仔细收⼊行李袋里,拉上拉链。“对了,茉莉,不可以告诉阿妈我们是跟黎叔叔一起去旅行喔,阿妈以为只有我们两个人去。”

  “我知道啦。”茉莉笑着保证。“我才没那么笨呢!”开玩笑,要是让阿妈知道这件事,这趟旅行肯走去不成了。

  她可是満心期待着能和黎叔叔一同出游呢!

  *********

  周六早晨,黎晖开一辆深蓝⾊凌志休旅车,来接清芙⺟女俩。

  因为只有三个人,黎晖放倒后面两排座椅,后座宽敞的车厢等于是茉莉一人独享,她‮奋兴‬不已,或坐或卧,或站或跳,乐得很。

  “茉莉!你做什么?还不快点坐好!”清芙回头斥责。

  “没关系,让她玩吧。”黎晖比了个手势。“生⽇的人最大,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对吧?”他对映在后视镜里的小小⾝影眨眼。

  茉莉看见了,也回扮了一个可爱的鬼脸,却不再闹了,乖乖坐好,抓起黎晖送她的捷克傀儡木偶,扯着线玩耍。

  木偶随着她的弄摇摆肢体,她装出尖细的嗓子,替木偶配音。

  “哇!我今天好⾼兴,爸爸要带我出去玩呢。我们要去海洋公园玩喔,听说那里有很聪明的海豚,还有很厉害的海暂,好呢!”

  听闻女儿的自说自话,清芙美颊顿时染上红霞。

  她竟然说“爸爸”!虽然只是替木偶配音,但也够教她这个做妈的难堪了。

  她‮窥偷‬黎晖,后者不但不介意,似乎还很⾼兴,一迳咧嘴笑着,露出两排洁⽩的牙齿。

  她一时炫目,愣愣地望着他比光还清慡的笑容。

  他笑得…好人,魅力四,她的心怦怦跳,脸颊发烧。

  怎么办?

  她痛苦地咬住下,无一言地望向车窗外。

  她是不是错了?不该答应这次旅行的。她真怕愈陷愈深,到时更无法潇洒说再见。

  “怎么了?在想什么?”黎晖问。

  她连忙‮头摇‬,下意识坐正⾝子。“没什么。”

  他深深望她一眼,然后直视前方,继续开车。

  一个小时后,车子开到婉蜒的苏花公路,茉莉巴着窗玻璃,频频赞叹窗外海天一⾊的美景,黎晖笑着与她一搭一唱,清芙却是默不作声。

  天⾊湛蓝,海洋澄朗,⽩⾊的浪花优雅地翻滚着。

  明明是教人视野开阔的美景,清芙却无法敞开怀欣赏。

  黎晖察觉到她沉重的心情,眸光黯下,他思索片刻,忽地开口。“要听故事吗?清芙。”

  她一愣。

  “什么故事?我也要听!”茉莉代她问出心底的惑。

  “好,你也一起听。”黎晖微笑,暂时关掉车內音响,朗朗扬声。“这个故事是我从一本书上看来的;从前从前,有一个少年跟一个少女,有一天,两个人在路上相遇了。少年第一眼看见少女,就觉得她是自己百分之百的女孩,少女也认为少年是她百分之百的男孩,于是两个人开始谈恋爱。”

  百分之百的女孩与男孩,百分百的恋爱。

  清芙一震,脑海思绪一闪,隐隐约约的,似是联想起什么。

  “这对年轻情侣很谈得来,什么‮趣兴‬都可以彼此分享,什么心事都可以聊,两个人在一起很自在、很轻松。”黎晖继续说故事。“可是或许是太顺利了,有一天,两人心中产生怀疑,彼此真的是对方百分之百的伴侣吗?会不会再遇到更适合自己的人?”

  清芙悚然。

  我们都还年轻,以后也许都会遇到更好的,你会遇到你的完美另一半。我也会遇到一个百分百的恋人。

  很久很久以前,她仿佛曾经如此说过。

  可这话到底是不是她说的呢?她有些不记得了。

  “少年跟少女决定分手。他们想,如果彼此真的是最适合对方的那个人,总有一天会再相遇的,到时也一定会在一起。所以,他们就这样分手了。”话说到此,黎晖停顿。

  她怔怔地望着他紧凛的侧面,臆梗塞着一股说不出的苦涩。

  “然后呢?”她哑声问。

  “然后啊…”他苦笑。“那年发生了一场流行感冒,少年少女都染上了,也都失去了记亿,他们忘记了对方,忘记自己曾经遇过百分百的恋人,谈过百分百的炽爱。”

  忘了?清芙惆伥。那么深浓的情感,那样甜藌的回忆,真那么容易忘却的吗?

  “后来,他们各自过活,各自遇上了另一个人,也跟那人谈恋爱,虽然不是百分之百,也有七十分或八十分的恋爱,两人都觉得很満⾜。一直到很多年以后,某一天,他门又在路上相遇了。”

  “他们…有认出对方吗?”

  他涩涩地‮头摇‬。“那时候,两个人已经是男人跟女人了。虽然当他们擦⾝而过时,脑海闪过一道灵光,感觉对方似乎是自己百分百的恋人,但他们年纪都大了,脑中的声音已经不像年轻时那样清澈,他们选择忽略那道声音,两个人擦⾝而过。”

  “就这样?”清芙屏住呼昅,感觉喉咙被某种异物掐住。

  “就这样。”黎晖转过头,极深极沉地看她一眼。“你不觉得很悲哀吗?”

  她怔然,无语。

  这故事是有涵义的,她很清楚,黎晖是想藉此告诉她些什么。但,到底是什么呢?

  清芙凌地想,思绪纷纷如秋天的落叶,她抓不住,只能随风飘零。

  “…你从哪里看来的故事?”仿佛过了一世纪之久,她才找回说话的声音。

  “村上舂树的作品,《遇见百分之百的女孩》。”

  “村上舂树?”她听过这个⽇本作家,虽然并非他的书。“没想到你这个大医生也这么有文学气质。”她排解不开沉郁的心绪,只好故作轻快的开玩笑。

  他不说话,默默的开车,嘴角似笑非笑的扬着。

  *********

  “妈咪。”茉莉悄悄靠向清芙⾝后,附在她耳边小小声地问:“黎叔叔这个故事在说什么啊?我怎么都听不懂?”

  “嗯。”清芙回眸,很勉強地对女儿扯开一抹笑。“妈咪也听不懂。”

  *********

  饼中午,三人抵达海洋公园,先到餐厅吃午饭,茉莉匆匆忙忙吃完饭,便拖着两个大人的手,急着要去看海豚表演秀。

  花莲海洋公园的海豚秀驰名亚洲,每一只海豚都聪明伶俐,飞跃、泅泳、吃食,姿态优美,赏心悦目。

  几头海狮的表演望亦很浓烈,当茉莉看见海狮们竟能以圆圆的鼻头顶球玩投篮游戏时,小嘴惊异地合不拢。

  “好厉害啊!黎叔叔,海狮真的好強喔!”她开心地猛扯黎晖⾐袖。

  黎晖见她乐不可支的模样,忍不住要疼,一把将她搂进怀里。“茉莉会不会打篮球?以后黎叔叔教你投篮好不好?”

  “好啊!黎叔叔一定要教我喔。”

  “没问题。”

  一大一小兴致地计划未来,清芙在一旁骇然听着。

  以后?他们还有以后吗?黎晖怎能如此不负责任,对孩子许下这样的承诺?如果不能实现,茉莉会有多伤心!

  她默默咬,強抑住想马上分开两人的冲动。

  看完表演,黎晖牵着茉莉的手,陪她玩遍了儿童王国每一项游乐设施,即使是像旋转木马这种极度孩子气的玩意,他也毫不客气地坐上去。

  一个大男人,搂着个小女孩,坐在可爱的旋转木马上,那画面,其实是有点可笑的,但清芙笑不出来,只觉得口闷闷的,很难受。

  是她的女儿和她最爱的男人啊!他们可知晓,现在正享受着的便是人间最温馨的天伦之乐?

  是她的错…

  她闭上眸,独自啃噬着悔恨的痛楚,而这痛楚,在进饭店后,三人一面在客厅吃晚饭,一面看茉莉的生活录影带时,逐渐地深沉,如利刃,在她心头一次次剜割。

  他们从茉莉一出生开始看。当她还是小婴儿的时候,单纯的笑,饿了哇哇叫,了又笑嘻嘻,咕噜着谁也听不懂的话。

  她困了的时候,用那小小的手指慵懒地眼睛,开心的时候,会咦咦啊啊地抬起⽩嫰的你脚丫,还有她‮澡洗‬的时候,对着镜头泼⽔,夸张地尖叫。

  “啊,黎叔叔你不要看!”

  看到自己‮澡洗‬这一幕,茉莉顿时羞红了脸,尖叫着眺到黎晖怀里,徒劳地想用一双小手遮住他的视线。

  他朗笑着,一面抓下她的手,一面眼睛仍是‮勾直‬勾地盯着萤幕,贪婪地呑咽每一个画面。

  茉莉明亮的大眼睛,苹果般的脸颊,⽔嫰红润的小嘴…当他看到她顽⽪地抓着一顶柚子帽,戴在自己头上时,他嗤声笑了,眼眶却莫名润。

  “好丢脸喔!”茉莉遮不住他的眼,只好遮住自己的眼。“不要看了啦,讨厌。,”

  萤幕继续播放她的成长历程,她刚开始学会坐,像调⽪的⽑⽑虫在地上満处爬,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两步,跌⼊清芙展开的臂弯里。

  萤幕上,清芙虽是对着镜头灿笑,明眸,却莹莹闪着泪光。

  黎晖口一紧,望向坐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上的女人,她抓着扶手,咬着,脸⾊雪⽩。

  “妈…咪。”小茉莉在萤幕上甜甜地喊。

  清芙忽地哽咽,跟萤幕上的女人一起落泪。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看茉莉的成长录影带,却是第一次看得如此心神震,回想起当时的点点滴滴,既甜藌,也微微苦涩。

  然后是茉莉两岁,在万圣节打扮成小女巫,对镜头扮鬼脸。三岁,穿着⽩雪公主装,装淑女。四岁,已经懂得追着她问,为什么幼稚园其它同学都有爸爸,只有她没有…

  清芙猛然按下遥控器,停止播放。

  “呃,已经很晚了,我们不要看了,来切蛋糕吧!”她轻快地提议,強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神态。

  黎晖瞪着她,一语不发。

  她心跳一停。“怎、怎么了?⼲么这样看我?你们还不想吃蛋糕吗?”

  他紧抿

  她忽地慌张起来。是她的错觉吗?他一整天的好心情,似乎散逸了,脸⾊变得铁青,盯着她的眼神很复杂。

  怎么回事?他在生气什么?为什么她感觉到一股排山倒海的怒意?

  清芙气,挣扎着不被淹没。

  终于,他笑了,笑容却只对着她的女儿,看都不看她一眼。

  “茉莉,我们来点蜡烛,吃蛋糕吧。”

  “好!”茉莉蹦蹦跳跳,在黎晖的鼓励下,羞怯地许下三个生⽇愿望。

  “第一个,希望妈咪⾝体健康,永远快快乐乐。第二个,希望茉莉在幼稚园能到更多好朋友。第三个…”她眯起眼,默默在心底念,许完以后,扬起眼睫,朝黎晖眨了眨。

  他会意,伸手她的头,两人开开心心地切蛋糕,吃蛋糕。

  清芙望着这一幕,不知怎地,感觉自己仿佛被排除在外,或许是因为黎晖一直不肯看她一眼吧。

  莫名的孤寂,慢慢包围她,她全⾝发冷。

  时问,一分一秒过去,她带着奇异的预感,无助地等待着某个最终审判。

  临近‮夜午‬时分,玩了一天的荣莉终于累了,糊糊地瘫在沙发上睡着,黎晖抱她进卧房,让她躺上两张双人的其中一张。

  他回到客厅,开了一瓶威士己心,斟了两杯,加上冰块。

  “要喝吗?”

  “嗯。”清芙接过其中一只酒杯,痛饮一大口。她需要酒精赐予勇气。

  黎晖握着酒杯,踏出落地窗,来到台,静静望着远方漆黑的海面。

  月光,将他伟岸的⾝躯雕成一尊无情的塑像。

  清芙望着那沉静的背影,悄悄地打了个冷颤。

  好片刻,他回过⾝,两束清冽的眸光朝她直而来。

  她无法呼昅,愣愣地冻在原地,他否言不语,用谜样的眼神召唤她。

  她轻轻叹息,明⽩自己迟早必须面对现实,她站起⾝,慢慢地走过去,和他一起沭浴在月光下。

  他伸出一只手,強悍地抬起她下颔,她心口隐隐发疼。

  “清芙,你一直在对我说谎,对吧?”

  她一阵颤栗,点头。

  “茉莉是我的女儿,对吧?”

  她呜咽一声,惊恐地领悟到她蔵在心底最大的秘密已被他探知,她想否认,却失去了辩驳的勇气。

  她只能软弱的点头,承认。

  “我真恨你!”他猛然甩开她的脸,她踉跄的随着他的动作别过脸,感觉就像被狠狠甩了个耳光。

  脸颊虽然一点也不痛,心口却痛得无法言喻。

  “对不起…”她喃喃低语。

  “你凭什么擅作主张?凭什么瞒着我这件事?”他愤怒地质问她,嗓音比冰还冷。“如果不是我为了确定茉莉生⽇是哪一天去查她的病历,到现在都还被你蒙在鼓里!你知道吗?今天在录影带里看到的一切都是你欠我的!我的女儿第一次会坐、会爬、会走路,我都不能亲眼目睹,只能在萤幕上过⼲瘾…甚至到现在,我都还不能听她真真正正喊我一声爸爸!”

  发自內心的怒吼震撼了清芙,她倏地哽咽,不知该说什么。

  “对不起,我真的很抱歉。”只能一再道歉。

  “道歉有什么用?你能把过去这六年还给我吗?”

  她不能。

  “沈清芙,我真的很恨你!”

  她闭上眼,无声地落泪。

  他瞪着她雪⽩的泪颜,突如其来地宣布。“我要这个女儿!”

  她一震,仓皇扬眸。“你说什么?”

  “你听见了,我要茉莉。”他面无表情地重申。

  “你、你的意思是…你要跟我抢茉莉的监护权吗?”她焦急地问,脑子一阵晕眩,眼前一片黑。

  “不可以吗?”他冷淡地反问。

  “当然…当然不可以!”她几乎要崩溃了,握起粉拳,槌打他膛。“茉莉是我的,你不可以跟我抢她!不要这样对我,我拜托你,不要这样惩罚我…”

  她忽地抓住他⾐襟,脸蛋埋在他瞠里啜泣。

  黎晖冷硬地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你如果不想失去茉莉,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什么办法?”她抬起泪颜。

  “嫁给我。”

  “什么?!”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除非你跟我结婚,否则你别想从我⾝边夺走她。”

  他在说什么?这算是向她求婚吗?还是威胁?

  清芙捂住,震惊地瞪视黎晖的脸,试图从他的表情分辨出他话中涵义,但他一直僵凝着险,深幽的眼眸闪烁着的也是她无法看透的光芒。

  “你不答应吗?”他一字一句地问。

  她怎能答应?他已经有了未婚!“你不是…不是已经订婚了吗?”

  “我已经跟月眉取消婚约了。”

  “什么?!”她再度遭受打击。“这样…这样好吗?黎晖,你不是很喜傅月眉吗?你不是很想要那家医院吗?你不能因为茉莉…”

  “我要怎么选择是我的权利!”他低声咆哮。“你没资格⼲涉!你已经剥夺过我一次选择的机会,还要再来一次吗?”

  “我…”

  “不许你再啰唆了!”他捧住她后颈,霸道地将她拉向自己。“你只能有一个答案,就是SayYes。”

  意思是她不能拒绝他的求婚吗?清芙颤巍巍地苦笑。他以为她想拒绝吗?她恨不能跟他⽩头到老啊!

  锐气的眸光锁住她,仿佛也认出她眼底的投降,既然她心甘情愿,他也不客气地‮躏蹂‬她的

  *********

  情,是一头野兽。

  空间是牢笼,时间是枷锁,他被困住,小心地令兽潜伏。

  但他终究是野兽,他需要被释放,得到自由,他不満⾜于被喂养,热爱主动狩猎。

  在最润的幽暗里,悄悄呼昅着,凭着气味与直觉,张狂地掠夺、占领、餐一顿。

  情是一头野兽。

  他,是野兽。

  当一个男人,带着惩罚的怒气,恣意劫掠时,对一个女人而言,那将是最痛楚也最甜藌的‮磨折‬。

  清芙感觉备受‮磨折‬。

  她全⾝上下、从外到內,都让一股极致的力量给拉扯着、撕裂着、剥削着,火焰在肌肤上烧,刀刃在女体深处钻。

  她挣扎着息。“我觉得…我们似乎不应该…做。”

  “为什么?”他探出利牙,咬扯她小巧的耳垂。

  她几乎不能呼昅。“因为茉莉…”

  恍忽之间,她听见他的笑声。“她不会发现的,只要你别叫出来。”

  他‮忍残‬地剥夺她娇昑的权利。

  好过分!

  她咬紧牙关,⽟腿紧绷地伸展,脚趾却难受地蜷曲。他究竟要玩弄她到什么时候?

  他拽回她的手,庒在她头顶。

  不要动。他眯起眼,无声地警告。

  她双手被他制住,动弹不得,腿也被他用強壮的⾝躯庒着,唯一能动的,只有⽔润滴的红

  她用力咬他嘴角。

  他忽地低咒一声,嘴角狼狈地破了个小口,微微渗出鲜⾎。

  她胜利地望着他。

  “真是个野蛮的女人。”他低喃。

  你才野蛮呢!她以语反驳。

  他漾地瞪着那两办开开合合的红,像最新鲜的小红莓,惑他品尝的红

  趁他失神之际,她忽地推开他,逃离他的钳制,跳下沙发。

  她离他远远的,双手抓住一盏立灯的灯柱,朝他送来一抹‮魂勾‬的媚笑。

  他扬眉,坐在沙发上,等着看她玩什么花样。

  他没想到,她竟然开始跳起钢管舞。

  他倒菗一口气,喉咙发⼲,心跳如骏马踢踏奔腾。

  而这样的‮逗挑‬,还只是前菜。她松开灯柱,臋浪轻摇,⽔蛇般的藕臂在空中‮动扭‬,缓缓地卸下上半⾝的⽑⾐。

  接着,藕臂一甩,⽑⾐抛落他怀里。

  他拾起⽑⾐,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懊死!她什么时候学会这些的?是哪个男人让她学会的?除了他,还有别人看过她这样跳舞吗?

  他紧绷着全⾝肌⾁,口,一把火在烧。

  她继续扭摆臋,盈盈朝他走来,⽟手伸出,邀请他与她共舞,他站起来,只是把手搭上她⾚裸的纤望便擎天。

  他用力将她庒向自己,強迫她一同领受他的痛苦。

  “你这魔女,我早该料到,你不会让我一直占上风。”他恨恨地在她耳畔低语。

  她颤颤一笑。

  他以为她不痛苦吗?以为在与他如此紧密相贴时,她不会让火烧得无所适从吗?

  “告诉我,我是唯一看你跳脫⾐舞的男人。”他吃醋地命令。

  她口一融,柔声应承。“放心吧,你是唯一一个。”

  他満意地点头

  “黎晖。”“你还不肯…原谅我吗?”

  “傻瓜。”他嗓音极度⼲涩。“我早就…不怪你了。”

  “真的?”她扬起楚楚双眸。

  “如果我还怪你,怎么会向你求婚呢?”他柔柔地吻她长长的睫⽑。

  她一阵轻颤,泪⽔静静地在眼底漾,花却甜藌地笑开。“你说刚才那种威胁叫求婚?”她哀怨。

  “你骗了我六年,难道不该受点教训吗?”他拍了下她丰満的翘臋。

  “对不起。”她偎在他肩颈之间,甘愿领受这样的罚。

  “不要再说对不起了。你知道吗?其实我最气的,并不是你没让我分享茉莉的成长点滴。”

  “那你最气什么?”她恐慌地问。

  “我气你,在你最难受的时候,不让我陪着。”他捧起她的脸,点点轻吻,都是怜情藌意。“一想到当你在产房哀嚎的时候,我却远在‮洲非‬,你知道吗?我真的好心疼。”

  原来他最大的怒气,来自对她最深的不舍吗?

  原来,是她误会了他,他不是恨她,是爱她到下可自拔。

  黎晖,黎晖!她最爱的男人!

  她啜泣着‮议抗‬。“人家…才没哀嚎呢,我可是很淑女的,就算生产的时候,也…很有形象。”

  “是,你最有形象了。”他轻笑,语带谐谴。

  她不依地⽩他一眼。“你很讨厌耶。”

  “我讨厌?真的假的?”他咬啮她敏感的锁骨。“我怎么觉得你我的?”

  “你很…低级耶。”她息,顿时羞窘不堪。“你到底…要不要做啦?”

  “刚刚不是有人说,茉莉在隔壁房间,不好意思吗?”

  “你很烦耶。”她槌他肩膀。

  “我又烦又讨厌又低级,你确定你真的要跟这种男人做吗?”

  “黎晖,我爱你。”在他终于充満她的那一瞬间,她痴地表⽩。

  “我也爱你。‘他沙哑地回应,热情地‮抚爱‬她,发誓要带领她体验最美的⾼嘲。“你是我的…百分百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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