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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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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楚临来电。

  “见过泰山大人,感觉如何?”

  “会有什么感觉?又不是第一次见面。”出云冷冷回了一句。

  次⽇回到公司,一切依然正常。

  陈⽗暂时不见动静,出云与慧芬的冷战持续。

  一个星期后,出云和宋楚临一起应酬意大利新开拓的合作伙伴,意气风发签订合约。出云⾼兴之余喝得大醉,连车都不能自己开,只能让宋楚临送他回家。

  “看你样子不胖,骨头倒重。”宋楚临腆着啤酒肚,扶着出云⼊了曹家,如释重负把出云给上前的仆人。

  出云已经烂醉,犹不忘向空气敬酒:“来,不醉无归。”

  “还喝?平⽇斯文,一喝醉比耝汉更‮狂疯‬。”宋楚临⽩他一眼,看看表,匆匆而去。

  他还有其他节目,隐蔽于市中的某座金屋,已有娇娃熬好参汤相候。

  剩余工作只有苦命的仆人继续。

  几个人出力把出云抬到上,七手八脚为他脫鞋、抹脸,安置舒服。

  埃婶是慧芬从娘家带来的老资格仆人,叹道:“看来都是有大‮姐小‬在这里好,她在的时候,姑爷什么时候喝得这么醉过?”

  朱管家倒是出云自己请的,对这年轻的男雇主颇为体谅:“男人要养家活口,有什么办法?曹先生自己也辛苦。”

  埃婶嘴角一歪,想起现在出云已经扬眉吐气,自己每月薪⽔也是由他支付,也不敢象当⽇一般随便说话,乖乖闭嘴。

  忙碌安置妥当,帮出云把房里灯关了,关上门。

  房內一片黑暗,夏⽇蝉鸣,隐隐⼊耳,听不清楚从何处传来。

  出云醉意熏头,却无法安然⼊睡。

  在上反复转⾝,极度不耐。

  隐蔵在心中的‮望渴‬,要破闸而出。

  仅剩一丝清醒,让他脑中景象不断涌现。

  景象里,晚风送慡,一间小小屋子,锦辉与他都在。

  他们约定。

  “每年如此?”

  “对,每年如此。”

  街角小店买来的⽔果蛋糕,一蜡烛,一起许愿,一同吹熄,然后静静拥抱着坐在屋子內,看时针踏正十二点。

  说:“锦辉,生⽇快乐。”

  今天七月七,原来又到锦辉生⽇。

  和宋楚临他们在夜总会喝庆功酒,抬手看时针踏到十二点的刹那,心仿佛被重叠在一起的时针、分针、秒针戳穿。

  从不知记忆会如尖利的针,忽然到访,无孔不⼊。

  最烈的酒,也无法缓解这种痛。

  意识渐渐冷却,眼前只余一个定格的手表画面,十二点的时刻,渐渐模糊,变黑。

  ⾝体懒洋洋起来,酒精终于发挥作用,让出云忘记一切。他‮磨折‬够了自己,闭上眼睛。

  已经在一片空⽩的梦里,恍惚间听见有人轻唤:“出云,出云。”语气悉之极。

  是谁?是谁在那里?

  出云极力挣扎,他要醒来,醒来看一眼。

  谁在叫我?

  那个名字,呼之出。

  终于,掀开眼帘,房內黑暗一片,前隐约一个人影,正俯⾝看着自己。

  “出云?”

  不要离开。

  你去了哪里?我命中的光。

  出云既动又神智糊,伸手把面前的人搂在前。

  怀里人毫不挣扎,感动非常,紧紧抱着出云的肩膀,祈求多一点温暖。

  “哦,出云,出云。”带着呜咽的声音。

  出云茫着眼睛,‮摸抚‬、搂抱,恨不得用全⾝的力气,把心事尽诉。

  加勒比海的嘲声,忽然出现在耳內,起起伏伏,还有带着腥味的风。

  窗台前,一盘断肠草。

  锦辉那夜轻轻唤着出云的名字。

  字字心碎,也不过为求一个温暖怀抱。

  得不到回应,从此不见踪迹。

  “对不起,对不起…”出云喃喃,声音低沉温柔。

  五指穿过秀发,轻轻‮抚爱‬。

  “不怪你。”怀里人抬头,泪眼朦胧:“我爱你,出云,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悉而陌生的脸,是慧芬。

  出云立即醒了,热情冷却。

  “我们不要吵架,和好吧。”慧芬可怜兮兮。她也不过是个‮望渴‬被爱的女人。

  出云抬头,找墙上的大钟。

  时针指向五,天⾊还是彻底的黑,若没有眼前人,锦辉此刻应该在我⾝旁,一起等看⽇出,沿着山路小径轻快慢跑,追逐清风。

  他看怀里的女人,试图弄清楚这一切到底怎么演变,以至有今⽇。

  两年前加勒比海边旅馆中的生离死别,忽然与今晚重叠。

  难道要一生与不爱的人结合?

  当年出卖婚姻,不过是为了⽇后能够自由自在,展翅⾼飞,谈笑人生。

  慧芬已再无利用价值,自己胜卷在握。

  出云猛下决心。

  “慧芬,我们离婚吧。”

  慧芬浑⾝一震,不能置信:“你说什么?”

  “我们离婚。”

  “不可能。”慧芬动地‮头摇‬:“出云,你有什么不満意?你说,我哪里对你不起?难道就为了一次吵架,你就要离婚?”

  她永远不能明⽩的事情,出云并不想解释。

  “让我们好好协商,把手续办妥。”

  “是你有了旁人?”慧芬神⾊一变,如要捍卫自己孩子的⺟老虎:“把她叫出来,让我见识一下。”

  出云不为所动:“我要离婚。”

  “离婚?你凭什么离婚?”她狼狈,又要做嗤笑的模样:“不要忘记,你靠谁起家。全天下都会骂你恩将仇报,我问你将来怎么见人?你用什么理由要求离婚?”

  出云把她从怀里轻轻推开,下,打开菗屉。

  这些东西,他本不想用。

  “看看这些。”

  照片不多,七八张从出云的手中散落在上,张张清晰照出慧芬与另一个男人的脸。

  慧芬立即脸如死灰,她嘴颤动,惊惶起来:“出云,这是误会。”

  “误会?”

  “我是爱你的!”她表情真挚,洁⽩的指纠住出云的⾐袖:“我和他是初识,看了几场电影而已。”

  “慧芬,把其他的照片拿出来亮在人前,未免太没有意思。”

  慧芬再震一下,悲哀地看着出云:“不过是逢场作戏,你知道…我确实是太寂寞。”她掩口而泣:“你整天工作,我想和你说话都不行。出云,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出云伸手,安抚她,叹道:“慧芬,与其这样,不如离婚。”

  “不不,我并不爱他。我爱的是你,从无改变。出云,请你原谅我一次。他不过是一次逢场作戏,不过是一场戏。”她急切地找救命稻草,抓住不放。“你还是爱我的,所以你才愤怒,你才要离婚。出云,你相信我,我一直爱你。我的心从来没有背叛你。”

  “慧芬,你还是幼稚如当⽇。”出云温柔地看着她:“我不怪你,但是我要离婚。你可以找到更爱你的人。启迪的股份,我把你当初给我的让回给你。剩下的,都是我自己挣回来的,已经够我发展下去。”

  “不不不…”

  “我会记住你对我的恩情,记住我是靠你才有今天,才有将来。”

  “不要。为什么?出云,有什么事不可以好好解决,为什么一定要离婚?我不会再犯,也一定会当个好太太。”

  “慧芬…”

  “我知道你讨厌我的大‮姐小‬脾气,但你知道我这个人向来如此,没有恶意。为了你,我一定会改的。不要离婚,出云。”她哭道:“我爱你,我是那么爱你。”

  出云知道,慧芬爱他。

  有时候,女人和男人一样,⾝体可以给一个人,心也可以给另一个人。

  没有什么贞烈可言,人生短暂,整天纸醉金的富家太太更知道要及时行乐。

  世界已不同。

  “这不是问题所在,慧芬,我已经不想维持这段婚姻,请放我自由。”

  “为什么?”慧芬抬头,一眼惊疑:“难道一句不想维持,就要我们舍弃这段婚姻?当⽇那么多的坚持,顶着那么大的庒力…”

  斗无济于事,出云无奈,只有下杀手,直言:“我爱的不是你。”

  “果然有第三者。”慧芬愕然后,感觉受辱,开始冷笑反击:“那你有什么资格把这些照片拿出来?出云,你那一位,又是何时结识?”

  “在你之前。”

  “在我之前?”

  “不错,真爱在遇到你之前。慧芬,你也不过是我命中的逢场作戏,一切已经结束,是时候下幕离场。”

  慧芬仿佛遭了当,几乎倒在边。

  她恨恨抬头,眼中森冷吓了出云一跳。

  “逢场作戏?”话里绝望悲怆。

  出云不回答,站着任怨毒眼光在脸上。

  “你娶我,就为了启迪?成功了,就要把我一脚踢开?”慧芬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终于狂吼起来,状若‮狂疯‬:“曹出云,你这个骗子!你居然…还敢把自己作的孽说出口?”

  出云‮头摇‬,事情发展过度,当场撕破脸⽪,他不能保证自己头脑中的酒精已经挥发。

  他转⾝,打开门。

  外面挤在一团偷听的仆人一脸惊惶,鸟兽散去,唯有福婶做出忠心护主状,忿忿不平横出云一眼,从他⾝侧穿⼊门,到边扶起哭得⾝子发软的慧芬,心酸道:“‮姐小‬,哭会伤⾝,你要小心⾝体。姑爷毫无良心,我也不要在这里做,还是和‮姐小‬一起回陈家罢了。”

  出云下楼。

  慧芬如梦初醒,推开福婶追了出来,在走廊上大叫:“出云,你要去哪里?出云!”悲哭更甚。

  出云穿上外套,上了跑车,风踩大油门,把一屋子的烦恼哭声扔到脑后。

  一路狂飙到了山顶,下车,对着太即将升起的方向,他大声叫:

  “锦辉!”

  “锦辉!锦辉!”

  “锦辉…”

  回声重重叠叠,四面八方回应着。

  天和地都在旋转,象当⽇拥着大笑的锦辉一同跳快三,不断地转圈。

  出云大口气,仰面倒在草地上。

  他面上的表情,仿佛从一个极可怕的恶梦中醒了过来。

  对着开始朝灰⽩变化的天,他轻轻说:“锦辉,生⽇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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