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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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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晨,雾⽔蒙。

  曲施施推开窗子,看着天际一片润的灰⾊,闻到空气中的花香,想到姐妹坡的早晨。

  虽是晚舂,但天气仍旧有些清寒,她披上斗篷,出门倾听鸟语。

  有只不知名的鸟儿,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在窗外的树上啼叫,扰得她不得好梦,今天,它也在得意扬扬地歌唱着呢。

  曲施施望向那棵树,本想看看那鸟儿长得什么模样,却不料看到一个令她的心怦然跳的人。

  庄康,她⽇夜想念的人此刻就坐在树下的石凳上,浑⾝被露⽔打得漉漉的,连头发都纠结成一绺绺,満脸寂寞,眼眸深邃地朝着她的方向凝望。

  他狼狈凄苦的模样让她再也不能视若妩睹,低呼一声,飞快地奔出房门扑上前“你怎么会在这儿?庄康,你怎么了?”

  他涩涩一笑“我在这儿坐了‮夜一‬。”

  “‮夜一‬?”她吃惊地捂住了嘴巴,随即大骂“你傻了!你不知这深夜的露⽔有多剌人骨髓,这石凳有多么冰凉,而你居然在这儿坐了‮夜一‬?你想生病?不要命了?!”

  他被她骂得低下了头“我也没有办法,谁叫我没有勇气呢。”

  “什么勇气?”她一怔。

  “我本来想见你,可是又不敢敲门,所以只好一直这样坐着,等、等你出来,”他努力地笑道、

  “笨蛋!”她气得直跺⾜“你想见我就见好了!为什么不敢?难道我会吃了你?!”

  “我怕你不理我,不肯原谅我。”他神⾊翳然的道。

  他到这儿来,就是为了求得她的原谅吗?原谅什么?他究竟做了什么要她原谅的事?不,他不欠她什么,一切在他付给她那张银票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

  曲施施只觉得非常生气,不是气他当初没有好好爱她,而是气他的懦弱,气他如此‮蹋糟‬自己的⾝体!

  “那你就继续在这儿坐着好了!”她嚷道“等你有勇气敲门的时候,再来找我吧!”

  “施施…”她转⾝要走之际,他忽然猛地站起来,张开双臂抱住了她。

  这是他第一次唤她的名字,她从来没想到,她的名字从他嘴里温柔地唤出,竟然这么好听。

  他的怀抱好冰凉呀,连⾐衫都被露⽔打了,在他怀里被冻着,有一股落泪的冲动。

  “施施,跟我回去吧。”他声音沙哑道。

  “跟你回去做什么?”她不由得哭了。

  “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提这样非份的要求,我从前喜过别人,没有资格再来爱你。”

  笨蛋,只不过是喜过别人而已,又不是娶过别人,为什么没资格?

  “那你现在还喜她吗?”

  “我不知道,”他轻轻‮头摇‬“若说对她没有一点牵挂,那也是不可能的,你也不会相信的,但我很想照顾你,一辈子好好的照顾你。”

  “那你喜我吗?”含着泪⽔,她倔強地仰起头。

  他含蓄委婉地答“我只知道自己很想念你。”

  他想念她吗?一个男子想念一个女子,是否代表他已经有一点点喜她了?

  曲施施忍不住悄悄地笑,一颗泪珠落出眼眶。

  “施施,你愿意跟我回去吗?”庄康不安地重复问。

  她没有回答,只是同样伸出双手环抱住了他的,让自己的体温温暖这冰凉的躯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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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再一次留了下来,上次为了帮庄小蝶减肥,这一次,只因为他的依依不舍。

  其实这样无名无份地逗留,毫无前途可言,但她就是噤不住他轻柔的一句话语,像蝶恋花一样,离不开他的⾝旁。

  每⽇闲着无事,她便提着篮子到街上转转,想买一些新鲜的瓜果蔬菜,为他做些好吃的。

  这一⽇,也是如此。

  看上去聪明的她其实就是这么傻,只懂得为自己心爱的男子做吃的,彷佛那是她惟一可以取悦他的途径。

  在光下东转转、西逛逛,正快乐开怀时,忽然有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

  “谁?”曲施施诧异地回眸,⾝后一张黑⾊的斗篷被风吹了起来。

  斗篷的包裹下,一个女子脸⾊苍⽩、神情严肃,直直地盯着她。

  “大姐?!”她几乎惊叫出声,

  没错,她的大姐曲安安不知何时,竟悄悄来到了京城,幽灵一般出现在她的面前。

  分别不过一个月,大姐似乎变了许多,似患了大病一般,双颊瘦削,脸⾊⽩得吓人。

  “别出声,跟我来。”曲安安低低地道,将她引到街边拐角处。

  “姐,到底出了什么事?”她实在想不出,姐姐为何要扔下客栈的生意,扔下与殷飞龙亲近的机会,千里迢迢跑到京城来,而且还如此神秘。

  “你现在住在风扬镖局?”曲安安直截了当地问,问得她红了脸。

  她曾托自己人寄了一封信回姐妹坡,只说自己在京城很好,没提住在风扬镖局的事,姐姐怎么会知道?

  “唔,”吐了吐⾆头,她极力隐瞒实情“庄公子以为我帮了他,所以留我在他府上小住。”

  “那么风扬镖局的人对你可信任?”

  “还好吧。”她故作轻松“姐,你怎么到京城来了?你的事情办妥了?”

  “我已经来了两天了,到处打听你的下落,听送信的人说好像见你曾出⼊风扬镖局,所以今天我一大早就在那门口候着你。”

  “姐,风扬镖局的人没有怀疑我,对我好的,你大可不必担心,我再玩两天就回去了,如果殷寨主已经成为我的姐夫的话…”她呵呵笑。

  但笑容渐渐凝固,因为她发现曲安安听到殷飞龙这三个字的时候,脸⾊越发难看。

  “姐,到底怎么了?”她感到等待她的将是不好的消息--与她有关的不好的消息。

  “我要你三天之內把雪玲珑偷出来。”曲安安神⾊凛然道。

  “什么?!”她惊愕得退后一步“姐,你不是曾说过醉翁之意不在酒,咱们不要那颗珠子,咱们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让你跟殷寨主…”

  “我改变主意了。”曲安安冷冷地答。

  “为什么?”她大叫“你跟殷寨主到底怎么了?”

  “我已经不想再跟他在一起了,所以我要把那颗夜明珠还给他。”曲安安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不想跟他在一起了,为什么还要把那颗珠子还给他?”

  “如果不是我们碍事,他早已得到雪玲珑,早已可以为他⽗亲洗刷冤情。这算是我欠他的,离开他之前,我不想再欠他什么。”眼睛里闪过一丝凄楚的光芒,但很快被她努力地抑制。

  “可…”心烦意,她不知该如何是好“如果雪玲珑被盗,风扬镖局在江湖上的名声就毁了!”

  “风扬镖局损失的不过是一点点声誉而已,比起一个‮儿孤‬的冤情,你认为哪一样重要?”曲安安半分不肯退让“施施,你也不是不知道那雪玲珑也曾让我们姐妹三人孤苦无依,难道我们要眼睁睁看着它被贼人所占据,不管不问吗?”

  “我…”在姐姐的斥责下,她说不出一句话来。

  没错,她不该反驳的,不该为了自己的私念,阻止别人沉冤昭雪,让抚养她长大的姐姐动怒。

  可庄康若知道她意偷盗夜明珠、毁坏他们镖局的名声,会怎么对她?

  他才刚刚对她表示了一点好感,他们的爱情才刚刚萌芽,就要被硬生生的扼杀?难道那终究注定是一场美梦、一个幻觉?

  她好心疼、好舍不得,为什么姐姐的爱情与她的联系得这样紧,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狠狠地咬住,不让眼中的泪⽔冲破防线汹涌而出,她甚至不能让姐姐看出她对庄康的感情。

  “三天之內,你有没有把握?”曲安安再一次追问。

  “我尽量吧。”她声音沙哑地答。

  “好,那我在悦来客栈等你,取到东西之后尽快与我会合。”黑⾊的斗篷旋转而去,带走一阵浸凉的风。

  她站在光底下,只觉得双眼被耀得有些花⽩,好半晌没有动弹。

  提着菜篮子游魂一般回到风扬镖局,沉浸在左右为难的痛苦里,就连站在走廊上的庄康她都没有注意到。

  “到哪儿去了?”庄康微笑地问。

  那张俊颜,减褪了几⽇前布満的憔悴,重新焕发了光彩。他是很少笑的,今天却如沐舂风般对她微笑。

  “去买菜了。”曲施施这才回过神来,故作轻松地答。

  “怎么篮子是空的?”他有些诧异。

  她发现心慌意的自己连谎言都编不圆“没什么好买的,街上的菜你家厨房里都有,所以就回来了。”

  “上次的玫瑰⽔晶糕,”他清了清嗓子,似乎不好意思地道“我都没来得及尝一块,听小蝶说很好吃。”

  吃惊地抬眸,没料到他竟然还会记得她那点心意,曾经以为她的一片痴心对他而言是微不⾜道的。

  若换了从前,她肯定会⾼兴得快飞上天,但此刻想到姐姐的叮嘱,一颗心反而直往下沉。

  “你若想吃,明儿个我替你再做一盘。”她柔声回答。

  “真的吗?”他十分惊喜,慢慢地靠近她,轻抚她一绺散逸的秀发“你真的愿意?”

  “那有什么难的,”她将脸颊稍稍侧过去,让他的大掌在‮摸抚‬她的秀发之余,也能触着她的脸庞“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不知是两人这若即若离一般的接触,抑或是她这痴心的告⽩作祟,庄康的眸子忽然变得深邃了,一簇火焰在眸中燃亮。

  而她,也久久地凝视着他,那火焰的热度烙着了她的心。

  或许明天以后,他们就会变成仇敌了,这一刻,趁着他还能如此深情款款地看着她,就让她放纵一回,留下一个纪念吧!

  打定了主意,她抬手握住他的大掌,转⾝默默引着他朝她的房里走去。

  必上门,拴上栓,简单的一个动作已经⾜以让他明⽩她此时的心意。

  “施施,”他有些动,没料到她会如此大胆地“邀请”他,其实除了那个酒醉的夜晚,他仍待她如宾客一样,不敢再有越轨之举。

  曲施施羞红着脸,轻轻‮开解‬了自己的⾐带,露出雪⽩的⾝体。她清楚地听到,在她褪掉肚兜的那一刻,庄康的呼昅紊了。

  “康,抱我…”她向他张开双臂,闭上了眼睛。

  话音未落,⾼大的他就紧紧地将她纳⼊怀中,热吻一下子堵住了她的

  这是他第一次深切地吻她,那个酒醉的夜晚不算,那一次他把她当作了别人,但现在,她清楚地知道,这个吻是给她的,他完全是属于她的。

  她有一股落泪的冲动,拚命地撕扯着他的长衫,极尽‮媚妩‬地回应他,勾起他一发不可收拾的火。

  两人迅速滚落在第间,深深地在一起,彷佛连体的婴儿般密不可分,要一辈子这样纠下去。

  她记不清他要了自己多少回,只记得每一次情刚刚平复,在她的‮逗挑‬下,另一轮天雷地火又再次勾起。

  分不清是为了即将的伤害要给他补偿,还是要向他提前索取一辈子的幸福,她记得自己当时嘴里发出连自己听了都会脸红的娇昑,记得自己近于的一举一动,记得他与她共同创造了令天地都为之变⾊的极致快乐。

  一直到他跌⼊梦昏昏睡去,她才着气,躺在他的怀里平复情绪。

  他的脖子上系着一条金链,库房的钥匙就在那上面。

  库房,风扬镖局存放贵重物品的地方,此刻,雪玲珑也应该在那里。

  曲施施眼中滑落出滚烫的泪⽔,指尖打颤的攀上他的脖子,将那金链取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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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问茶馆鱼龙混杂,二楼是个饮茶听曲的地方,而楼下是一个赌场。

  庄康从前很讨厌这里,一坐在这里就心烦意,但此刻,却有一番不同的心境。

  说起来,他真得感谢这里,因为这儿,他遇到了她并把她带回了家。

  记得当时她就站在楼下的赌场里,一束绿⾊的绸带系着她的纤,她掷着骰子,大声吆喝,兴⾼采烈,掳获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她是那样一个无拘无束的女孩子,花一般娇、孔雀一般骄傲。光一般映耀着他的心,至今,他也没弄清楚为何上苍如此厚爱他,在他最难过的时候,把这样好的一个女孩子赐给他?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不自觉地轻轻扬起,昔⽇所有的愁云惨雾化作一个微笑。

  “你怎么了?”慕容迟戏谑地盯着他“楼下有什么东西让你这么开心的?”

  “我很开心吗?”他回过眸,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愉的表情。

  “不要不承认,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不要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慕容迟眨眨眼“说实话吧,施施姑娘对你好吧?”

  想到昨夜‮辣火‬的情景,他不由得低下头,冷峻的他第一次在人前脸红心跳。“慕容,我跟施施和好了,你真的不介意?”

  “介意什么?”慕容迟摊摊手“本人有美妾无数,个个爱我如命,怎么会对一个不爱我的女人念念不忘?老友,你太小看我了!”

  又或者,慕容迟本没有在意过施施,一切只是将法而已,勾起他的嫉妒、识破他的真心,让他可以跟施施破镜重圆吧?

  庄康微笑,将酒轻快地倒⼊喉中。

  “最近有没有看过瑶池?”慕容迟忽然道。

  “瑶池?”他冷不防听到这个名字,怔了一下。这个从前他时刻思念的名字,现在彷佛离他远了一些。

  慕容迟狡猾地笑了“就不知道瑶池姑娘听说此事之后,会作何感想。”

  “她还能怎么想,当然会像甩掉了一个大包袱似的轻松吧!”

  “非也、非也,”慕容迟‮头摇‬“你了她这么久,忽然不去她了,即使她不爱你,心里定也会觉得空的。”

  “恐怕她现在没有空闲的时候,”他涩涩一笑“等嫁到永安侯家,就更没有心里空的时候了。”

  “原来她要嫁给永安侯那个老头呀!”

  “不,是永安侯的公子。”

  “永安侯的公子?”慕容迟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你确定吗?”

  “怎么?”他惑。

  “因为永安侯只有三个女儿,并无子嗣呀。”

  “怎么可能?!”他脑中一片混沌“明明是她亲口告诉我的。”

  “也许瑶池姑娘在骗你呢。”慕容迟挥挥⾐袖“不过,反正你现在也有了新,她骗不骗你都无所谓了。”

  正疑惑着,忽然看见风扬镖局的家丁匆匆走进来,左顾右盼地寻觅他。庄康朝家丁招了招手。

  “少爷,原来你在这儿呀!”家丁大喜“我总算找到你了。”

  “怎么了?”

  “有个疯女人站在咱们风扬镖局前不肯走,嚷着要见您,小的们说您不在家,她偏不信!”

  “是什么人?”

  “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说是什么瑶池姑娘的姐妹,非要你到芙蓉坊去一趟。”

  “看来那儿真的出事了,”慕容迟低语“你不如去瞧一瞧。施施姑娘很大方,不会怪你的。”

  的确,他应该去瞧一瞧,再怎么样,瑶池也曾经是他的心上人,倘若出了什么事,他不能不帮忙。

  庄康点了点头,出了门跃上家丁牵来的马儿,往芙蓉坊驰去。

  一踏进芙容坊的大门,便见鸨⺟直直地瞪着他,彷佛他犯了什么弥天大罪,杀了他也不解恨似的。

  “庄公子终于来了,”鸨⺟⽪笑⾁不笑地道“我们可等您好久了!”

  “妈妈,发生了什么事吗?”对方一向待他客气,今天态度天差地别,视他如仇人一般,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严重之极的事。

  “庄公子,你喜瑶池姑娘却求之而不得,这种心情我们都可以理解,可你戏弄我们就是你的不对了,毕竟瑶池姑娘从未承诺过你什么,一直都是你一相情愿的!”鸨⺟吐出一口恶气,狠狠地道。

  “我戏弄你们?”他正诧异得不知如何言语,刚想问明究竟,这时不知是哪个小丫头通风报信,瑶池已然知道了他的到来,如一股风似的冲了出来。

  “庄康!”她眼中満是愤怒,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你、你欺人太甚了!”

  “瑶池,”他満腹诧异“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你还在装蒜?你还敢装蒜?”瑶池掩面大哭“我这一辈子都让你给毁了,你还要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真的不知道。”

  “你为什么派人假冒永安侯的公子来为我赎⾝?你存的是什么心呀?故意让我出丑,是不是?”她一边哭着,一边指着他大骂。

  “派人假冒?”他直觉得不可思议“我怎么会做那样的事?”

  “你还不承认?”瑶池的眸子里几乎冒出火来“钱庄的人说了,赎我的银票都是从你家支出来的!⽩纸黑字,真凭实据,除了你,还有谁?”

  “庄公子,若没探听明⽩,我们也不敢轻易指责您,”鸨⺟从旁解释“您这一招也太损了!您可知道我们瑶池姑娘喜喜地置办嫁妆,喜喜地等待别人她过门,谁知道原定的成亲之⽇,竟无人抬来花轿,一打听才知道永安侯府上本没有所谓的公子,这叫我们芙容坊⽇后的脸往哪儿搁呀?!这叫瑶池姑娘⽇后如何再抬头做人?!”

  “我知道你恨我,”瑶池已经泣不成声了“你恨我这么多年没有答应你,所以你就想出这样卑鄙的方法来对付我,我从来不知道,我认识的庄康竟是这样的一个卑鄙的人!”

  “瑶池,你听我解释!”他发现这一刻,包公再世也无法洗刷他的不⽩之冤。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肯接受你吗?”瑶池尖声叫喊,庒抑在中的话语被气愤驱赶,汹涌而出“因为我从来都没有喜过你,我讨厌你!讨厌你!”

  决裂的话语穿透了庄康的耳膜,他顿时僵住了。

  她从没有喜过他?曾经以为就算没有相爱,他们至少有一点点青梅竹马的感情,没想到,她居然是讨厌他的?

  “你不过是一个镖师的儿子,有什么资格喜我?”瑶池越叫越大声,不可遏制自己的感情“从前我家那么富有,一天可以买上百件金银的首饰,曾几何时居然要你送?要你同情?一看你送我的礼物,我就想到自己可怜的⾝世,你让我每天每天都回忆起从前的痛苦!”

  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么多年来自己的一片痴情,在她眼里竟然如此不堪,是一个这样令人痛苦的累赘。

  “我不嫁你,我永远也不会嫁给你,”瑶池拚命地甩着头,脸上露出倔強的表情“我一心一意,在这青楼里等待一个公侯人家的‮弟子‬来娶我,这样我就可以替我⽗亲申冤,把我的家人从流放的地方救回来。

  “你一个镖师的儿子,能帮我做到这些吗?既然做不到,就不要反过来害我!你可知道,当我知道永安侯的公子要替我赎⾝的时候,我有多么期待吗?我以为只要嫁过去,很快就可以见到爹爹、见到我的家人了,可是这一切不过是你在戏弄我!我好恨!”

  他终于明⽩了。

  原来从前的一切不过是自己的幻觉,是不值得的孤注一掷,为了这样不堪的感情,他险些失去了施施,他真的很蠢。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庄康低低地问。

  “嘿,”瑶池冷笑“这的确得怪我自己,虽然不打算跟你在一起,但做为一个女子,总希望多一个爱自己的人,我就是存有这样的贪念,所以才沦落到今天的下场!”

  “我知道了,”他回答“以后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了,至于永安侯公子的那件事,我会查清楚是谁做的。”

  他不想再为自己辩解什么,辩解的话语是说给自己在乎的人听的,既然对方已经决定跟他绝了,他也不打算再说什么。

  奇怪,按理说,他此刻应该非常难过才对,但不知为何,他的一颗心却异常平静,没有预期的痛苦。

  思来想去,他终于明⽩,对瑶池的苦恋终究是比不上与施施的两情相悦,他现在中早已被幸福填満,没有地方再容纳痛苦了。

  ----

  庄小蝶坐在秋千里,晃呀晃。

  曲施施告诉她,如果想变得漂亮,除了节食,就是多活动,既然她舍不得好吃的,那么只得多活动。

  不知一次秋千可以瘦多少呢?应该満多的吧?庄小蝶快乐地想着。

  她脚一蹬,用力过猛了一点点,秋千忽然向⾼处去,尚未坐稳的她被吓得发出一声惨叫,险些掉下来。

  不过有惊无险,她没掉下来,有人牢牢抓住了她。

  “大哥?你在家呀!”庄小蝶拍拍口,⾼兴地叫。

  庄康面带怒⾊,揪着她的领子,一把将她从秋千上揪了下来。

  “唉哟,好痛哦!”她脖子“大哥,你⼲么待我?”

  “你自己说,你⼲了什么好事!”庄康的语气冷得结成了冰。

  作贼心虚的她意识到或许已经东窗事发,咬了咬手指头,假装‮纯清‬无辜“我今天一直在秋千,没⼲什么坏事呀。”

  “那张两万两的银票是怎么一回事?!”

  罢才他已经亲自去过钱庄,向老板打听得明明⽩⽩,那张帮瑶池赎⾝的银票出自庄小蝶之手。

  “什么两万两?”她仍扮作懵懂无知。

  “你花的钱,你会不知道?!”

  她嘻嘻一笑“大哥,你不要生气嘛,我这个月的确花销大了一点,打了几件首饰做了几件⾐裳,不过,这些首饰和⾐裳我可送了一些给施施姐哦,不信你去问她!”

  她知道,大哥现在最疼施施姐了,今天早晨特地叫厨房做了汤给施施姐送去,还向家里的婆子要了‮浴沐‬用的香熏草,家里的婆子都在偷偷笑,因为这种香熏草据说可以缓解人体的疼痛,她们还把此事报告了娘亲,恭喜娘亲快要有儿媳妇了,娘亲也偷偷地在笑。

  不过,施施姐的⾝体为什么会痛呢?大哥现在这么爱她,应该不会打她才对,庄小蝶非常好奇。

  “你少跟我东扯西拉的!”庄康喝道“我是问你送到芙蓉坊去的那张银票!”

  “芙蓉坊?是什么地方?是一间绣坊吗?”她面不改⾊心不

  “你再装!”他一个拳头扬起,眼看就要打下去“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想害大哥,还是想害瑶池?”

  “哇--”庄小蝶大叫“哥哥你好凶,娘亲要是知道你这样对我,不会饶过你的!”

  “你以为我不敢打你?!我如果教训你,你以为娘亲会帮着你说话?我如果把此事禀告⽗亲,你以为娘亲敢帮着你说话吗?”他恼火妹子的胡闹,额上的青筋暴了出来,双目炯炯地瞪着她。

  “我…”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真有挨揍的可能,倘若大哥真的将此事禀告⽗亲,重男轻女的⽗亲当然也会站在大哥那一边,饶不了她!一瞬间她慌了神,胖呼呼的小脸可怜兮兮地皱了起来。

  “说呀!”他拳头近,胁迫这个调⽪的妹子。

  “哥哥,你不要打我…这不能全怪我!”她脑子快速地转,想着措辞替自己开罪。

  “不怪你,那怪谁?”对妹子这种死到临头仍然狡辩的态度,庄康更为恼怒。

  “其实…其实…”她绞尽脑汁,结结巴巴“其实这件事跟施施姐有关。”

  对不起了,施施姐,大哥现在正在气头上,小妹只好把你抬出来了,大哥这么疼爱你,肯定不会对你凶,你就帮小妹分担一下吧!

  庄小蝶在心中叨念,祈求上苍保佑。

  “跟施施有关?”他的拳头果然停留在半空中“关她什么事?”

  “其实这件事全因我跟她一个约定而起。”

  她这也不算在撒谎吧?当初的确跟施施姐约定过,虽然事后她减肥失败,但她的确有信守约定,帮助了施施姐。

  “什么约定?”

  “她帮我减肥,我帮她把大哥你搞定。”

  “搞定?”他一愣。

  “施施姐早就喜你了,可是你一直恋那个什么瑶池的,对她不理不睬,所以我就想一个办法让她方便接近你。”

  “这么说,施施是知道这件事的?!”怔愣之后是今天的第二次震惊。

  “嗯,”庄小蝶老实地点点头“我跟她说过,她也说过会跟你澄清此事,可不知为什么,她一直没告诉你。”

  这么说起来,施施姐好像成为了她的帮凶哦!不过千真万确,她记得当时施施姐焦急的模样,可不知为什么,施施姐最后选择了保持沉默,看来这事不能只怪她一个人哦!

  “施施知道?”他喃喃地重复着这一句话。

  那个昨夜在枕畔与他绵的女子,如今是他最信任的人,他在感情上受伤后惟一的支柱,他不敢想象她会欺骗他。

  “哥,你自己去问问她,就证明我没有撒谎哦!”她紧张地盯着失神的他。

  “我当然会去问,如果问出你有半句谎话,绝饶不了你!”他怒吼。“哥,”她指了指他的⾝后,转移他的视线“张镖师好像有话要对你说,在那里站了好久了。”

  他半信半疑地回过头去,发现妹子这一回总算没有骗他。

  “少主,』张镖师上前抱拳道“属下有要事向您禀告。”

  见到对方如此郑重的态度,且脸⾊发⽩,他便隐隐有不祥之兆,于是打发庄小蝶到别处玩去,与张镖师步⼊密林。

  “到底怎么了?”他蹙了蹙眉。

  “少主,今天老爷接到一封书信,是托我们保管雪玲珑的那位客人所书,说他几⽇之后会来此取回珍宝。”

  “客人要取回自己的东西,这很平常呀:”

  “可当老爷打开库房一看…”张镖师双微微哆嗦“珍宝竟、竟然不见了…”

  “什么?!”他的俊颜顿时凝住。今天是多事之秋吗?为何屡屡让他遇见震惊。

  “老爷说钥匙只有两把,他那儿一把、你这儿一把,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只能是你跟他所为。”

  钥匙?

  庄康摸了摸项问,猛然发现那条系着钥匙的金链不翼而飞!难道是昨夜与施施绵时,掉在她的上了?

  他深深昅气,告诉自己且放宽心,施施不可能害他,一切只是意外,就算钥匙掉在她那儿也没什么关系,她一定与此事无关。

  她怎么可以在他爱上她的时候,让他伤心呢?不,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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