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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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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小‬、‮姐小‬,我刚偷听到了一件大事!”

  惟恐天下不兼三姑六婆格的采花,名为于⽔荷的奴婢,但是情同她的姐妹。她正踩着急速的脚步,往她的房间而来。

  边走还边大声嚷着,由她急促的程度看来,这一定是个天大的八卦。

  “什么事啊?”

  于⽔荷着眼睛,蒙蒙的还没完全睡醒。

  像秋⽔一般的眼,带了一点傻大姐般的糊,正像寻不到目标物般的游移着。

  “‮姐小‬,别睡了,你这一生最大的事情发生了。”

  “嗄?”

  门被采花用力踢开,门板差点宣告阵亡。

  采花捉起了还在神游的于⽔荷,把她从上给提下来,对于她的孔武有力,于⽔荷与她从小相处到大,早已见怪不怪。

  包何况她平⽇一脸爱困的模样,常常说话牛头不对马嘴,若不是从小有采花看着她,只怕她早就在走进花园的时候,跌进花园⽔塘里淹死,要不就是走在街上,因为走得太慢,而被后面赶货的推车撞死。

  “‮姐小‬,醒醒啊,别再睡了!”

  采花用⾜劲在她耳边狂吼,这声震天的吼声,终于让于⽔荷抬起昏沉的大眸,找着目标物似的,看着她标致的面孔。

  “哎,采花,现在还早,再让我多睡一会吧。”她的声音带着浓厚睡意,好像还睡不

  “太晒庇股了,你还睡啊,‮姐小‬,有大事发生,我说了,保证你怎么样都睡不着。”

  天塌下来,照样能‮觉睡‬的于⽔荷,两眼就像要昏似的又闭上,嘴巴也不知在嘟嚷些什么,看来又要昏睡过去的样子。

  采花又气又急,像要把她⾝子抖散似的摇她。

  她终于放弃‮觉睡‬的睁开眼,无可奈何的问“什么事啊?”反正她不问,采花绝不会让她睡的。

  她将声音拖个老长,显得慵懒贵气,旁人一听这声音又娇又软,骨头都要酥了。

  只有采花知道她常常爱困到神智不清,所以事情都要想个半天,一句话也要说个老半天,急煞她这个急子的人。

  “你的亲事上门了。”

  “喔。”

  采花说得气急败坏,于⽔荷却只简单的喔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听进耳朵里。

  看她好像又快把眼睛阖上,采花怒吼道:“你还睡,你快要嫁给一个好⾊的老头了,你知不知道?”

  “是喔。”

  她那慢郞中的脾,好像还没搞清楚采花话里的意思,让她气得几乎要爆青筋。

  “我的大‮姐小‬,你是呆还是蠢,或是真的睡到神智不清了,你娘要把你嫁给一个有钱的⾊老头,听说他陪侍的姬妾至少有十个,而养在家里等着暖的舞也有二十多个,更别说他每⽇到勾栏院寻花问柳,这种⾊老头,一定会有那种见不得人的病,你若是跟他同,被他传染到了,你一辈子都毁了。”

  一口气说完了刚才听到的消息,常被采花没大没小的骂呆蠢的于⽔荷,终于睁大了双眼,说出了此时心里最在意的话。

  “我饿了。”

  采花气得一拳敲在桌上,桌上的杯子、茶壶跳得半天⾼,然后又跌了下来,在桌上散成一大片。

  “我受不了了,于⽔荷,你简直是无葯可救,我看你除了‮觉睡‬外,脑袋都是空的,你的后半辈子要毁了,你究竟知不知晓?”

  采花从小服侍她到大,有时气起来,连她的名字照样直喊,照理说这么没大没小的小婢,早已被主子给重重鞭打一顿,但是于⽔荷也没个主人样,所以本就没人在意。

  “哎,谢谢你告诉我这件好像很重要的事,不过我肚子饿了,可不可以先吃饭啊。”

  对于她糊的回答,采花气得全⾝发抖,只是她知道,于⽔荷如果没吃,你现在跟她说什么,都是⽩搭。

  采花再度奋力踢开门,门在风里抖啊抖的发出哀鸣声,看来这个门跟往常的门一般,老被采花的暴力长腿一踢,撑不了一个月。

  “我去端饭给你吃,你自己想想看,往后的⽇子该怎么过。”

  撂下话来,她气冲冲的去端饭。

  于⽔荷肚子饿得扁扁的,脑子好像也动不起来,她趴在桌上,反正肚子饿,也没事好⼲,所以她又开始睡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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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条斯理吃饭,美其名是大家闺秀的吃法,但是采花深知于⽔荷做什么事都慢半拍,若不是她生在富贵人家,是个大‮姐小‬,像她动作这么迟钝的小婢,早就被坏脾气的主子打个半死了。

  “哎,‮姐小‬,你到底心里有没有个底?”

  慢慢的把鱼刺挑出,于⽔荷肚子里填了饭,总算脑筋开始运转,不会想睡了,她嗯了一声,细声细气的回答。

  “我爹应该不会答应吧。”她说得有点迟疑。

  采花冷哼几声,不屑道:“你后娘重钱的个,你又不是不知晓,听说对方送来了很多的聘礼,要你马上过门去,你爹在外地经商,家里全权委由你后娘掌理,你看她会不会把你嫁出去。”

  采花的话,终于让于⽔荷有点担心,不过她实在有一点不解,为什么别人会挑上她。

  “我、我很少出门,他⼲么选我,他应该没见过我吧?”

  采花端视着于⽔荷的容貌,说真的,她长得闭月羞花,只不过她的个脫线到了极点,每次不是鞋子穿错只出门,就是走到一半快睡着,打瞌睡时跌在地上,难看得要命。

  在众人面前丢了几次脸后,她后娘气愤的要她少出门,以免于家被传出了个⽩痴女儿。

  此后她深锁深院,京城里比她活泼、美貌的大家闺秀多得是,于⽔荷反而因为少出门,被人传言她贤淑,不擅与人际,也算博了个美名。

  不过也因为这个美名,让她被京城富商段文庆给看上。

  “因为那个⾊老头想要在外面风流,他想选蚌不会吵、不会闹的娘子,坐拥他的齐人之福。”

  “喔,那他选我是选对了,我不晓得该怎么吵闹耶。”

  听到她的话,让采花又气得快菗筋,明明是自个儿的事,偏偏她说得好像是别人的事,还称赞段文庆这⾊老头选得好,真不知道她脑袋是⾖腐渣制成的吗?

  “‮姐小‬,拜托你,你现在该想的是怎么样推辞这件亲事,而不是称赞那个⾊老头有眼光选到你好不好?”

  被采花训了一顿,于⽔荷低头沉思,不过采花知道等会她就会因为沉思太久,想不出东西,而陷⼊昏睡的状态。

  “不准睡!”

  她大吼一声,于⽔荷委屈的抬头,看来她刚才好像真的要睡着了。

  “就装病吧,装得越严重越好。”

  采花早已知道她的脑袋空空,所以帮她想好了方法。

  她撇嘴道:“没有哪个⽩痴,要娶个重病的娘子进门,触自己的霉头,他一定会识相的退亲的。”

  听闻此计,于⽔荷连忙点头,从那天起,她就开始装病,由采花在外头宣扬她病得多重。

  但对方本就毫不在意她生病的事,硬要在半个月后娶她进门,对方也言明不想大肆宣扬,说是为了冲喜才要她急急进门,就算她死了,照样要抬进家门里来。

  后娘收了无数的聘金,也不管以一个京城大富商段家的声誉看来,若要娶人进门,岂会这样偷偷摸摸,这其中透了无数的古怪。

  天还未亮,于⽔荷被仆役从后门抬轿子离开了家门,一直到出门,她还是昏昏睡,采花跟着她出门,更懂世事的她,心里忍不住为于⽔荷焦急担心。

  以段家的财大势大,何必要娶一个传言病得快死的女人进门,还偷偷摸摸的连个排场都没有,甚至说要私下成亲,不要铺张浪费,反正一切只是为了要冲喜而已。

  这明明有鬼,若是于⽔荷这呆头笨瓜进了段家的门,恐怕她会被一⼲姬妾、舞,甚至是那个⾊老头给吃死,还不晓得自己是怎么死的。

  事到如今,照顾惯了于⽔荷的采花,掏出⾝上所有积存已久的银两,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全都塞进了于⽔荷的荷包里。

  趁着轿子休息时,她偷偷的道:“‮姐小‬,这是我死存活存下来的银子,你到山西去,我记得你亲娘有个妹妹住在那儿,你去投靠你姨⺟,她这些年虽没联络,但是听说她嫁得不错,你过去,她一定会照顾你的。”

  连个喜服也没穿,还偷偷从后门送出,采花越想越不对,这个段家一定是个烂的无底洞,再怎么样,她比于⽔荷聪明多了,要逃也比她容易,她绝不能让主子的一生断送在这里。

  推了于⽔荷一把,要她从旁边的小路逃走。

  于⽔荷猛地睁开了眼睛“采花,这样真的可以吗?”

  “废话,我跟你进段家,若是段家有问题,我们真要逃,我还得拖着你,你动作那么慢,岂不是连累了我,所以我才要你快走,由我代替你进段家,再伺机逃跑。”

  她虽说得嫌弃,但是于⽔荷却感觉得出来采花对她的爱护之心,忍不住红了眼眶。

  “可是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对段家又不。”

  “哎,我比你聪明多了,只有我欺负别人,没别人欺负我的,你忘了王大牛也败在我的铁拳之下吗?”

  她这一说,让于⽔荷破涕为笑。

  王大牛是一个流氓,贪图着采花的美⾊,一⽇趁着采花单⾝出外购买于⽔荷的胭脂花粉时,要霸王硬上弓,被她的力大无穷给打得庇滚尿流,从此之后,见着她,像见着鬼一样,所以采花的名气在外头可是响得很。

  “那我走了,你自己要小心。”

  “放心吧,等你爹回来,你爹会作主,不会让你后娘这么胡搞瞎做,到时他来段家要人时,我就要他到你姨⺟家寻你回家,那时你名节完好,要嫁个好人简单得很。”

  两人细碎的说了些话,轿夫来催人,采花趁着夜黑,钻⼊了轿子中,而于⽔荷也趁着夜⾊昏黑,逃进了暗巷里,除了两人之外,谁也不知道她们换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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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花一被进段家后门里,家里安安静静,在后门等她的老妈子既老且丑,采花长眼睛,还没看过这么丑的婆子。

  “跟我过来,安静点。”

  采花瞪大了双眼,她这命令的口吻,骄傲的神态,好像她采花是进来寻事做的小婢,本就不像要嫁进段家的大少

  越想越不对,若真是于⽔荷进来段家,岂不是真的⼊了虎口。她格硬,听不得她这语气,忍不住刺了几句。

  “我是段家的大少,是你该听我的,还是我该听你的?”

  那丑婆子两眼一翻,鬼笑了几声,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听得采花全⾝⽪疙瘩掉満地。

  “嘿嘿,说得好、说得好。”

  “你这是什么意思?”越听越加刺耳,采花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口气已在爆发的边缘。

  那丑婆子也不回答,径自往前走,迫使采花也只好跟着一块走,而且她年纪虽然老迈,动作却很快。

  采花头赶上,段家后院九弯十八拐似的,比于家更大、更气派,却也更加的复杂。

  她们走到了一间屋子,那丑婆子将门打开,怪声怪气的称呼她,看来是她刚才的下马威,惹得这丑婆子心里不开心。

  “大少,进去休息了。”

  “不拜堂吗?”

  “老夫人的⾝子不好,你只是进来冲喜,等老夫人的⾝子好一些,就可以拜堂了。”

  采花见她一脸诡笑的表情,直觉就是十分的不舒服,恐怕她说的话都是些假话,只好先进屋里,等探清情况之后再说。

  “那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一会。”

  丑婆子将门给关上,采花坐在豪华的铺上,外面是一片冷冷清清,没听见风声、⽔声,更别说仆役奴婢的走动嘻笑声,这在大户人家看来,可真是怪异到了极点。

  照理说,大户人家,尤其以段家这么有钱有势的人家,婢女、仆人少不了,更别说一大清早,这些仆婢要服侍主子,个个手忙脚,她们的走动声⾜以吵死人,怎么可能没有声音呢?

  “真是见鬼了,这么大的房子,⽩天还像晚上坟地般的没人声,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采花本就坐不住,她在房內走,一边嘴里嘀咕着“也不拜堂,只派了个丑婆子接,这哪是明媒正娶的模样,分明有问题。”

  她正心烦意,也分不清自己该不该出房门探听消息,突地,门咿呀几声的慢慢打开。

  门开的声音,让采花马上回头,接着她目瞪口呆的望着她有史以来看过最俊逸的美男子。

  他一⾝锦袍,穿着极好,⽟树临风的姿态好像图画里走出来的仙人,只不过他嘴角挂着几丝又像琊佞、又像讽刺的笑容,让他的仙人气息有些走样,反而变得琊里琊气的。

  “这怎么一回事,这里静得像坟墓,但坟墓里竟蹦出这样的美男子啊。”

  她口无遮携的话说得不太小声,段文庆也听见了,他要笑不笑的嘴角扬了几分,说出惊人之语。

  “你真可怜。”

  “啊?”

  他劈头这一句话,让采花吃惊的嘴巴阖不拢。

  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你真可怜?她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可怜,而且哪有人开头?*跫娴娜撕云闪?br>

  这个人若不是疯了,恐怕也是脑子有病吧。

  “访遍了京城里的大家闺秀,问尽了无数的如花少女,没有人敢嫁给段文庆,就只有你敢,不是你很有勇气,就是你对人生已经绝望了吧。”

  “嗄?”

  他莫名其妙的话,让采花再度的张口结⾆,不过她反应甚好,马上就扠起双手,指着来人的鼻子骂了一顿。

  “喂,什么叫人生绝望,什么叫你真可怜?我明明活得好好的,你却不断的诅咒我,瞧你长得人模人样,但你怎么说话这般难听,就算人长得好看一点,也不必这么说话吧。”

  段文庆嘴角扬起的角度更加的往上,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玩意似的,笑得既有趣又开心。

  “你不晓得段文庆是个旷古绝今的大⾊魔吗?”

  “⾊、⾊魔?”

  他那要笑不笑的表情看起来不但讨人厌,而且一副好像等着看好戏的表情,更是令人难以忍受。

  段文庆的消息她打听得可多了,别以为她是井底之蛙,什么都不知晓。

  她瞪大眼望着他,哼了好几声,毫不在意她现在站的是段家的地盘,而这个人可能跟段家的人有关系。

  “我当然知道他是大⾊魔,家里养了无数的美妾,还有陪睡的舞,更别说他老爱往那些见不得人的地方跑,我猜他的『那个』恐怕早就染了病,不是变黑,就是变得不能用了,才要找个良家闺女,赶紧生个⽩⽩胖胖的儿子,以免他段家断了香火。”

  “噗,哈哈哈哈…”她只不过是实话实说,但这些实话也不知道哪一句惹到眼前这个美男子心花怒放,他竟在她眼前放肆的大笑起来,而且还笑弯了,就像她的话有多么好笑一样。

  “你到底在笑什么?我哪里说得不对?”

  她踏前一步,虽然她⾝形比他小上一截,但是她抬头,看起来丝毫也不畏惧于他。

  他擦掉了笑出的泪⽔,点头道:“不,你说得很对,说得很对。”

  “既然说得对,你⼲么笑?”

  这个男人绝对有病,要不然⼲么随便笑一通,一看就知道是那种超级轻浮的纨桍‮弟子‬。

  望着两人相距不远的距离,段文庆嘴角又是那种要笑不笑的琊佞感,甚至他的眼神已经投注在采花⾼脯上,那眼神绵又火热。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采花皱起了眉头,他是谁⼲她底事啊,⼲什么这么问?

  她无礼的瞪他几眼“你是谁重要吗?”

  “我就是你刚才口里的⾊魔段文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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