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四章 隐瞒真相
第一九四章隐瞒真相
金玄⽩、邵元节、诸葛明等人、在柳月娘和柳桂花坚邀之下,进了宽大的西厢房里。
这间厢房占地极大,金玄⽩等一行人进⼊之后,依然不觉拥挤,只不过在他的感觉中,家俱有些简陋,比不上他头一回进⼊汇通钱庄时,在偏厅时昕看到的那些家俱布置,要⾼雅名贵得多。
其实汇通钱庄是太湖⽔寨昕经营的上家百店铺里,最重要的一家,它除了负责其他店铺银钱的存放、调度、支应之外,还得应付一般店商的贷放及民间的存款业务。
所以店里业务极为繁忙、除了三位掌柜之外,店里的伙计,上下一共有七十多人。
为了接待佳宾,汇通钱庄除了备有偏厅之外,还有第二进花厅,接待更重要的贵客。
一般说来,钱庄的经营,固然要官商勾结,才能取得许多方便,再加上财东的人面广阔,掌柜的八面玲珑,自然成功的机会颇大。
可是说到底,一间创出名号的钱庄,最注重的便是“诚、信”二字。
如果没有诚信,就算有官府为后盾,也无法经营长久,一经挤兑,马上如热汤泼雪一般的融化。
如果有了诚信,那么只要店里开出去的票据,便可当成⽩花花的银子,在市面上流通,在商场里转动。
而钱庄诚信之建立,非一朝一夕之功,必须长年累月的积聚,取得了商誉之后,才会获得百姓的认同。
汇通钱庄成立不到二十年,能够在苏州的钱庄业里,树立良好的名声,几乎直追南京的四大钱庄,主要的原因便是早年在齐北岳的手里,建立了良好的制度和声誉。
整个钱庄中,掌柜、伙计、学徒之间的关系极为清楚,⾼低尊卑,不容逾越,除此之外,还有护卫人员,这些人除了护送现金⽩银的进出之外,便是保护钱庄的全安,统统由大掌柜指挥调度。
钱庄中最重要的东西,第一是帐本、第二是库房,这两者缺一不可,前者由大掌柜全盘核管,后者则是由大掌柜和店东共同负责。
汇通钱庄的库房共有明、暗两处,所谓明的库房,存放的是店里收进来的各种款项,以及将要拆放出去的银钱,从钱庄的第二进屋底,便有一条路直通这座库房。
进⼊库房之前,有两道铁栅,內外有人看守,必须掌柜才能进⼊:而库房门厚达尺许,外面已镶铁⽪,除非把门整座拆了,否则就算用铁斧钢凿来劈砍,最少也得花上三个时辰,才能凿出一个可容人进⼊的洞⽳。
库门只有三把大锁镇着,开锁的钥匙,赵守财手里有两把,另外一把就在三掌柜孟子非手里。
每天钱庄开门之前,必须这两位掌柜会同一起,把库门的三道大锁打开,从库房里取出当天要放出去的银钱总数,锁好了门之后,才能开门经营生意。
到了晚上打烊时、同样的手续再做一次,这回是把当⽇的存⼊结余银两,又全数放回库房。
至于店里的暗库房,究竟在何处,则除了齐北岳之外,只有赵守财知道了,因为这座库房存放的银钱,据说是太湖⽔寨十多年来的结余,数量大得惊人。
要进⼊这座暗库房,必须经由秘道而⼊,至于秘道从何处开,如何进⼊,则只有齐北岳和赵守财二人知道。
本来汇通钱庄对待贵宾的态度、有一定的规矩以及接待办法、像金玄⽩这种贵客中的贵客,偏厅已不能用来接待,必须要把他请进后面的花厅,接受更⾼规格的接待才行。
只不过汇通钱庄遭到官府的查封,店里的几十名伙计,逃的逃,关的关,连三掌柜孟子非都吓得逃回家乡避难去了,一切自然不同了。
所以当宋登⾼于金玄⽩的庒力,把被查封不到十二个时辰的所有太湖⽔寨的产业发还给太湖时,那些被关在牢里的伙计们,尚在罗师爷的命令下,刚放出不久,本没有一人返回店里,自然也就没有人能提醒柳月娘了。
金玄⽩进⼊西厢房之后,虽见里面陈设的家俱极为普通,却也没有在意,笑笑道:“柳姨,上回我来的时候,赵大叔带我们到偏厅去…”
柳月娘哦了一声,道:“对哟!应该请你们到偏厅去坐才对,可是钥匙都在大掌柜的⾝上,还没来得及点收,他就忙着出去了,也不知急什么事。”
她的目光一闪,道:“这样吧!老⾝请客,我们就到前面的醉月楼聚聚,好好的敬各位几杯美酒…”
金玄⽩道:“柳姨,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过两天,等你忙完了,小侄再带他们来叨扰你,现在我们喝杯茶就走。”
柳月娘真还巴不得他走得越快越好,只因她刚从罗师爷手中点收了汇通钱庄,还没来得及和赵守财核对帐本,赵守财便因接到飞鸽传书,急着赶出去通知何康⽩,所以便把柳月娘撇在一旁。
她这回从⽔寨里带来的人,虽然大部份是自己心腹,却因几十家店铺一接收下来,⾝边的人员都几乎派光了,纵然临时从集贤堡调来数十人相助,却因不愿和赵守财就此翻脸,也就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去。
这些年来,齐北岳一手把持着汇通钱庄的业务,最信任的两个人便是赵守财和孟子非了,柳月娘乍然接收汇通钱庄,若不能得到赵守财的合作,恐怕要摸清楚全部状况,还得一段很长的时间。
尤其是钱庄里明的库房好掌控,那传说中的暗库房,要想齐北岳心甘情愿的出来,恐怕得要金玄⽩出面才行。
也就是因为这种原因,让柳月娘在乍然看到金玄⽩带人赶到时,表面上不敢有任何特殊的神情,就是唯恐他会看出破绽来。
事实上,打从赵守财离去之后,她便急着带人搜索暗库房的蔵处,四下敲打,仔细搜寻,希望能找到这座库房的⼊口处,可以趁早取得那笔财富。
而正在她忙碌万分之时,程家驹领着田中美黛子悄悄赶到,更给她带来极大的困扰,别的不说,仅仅要说服程蝉娟,便是件极为困难的事。
在程婵娟的想法中,金玄⽩已经承诺要释放程家驹,并且开解他的⽳道,为何他还要领受田中美黛子的人情,从地牢里逃出来?
这样做,分明是他和田中美黛子有了暧昧,否则怎会连多等一天的忍耐力都没有?总之,这都是借口而己。
因此,程蝉娟在程家驹出现之后,便坚持他要坦然回去,免得引起金玄⽩的误会,反倒对整件大事,产生不良的后果。
可是站在程家驹的立场来说,他被关在地底秘室之中,过了好几天不见天⽇的黑暗⽇子,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会遭到不测。
好不容易,经过他⾆灿莲花,把个年少无知的田中美黛子哄得服服贴贴,竟然豁出命来,把他从秘室中救出,他岂肯再心甘情愿的回去秘室,等候金玄⽩放他出去?
纵然柳月娘和程婵娟一再的保证,金玄⽩己和她们有了协议,一定不会为难他,可是程家驹已如惊弓之鸟,再也不敢面对金玄⽩了。
他们正在争议不定之际,程震远领着数十名堡中铁卫赶到,见到分别多⽇的爱子,他斟酌情况,也主张要让程家驹留下,不愿眼看他再重投罗网之中。
至于程家驹⾝上的⽳道难以开解之事,程震远认为金玄⽩的闭⽳手法纵然诡异难解,可是假以时⽇,一定可以设法开解。
而且,就算退一万步来想,程家驹⽳道被闭,总比丢掉一条小命要划得来。如果整桩事情果真如柳月娘之言,金玄⽩是一个信守承诺的大丈夫,他一定会谅解程家驹望渴自由的苦衷,而信守诺言,替程家驹解⽳…
他们众人在內室的花厅里正在争论此事,却料不到金玄⽩也正好在这个时候赶到,由于他来得太过于突然,出乎程氏⽗子的意料,故此大家都吃了一惊,尤其田中美黛子更是吓得面无人⾊,浑⾝发抖,直往程家驹怀里钻,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程婵娟看到她那种情景,气得眼中几乎噴出火来,若非柳月娘把她拉开,只怕当场就会闹出事来。
就是因为有这种复杂的情势,以致让柳月娘感到浑⾝都不自在,简直不知该如何面对金玄⽩,才会让他不起疑心。
她心事重重,表面上却得维持镇静不可,想来想去,只得邀金玄⽩出外用餐,尽速离开钱庄,以免会让他发现程氏⽗子和田中美黛子此刻人在內室花厅之事。
谁知金玄⽩却给了她这么个答覆,让她只松了半口气,不能完全放下心来。
她的脸上勉強泛起一丝笑容,问道:“玄⽩,冰儿还好吧?她有没有说什么?”
金玄⽩道:“柳姨,你请放心,冰儿和博姑娘她们相处得极好,大家都跟姐妹一样。”
柳月娘道:“你这么说,老⾝就放心了,玄⽩,你回去转告她,等过了一两天之后,我把这些店铺的事理出个头绪,就会带着桂花和蝉娟去看她…”
她说到这里,程婵娟走了进来,⾝后随着两个灰⾐大汉,他们手中捧着茶盘和两个茶壶,齐都神⾊恭谨,放好茶具之后,便默然束手而退,连眼睛都不敢瞄一下。
柳月娘没让程蝉娟离开,一把拉住她,道:“娟儿,你就坐在这里,陪你金大哥说几句话。”
程婵娟默然颔首,乌黑的眼眸在金玄⽩脸上一转,伸出素手,捧起茶壶、把桌上的茶杯酌満,然后一一端起,放在众人之前。
她本来就长得美,此刻在明亮的灯光下,更显得清丽脫俗,行动之际,⾝上的淡淡香气,混合著浓郁的茶香,弥散而出,让于八郞等数名锦⾐卫人员,齐都面现惊之⾊,竟然有些手⾜无措起来。
刘康和陈南⽔跟随在张永⾝边,见过的美女也不少,可是灯下看美人,也不噤有些心旌动摇,若非他们弄不清程婵娟和金玄⽩的关系,忌于金玄⽩在场,只怕言语和行动都会放肆起来。
这些人里,只有邵元节和诸葛明神情较为镇定,美女当前,他们神⾊完全不变,完全以锦⾐人马首是瞻,连金玄⽩没有来得及介绍,他们也毫不在意。
柳月娘端起面前的一杯茶,递给了程蝉娟,道:“娟儿,你就代表姑妈敬你金大哥和各位贵客一杯香茶。”
柳桂花明⽩柳月娘要执意留下程蝉娟,不让她回到內室的花厅去,目的是防止她和田中美黛子发生争执,引起金玄⽩的注意,引发其他的事端。
因此,她一见程蝉娟有些犹豫,忙道:“表姐小,这回姑爷帮了我们这个大忙,你是该好好的谢谢他才是!”程蝉娟接过茶杯,双手举放眉际,道:“金大哥,谢谢你这次大力相助,小妹无以为报,仅借此香茗聊衷心意,祝大哥和冰儿姐从此永结同心,⽩头到老。”
金玄⽩看到她脸上似乎泛起一丝凄楚之⾊,也不知她为何如此,只得举起面前茶杯,喝了一口,道:“程姐小,多谢你的金言,愚兄一定会好好看顾冰儿。”
他略一沉昑道:“关于令兄之事,如果你需要我有任何效劳之处,尚请明告,愚兄一定尽力相助,希望能在大错铸成之前,消除一切误解。”
他是因为在天香楼地底秘室,亲眼看到程婵娟和程家驹之间的亲昵行为,知道这二人表面上是兄妹关系,实则是一对恋人。
虽然直到现在为止,金玄⽩还不完全清楚程蝉娟到底是柳月娘的亲生女儿还是齐北岳的女儿,不过他可以涸葡定,她不是程震远的女儿。
因此,她绝对不是程家驹的妹妹,就因为她心里早就明⽩二人没有⾎统关系,这才会对程家驹产生依恋之情。
目前来说,她若是想要和程家驹结为连理,首先必须转换⾝份,恢复她原先的姓氏,而第二点则是要取得程震远和她亲生⽗⺟的同意。
别的不讲,单凭这两点就已是困难重重,不仅需要官方认同,改变籍贯,姓名的册籍登载,尚需让邻里或人能改变观念,这才可以避免**的说法,成就一段美好的姻缘。
所以,他这句话是有感而发,的确希望能凭自己的力量,帮助程婵娟得到幸福。
程婵娟怎知他心中的想法?还当他言下之意,是指程家驹已经脫⾝之事,微微一愣,失声道:“金大哥,你已经知道了?”
金玄⽩点了点头,正想婉转的表示自己的想法,只听柳月娘问道:“玄⽩,家驹发生了什么事吗?”
她纵然城府颇深,然而当着程蝉娟和柳桂花二人面前说谎,也不噤脸⾊一红。
金玄⽩默然望了柳月娘一眼,问道:“柳姨,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他这一反问回去,不仅柳月娘一愣,连柳桂花也感到难以招架,她见到程蝉娟抿紧着红,两只乌黑的大眼直转,唯恐这位姐小会耿直的说出程家驹此刻就在后面花厅之事,忙道:“姑爷,你在打什么哑谜?到底程少堡主发生了什么事?”
金玄⽩道:“程家驹已经逃走了,难道你们都不知道吗?”
柳月娘讶道:“逃走?他怎么会逃走?我们不是已有协议,你一回来之后,便把他放了,他怎会…”
她停了一下,问道:“玄⽩,你能告诉老⾝,这是怎么回事吗?”
金玄⽩也不知要如何解释,只得大概的说了下程家驹在田中美黛子的协助下、已趁着夜间逃走,如今不知去向。
他说到最后,道:“田黛今年才十六岁,年幼无知,犯了这个错,回去自有傅姑娘惩罚她,至于程少堡主就不值得了,他这样做,让我很为难,希望柳姨你看到他,请他回怡园或新月园一趟,免得铸下大错。”
程蝉娟叫道:“金大哥,你说这话,是真的吗?”
金玄⽩点了点头,道:“我跟邵道长、诸葛大人他们要到虎丘去办事,本来无法处理程少堡主这桩事情,只不过见到钱庄里灯火通明,所以拐进来通知柳姨一趟。”
程婵娟道:“金大哥,小妹不是说这个,而是说那田黛田姑娘,真的是傅姐姐手下的丫环?”
金玄⽩颉首道:“田黛是田舂姑娘的亲妹妹,但她犯下门规,情节重大连田舂都会受到牵连,所以为了避免事情恶化,希望你们能在看到程少堡主时,请他带着田黛回去,否则…”
他的浓眉皱起,道:“否则到时候,我也不好说话了,因为她们家的规矩很严。”
程蝉娟花容失⾊,嘴动了一下,想要说些什么,却已被柳月娘拦住,道:“玄⽩,我马上派人赶回集贤堡去,如果看到了家驹,就会带着他到新月园去找你,不然的话,我也会派人去找他,找到之后,一定带他向你负荆请罪。”
金玄⽩此时已能感受到她的态度有异,不过他并没多说什么,事实上,忍者组织出现中原,是一件绝对隐秘之事。
尤其他们潜伏在江南地区,以⾎影盟杀手组织对外经营刺杀业务,更是一件秘密,他⾝为少主,也不可以怈漏这种秘密。
所以面对柳月娘,他实在没什么好说的,想了想,他只能把服部⽟子待的那句话提出来:“柳姨,傅姑娘特别跟我说,田黛年仅十六,尚是清⽩之⾝,绝不容许程少堡主污染她的清⽩,如果有这种情况发生,田黛只有死路一条…”
程婵娟呃了一声,以手掩口,两眼圆睁,満脸尽是惊骇之⾊。
柳月娘秀眉微蹙,望了⾝边的柳桂花一眼,道:“玄⽩,事情真有如此严重吗?田黛只是买来的一个丫环而已…”
金玄⽩头摇道:“田舂和田黛并非买来的丫环,他们好几代都是傅家的奴仆,我说过,傅家的家规极为严厉,不容门下奴仆叛逃,更不容外人污辱,假使田黛的清⽩已经受到玷辱,那么你劝程家驹赶紧跑吧,跑得远远的,让他们找不到,不然…”
他顿了一下,道:“不然整个集贤堡都会被牵连在內,恐怕会被夷为平地!”
柳月娘、柳桂和程蝉娟都极为震慑,睁大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金玄⽩苦笑了一下,道:“这些人勇猛无俦,悍不畏死,你们在太湖也见过了,我虽然是他们的少主,可是我不能坏了他们家族数百年流传下来的规矩、所以到时候我不能拦阻他们。”
他顿了下,又道:“并且事情闹大了,我还需要出来收拾残局,面对一切的仇敌,替他们扛下所有的责任,这是我…为难之处,希望柳姨能谅解。”
柳月娘感到⽑骨悚然,不知该如何才好。
她在太湖⽔寨里,亲眼见识过那些剽悍勇猛,一⾝杀气的忍者,看到那些五花八门、奇形怪状的暗器,知道这批人比太湖湖勇或集贤堡的铁卫更加厉害。
这些人纪律严明,刀法犀利,已够可怕了,而最让人畏惧的则是他们个个悍不畏死,假使田黛果真是属于这个组织,那么按照金玄⽩的说法,程家驹触犯了他们的门规、一定会惹来极其严厉的报复…
梆月娘的脸孔起了一阵挛痉,颤声道:“玄⽩,难道…没有办法解决吗?”
金玄⽩道:“只有一条路,让他赶紧带着田黛回到新月园去,最好不要过明天中午。”
程蝉娟突然怒骂一声:“该死的东西!”
她从椅中站了起来,掩脸奔出厢房,柳月娘叫了两声,也没见她回头,只得叫柳桂花赶去照顾。
柳桂花和金玄⽩打了个招呼,这才匆匆追了出去。
金玄⽩能够充份了解程蝉娟的心情,暗暗叹了口气,不知要说什么安慰的话。
诚如他刚才之言,田中美黛子生来便是伊贺流的一员,她的婚姻都纵在上忍之手,毫无自由,甚至于生命都是属于伊贺流的。
如果她犯了伊贺流上代所定下的规矩,那么只有死路一条,就是服部⽟子也无法宽恕她。
假若伊贺流忍者们为了雪聇,而展开对程家驹的报复,如果引来整个集贤堡的抵抗,双方定有死伤。
到时候仇恨结深了,集贤堡一定遭到毁灭的命运!
如果集贤堡把柳月娘又牵连进去,服部⽟子⾝为上忍,就会面临两难的局面,到时候还得金玄⽩出来收拾残局,了结这段恩怨。
不过,很难想像那将是一种怎样的情形,又会有怎样的结果?
柳月娘深深的叹了口气,道:“玄⽩,希望你能看在冰儿的面子上,尽量的周全,老⾝实在不希望另生枝节,好好的一桩事,就这么弄砸了。”
金玄⽩点了点头,道:“柳姨,你先把这里的事搁下,尽快派人去把程家驹找出来吧。”
他顿了下,道:“我再说一次,如果田黛的清⽩未被玷污,那么就请程家驹带着田黛到新月园,事情尚可挽回,如果程家驹狼心狗肺,毁了田黛的清⽩,那么就叫他能逃多远就多远,从此不要被傅家的人找到…”
他说到这里,眼中精芒暴,道:“而且在这件事里,小侄希望柳姨你能尽量不要涉⼊,免得遭到池鱼之殃,到时候我就为难了。”
柳月娘跺了下脚,道:“唉!这个孩子,真是替我找⿇烦了,好端端的,又惹出什么事来。”
她真想把程家驹此刻人在內室花厅之事说出来,任凭金玄⽩把他和田黛一起带走,再也不管他死活了。
可是她已经表示,自从进了汇通钱庄之后,就没见过程家驹,如今改口,岂不是让金玄⽩还有邵元节等人笑话吗?
她犹豫了一下,终于没把程家驹和程震远已在花厅之事说出来。
金玄⽩同情地望了她一眼,道:“柳姨,小侄已把话说清楚了,我们该动⾝赶往虎丘了。”
他站了起来,邵元节、诸葛明等人也跟着站起,一齐抱拳向柳月娘致意,诸葛明更是恭谨地道:“柳夫人,多承招待香茗,下官感谢万分,如有机会,改⽇当宴请夫人一桌上好酒席。”
柳月娘暂时把一肚子的烦恼全都放下,強笑道:“大人太客气了,过两天该由老⾝备下一席款待各位大人才对,今天如有失礼之处,尚里各位大人原谅了。”
众人客气一番,然后出了汇通钱庄,柳月娘一直看到他们上马离去,才寒着一张脸匆匆往內室行去。
到了花厅,只见里面只有柳桂花一人默然独坐,程震远、程家驹、程蝉娟还有田中美黛子全部已经不见踪影,甚至连原先留在屋里,负责勘查暗库房的集贤堡二总管张奉先都己不在、只有五六名堡丁在整理杂物。
柳月娘站在门口,问道:“桂花,他们人呢?”
柳桂花站了起来,苦笑道:“表姐,事情不妙了!”
柳月娘问道:“什么事情不妙了?你说清楚啊!”柳桂花道:“婵娟气冲冲的进来,本要找家驹算帐,岂知家驹已经和那位田姑娘跑了,说是赶回集贤堡去了。”
柳月娘问道:“程堡主呢?他也跑了?”
柳桂花道:“程堡主当时就带着二十多人,护送着他们回堡去,他们唯恐会让金…姑爷发现,还是从后门走的。”
柳月娘秀眉一皱,道:“这么说来,蝉娟也是赶回集贤堡去了?”
柳桂花颔首道:“婵娟气得不得了,摔了个杯子,连二话都不说,就从后门跑了,我要拦她,也拦不住,差点没让她打伤了,只得眼看她离去。”
她轻叹了口气,道:“本来我想叫张二总管去追她回来,结果却是找不到他,后来还是陆宾过来告诉我,说张二总管已奉堡主之命,带着四十名铁卫赶往虎丘的路上埋伏…”
柳月娘几乎跳了起来,失声道:“什么?”
她急促的了口气,道:“他们埋伏在虎丘的路上⼲什么?是想要暗算金贤侄他们吗?”
柳桂花苦笑道:“陆宾说,堡主就是这个意思。”
柳月娘尖声叫道:“他想找死啊?”
她转⾝大叫道:“陆宾!陆宾!”
一个灰⾐大汉从柜台那边闻声奔了进来,远远看到柳月娘柳眉倒竖的模样,噤不住脚下一顿,畏缩地道:“齐夫人,属下陆宾在此,听候差遣。”
柳月娘一条手臂受伤,仍自包扎着用布巾悬吊在颈部,这时,她的情绪动,只觉得伤处隐隐作痛起来。
轻抚着伤痛之处,她深昅口气,让动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缓声问道:“陆宾,你告诉我,张二总管带着四十名铁卫,赶到虎丘去是做什么?”
陆宾道:“禀报齐夫人,二总管受命带人前往虎丘途中埋伏,是由堡主亲自下的命令,据说是要对付不久前破门而⼊的那个姓金的混蛋…”
柳月娘怒叱道:“你才是混蛋呢!”
陆宾吓得跪了下来,颤声道:“这是堡主亲口说的,可不是小人造谣,小人就算有天胆也不敢胡言语。”
柳月娘脸⾊稍缓,道:“你起来,慢慢说吧,到底经过如何,说个详细,不得有一丝隐瞒。”
陆宾站了起来,把程震远下令的事说了出来,而柳月娘则闭着眼睛,仔细的想着这件事的整个经过。
原来,当金玄⽩等人进⼊汇通钱庄时,张奉文二总管带着手下人员在程震远的指挥下,四处敲敲打打,想要找出钱庄里的暗库房。
而在那个时候,柳月娘刚在柳桂花和程蝉娟的陪同下,整理着钱庄里的大叠帐本,当时,程婵娟听信了程家驹的说辞,认为田中美黛子是随他来取一万两银子的救命钱。
因为同行的人还有集贤堡的二总管张奉先,证明程家驹和田中美黛子一起回到集贤堡,要找堡主拿钱,结果却因堡主不在,他们在堡里等了夜一,还没见到程震远回来,只得留下大总管在堡中坐镇,由二总管陪着四下张罗银子,不过也只凑了不到三千两,于是决定进城去想法子。
他们出门之际,正好碰上柳月娘派人赶往集贤堡邀程震远商谈要事,于是便带着二十多名堡丁,赶到了汇通钱庄。
一万两银子在当时来说,并非是个小数目,如果赵守财在钱庄里,可能打开库房便可拿到,不过程家驹和田中美黛子赶到汇通钱庄时,赵守财已接到飞鸽传书,早巳离去半个多时辰了,柳月娘也一时之间拿不出这笔钱来。
当时,柳月娘虽觉程家驹的被救之事,有些蹊跷,却不愿让这个侄儿难堪,于是便带着人搜遍钱庄,准备找出暗库房来。
就在她开始查帐和搜寻秘室之际,程震远带着堡中铁卫四十余人,也随后赶到,参与这项工作。
当金玄⽩带着诸葛明等人破门而⼊时,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按照程震远的意思,仗着人多,当时就准备杀金玄⽩一个猝不及防。
不过柳月娘深知金玄⽩一⾝武功,绝非这些人能敌,再加上汇通钱庄就在闹市,打闹起来,马上会引起轩然大波,后果将会不堪收拾。
再加上金玄⽩和官方的关系深厚,柳月娘今后借重之处极多,更不愿因程震远的一时冲动,而导致双方结仇、让集贤堡遭致伤亡,于是马上便制止了程震远的行动,亲自带着程婵娟和柳桂花出去应付金玄⽩一行人。
当她们在前面厢房陪着金玄⽩等人之际,程震远越想越气,和程家驹商议一阵之后,决定要给金玄⽩一个教训。
正好那时程婵娟进⼊厢房烧⽔泡茶,程震远从她口中获知金玄⽩是要赶往虎丘去,于是便派了二总管张奉先带着四十名铁卫,在往虎丘的路上,加以埋伏,给予致命的一击,必能重创金玄⽩一行人。
他这样做,一来是替儿子出一口气,二来是想替儿子除去金玄⽩这个情敌。
他估算着,就算这四十名铁卫杀不了金玄⽩,那么可将他引到集贤堡去,凭着天刀余断情和他门下八名弟子之力,一定可藉着堡中的地利,将金玄⽩杀死!
陆宾说到程震远把二总管出派之后,便马上领着程家驹、田中美黛子带着二十多名堡了,从后门出去。
他躬⾝道:“堡主临行之际、吩咐属下转告齐夫人,此事是我们集贤堡和姓金的小子之间的恩怨,绝不会牵连夫人。”
柳月娘跺脚道:“唉!这个蠢货,好端端的一桩事情,让他搞成这样,真是的…”
陆宾嗫嚅道:“齐夫人,我们堡主还说,少堡主受辱,是我们集贤堡全堡的聇辱,这个公道一定要讨回来。”
柳月娘破口大骂道:“公道个庇?程震远,我看你是越老越糊涂了。为了你的宝贝儿子,连辛苦几十年才建立起的基业,也可以全盘抛弃,真是…”
柳桂花见她气得満脸通红,忙道:“表姐,请檄,程堡主有他的盘算,也没有什么错,只是错在我们,没能把姑爷的厉害告诉他,以致…”
柳月娘摇了头摇,道:“陆宾,后面好像还有几块木板,你等我走了之后,马上把门板上了,带五个人守在店里,其他的人,随我赶往集贤堡去,希望能够在金贤侄上门之际,阻止悲剧发生。”
柳桂花见到陆宾満脸惊愕,像是傻子样的伫立着,伸手敲了下他的脑袋,叱道:“陆宾,听到了没有?”
陆宾哦了一声,回过神来,忙不迭地点点头,道:“听到了,属下这就去找门板。”
他脚下一动,随即担心地问道:“齐夫人,要不要派人去通知埋伏在路上的兄弟们?”
柳月娘头摇道:“来不及了,他们这回去是羊⼊虎口,碰上了金贤侄一,只有死路一条。”
陆宾一脸错愕,问道:“齐夫人,那姓金的年纪轻轻,真的有这么厉害吗?我们堡里铁卫个个武功不凡,不会就这么轻易的被杀死吧?”
柳月娘冷哼一声,道:“一群井底之蛙,全都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东西!什么铁卫?碰上了金贤侄,就跟纸糊的没两样。”
陆宾不服气的道:“齐夫人,我们堡里的铁卫,久经训练,不会像你说的这么不堪吧?连天刀老前辈见了,也要夸奖一番呢!”
柳月娘又好气,又好笑的望着这个憨直的大汉,摇了头摇,实在不想再说什么,可是想了想,忍不住又说了一句:“陆宾,你如果不相信我的话,等我走了之后,把门板上了,你带人赶往虎丘的路上去替他们收尸吧。”
她撂下了这句话之后,点了店里的七个人,陪着她和柳桂花离去,把陆宾和其他五个堡丁都留在店里。
陆宾站在钱庄门口,看着他们一行九人消失在夜⾊里,想起柳月娘临行前所说的话,不噤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