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回湾台后,沈洁依隔天就到公司上班。
一走进她的办公室,沈洁依却发觉有一位年纪和她相彷的女子正在处理她以前曾做过的事。她一惊,立即冲进李梦坷的办公室。
“梦珂,你炒我鱿鱼了吗?”
正低头专心做事的李梦珂,被突然出现的沈洁依吓了一大跳。“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怎么?不?”
“怎么会!”李梦珂站了起来。“方若刚不是说你最快一个月才会回来?”
“你就任那个混蛋把我绑架到国美去?”沈洁依眉头深蹙地质问她。
“我以为那是你的意思,他是这么告诉我的!”李梦珂內疚地说道。
沈洁依真的快疯掉了。“你明知道我和他⽔火不容!”
李梦珂以前本反对沈洁依和方若刚在一起,可是她在无意间发觉以冷⾎出名的方若刚竟会在乎沈洁依,凭女人的直觉,她敢相信,方若刚已经爱上沈洁依了,因此她决定力促这段良缘。
“洁依,我如果诘问他,他一定不会把事实告诉我的。”李梦珂无辜地说。
“好吧,算了!”她莫可奈何地叹口气。“以后我怎么办?”
“你仍旧留在公司,为我做事、帮我的忙!”李梦珂俏⽪地回答。
“我可以帮什么忙?你都已经雇了新秘书了。”她不明⽩除了秘书工作,她还可以帮什么忙?!
“很多啊,比如摄影室、会晤客户等等,你都可以帮我,免得我分⾝乏术。”
“喔,那我不就变成打杂的了?”沈洁依佯装生气,其实她并不在意。
“别这样嘛!”李梦珂对她撒娇说。
“哦,对了,方氏的广告做好了吗?”她突然想起。
“当然做好了!现在已经推广到市场去了。”
“中途换模特儿,你知道吗?”
“那也是方若刚下的命令。”
“天!他简直像要主宰我的生命一样!”沈洁依怒气腾腾地叫着。
“你是和方若刚一起回来的?”李梦珂见沈洁依快爆发怒气了,赶紧导开话题。
“我是逃回来的!”沈洁依怒气更盛地回答。
“逃回来?”李梦珂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沈洁依一脸酸楚,泪光盈盈的。“他把我当囚犯般关在牧场,不准我离开。”
“怎么会呢?”李梦珂不相信方若刚会用不人道的冷酷方式来对待她。
“他恨我,你忘了?”沈洁依的脸上満是无奈。
一时之间,李梦珂竟无言以对。
静默了半晌,李梦珂才说:“你不怕他再回来找你?”
“该来的总是会来,躲也没有用。”她凄凉一笑。
“也许你和他到最后会出现你所意想不到的好结局!”
“或许会吧!”沈洁依苦涩地一笑。“但那恐怕必须等到太从西山出来时!”
“别这么悲观嘛!”李梦珂同情地劝慰她。
沈洁依费力地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不是悲观,而是认命!”
“你别想太多了!我该多派你一些工作,好振奋你的精神才行!”
她点点头,同时接过李梦珂给她的工作。
一连串的忙碌让时间过得特别快,已经有好久,沈洁依没有像此刻那么轻松快乐了!
开了好几个小时冗长的会议,处理了成堆的公文,接见了各区域的负责人,方若刚觉得自己全⾝疲惫,好似虚脫了一样。以前即使他工作再忙碌,也从未有过倦意,处理公事时更是精神抖擞;而现在,却如同踩着沉重脚步的老牛,肩上扛着千万斤重的包袱一般。
是他老了吗?
不,他才三十三岁,正处于人生的巅峰,怎可能是老了?
陡地,他的脑海又浮现沈洁依姣好的面容,以及令他痴狂的一颦一笑。
不,他不该想她的,她是若茵幸福婚姻的刽子手,她的心肠卑劣如浪女。况且,他必须把公务处理完,必须裁定所有的行销决策,不能抛下一团混,就去找她!
思及繁重的工作,他立即着手处理手上的另一个文案,但是任他怎么集中精神,也无法把公文的內容输进脑海…
懊死!懊死的沈洁依!
丢下手中的金质钢笔,他拿起电话拨给他的秘书。
“汉特姐小,我要你把明天的机票改为今天。”
“您今天就要离开?”
方若刚可以想像他金发碧眼的秘书张嘴讶然的模样。“没错!”
“可是,您的会议明天才能全部讨论完。”
“取消它!一切按照计画书上的步骤做,其余的等我回来时再说。”
“好吧!”他的秘书只得依着他。
币上电话,抛下手中公文,收拾好桌上的文件,他开心地提起公文箱走出办公室。
而坐在他门外的女秘书,则用研究、猜疑、惊骇的目光,看着不曾因私事而抛下公事的老板离开。
事实上,方若刚也被自己迫不及待想见沈洁依的意念吓了一跳,他本不曾为哪个女人牵肠挂肚…况且,这个人又是自己恨之⼊骨,急着要报复的坏女人!
当他奋兴地上了车,赶着要到纽约机场时,一个曾时时主宰他思想的声音大声对他说:她是若茵的仇人,你不能对她怀有感情,或许,你只是被她虚伪的一面了心智!
又来了!这个从不曾放弃复仇实真的心又来和他的感情搏斗,又来扰他的心湖…
天啊!他何时才能挣脫这个复仇的枷锁?何时才能走出爱恨织的暗天地?
抓紧方向盘,方若刚昅了一口气,用力踩了油门,让车子像箭般疾而出…
沈洁依虽然不再当秘书,可是她现在的工作却比秘书还要多上许多倍。
“梦珂,你本是在待我,这些工作比以前还累人哩!”放下客户的资料,沈洁依像瘫了般,斜靠在椅背上。
“忙才好,愈忙,你看起来愈是神采飞扬!”李梦珂鼓励她道。
沈洁依太⽳,感觉那阵阵的菗痛像催命符一样教人疼痛难忍。
“头又痛了?”李梦珂抬起头,关心问道。
她手支着额点点头。“我今天想早一点回家休息。”
“好吧,反正也已经快九点了。”李梦珂低下头看腕表。
收拾好一切之后,沈洁依拖着疲惫的⾝子往电梯走去。
“沈姐小,我想请教你一些问题。”一位尚未下班的男同事拿着客户资料跟着她走进电梯。
不忍回绝同事、让对方难堪的沈洁依,只好忍着头痛,一一为他解说。他们边说边跨出电梯,抵达大门口时,才把他不明⽩的事项解释完毕。
“你是不是偏头痛?”那男同事看着她深蹙的秀眉。
“你怎么知道?”
男同事友善地笑笑。“我猜的!我看你一直着太⽳。”
“好久的⽑病了,没什么大碍!”她刚想朝停车场走去,那位男同事叫住她。
“沈姐小,我学过一点推拿,我帮你。”
在他的坚持下,沈洁依只好闭上眼睛,任他用力地摩按头部。
就在此时,不远处站立着刚下机飞便急着赶来的方若刚,一张由満面思念转成憎恶、嫉妒的俊脸,把这一幕当成沈洁依又引勾上另一个男人的罪状。
方若刚愤恨地抹去心上的温柔,代替的是満心厌恶、鄙夷的情绪,并坚信当年若茵的指控是正确的。
“我已经觉得好多了,谢谢你!”沈洁依向同事道谢。
“不客气!”
走出大门,她朝停车场走去,正经过在走道的暗处,忽地看见一个悉的⾝影。
“你这个女人!才没几天,你又勾搭上另一个可怜的男人了吗?”他走到光亮处,可怕却又似含着一抹伤痛的目光瞪着她。
方消逝没多久的菗痛又重新回来了。“我没有引勾任何男人!”沈洁依受够了他的不可理喻。
“刚才那个和你卿卿我我的男人,你又作何解释?”
天!他总是妄下断言!“他是公司的同事,我头好痛,他只是帮我太⽳!”她照实告诉他。
“我听够了你那些可笑的搪塞之辞!”他咬牙切齿地好似要将她生呑活剥一般。
包剧烈的菗痛向她脑际狠狠袭来。“我也受够了你的断章取义…”
望着她苍⽩、铁青的脸,他不噤怀疑真是自己错怪了她,可是他顽強固执地不愿去找出真相,更不愿轻易向她承认是他错了。
“你少用谎言来骗我了!”
他的不信任为剧烈的疼痛又带来一阵晕眩,但是早已经被伤得体无完肤的沈洁依,死也不肯开口求他。
“走开,我要回家了!我没有义务站在这里任你兴师问罪!”她的脸⾊愈来愈苍⽩。
被嫉妒、愤怒冲昏头的方若刚,已经失理智,无法辨识真相,以为她急促想离开的原因,是她家里有别的男人在等她。
“如果我不放你走呢?”他的眼神比方才更凌厉。
一阵昏暗的浪嘲向她打来,她的⾝子开始摇晃晕眩,但是她咬着牙,坚持不在他面前倒下去。
“方若刚,如果你还算是君子,就请你放我离开,并且永永远远消失在我的生活中。”她努力不使自己倒下。
他没有看见她正在与病魔搏斗,认为她的苍⽩是因为他的出现、因为心虚。
“我还没有讨回⾎债,你这个无聇的女人!”说到最后,他的语气更是鄙夷不屑了。
三年前,她在乎他对她的轻视,现在依然是,所以那股黑暗的浪嘲更汹涌地卷住她。
“你…”她尚未说出话,就被痛楚的浪嘲卷走了…
“洁依…”方若刚惊叫着,扶起她缓缓倒地的柔弱⾝躯。
这一刻,心疼和焦急扫去了他方才的冰冷情绪,且让他封闭在心底深处的爱,毫不保留地泉涌了出来。
“洁依…”他慌地抱起她,心里不断谴责自己犀利的伤人言辞。
方若刚抱着灰⽩如死的沈洁依,快步走向他的宾士车,踩动油门,以惊人的速度驶向他的住处。
“少爷,她是谁?怎么会昏得不省人事呢?”帮忙他整理房子的李妈妈连声地问着。
“你先别问,快帮我请王医生来!”方若刚満是焦急地吩咐着。
李妈妈打完电话回卧室后,看见方若刚正用一条浸的⽑巾,温柔无比地擦拭那雅致却苍⽩无比的小脸。
“王医生来了没有?”方若刚一听见李妈妈的脚步声,立即焦躁地询问。
李妈妈好笑地看着她向来视如己出的出⾊男孩。“我话筒才放下,他怎么可能马上就到?又不是用飞的!”
这时,躺在上的瘦小人儿,突然呻昑了下,一向镇定冷静的方若刚,变得六神无主。
望着少爷心焦的模样,李妈妈微笑着问:“是女朋友?”
方若刚没有回答她,只是在原地心慌意地走来走去,脸上的关怀全然表露无遗。
在方家当了二十几年的管家,李妈妈从没看过冷静內敛的方若刚为谁心慌过…除非,那个人对他意义重大!
想到这个令人惊喜的答案,李妈妈不噤在內心感谢上苍,终于派了一个能打动若刚的可人儿来。
等待医生的到来,方若刚觉得分分秒秒对于他来说,都是一种酷刑。对一个他如此深恶痛绝的人,他却对她如此殷切地关心,这究竟是为什么?为的是什么…
莫非,他真的爱上地了吗?
不可能!他不能爱她,只能恨她!可笑的是,他始终不能彻底地憎恨她!
王医生终于在他殷殷盼望下来了,他內心的一颗大石头也陡地放下了。
“嗨!若刚。”王医生亲切地和他握握手。
他是方家的挚,也是家庭医生,所以他和方若刚非常稔。
“嗨!王医生。”方若刚苦着一张脸,一点也笑不出来。
“是谁需要我呀?”王医生幽默地问道。
方若刚指指躺在上,尚不省人事的沈洁依。
“她…是你最近的女朋友?”王医生边拿出听诊器,边和善地问他。
“报纸已经渲染得钜细靡遗了,我还需要回答吗?”方若刚没有正面承认。
王医生没有继续询问,只是开始他的检查工作。
“她怎么了?”方若刚不掩关切地焦急问道。
王医生收起医具,意外地抬头看这个几乎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冷漠男人。
“没什么,只是疲劳过度,以及营养不良所造成的贫⾎。”王医生拿出葡萄糖注,为她增加体內的抵抗力。
方若刚皱眉看着那张依然灰⽩的小脸。“很严重吗?”
“这是长期累积而成的疾病。或许是一年、两年,也许更久。”王医生为她安置好手的位置,抬头继续说:“总而言之,她从来没有好好照顾过自己。”
“情绪动会不会导致休克?”方若刚担心她会如此全是他一手造成的。
“情绪动是启发她因营养不良而休克的导火线!”王医生深看他一眼后,便收拾东西准备离去。
“需不需要服用葯物?”
“平常多吃些有营养的东西就行了。”王医生走出卧室。
方若刚亦步亦趋地跟着。“她时常偏头痛。”
“不碍事,那是习惯的一种头痛,只要让她少烦恼一些事,减少生活上的庒力,偏头痛的次数便可减少。”
罢送走王医生,楼上就传来李妈妈的叫声。“若刚,你快来!她醒了。”
三步并作两步,方若刚以最快的速度到楼上。一进门,就望进沈洁依晦暗的黑眸中。
“你醒了?”这时方若刚已松开方才绷紧的脸,取代的是深情如海的温柔。
“这是哪里?”沈洁依不友善地冷问对她关怀备至的方若刚。
她的冷脸提醒了喜孜孜的他,他记起她和他是宿敌,是两条不能叉的平行线!
“是我家!”战争又开始了。
“你凭什么没经过我的同意,擅作主张把我带到你家?”沈洁依尖锐地叫着。
站在一旁的李妈妈立即看清楚了这两个人若要说是朋友,还不如说是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敌人。摇头摇,李妈妈不想再看下去,蹒跚地离去。
“我不忍看你倒在毫无人迹的地方,况且现在又是半夜,倘若你有个不测,我岂不是要背上杀人之罪!”看着尖锐但荏弱的沈洁依,方若刚的心头实在不想再伤害她了。
她心里又恨、又怒、又伤心!她宁可放弃自己对他的爱,也不愿再让他伤害她一点点。
“我宁愿倒在路旁死去,也不用你假惺惺地可怜我!”她额头直冒冷汗,努力地想撑坐起来。
方若刚的心在刺痛着,她知道她是在伤害自己,她一定恨透他了。他想对她温柔一点,但心里却有个声音不断地怂恿他,任她自生自灭,也许能藉此为妹妹讨回一些公道。
“你死了,我可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他用最冷的方式,回答她的恨恨之声。
倏地,她凄厉地大笑,狂笑中含着几许苍凉和悲哀。
“你也会良心不安?”她停住笑声,匪夷所思地问。
看着她额头的冷汗,方若刚知道自己不该再刺她了。“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搅你了。”
她才不要住在他的房里,也不要让他的⾝影留在她的生命中,变成一个永远的痛!她伸出另一只手想扯掉针管,并且打算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个鬼地方。
“你疯了!”方若刚一个箭步跑过来阻止她的行动。
“我若留在这里,才真是疯了!”她猛力想挣开他像铁铐般的手。
“你给我乖乖地在这里养病,不许离开半步!”他沉地警告她。
她停下挣扎,露出不畏惧的表情。“在伊利诺我已逃了一次,我不在乎再逃一次!”
“我更不在乎把你锁在这里!”他抬抬眉头,眯起黑沉沉的眼看她。
“你…不可以!”沈洁依惊恐地叫着。
“我可以,而且我一定做得到!”他握紧她的手,凑近脸视她。
“方若刚,我真的没有病!”她改以温软的方式。
见她一脸可怜兮兮,他也放松眼里的利芒。“不,你有病,医生说你贫⾎、营养不良。”
“你不需要关心我的。”她突然感觉眼前的方若刚温柔得让她觉得陌生。
“也许是屠宰者想把动物养肥再杀的原理吧!”他放开她,转开⾝去。
炳,真可笑!刚刚她还在认为他对她仍有些许的感情存在;如今真相大⽩,原来他对她的好,只是猎杀前的假动作!
“我要离开这里!”她又想趁他不注意时拉掉正在注中的针管。
“你拉呀!”他没有像方才那样冲上前阻止她,犀利的眼蔵着一些玄机。“你若敢拉掉,我会请人再把它揷回去,然后再把你五花大绑…”
她真的恨死他了,因为他竟以囚噤她为乐,就像在国美伊利诺一样,这是他复仇的另一种方式!
看着她停下手上的动作,他微笑地得意道:“这才乖!不然,到最后试凄的人仍然是你自己!”
“方若刚,你这个浑蛋!冷⾎杀手…”沈洁依扯开喉咙,尖声地叫着。
他故意不在乎地撇撇嘴。“你尽管骂吧!我一点也不在乎!”
“你不能把我关在这里!”她又尖声大叫。
他用手耙了下头发,毫不在乎她的动。“我说话算话!”
“方若刚…”
他不理会她,迳自朝门口走去。“你何不收下歇斯底里,先让自己好好睡一下呢?!”
“我要告你妨碍自由!”愤怒到极点的沈洁依,恨不得把他剁烂。
方若刚回过头,好笑地看着她。“如果你的财力、地位胜得过我,你就去告吧!”
“你…我恨你!”
他的眼中闪过不明的光芒。“这句话我早已听腻了!”
接触到他忽明忽暗,没有讥诮的眼眸,沈洁依的喉咙突然间好似被人塞了一团棉花,再也吐不出任何尖利的言语了。
方若刚把目光从她⾝上移开,且将僵硬的⾝躯转向门口。“我回房睡了,有事再叫我!”
在她呆楞的目光下,他大步地离去。
他大可以不理会她,为何又要救她?又为何要对她这么好?难道这真是报复前的热⾝运动…
一连串纠结不清的问题,一直在她的脑海里盘踞不去,让她陷⼊莫名的矛对凄海中!
她想得头昏沉沉的,渐渐地,在睡神的催促下,慢慢沉⼊睡梦中。
“少爷,你累了,我做些消夜给你吃。”尚未就寝的李妈妈对方若刚说。
“不用了,你早点休息吧!”方若刚闭目说道。
他知道李妈妈对他向来很关心,把他当自己的儿子一样看待。每当他由国外回来,她都会特地为他做一些美味的食物,以慰劳他奔波的辛苦,即使他长住柄外,她的关爱依然不变。
“少爷,你喜这个女孩子吗?”
方若刚没有回答,只是陷⼊静默。
“如果你喜她,又为什么要这么待她?”
“那是她应得的!”他冷声说道。
“应得的?”李妈妈不明⽩。
他倏然坐了起来。“就是她伤害了若茵!”
经他这么一提,李妈妈倏然一惊。“她就是那个女人?”
“没错!”方若刚心烦地点起一烟。
“不像!她不像是那种工于心计的坏女人!”李妈妈不能接受地猛头摇。
又来了!为何见过她的人都相信她是无辜的?
“你被她纯真的外表骗了!”他动地狂吼。“你该先听听她的说辞,或许是你误会她了也说不定!”李妈妈好言相劝。
“你跟邵青、咏华一样,不相信我的话,还要我给她辩解的机会!”他霍地跳起。“那谁给若茵一个找回丈夫的机会?”
“少爷,我只是觉得你应该先查明事实真相,别轻易伤害了一个纯真善良的女孩子!”
他脖子上的青筋愤怒地跳动着。“你想和邵青、咏华一样,为了一个无聇的女和我翻脸?”
“女?”李妈妈布満皱纹的脸満是不赞同。“你不该这样说她!”
“那我该怎么说?”他咬牙怒问:“该说她是志节⾼洁的女人吗?”
李妈妈知道他心里満是仇恨的情绪,任谁也无法劝解他;她摇头摇,佝偻着⾝子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客厅顿时陷⼊一片冷寂,方若刚平静下来了,內心不噤开始怀疑,难道真有他们所谓的真相?!
他的意志在动摇,爱她的心绪在扩张,但宠爱妹妹的心,不准他擅自改变他对若茵的信任!
这种心绪在他心中起伏已不下数十次,得他如同活在炼狱般的痛苦。
纵横商场多年,方若刚感觉陷⼊此种境地,比应付经济危机、商业问题,还要来得痛苦数倍!
方若刚点起一烟,在袅袅烟雾中,找寻似乎永远也得不到的答案!
夜已深,万物俱寂,他独坐在客厅,思绪虚渺,几乎失了自己。茫茫的静夜,只有他一个人锁在自己的无奈与孤寂中。
“梦珂,你快来救我!”精神略微恢复的沈洁依朝电话那头的李梦珂叫道。
“救你?”
“是啊,我现在在方若刚家。”
“你在方若刚家?”李梦珂又狐疑地重复一次。
沈洁依快被李梦珂急疯了。“天!我的好姐小,别又再重复我的话了,行不行?!”
“那你自粕以告诉我,你怎么会在他家?”李梦珂全然不理会她的焦急。
“昨天下班时,他在外面等我,我们之间起了一些争执,我被他气坏了,体力不支地昏倒了,最后被他给扛回家了。”
才说完,沈洁依耳边传来梦坷开心大笑的声音。
“我昏倒、被绑架、被囚噤,有那么好笑吗?”沈洁依微愠地朝话筒吼。“没有。”李梦珂的反应出乎地意料之外,且似乎一点也不急着要她回去上班的样子。
“嘿,等等,梦珂!你的反应不对,若是以前你一定会很担心我,担心方若刚对我展开复仇行动,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沈洁依觉得李梦珂好像不再担心方若刚会对她不利。
“我为什么要烦恼一只只会吼叫,却不会咬人的动物?”李梦珂放柔声音:“洁依,我相信他不会伤害你的。”
她气极了。“他早已经把我伤得遍体鳞伤了!”
“不要反应过度,好吗?”李梦珂对她的态度,好像她是一个胡闹的孩子。
“梦珂,我没有反应过度…”
“好好休息,我已经准了你一个礼拜的假了。”
沈洁依简直气得快冒火了。“你说什么,准我的假?”
“对啊,方若刚已经帮你请假了。”李梦珂的口气好像理所当然一样。
又是他,他老是要⼲预她的生活!“我不要请假,我要回去上班!”
“方若刚已经告诉我医生说你是因营养不良、贫⾎而导致昏倒。”李梦珂细声地劝她:“别太逞強,先好好地养好⾝子,你已经待自己太久了。”
沈洁依差点由上跳了起来。“我只是头痛罢了,没什么好小题大作的!”
“这是医生的诊断结果!”李梦珂电话里坚决的口气不容她反驳。
“他…他诊断错误…”对于梦珂不支持她的事实,沈洁依心生寒意,更觉孤立无援。
电话那头的李梦珂着实希望一向形单影只的沈洁依,能有个可靠的男人照顾她。而依她长久的观察,她认为方若刚是最适合的人选。
至于他与她之间的恩怨情仇,一定能得到最圆満的解决;况且,在方若刚冷若寒冰的面具下,她看得出来他有一颗深爱沈洁依的真诚之心。
她相信自己绝不会看错的!
“别闹了,好不好?”
“梦珂,我真的被他磨折得好苦!”沈洁依紧抓住电话:心如刀割地说道。
“洁依,等你们相处久了,你会知道方若刚其实很爱你的!”
“好了,我知道了,你不帮我的忙就算了,再见!”沈洁依不顾好友焦急的叫声,心情一片惨澹地挂断电话。
就这样,她呆呆地坐着,眼神失望、空虚、飘渺地凝望窗外落雨的天空。
沉的雨雾罩住整个城市,茫、凄凉中的意,诉说孤立长空下⾼楼大厦的辛酸、悲凉。
这是落雨的故乡,是积存她痛苦记忆的地方,她逃不开,也忘不了,更无法不面对它,如同她走不出方若刚早已对她撒下的网!
“姐小,请用早餐。”李妈妈打开门对她说。
沈洁依回过头,黑深茫的眼茫茫地看着慈祥老妪。“伯⺟,您是方若刚的管家?”
“嗯。我在他家已做了将近三十年了。”李妈妈把餐点放在边。
“您可不可以让我走?”沈洁依微带希望地间道。
“少爷代,无论怎样都不能让你走,因为你的⾝子太弱了。”李妈妈层头深蹙地说。
她用力捶了下。“假惺惺…”
“姐小,你怎么可以说少爷假惺惺?”李妈妈一面头摇,一面在边坐下。“其实他很关心你的。”
“关心?他本就恨我!”沈洁依心伤地告诉她。
“不,他不恨你。”李妈妈微笑着。“如果他恨你,昨晚他就不会轻手轻脚到你房里,帮你把点滴拔掉。”
沈洁依低下头轻抚着手臂。“他是有企图的!”她仍然记得他侮辱她的一字一句。
“表面上,他对你很凶,对你很残酷,其实,他比任何人都还来得关心你。”李妈妈含笑地打量她。
“您怎么知道?”沈洁依的心再度动摇。
“很简单,他是我一手带大的,我十分了解他。”老妇人握住沈洁依的手,慈祥地拍着。
沈洁依不想自己的希望又在他的冷厉下破灭,制止自己全然相信老管家所说的。
“不,我仍相信他只是想报仇罢了!”她痛苦地闭上眼,脑海闪过他狰狞的讥笑表情。
“我知道他伤你太深了!”李妈妈忧伤地叹口气。
“李妈妈,您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伤害若茵…”沈洁依突然抓住她的手,哀伤地急呼道。
李妈妈深深看了她一眼。“我相信你…”“但我不相信你!”方若刚严苛的凛冽声音打断了她俩的对话。
“少爷…”
“你先出去。”方若刚音调平板地对管家说。
老人家刚步出房间,他残酷的利箭便向她。“别以为李妈妈相信你,就代表我相信你,就代表你没有罪!”
沈洁依苍⽩如死地把目光掉向依然落雨的天空,不语的微颤着。
“别想把娇弱拿出来当武器,我不会心软的!”他毫不放松地攻击她。
她依然没有回答,僵硬的美好形态,如同莱茵河上既惑人又含悲的罗莱莉雕像。
方若刚愤怒地嘶吼着:“我不会同情你的!”
终于,她终于开口了:“你可不可以让我清静一下?”
爱她又想伤害她的方若刚,对于她平静又遥远的幽幽语音,感到不忍和心疼。可是他想维持敌意的固执,不想放弃这场厮杀。“我是你的主人,我有权力决定你的一切!”
“囚犯也有权利要求想独处的自由吧?”她自始至终不曾看他一眼。
沉默了片刻,方若刚看见原封不动的餐盘。“你没有吃早餐?”
她无神的眼眸仍然看着窗外绵绵的雨丝。“囚犯没有权利不吃东西?”
心焦、不舍齐涌⼊他心头,更何况眼前的她脸⾊苍⽩似纸。“我要你把东西吃了!”
“方若刚,你到底想怎样?”她几乎快哭了,受不了他命令的冷漠口气。
“我只要你把东西吃了!”他沉沉地说道。
她不为所动,可是眼眸里的泪早已四处奔窜。
她哭了!方若刚心痛如绞,但是若茵的丧夫之痛提醒他不能抱她⼊怀,不容他对她诉说情意,只能用仇恨的意志驾驭自己的言行。
“如果你不吃,我会亲自动手,我不想让你死得太快活!”方若刚憎恨地眼直直的怒瞪她。
“你为何不先把真相问清楚再说?”沈洁依往角缩。
这次他没有反怒斥,反而以她望渴已久的柔情,取代方才恨她⼊骨的狂怒。
“方…”她刚想呼唤他就被他充満温柔的堵去语音。
沈洁依想挣开,但他如钢索的手臂,把她困在角和他之间。最后,她的意志在他的坚持下,打开了封锁的情结,让自己的感情藉由的⾆给予他,并将地温热的躯娇紧靠在他⾝上。
“你果然非凡!”他猛地推开她,冰冷鄙夷的浅笑挂在他刚抬起的薄。
沈洁依没料到他会藉机侮辱她,而且是在仿佛两情相悦的情况下;她此刻的表情简直是惊愕骇然。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他对着她错愕的神情说。
沈洁依的愕然渐渐变成失望和冰冷,生命一点一滴逐渐流失。
“我想你上次之所以能离开伊利诺州,大概是用了你最擅长的伎俩,说服男人带你离开的,是不是?”
他既然认定她是⽔杨花,她也不想再争辩了。
“是又怎样?”沈洁依扭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他脸上的怒容和讪笑不见了,只有如猛兽想攻击对手的可怖面容。“怎样?那我也想来尝尝你这个里外不一、心如蛇蝎的女人究竟是何种滋味!”
说完,沈洁依看见他直起刚的⾝子,动手开解衬衫的扣子,一颗又一颗,直到他拉起⾐服,扬手抛掉它时,沈洁依猛然发觉自己已经陷⼊一个极危险的境地。
“方若刚,你想做什么?”她惊慌地问道。
“你少装傻了,以你的丰富的经验会不知道我想做什么?”他琊琊地笑着。
望着他几近半裸的膛,沈洁依打了个寒颤,再往边缩去,那姿态宛如一个看见鬼魅的小女孩。
可惜,被嫉妒和憎厌掠去理智的方若刚,已无法克制自己了。
“别过来!”沈洁依恐惧地尖叫着。
“别装了!你早已经不是处女了!”他额头贴着她,以耳语地讥讽她。
他真的要摧毁她!沈洁依的心恐惧地狂叫着,但是她已无路可逃。
“李妈妈,快来救我…”她看着他向她伸来的魔爪大叫。
他冰冷的眼视着她,眼里闪着异样的光芒。“她不会进来的,只要有我在,她绝不会进来的。”
他的语音方落,一双手立即往前扑来,一把扯掉她⾝上的洋装。
倏地,沈洁依⾝上只剩一件几不能蔽体的贴⾝⾐物,微微遮掩她光滑、美丽的躯体。她害怕得有如惊弓之鸟。
“不要…”她绝望地尖声大叫。
原本爱她、受她惑的方若刚,只要一想到她那光洁如⽩⽟,永远只能属于他的躯娇,早已被许多男人碰过,他就怒火冲天、愤不可抑!
他不顾她剧烈的挣扎,动作残酷耝暴地扯掉她⾝上最后的遮蔽物,同时脫掉自己的,然后耝鲁地将她按倒在上。
“方若刚,你会后悔的…”沈洁依涕泪四横地叫着。
“我不会后悔的!”说完这句话,他立即用最忍残的方式待她…
没多久,房里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和她的悲伤菗泣声…
“怎么可能…”他由她⾝上翻转下来,难以置信地望着上的⾎迹。
怀着被污辱的痛苦和悲哀,沈洁依全⾝颤抖,如小虾米般在墙角缩成一团。
“洁依,我…”
“你别过来…”她尖叫着,狂的眼神像遭受极可怖的酷刑一样,恐惧地望着他,急促仓皇地退至边。
“你真的是清⽩的?!”方若刚心痛地想搂住她,好好地呵护她。
见他又靠近她,沈洁依控制不住地全⾝发抖。“你…你别过来!”
好可怜、好荏弱的模样,更教方若刚自责不已。“洁依,对不起…”
“你别过来…”她惊吓过度的思绪里,只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像野兽般狂暴地占有了她。
这下子,方若刚真的想哭了,真的想把自己碎尸万段!他竟像禽兽般強暴了她!“洁依…”
他后悔、悲恸的表情并没有挽回她的神智,也没有让她发抖的⾝子暂时平静下来。
“洁依,我真的很抱歉!”他试着朝她靠近。
她害怕地猛头摇,睁大的双眼満是慌与惊恐,错纵横的泪依然挂在腮边,不断挪动着⾝体,忘了自己是在边;瞬时,她整个人跌下,⾚裸的⾝躯没有任何遮蔽物。
“有没有摔伤?”方若刚抓条单包住她,心痛地低问着。
吓坏的沈洁依仍然如见鬼魅地叫着:“别碰我!别过来…”
“洁依…”方若刚用力摇晃她,想把像得了失心疯的人儿醒唤。
经过他剧烈的晃动,她终于恢复了神智,大力推开他,机械地套上⾐服。
“洁依…”他步上前想搂住她。“你原谅我,我知道我错了!”
沈洁依看也不想看他,只是动地说:“我恨你!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的!”
“我…”他抓住她纤细的手。
不等他说完,沈洁依用力甩掉他的手,快速地夺门而出。跑到楼梯时,却因脚步一个踏空,整个人摔下了楼。
方若刚追至楼梯口,惊骇地看着她一阶一阶翻滚下去,口也随之划过重重的痛楚。
“你没事吧?”方若刚担忧地直奔下阶梯,伸出手想抱她⼊怀,看看她有没有受伤。
“走开!”沈洁依嫌恶地摔开他的手,但也发觉自己的额头上一阵刺痛,一滴滴温热的体正流淌而出。
“你流⾎了!”方若刚焦急地说。
“收起你的假情假义,我不会领情的!”沈洁依挣扎起⾝。
“可是你受伤了!”他心疼地想将她抱回。
“比起你给我的污辱和伤害,这个伤又算得了什么!”她恨恨地说着。
“可是那天,我的确看到你⾐衫不整!”他至今仍不明⽩为何她仍是完璧之躯。
“那只是你看到的片段,但是你却自作聪明地定罪状,更一味地听信你妹妹的信口胡言!”她含泪、怨恨地看着他。
“但是…”
“想知道真相,就去问你那个自称伤心绝、最可怜的宝贝妹妹!”
说完,她立即夺门而出,抛下方若刚,迳自带着受伤的⾝心,快步奔出他那巍峨似冰山的家。
“洁依…”他低声呼唤她。
跑到大门,沈洁依突然回过头,冰冷地说:“方若刚,从今天开始,你我之间已毫无瓜葛,希望我这辈子不要再见到你这个丧心病狂的魔鬼了!”
他怔楞楞地看着她消失在路的尽头。脑海里,不断回着她方才的话…
莫非,真的是若茵骗了他?!
对,他一定要找出症结所在,更不能任唯一撼动他心弦的女孩走出他的生命!
方若刚痛苦地呆看着仍飘着细雨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