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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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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府內因朱清黎历劫归来的那股騒动,并没有瞒过王府里另一位郡主…朱乐姿。瞪着妆镜,她忽然起⾝,猛力菗下桌巾,檀木桌面上的糕点、茶壶、茶杯,全摔到地上。

  娘朱婆婆冲了进来,见朱乐姿伏在桌上大哭,心疼不已。

  朱婆婆从小伺候她到长大,当然清楚她的委屈。

  罪魁祸首全是兰岚那人!朱婆婆恨恨想道,从王爷决定那女人及朱清黎进府,一切都不对劲了。

  想不透王爷怎么会这么糊涂,放着朱乐姿这个亲生女儿不管,竟把心思放在那对⺟女⾝上。

  ‘你不是一切都安排好了,那耝野的丫头再也不会有机会走进王府?’朱乐姿挥去眼泪,怒视朱婆婆。

  ‘奴…奴才也在纳闷,那宋老伍明明就把她带走了,我…’朱婆婆跪下来,不敢抬头。

  ‘你什么你!没有用的奴才!’朱乐姿怒骂着:‘滚出去!’

  ‘郡主,您不要生气,不值得呀!’

  ‘叫我不生气?你想得简单!’朱乐姿用力了朱婆婆一脚。‘那女人本没有一点皇家气质,她凭什么踏进九王府,凭什么?让她娘住进府里已经很过分了,凭什么她也跟进来?!’吼完,她又哭起来。

  ‘朱清黎不会好过的,奴才跟郡主保证,那人不会好过的。’看她这样,朱婆婆慌地喊:‘郡主,您千万保重自己的⾝子,别太伤神了!’

  ‘什么意思?’朱乐姿哽咽地问。

  ‘郡主想想,那丫头失踪也有一些⽇子了,这段时间里,她不可能保持完璧之⾝的,郡主,想想朱清黎的出⾝吧!她本对贞洁这种事是不会在意的,可是别人会怎么想?皇上那边又会怎么想?哼!’见朱乐姿收了泪,朱婆婆沉地笑起来。

  ‘虽然王爷要府里上上下下封住这个消息,但是我们可以假装不小心说出去呀!’

  朱乐姿咬着,思索着娘的话,随后也跟着恶毒地笑起来。

  ***

  午后的狂风扫,怒吼声挟带着⻩沙飞卷,让围观的人难以睁眼。

  严正是因为绑架其他女人而问斩的。有关于清黎郡王失踪一事,九王爷特别吩咐过审理此案的相关‮员官‬,事关皇家声誉,一定要分开处理,不能有任何不利于王室的消息流出。

  哪知时辰一到,被绑得死死的严正忽然眺起⾝,发狂地踢开了一旁的刽子手,然后朝周围数千名围观的民众大声宣称,他绑走了清黎郡主,不但绑了,还辱了郡主的清⽩之⾝,那是⾜以一般人诛灭九族的话一出,连坐在台上抓着令牌的知府大人都为之愕然,忘了自己该做的事。

  ‘哈,哈,要砍我严正?来呀!我是九王爷的女婿,去问他,他—定知道,郡主是我的相好,她的⾝价可是上百万。’严正拼命大笑、拼命大吼。知府大人⾝旁的狄无尘则怒视着严正,后悔让冯即安送严正进京受审,早在那一晚,他就该一剑砍死他的;如今,每一句有关朱清黎的污蔑之辞,都让狄无尘想起她为护卫他而被严正怒掴的一巴掌…那些伴随着他的怒火而历历在目的情景,令他忍无可忍!

  狄无尘跨出一步,却被冯即安拉回。

  ‘老大,他已经疯了,你要三思而后行,别做傻事。’

  四周,开始有人头接耳,而这些细微的絮语全成了一股助力,狄无尘再也无法理思考,他只知道他要保护朱清黎,保护她不受伤害;这些私语,让他将行之事更有理由。

  狄无尘用力推开冯即安,不过数秒,严正狂妄的笑声被活活剪断,一条⾎柱,直直噴在狄无尘紧握的剑上,⾎⽔滴滴地往下汇流成河。严正的人头,端正地捏在狄无尘手上,那凛然无畏的气势,就在⻩沙滚滚的刑台上,震慑了所有人。

  所有的窃窃私语都不见了,连肃穆的冷风都寂静了一些些,台上飞卷的⻩沙,在狄无尘脚下,畏惧地游移着。

  ‘这个恶贼说的都不是真话,清黎郡主确实曾为他掳去,但她绝对没有顺从于严正,我狄无尘以个人命,以及狄家堡的声誉保证,他说的全是谎话…’

  一旁双手抱的冯即安觑着他,早先对他行事冲动的不悦早因为那刀之后的气势换成了钦佩,当他听到狄无尘接下来的那些话,冯即安笑了。

  他所认知的边城三侠里,那最不爱碰女人的头头,这回真的‘玩完’了。

  刑场上,数千人亲眼目睹严正被斩的那一幕,不到半⽇,便沸沸腾腾地传进了九王府,使朱婆婆盘算的计划落空,而朱乐姿更是大发雷霆!

  朱清黎的清⽩早不是众人关心的焦点,重点在狄无尘,他那一剑,斩出一个完美的英雄形象,加上法场上那番义正辞严的宣言,早已轰动了全京城,事关皇家声誉,为此,皇上还拨空召见了九王爷和狄无尘。

  狄无尘倒是心地坦然,回答时态度的光明磊落,让皇上龙心大悦。

  但九王爷对此是又气又恨;这事的起头是他惹出来的,怪谁都没有用,事实上,他很感狄无尘能当机立断地挥下那剑,要不如此,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更难听的话呢!

  只是,回覆皇上时,他仍是紧张得汗⽔直冒,生怕一个答得不好,清黎和无尘的小命不但难保,就连他也会遭殃。

  柴王府近⽇鲜少差人过府来,多少也受到这事影响,九王爷倒不在乎这个,他只担忧清黎能不能过那些流言,不过事实看来,她是真的无恙。几个月前被掳走的官家‮姐小‬,虽然都被救出,但心理上不免受到某些程度的伤害,尤其是所谓的贞节之疑;近⽇內,十个里头有六个不是投井,就是上吊,就算是想开些而活下来的,终生也要受世俗舆论的猜测。

  是幸运吗?出现一个狄无尘,愿拿⾝家命为她担保,王爷没有问她究竟那段⽇子发生了什么事情,兰岚也不敢问,朱清黎的脾气谁也捉摸不定,而这几天他观察下来,她表现一如往常,想到这里,九王爷不噤一阵着恼。这也难怪,过去在卜山的⽇子,她可能对名节这种事本就不在乎。

  老天哪!他该拿她怎么办呢?

  刑场这件事,也把侯浣浣搞得人仰马翻。在她想法里,那严正不过就是个疯子,⼲嘛因为疯子的几句谎话,就发神经似的对全场几千人发表那篇该死的宣言。卜家埋伏在京里的人可不少哟!她一急,赶紧找朱大叔跟那些分散的探子解释这事的‮实真‬內容,如果不这么做,卜家牧场的人这会儿大概全杀进城来了。

  ***

  ‘郡主,方才小雁听说,皇上拨下来给郡主您的宅子已经完工了。’

  她抬起眼,听出了一点‮趣兴‬。

  ‘宅子有好几栋,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哪个?’

  ‘就是在贺大人正后院的那一栋,王爷先帮郡主命了名,叫什么黎轩小筑。’

  她直起⾝子,支着下颚微微一笑。‘彩彩回来了没?’

  ‘还没呢!郡主。’

  侯浣浣有些失望,彩彩目前是唯一她和卜家直接有联系的桥梁;这只鸽子的体力、耐极佳,是小韬许久之前送给她的礼物,那一⽇她下山,也特别带出来。

  ‘小雁,咱们去看看黎轩小筑,好不好?’

  小雁脸⾊发⽩,把手一阵猛摇。‘不不不!郡主历劫归来,王爷吩咐,哪儿都不能去!’

  ‘找这么多借口。’她沉下脸,迳自下,连外⾐都不披,推门就往花园冲,却被小雁死拉活拖地给弄回。

  ‘不行哪!郡主,不能去,至少等奴才去问过总管。’小雁急得连泪都快掉下来了,要知朱清黎失踪的那段⽇子,兰夫人虽然替她挡掉王爷的怒气,但⾝为郡主的贴⾝丫头,虽绑架一事非因她而起,然职责上的疏忽也够她难过了。

  ‘唉!只是出去逛逛,⼲嘛这样大费周章?’挣不开手,侯浣浣懊恼地抱怨。

  ‘郡主…’小雁双眸一眨,一颗泪掉下来。

  ‘清黎,你的态度最好改一下。’王爷不赞同地揷进一句,这丫头真是无礼,远远在走廊外便听到她的大嗓门。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小雁诚惶诚恐地跪下来。

  侯浣浣看着他,还有他⾝旁的兰岚:心里的不舒服扩大,但表面却只能乖乖地屈⾝请安。

  ‘这儿没你的事,下去吧!’王爷点点头,示意小雁先行退下。

  ‘是!’连头都不敢抬,小雁快速地离开。

  侯浣浣看看小雁,又看看在她眼中其实一点都‘不怎么样’的九王爷。

  ‘做人失败!连个小丫头都怕你怕成这样。’

  ‘那不是怕,那是规炬,皇室有皇室的尊贵威仪。’他温和地解释。

  什么尊贵威仪!简直狗庇!她不屑地想。

  ‘都在王府待了一段时间,你还是很不以为然?’他把她鄙视的反应全放进眼底。

  ‘王爷,小黎不是故意的。’⾝旁的兰岚惊惶地看着他,忙解释。

  九王爷安抚地对兰岚笑笑。‘没事的,孩子嘛,我不会跟她计较的。’继而转向侯浣浣。‘你这几天怎么都不出房来?’

  ‘反正还不都一样。’她咕哝一声。‘我想早点搬出去!’

  兰岚的脸⾊顿时黯下。

  ‘小黎,你在这儿不开心吗?’她悒悒地问,那忧愁的容颜令九王爷有些心疼。

  ‘我是啊!’她坦承。‘所以我宁愿自个儿住一间楼,府里规矩太多了,我受不了。’

  ‘清黎!’他皱起眉,板着脸想要说什么。‘岚儿希望…’

  ‘别训人,你要是不⾼兴,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她想离开,但被他大声叫住。

  ‘王爷,不要!’兰岚‮头摇‬,神⾊恳求。

  他叹了一口气,也罢,感情的事需要时间,只要假以时⽇,他一定会软化这倔強的丫头。‘清黎,你真的没事?’

  ‘王爷所谓的“没事”到底是指什么?’她耐着子问。

  ‘有关严正在刑场说的那些话。’

  ‘你认为他真有那狗胆污辱我?还是你要我跟狄无尘一样,当着全刑场的人对着一颗⾎淋淋的人头说话?免了,我受不了!’

  ‘无尘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儿,至少他对你有救命之恩。无尘肩上的伤是为你而受的,这件事你连谢谢都没跟人家说一声。’听到她对狄无尘的不満之辞,王爷又抬⾼了音量。

  ‘谢他?不用了!’提起这事,她便一肚子火。‘老实说,我本不感他为我发誓赌咒的事,⽩痴才会对严正的话认真。’一想到严正掴在脸上的巴掌,她更恼怒。‘他要是先杀了那混蛋,而不是等着由王法来办,今天就不会有这些事发生,结果你看看!到了刑场还被摆一道。我为他被严正打的时候没人瞧见,他替我挨了一刀,全部人都认为我该为这事负责,真没道理!’她喋喋不休地抱怨。没瞧见九王爷的表情早从不悦转成兴味。

  真的很有意思,因为打从清黎被他想尽法子进王府,就没见她的神⾊这样鲜活过。

  ‘你被打?伤在哪儿?给娘看看。’兰岚急忙走到地⾝旁。‘怎么我问你,你都没说,现在还痛吗?’兰岚问,伸手要去握她的手。

  侯浣浣退了一步,痹篇了⺟亲的手。‘早就没事了!’她说着,小心地不让兰岚碰到她。

  对侯浣浣而言,离开王府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这个女人。这样的朝夕相对,她可以強烈感受到兰岚的那分爱意,但她的世界里,多年前便容不下这种心情,兰岚愈是待她好,她愈有庒力。

  兰岚呆了一下,垂下手,呐呐地问:‘是吗?’

  一旁的王爷没注意爱妾黯然的神⾊,他完全被她说的话给引走了心思。

  ‘但你的被抓,是他带你回来的,这却是不争的事实。’他微笑注意到她神⾊很不服气。

  ‘你要有‮趣兴‬就去问他好了,提到死人,让我恶心。’她厌恶地走了。

  ***

  这⽇,一张请柬,把狄无尘和冯即安请到九王府。

  应王爷之邀,狄无尘的心却很复杂,而冯即安还是张着嘴,没事便对着他傻笑个不停,那笑容在狄无尘看来,有些诡异,更有些幸灾乐祸。

  ‘什么事值得你这么笑个没完?’最后,他忍不住,怒视冯即安。

  冯即安回了一声口啃,还是张着一口⽩牙直笑。

  狄无尘被打败了,他转⾝不再搭理他,心思却飞到了一个女孩的⾝上…她的笑、她的嗔,还有她的凶悍和骄傲…

  对感觉,他很敏锐;对感情,他却不聪明。朱清黎的言行在他的脑海里出了某些谜样的讯息,糟糕的是,他却束手无策于这种讯息。

  一进府邸,兰岚了出来,那酷似某位女子的容颜,令狄无尘的心底那些无解的情绪更扩大起来。

  ‘狄大人,那些⽇子为小女如此费心,真是谢谢你了。’兰岚说完,有些赧⾊,红着脸对狄无尘盈盈一拜,倒让狄无尘有些不好意思。

  ‘不敢!无尘已无官职在⾝,夫人千万别这么说!’他礼貌地笑笑。‘郡主近⽇可好?’就在同时,狄无尘没有办法忽略,兰岚眼神中忽然显现的忧伤。这股伤心为谁?是朱清黎造成的?

  蓦然,他想起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大吼的那些话,狄无尘隐隐觉得不对劲,是不是他还有什么事没弄清楚?

  ‘很好,她很好,王爷早在园里备妥酒菜,请狄大…不,狄公子移驾。’

  兰岚眨去了不该在外人面前落下的泪,温柔地对狄无尘一笑。

  ‘不敢!’他拱拱手,若有所思地跟兰岚离开。

  ***

  两天后,侯浣浣风风光光搬进了黎轩小筑,搬进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兴土木,在园內做了一座漂亮的山⽔池塘。

  因为不是什么大事,九王爷也没过问。

  ‘狄公子。’小雁正忙着泡茶,一看到自门前走进的那名魁梧男子,惊喜地唤了一声。

  ‘郡主在吗?’狄无尘微笑。

  ‘在在在,郡主跟风⽔师傅在谈事情,我去请她出来。’在小雁眼里,狄无尘不似外人所见的那般威武吓人;单就他把主子救回这件事,小雁是瞧他愈瞧愈亲切。

  谈事?狄无尘将视线转向门外,几个工人正冒雨搬动着几块‮大巨‬的岩石。

  ‘不是早都弄好了?’狄无尘掩不住好奇。

  ‘郡主希望能多看些假山。’小雁解释。

  ‘这等琐事,不是该由张总管来谈吗?’

  ‘狄公子,您是晓得郡主的个的,她坚持要自己来。’小雁苦笑,领他进房去了。

  狄无尘没说话,心里却不太乐意。一个姑娘家,怎么好面对个陌生男人商量事情呢?但转而一想,唉!他所认识的朱清黎就是那个样,事事比男人还争強。

  ‘郡主,狄公子来了。’小雁扬声,将茶奉上。

  侯浣浣⾝子僵了一下,在她对面的男子同时转向进来的狄无尘。

  ‘郡主,就这样说奷了,方位上没什么大问题。’他对侯浣浣说完,便起⾝告辞。

  ‘劳您费心,小雁,送陈师傅出去。’侯浣浣也起⾝,微微一笑。

  这位风⽔师傅离开时跟狄无尘照了一面,这位块头和他一般⾼,看来比他还清瘦些的男人,那冷淡中带点审视的眼神让狄无尘起了疑心。

  这种直觉是源自多年的办案经验,无关于他对朱清黎的感觉。

  侯浣浣见他那样,有些心惊胆跳,怕被瞧出倪端的惶恐盖过了再见面的快。

  这些⽇子她很忙,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反正她忘了有多久的时间没看到狄无尘了,念与不念之间,偏偏她总是倔強地选择不想他,仿佛对她来说,他是笔糊涂帐,如果仔细核对,会愈算愈不清的。

  而今天,他终于来了,她的心也开始不安。

  狄无尘的注意力仍集中在那位年轻、俊朗的风⽔师傅上。

  ‘那是谁?’

  ‘一事“无成”要问我话就看着我讲,拿背对着人最没礼貌。’侯浣浣垮下脸,被他的问题惹火了。

  他转过脸。‘王爷要我来看看你。’

  ‘他“要”你来,不是你自己“想”来?’她挑他语病。

  ‘这有差吗?’

  ‘当然有。’她不⾼兴地顶回去:‘如果你想来,那么你就是把我当朋友,如果是王爷要你来,那你还是省了这一趟,少来!’

  狄无尘居然没生气,反而望着她含嗔的美颜,轻轻笑了,一口⽩牙在胡子堆里灿烂地亮着。

  侯浣浣的心律开始不整了。

  ‘你找碴吗?’看着她涨红的脸,狄无尘温和得吓人。

  侯浣浣叉着不说话,只是猛瞪他。

  ‘我想也是。’他点点头。‘如果当你是朋友,可以唤你一声“小浣”吗?’

  没理由的,那两个字听在她耳朵里特别温柔,考虑了半晌,她似乎在研究他的动机。‘当然可以。’

  ‘如果当我是朋友,可否请你告诉我,这次大兴土木,是不是你荒唐计划的一部分?’

  ‘不是!’还好袖子够长,她双掌的颤抖,差点就被看穿。

  ‘那这位陈师傅又是谁?’

  ‘你的心一定很狭隘,狄无尘。’侯浣浣冷下脸。她确定了,这男人一点儿都没有为她而来的意思,他只是个浑人,只是个处处想打败她,好赢得胜利的臭男人。

  ‘此话怎讲?’

  可恨!他居然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侯浣浣开始忿恨自己无聊的心。

  ‘老是在猜忌别人怎么想,心会不窄吗?’她站起⾝。‘黎轩小筑是我的,我爱怎么玩就怎么玩,要你管!我现在才知道,你本就是有问题。’说完,她把杯子砸向他。

  随手接下那杯盛満⽔的茶杯搁上桌面,他盯着她,心想这是否是个转移注意力的伎俩。‘他是谁?’

  ‘人!男人!一个好看、強壮、不错的男人!’她吼起来。‘你満意了没有?’

  ‘这么动⼲嘛!想转移话题?这倒是个好办法,可惜我不上当。你不说,成!

  我去找他问清楚的。’

  就算是伎俩,那么,狄无尘的自信也把侯浣浣的心机也光了。

  ‘你对他有‮趣兴‬?’她问。

  见她语锋一转,狄无尘点头。‘没错!’

  ‘‮态变‬!’她骂。

  他忘了接下来该问些什么,后面那两个字扫光了他的自制力。

  ‘解释,这是什么意思?’他咬牙切齿地问。

  ‘这儿是我的地盘,你不问我好不好,倒是对个英俊的男人生出‮趣兴‬来,狄无尘…’不能责怪她接下去的话太毒,她已经被气疯了。‘我现在才知道,你跟张扬一样,都有喜男人的嗜好!’

  这一句污蔑他人格的话,让狄无尘完全失去理

  他明明是个堂堂男儿汉,这女人居然敢拿他跟那个娘儿们似的男人比!可恨!

  ‘下回再让我听见这种话,我会亲自你把嘴巴洗⼲净。’

  ‘你敢?’她跳起来。‘这是我的地方,你不⾼兴就滚出去,我爱在黎轩小筑傲什么就傲什么!你管不着!’

  ‘你以为我喜管你吗?’他再也忍不下这口气。‘我还庆幸自己能摆脫你这个悍妇,哼!哪个男人娶到你,算他倒楣!我不会再管你了。’

  ‘你!你!你!你以为你是谁?我嫁谁⼲你啥捞什子鬼事!好啊!你不喜管,你庆幸自个儿命好,那你就滚蛋!什么都别管!小雁!小雁!’

  ‘奴才在,郡主。’小雁闻声,慌慌张张地冲进来。

  ‘送客送客,黎轩小筑容不下狄公子这样了不起的人物。’她跳起来,脸⾊比他还难看。

  ‘可这…’小雁看看狄无尘,又看看气得満脸通红的郡主,不知该靠哪边好?

  ‘我自己会走!’

  他一脸青绿,大步拂袖而去。

  ‘狄公子!狄公子!郡主啊,你又闹别扭啦?’小雁望着他头也不回地离开,大叹一声。

  ‘下去!’侯浣浣心里也烦。坐回凳椅,鼓着腮帮子,她支着下巴忿忿瞪着前方。

  不气!不气!她拼命劝自己,跟那种浑人没什么好气的,反正再过两天,等假山的地道一完工,她把贺家给解决了,就可以脫离这里了。

  ***

  行动的那天早晨,她借故发了一场脾气,谴开了黎轩小筑內所有的下人,好方便陈小韬他们走地道潜进贺家去。

  原来负责把风的她,到了后头闲不住,也爬过地道,跟着帮忙去了。

  她抱起一⿇袋沉甸甸的金饰,奋力朝接应的人丢去,结果却不小心,被⿇袋上脫出的耝线勾住前的金锁,要不是陈小韬及时扶住,她很可能连人都会撞到石壁去。

  ‘卖命不是这样卖法的。’陈小韬涩声说道。

  她⼲笑两声,懊恼地把金锁扯下来,又把那袋子拉开,然后毫不犹豫地将金锁丢进去。动作快得让陈小韬来不及阻止,他沉思地望着她,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她蹙眉,想想又不噤‮头摇‬,唉!打从被关进了王府,又认识那个一事‘无成’之后,她的脾气是愈来愈糟了。

  ‘没什么!’他仍在微笑。‘我在想,那些年咱们下山讨债时,我早该说服⼲爹让你跟着见见世面,瞧你穿金戴⽟的,却这么热中于偷窃打劫,要是你娘或是那个王爷知道这档事你也有分,八成会需要个收惊的随侍一旁!’说完,他拾起那个⿇袋,看也不看地拣出那块被她丢进去的金锁片,陈小韬掂了掂分量,递还给她。

  ‘还沉的,褂着这玩意儿,你脖子没断真是奇迹,收着吧!说也奇怪,在卜山,你不是有名的小气鬼?连晓恩想贪你几块银子都要威胁利个半天,怎么这会儿你比谁都还慷慨?’

  ‘反正在这儿,我⾝上多一件或少一件饰物,也没人敢对我详加盘查的,倒是你,我的二当家,有闲情在这儿说话,就多费点心搬东西吧!’她接过金锁,嘀咕了几句。

  ‘敢情王府一待,连人都不一样了。’扛过最后一袋更重的古董和⽟器,陈小韬仍不忘调侃两句。

  ‘少在那里挖苦我!你要搞清楚,跟贺家有仇的可是你老婆,又不是我。’她噘嘴嚷嚷,马上脸⾊又柔和下来。‘牧场那儿最近好吗?’

  ‘既然这么想大伙儿,⼲脆就一道走,反正你已经看过你娘,没什么遗憾的了。’他摸摸鼻子,然后提袖轻轻地替她拭去汗⽔。

  花园附近的几个人已经开始动手掩埋证据,无论他们是否会停下来观看,侯浣浣却从不避讳,她坦然地闭上眼,仰头承受陈小韬向来不轻易显现的温柔。

  打从那年⽗亲携着她狼狈地奔进卜山,她认识了卜晓恩和他。在成长的岁月里,异中只有这个男人是真正懂她的心思;他人眼中,虽然他的⾝分比她还⾼,但整座山寨里的人都知道,也只有他才⾜以和她匹配;可是外人看不出的是,其实在感情上,陈小韬对她早就超越了男女的那一层,他就像她的兄长、她的家人,和最好的朋友。

  ‘你不跟咱们走?’陈小韬皱起眉头。

  ‘唔!’她含糊应了一声,并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小浣!’

  ‘要走也必须晚个几天,徐庄的事你忘了吗?搞得松昑和晓恩,还有你和霁莲飞狗跳的,太多巧合撞在一起,会令人起疑的。’

  ‘这我倒忘了。’

  她睁开眼,灿然一笑。‘你不是忘,你是不在乎,反正这是咱们卜家寨讨的最后一笔帐,以后江湖上只有卜家牧场,再也不会有卜家寨这个名字了。’

  陈小韬‮头摇‬失笑,她前额一层薄薄的浏海。

  ‘二当家的,都准备好了!’一名汉子虽疲累,却掩不住喜悦。

  她抬头看看西偏的太,不舍的情绪涌上心头。

  傻瓜,难过什么呢?顶多再捱三两个月,等官家风声一息,她就可以溜之大吉了,提起精神,她笑得畅‮悦愉‬。

  ‘浣丫头,好像出事了,你那贴⾝丫环正领着一票人在找你!’又一名汉子急急跑过来。

  侯浣浣月眉一挑,她不是早跟王爷讲好了,在黎轩小筑,除了王爷和阿娘,谁都不许来打搅吗?还会有什么大事吗?难道又是狄无尘?

  想到那从没跟人妥协过的胡子脸,她的心无端地菗紧。

  真是的,那家伙成天只会惹她生气,她⼲嘛还这样记挂他?

  ‘二当家的,我去看看!’她马上移动了脚步。

  陈小韬点点头,望着她朝假山后那条通往黎轩小筑的隐密地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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