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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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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琥珀受过教训,她不肯再穿那种⾼跟鞋,也不肯跟婶婶出去,每逃阢在房间里,天天看窗外的落花,很无聊。

  她来到楼下,想看看电视,通常这个时候,两个小表下了课都会看电视,她坐得远远的,他们不喊臭,就可以一直欣赏到吃晚饭。

  可是,出乎意料之外,亨利一看见她,就向她推来一本很大的书:“喂!琥珀,你不是说,你读过中学,是个中‮生学‬吗?”

  “亨利,叔叔说过,不准你叫我的名字。”

  “爸爸回来,我会叫姐姐。”亨利是个很⿇烦的小子:“你会不会算数?”

  “你念小四?会,我当然会。”

  “好,你是姐姐,又是中‮生学‬,这道题我不会算,你教我。”

  “哪一道啊?”

  “在这儿,长长的,没看见?”

  “我知道你英文很差,我才不要你教呢?二十六个字⺟,你就只会四个,笑死人,喂!快教我计这条PROBLEMS。”

  “我不懂英文,我只答应教你算数。”

  “PROBLEMS就是文字题,你家乡算数不用算文字题?”

  “我们的文字题是写中文的,哪有这一大堆英文。”

  “哼!你撒谎,你不会算数,也不懂英文,你没有受过教育,你文盲,你是个小家子乡下妹,什幺都不懂的土货。”

  “哥哥,不要再说了。”小表宝莲说:“她快要哭了。”

  “哭就哭,有什幺希奇,外婆说她是个草包,外婆说她想做林黛⽟。”

  “我从来没有在你们的面前哭过。”琥珀拉了一把椅子坐到电视机前,但宝莲马上走来摇她的椅子:“走开,爸爸说过不会做功课不准看电视,你快走开。”

  “不会做功课的是你哥哥,不是我!”

  “是你,是你!”

  “什幺事那幺吵?”外婆走出来,一看见琥珀就皱眉头,琥珀看见她连看电视的兴致也没有了。

  “又是你!”外婆指责她:“你为什幺一天到晚欺负他们?”

  “他们不欺负我就好了。”她轻声说。

  “什幺?他们欺负你?你看,自从你来了,两个孩子要受你的气,他们都瘦了。”外婆直指住她的脸:“你真是害人精。”

  “我连和他们说话都不敢,怎会欺负他们?”琥珀很不服气。

  “驳嘴,你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太婆?”陈老太太举起手,刮了琥珀一个巴掌。

  “我又没有做错事。”琥珀咬紧牙,抚住面额:“你为什幺打我。”

  “你不尊重老人家,你胆敢骂我,你没有家教,我要代替你⺟亲教训你。”

  “我⺟亲从来不打我。”

  “那更证明你没有家教。”

  “你在骂我⺟亲?”

  “骂又怎样?我是外婆,我谁也可以骂,就连你叔叔,他也顺从我。”

  “魔王!”

  “什幺?我打死你…”陈老太太追奔过去,琥珀连忙跑上楼梯回到自己的房间。

  当天晚上,她没有下楼吃饭,也没有人来请她,她就这样饿了一晚。

  她刚要上‮觉睡‬,有人敲门。

  琥珀开了门,看见冷柏年。

  “叔叔!”

  “外婆病了。”他温和地说:“听说是你气病她的,她今晚没有吃饭。”

  “叔叔,我…”琥珀冲上去,想告诉他,两个侄儿有多幺可恶,可是,她终于住了口,没有把话说出来。

  她不喜搬弄是非,她也不喜惹人怜悯,何况,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你以为我不了解她?”叔叔抚一下她的头发“她喜摆长辈的架子,脾气不好,成见又深。她喜的是奉承、讨好,偏偏你又不是会说好听话的人,所以她不喜你,是意料中的事。”

  “叔叔,你明⽩就好了。”

  “我明⽩,不过,为了息事宁人,等会儿我陪你去看她,算是问候也好,道歉也好。”

  琥珀咬着下,心里想,打了人还装病撒野,那太不公平,琥珀很不服气。

  “琥珀,你不想让我难过的,是不是?”

  琥珀终于点一下头。

  柏年很⾼兴,他站起来,突然说:“我忘了告诉你,星期一,你可以上学了。”

  “你已经为我找到学校?”琥珀很⾼兴,一切的恩怨都忘掉了。

  “也不是什幺好学校,因为你英文程度差,有名气的学校,你念不上,我临时替你找一间学校,等你对英文产生‮趣兴‬,打好基础,我再替你转一间名校。”

  “只要能上学就好了。”

  “明天婶婶会替你订校服,课本我会替你买回来,这儿有五百元,你拿着。”

  “叔叔,上次的钱…”

  “拿着,自己需要什幺,就买什幺。来吧!去看外婆。”

  为了叔叔,琥珀厚着脸⽪,跟着柏年到陈老太太的房间。

  陈倩云坐在前侍候。

  “妈,”柏年笑着走上去:“好点了吗?”

  “又不是吃了仙丹,”陈老太太黑着脸:“我心痛得厉害,看样子,是患了心脏病。”

  “妈一向没有心脏病。”

  “天天受气,病就来了。唉!”

  “琥珀来问候你。”柏年把琥珀拉上去:“你不是有话跟外婆说吗?”

  “外婆,真对不起!”

  “不要叫我外婆,我没有这份好福气,而且,我女儿还不到三十,哪来十六岁的女儿。”陈老太太转过头去不看她。

  “妈,琥珀是我的侄女,依照亲戚关系,她应该叫你外婆。”柏年马上代琥珀说话“而且,她已经知道错了,她是来道歉的。”

  “不敢当!”

  柏年看了看子一眼,陈倩云说:“妈,你大人大量,何必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她是乡下人,什幺都不懂,算了,原谅她一次吧!”

  “哼!”“琥珀!”陈倩云说:“你还不赶紧请外婆不要生气?气坏了外婆,可不得了。”

  “外婆,你不要气坏了,你要骂要打,随你喜,晚辈不敢反抗。”

  “啊!你是说我骂你、打你。”

  “不,妈,”柏年抢在琥珀前头:“她只是尊重你,愿意接受你的教训。”

  “跟外婆道晚安。”陈倩云算是助她一臂之力:“去睡吧!”

  “外婆晚安!”

  柏年向她挥挥手,示意她出去,琥珀马上离‮房开‬间,吐了一口气。

  琥珀念的学校虽然是学店,但是,她的英文,每次TEST仍然得到蛋一个。

  琥珀有点苦恼,不过,她总算认识了二十六个英文字⺟,这也算得上是她的收获。

  其实,只要能够上学,琥珀已经很満⾜。

  宝课虽然不好,但是,却很受同学,因为,她有一张真正漂亮的面孔,比什幺世界‮姐小‬还要漂亮。所以,男同学喜她,争着为她抄笔记,一个年轻的阿SIR,还主动为琥珀补习英文。

  张SIR是一个三十岁的年轻人,他自己也承认刚由大专出来,很多人都说他英文发音不准,不过,对琥珀来说,已经够了。在张SIR和琥珀的努力之下,琥珀的功课已逐渐上轨道。

  冷柏年很⾼兴,又塞了五百元赏给琥珀。

  这天,琥珀穿著校服,⽩短袜,黑⾊‮生学‬⽪鞋,束着马尾,背着书包由学校回来。

  在花园,意外地,她看见黑王子…王子宁,他穿著⽩T恤、⽩牛仔,他⽪肤黑,穿⽩⾊的⾐服最好看。

  他看见她,诧矣邙又惊,她看见他,冷漠而又愤恨,她没有忘记,那晚的舞会,他在众人面前,怎样作弄她。

  “你…”王子宁想叫住她。

  琥珀看他一眼,冷哼一声,昂着头,进屋里去了。

  王子宁独个儿在花园呆了一阵,这漂亮的女孩子,似曾相识,可是,又记不起在哪儿见过。

  今天,是陈倩云请王夫人⺟子吃午餐。午餐后,逛完公司,王夫人带儿子来探望陈老太太,前些⽇子陈老太太“病了”闹得陈倩云的娘家,人人皆知。

  王子宁走进屋子去,住陈倩云问:“表姑妈,你一共有多少个孩子?”

  “两个,十岁的亨利和六岁的宝莲,你都见过了。”

  “可是,还有一个很漂亮的女孩。”

  “女孩?我们家只有一个女孩。”

  “子宁一定是说那个由乡下来的土货。”

  倒是陈老太太聪明。

  “啊!你问的是琥珀?”

  “哪一个琥珀?”王夫人问。

  “那天在大姐家开舞会,给子宁碰在地上的那一个。”

  “啊!来得正好。”王夫人虽然只有子宁一个儿子,不过却能严厉管教:“子宁,我要你向琥珀道歉。”

  “她不是琥珀,她是另外一个女孩子。”

  陈倩云和陈老太太换看了一眼,除了琥珀还有谁?陈老太太问:“子宁,你说的女孩子是怎幺样的?告诉我。”

  “她很漂亮,没有涂胭脂,长长的头发束起来梳一条马尾,活泼可爱。她穿著校服,年纪很小,刚拿着课本回来的那一个。”

  “她就是琥珀!”

  “不,琥珀我又不是没有见过,她和那女孩子,一个是天,一个是地,琥珀是庸脂俗粉,年纪又大。这个女孩子清秀可爱又年轻。”

  “阿四,”陈老太太说:“叫侄‮姐小‬马上下来。告诉她有要紧的事。”

  阿四去了,王子宁很⾼兴,他是一心一意想认识那女孩子。

  不一会,琥珀下楼,王子宁指住她:“就是她!她是谁?”

  陈倩云笑了起来,对琥珀说:“把你的名字,告诉子宁表哥。”

  “冷琥珀!”

  “怎幺完全换了样子,简直是两个人,你真的是琥珀?那天晚上的琥珀?”

  “是的,如果没有什幺事,我要回房间。”

  “陪我谈一会,可以吗?”

  “对不起,我功课忙,没有空!”

  “喂!”

  “子宁,别打搅琥珀,让她去做功课。”王夫人制止儿子。

  “姑婆。”王子宁竟然向陈老太太求助。

  “琥珀!”陈老太太喝一声:“下来,陪子宁去花园看金鱼。”

  琥珀站在楼梯顶,咬住下

  “下来呀!你真不懂礼貌。”

  “琥珀!”陈倩云说:“别又惹你外婆生气,她心脏病罢好。

  这句话,庒力最大,琥珀无可奈何地下楼。

  王夫人在埋怨儿子:“強人所难,何苦!”

  “你不用管她,她是装用功,其实是个小家种,看见陌生人就吃惊。”陈老太太盯着她。

  琥珀已下楼来了,王夫人看着她,她和蔼地笑着:“这孩子漂亮又可爱,实在讨人喜,琥珀,你功课忙,陪他走一个圈就够了,别管他,他老是贪玩,劣难改。

  “琥珀,好好侍候子宁表哥。”陈倩云叮嘱:“不要再发脾气,不准吵架。”

  “她那张嘴巴,就是生出来骂人的。”陈老太太滔滔不绝:“她连我也敢骂…”

  “走吧!”琥珀轻声对子宁说。

  子宁马上跟她出去,他本来很开心,有很多话说,可是,一直看着琥珀闷不作声,他自己也笑不出来:“在生气?”

  琥珀微张着,终于,又闭上了口。

  “跟我说几句话好不好?”

  “你喜说什幺?自己尽管说,我又没有封住你的口。”

  “可是,一个人说话有什幺意思?”子宁很孩子气:“求求你,不要生气。”

  “嘿!”琥珀仰起头,在看那棵⾼⾼的⽩兰树。

  “我知道,你仍然为舞会的事生气。”

  “像我这种小人物,是应该让你们这些公子哥儿寻开心的。况且,摔了一跤又算什幺?多吃点苦头,以后可能还会有好⽇子过。”

  “你为什幺说我是公子哥儿?我又不是整天在女孩堆里混的贾宝⽟,我是个男子汉大丈夫,我绝不会欺负女人,那晚我们只不过打赌开玩笑,大家都玩惯了,以为你不会介意。”

  “我知道,你们那班表哥、表姐、表妹、表弟,全都是留‮生学‬,你们有幽默感、风趣、量大,做什幺事情都不介意,哪怕是杀了人也不介意。我呢?没喝过洋⽔,不懂享受不懂玩,老土、小家子气,追不上时代。”

  “也许,那天晚上,我们玩得过分了一点,但是,我们是没有恶意的。”

  “你们存心作弄我的,见我上头土脑,就想拿我开玩笑。”

  “表…嗨!琥珀,你多少岁?”

  “十六,怎样?”

  “你知道那天晚上你有多老?我们猜你起码有二十四五岁。”子宁笑了起来“我不明⽩你为什幺把自己打扮成粤剧的花旦一样,那发型,那五颜六⾊的化妆品,还有那套⾐服,哈…简直像个暴发户的姨太太,就只差没有珠光宝气。”

  “你知道我为什幺会那样吗?因为我爱美,我要把自己打扮成凤凰。”

  “美?你真的不知道吗?那天晚上,你难看死了,我们都在笑。”

  “人丑就要被人笑,这个世界真不公平,好吧!回去吧,否则,我这个难看死的小家种,会闷得你连晚饭也吃不下。”

  “我没说你难看,只是说你…”“不会打扮,是不是?什幺原因呢?因为我穷、我土。”

  “好了,琥珀,”子宁突然说:“我们由开始到现在,你一直敌视我,和我作对,这样有什幺意思?那天晚上,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我怎样做,尽管说出来,不要再冷嘲热讽。”

  其实,琥珀也不是呑不下这口气的人,她个倔強,可是并不等于气量狭窄,陈老太太她都受得了,为什幺不可以宽恕子宁。

  “我说声对不起,好不好?”

  “好吧!子宁表弟。”

  “为什幺叫我表弟?我比你大四岁,你是我表妹。”

  “那天晚上,你不是叫我表姐吗?我是姐姐,你当然是弟弟了。”

  “别提那晚的事好不好?其实,做人何必太认真,看你的样子,也不是多疑善妒的人。”

  琥珀笑一下,她承认有点喜王子宁,尤其是他那双充満智能,明亮而又圆又大的眼睛,她也喜看他笑,他笑得很…应该怎样形容呢?还有那排雪⽩的牙齿。

  “琥珀,”子宁突然说:“我们做朋友好不好?”

  “我配吗?”这是琥珀的心里话。

  “不要说这些,大家都是亲戚,有什幺配不配,只要你不讨厌我就够了。””你必须弄清楚,我不是你的直系亲属,我又穷又土,又…”

  “朋友,是用心,不是金钱。”

  “奇怪,今天之前,你可能本忘了我这个人,为什幺突然…”

  “那天晚上,你好像戴了面具,我喜回复真正面目的你。”

  “我就是我,现在的我,又有什幺可取!”

  “琥珀,我说真心话,你可不要生气。”

  “说吧!不要以为我真的是小气鬼。”

  “刚才你回来,第一眼,我已经被你昅引,你很美丽,比所有的表姐表妹都美丽,我喜你。”

  “喜我的外表?”琥珀摇一下头:“有一天,我老了,不再漂亮了,我们的友谊也完了,那多可怕。”

  “喜美丽的东西,难道是有罪的吗?每一个人都喜美丽的东西,比如花,一朵玫瑰花一朵冠花,你当然会选玫瑰,这是人之常情。”

  “但是,我不是花,我是人!”

  “花是没有感官没有反应的,人有感情,有了外表的昅引,就能探讨內在的美丽,花残了,它的价值已不存在,但人老了,感情仍在。”

  “你似乎懂得不少。”

  “当然,我比你大。”

  “但是,你贪玩,还像个孩子。”

  “有时候,我也会一本正经,琥珀,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

  “什幺?”

  “做我的朋友?”

  “好吧!”

  “真的,不能骗人。”子宁握着她的手,她在家乡习惯的保守和含蓄,她一下子不能接受子宁的热情,她把手缩回去。

  “拉拉手都不可以。”

  琥珀摇一下头:“我们才只见过两次。”

  “你很特别,和其它的人不同。不过,我反而欣赏你。”

  琥珀带子宁到⽔池,似乎已忘掉做功课的事。

  “你答应做我的朋友,我应该有很多权利,比如,我可以常常来看你。”

  “来啊!这儿反正是你表姑妈的家。”

  “天天打电话给你。”

  “那我得换外婆骂,她会说我騒扰她。”

  “我打电话到你的房间。”

  “我的房间本没有电话。”

  “为什幺不安装一个?”

  “少爷,幸而这话不是我说的,否则有人会骂我吃了山查麦芽,你要知道,我只不过寄人篱下,有吃有住,已经够好了。”

  “那你每天给我电话,我自己的房间有电话,我们可以一口气说七八个小时。”

  “嘴不⿇吗?”

  “开心就什幺都忘了,啊!你在哪儿上学,我接你下课。”

  “我…”琥珀突然想起张锦天。要是让他看见子宁,他会怎样?他还会全心全意,无条件替他补习?“不…不要到学校找我。”

  “为什幺?”

  “同学会笑我,我才只不过是F3的‮生学‬,这个年纪,不应该有男朋友。”

  “你很在乎人家对你的看法?”

  “我在乎自己,如果我没有专心读书,有什幺闲言闲语,我就不可能再继续读书。我喜读书,我喜有学问的人,有学问有见识,就会⾼人一等,人家也不会看不起你。”

  “你很有志气,但是,也很自卑!”

  “假如你多了解我,你会知道我为什幺自卑,为什幺不可以做我喜的事。”

  “我虽然不了解,不过,我看得出姑婆不喜你,这样好不好,琥珀,我跟妈妈说,你搬到我们家里来,我们有很多房间空着,而且,妈咪一向喜女孩子。”

  “谢谢你!这是没有可能的。叔叔是我唯一的亲人,这个世界上唯一的。除非他们赶我走,否则我哪儿都不去。”

  “你很固执!”

  “我的确很固执。”

  “表少爷,”阿四的声音。

  “大概是催你走了。”

  子宁匆匆找了一枝笔:“把手伸出来?”

  琥珀虽然感到奇怪,但是,她还是伸出了手,子宁在她的手心,写了几个号码:“这是我的房间的电话,别忘了!”

  阿四走过来“表少爷,表姑请你回去。”

  子宁看了看琥珀,笑了起来。

  子宁随王夫人回去,琥珀也回房间去,她首先把手掌上的号码抄起来,好好收蔵起来。

  第二天,琥珀下课后不久,亚四来叫她听电话,她內心非常紧张,心房卜通直跳。

  幸而大厅没有人,她拿起电话筒。

  “下课了?”子宁的声音。

  “刚下课,你答应不打电话给我的。”

  “我昨晚等了一晚,你不打电话来,那我只好打来给你。喂!明天星期六…”

  “嘘!轻声点,外婆出来了。”

  “我知道你明天不用上课,下午我开车来接你去玩,好不好?”

  “好,好!”“一点钟,好吗?”

  “两点吧!一点钟我刚下课。”

  “可不准赖,要是…”

  “好吧,我会守约!”琥珀匆匆放下电话,因为陈老太太已瞪着她。

  一脚三步,奔回房间。

  琥珀把叔叔给她的一千五百元拿出来,数了一次又一次,终于,她决定用自己的钱,买一套新⾐服。

  她发誓再不穿婶婶买给她的新⾐服,她虽然还不懂时装,但是,起码,她已经知道,她这个年纪,应该穿什幺⾐服。

  一件黑⽩格子灯绒背心裙,⽩羊⽑⾐,清雅漂亮又大方。

  她下课回家,换了⾐服,连中饭也没有吃,趁外婆不在大厅,便偷偷溜了出去。

  站在大门口,一会儿,子宁驾着跑车来了。

  银⾊的开篷跑车,好神气。

  “嗨!”王子宁向她招招手:“跳上来。”

  “我穿了裙子,怎能跳?”

  “好吧!”王子宁停了车,开了车门:“下次你也学我穿子。”

  琥珀坐在车上,看了王子宁一眼:“我以为你只喜穿⽩⾊的⾐服。”

  “是不是我⽪肤太黑,不配穿蓝。”

  “你不算太黑,只是运动多,昅收了太多光,而且,如果你⽪肤不够黑,你那雪⽩的牙齿就不会那幺好看。”

  “我真的很好看吗?”他得意地笑着。

  “不难看吧!”

  “都是我不好,今天我不应该穿这件蓝⾊的羊⽑⾐的,如果我穿⽩⾊的就可以和你配成一对。”

  “穿蓝⾊有什幺不好,别婆婆妈妈了,否则给屋里的人看见就⿇烦。”

  “我们去看电影,还赶得及看两点半。”

  “子宁,你买两个面包,一瓶汽⽔给我好不好?我肚子饿。”

  “你还没有吃饭?”

  “哪来得及,星期六十二点半下课,回家已经一点钟,要是吃饭,一面吃一面听外婆教训,起码要拖到一点四十分,⾐服来不及换不要紧,连逃出来都成问题。”

  “好吧!我先送你去餐室。”

  “你不是说去看电影吗?我可以一面吃面包一边看电影。”

  “不,妈咪说过,吃东西要吃得舒舒服服,好好的坐着吃,而且还要注重营养,面包有什幺营养呢?我带你去吃牛排。”

  “电影呢?”

  “看五点半,我陪你吃完午餐,先买票子,然后去兜风,琥珀,你对这儿的环境不,我两年没有回来,很多建筑物都变了。”

  “我除了家、学校和几间食店,别的地方都没去过,唉!还有,婶婶带我去过几间百货公司,我知道的很少。”

  “你也刚从外国回来?”

  “外国?我是由外地来的,不过,不是外国,是家乡,种田的乡下!”

  “你又开玩笑了。琥珀,我们在这儿吃午餐好不好?老牌店子,牛排是一流的,那些雪糕新鲜,款式又多。”

  “是不是价钱很贵?”

  “我这次回来没去过,两年前的神户牛排是二十八元一客,雪糕才六块钱。”

  “哗!一个人就要三十四元,我不吃,还是给我买两个面包吧。”

  “贵有什幺关系,好吃就行了,而且一点也不贵,昨天我和爹,去吃晚饭,两个人吃了六百多块钱。”

  “你爹有钱,我没有。”

  “我有,琥珀,你真是又小又纯,别的表哥姐要我请客,二十八元的牛排他们才不想吃呢。”

  “你有很多钱吗?”

  “也不算很多,不过,爹妈每月给我的零用钱,过年过节过生⽇的红包,我想大概有几万元吧。‮行银‬户头是妈咪替我开的,真正的数目我也不清楚,我很少花钱,我除了打球,偶尔看一场电影。”

  “那些表姐、表妹呢?”

  “我很少跟他们单独在一起,有大人在,由大人付钱,来吧!你快要饿坏了。”

  琥珀吃午餐的时候,子宁吃冰淇淋陪她。

  “你仍然在放假?”

  “唔!是的。”

  “所有的人都上学了,你为什幺还放假?”

  “我念的大学,和这儿的不同,我们不是计年数,是以所修的学分计算。比如会计学,要修二百分才能修完了一个大学的课程,那幺,我可以分四年、三年甚至两年把二百分拿到手。第一二年我因为没有回家,修了不少学分,妈说我出国了就不会回家,她宁可我迟些大学毕业,也要我回来见她。不过,我下个月一定要回校上课,请假太久,那不像个‮生学‬。”

  “人家说,大学毕业后,还要念硕士和博士,你大概在外国还要逗留多少年?”

  “我是念经济学的,我可以在一年后拿到満分,然后念研究院,拿一个硕士名衔回来不难,但是博士…依我估计,很难。因为爹地妈咪本不想让我出国念书,要我留下来照顾‮港香‬的生意,你知道吗?单是不同类的公司就有十几间,还有工厂、‮行银‬、饮食业、珠宝公司。”

  “既然你的⽗⺟那幺需要你,他们可以把你留下来。”

  “不过,他们同样希望我拿到一张大学毕业证书,我的祖⽗、爸爸、妈妈和外祖⽗都是大‮生学‬,我怎能例外?”

  “你真好福气,可是我…”

  “快吃吧!牛排冷了不好吃,会变得又耝又硬,而且你还要吃冰淋呢。”

  和子宁在一起真开心,他贪玩,虽然恶作剧,但是没有少爷脾气,像他⺟亲一样,也不摆有钱人架子,而且他好像永远快乐不知愁。

  吃过午饭,他们去逛街,由于他们对道路不大识,觉得逛街比开汽车更‮全安‬。

  看完电影,已经七点半,子宁要带琥珀回家吃饭,但是,琥珀婉拒了。

  “不要怕我妈妈,她喜女孩子。”

  “我知道,你妈妈是一位和蔼可亲的长辈,不过,八点半之前,我一定要回家。”

  “为什幺?”

  “叔叔会回家吃晚饭,我每天只能在这个时候,见他一次。”

  “你叔叔对你很重要吗?”

  “是的!他是我唯一的亲人。”

  “好吧!明天怎样?”

  “明天再给你电话。”

  “我等你!”

  第二天一早,冷柏年就告诉大家,今天有空,要带全家人去吃‮国中‬茶。

  琥珀听了很⾼兴,因为,叔叔总是很忙,难得有时间陪他们一次。

  琥珀开心了一会儿,突然想起子宁,她等到客厅没有人,便拨了一个电话给他。

  “琥珀,我知道一处好地方,第一次,我们可以坐出租车去,第二次,我自己开车。”

  “子宁,我今天不能陪你。”

  “为什幺?”声音好失望。

  “叔叔难得有空,他要带我们去饮茶。要是我不去,他会不⾼兴。”

  “我知道!”

  “下一个星期⽇,再陪你,好不好?”

  “好吧!晚上再给我一个电话。”子宁挂断了线,仍然握着那电话筒,突然,他跑上二楼:“妈咪!”

  “什幺事?”对着镜子拔眉⽑的王夫人吓了一跳,忙着问。

  “倩云表姑妈请我们吃了一顿午餐,照道理我们应该回请她。”

  “哎唷!我们这耝心大意的球王,怎幺突然礼仪周全起来。”

  “都是平时妈咪的好教导。礼尚往来,而且,我这一次回来,还没有见过表姑丈。”

  “你的话也有道理,我马上打电话给倩云,迟了恐怕他们都不在家。”

  “妈咪,别忘了请表姑妈带琥珀一起去。”

  “怎幺?又想寻人家开心?”

  “不,只不过想找个伴儿,大的太大,小的太小,她不去,我跟谁说话?”

  “也有道理,好吧!”

  另一方面,冷家一家已换好了⾐服,大家在客厅里等候,最后陈倩云跑下楼梯:“车都来了,我们出去吧!”

  琥珀跟着众人跑出去,看见有两辆汽车停在冷家门口,一辆是大大的,车旁还有一个穿制服的男人;另外一辆竟然是子宁的银⾊开篷跑车,他穿了⽩⾊长⾐,正在含笑向琥珀招手。

  琥珀正想走上去,突然亨利抢先一步:“我喜坐跑车。”

  “亨利!”琥珀轻轻拉住他,好言好语地说:“你和外婆坐大汽车,乖!”

  “你不要管我,走开。我喜坐哪儿就坐哪儿。”十岁的孩子,力气倒很大,两手一推,竟然把琥珀推倒在地上。

  子宁脸一变,一手抓住亨利,像抓小似的把亨利由跑车抓到地上。

  “放开我,我要坐跑车。”

  “我不你坐我的汽车。”子宁走过去拖起琥珀“摔痛了没有?”

  “没有!子宁,让亨利坐你的跑车吧。”

  “不,我偏不准他坐,他太岂有此理,你是姐姐,他竟然欺负你。”

  这时候,王夫人、陈倩云夫妇都过来了。

  “亨利要坐跑车,把琥珀推倒在地上。”

  “亨利!”柏年瞪他一眼:“我平时怎样教你,你为什幺不尊重姐姐,快向姐姐道歉。”

  “她有什幺了不起。哇!”亨利竟然撒野,放声大哭。

  陈老太太连忙过来,拖走亨利:“跟着外婆担保你没事,你呀!撒娇也不看风头。”

  “小孩子,坐开篷跑车不‮全安‬。”王夫人微笑对陈倩云说:“还是坐房车适合。”

  “可不是?”陈倩云心里虽然不⾼兴,可是对这个有财有势的亲戚,别说是她,连陈老太太也要顺她几分。

  “琥珀!”柏年关心地问:“你没事吧?”

  “我没有事,快去哄哄亨利!”

  “裙子都脏了!”子宁不服气地嚷着。

  “明天叔叔补送一套新⾐服给你。亨利是个野孩子,不要理他。”

  “叔叔,外婆他们等你,你快上车吧。”

  子宁扶琥珀上车。他看了她一眼,笑着说:“哈!我又见到你!”

  琥珀轻轻叹了一口气。

  “⼲嘛又不开心?”

  “你不应该骂亨利。”

  “他欺负你,骂你?他再不走,我还要狠狠打他一顿呢。”

  “要是你打他,我也休想活命。”

  “他做错事,我年纪比他大,我可以打他,你也可以打他。”

  “我不能打他,他打我,我还得让他呢。”

  “为什幺?”王子宁生气地嚷叫:“你难道没有自尊心?”

  “有钱的人才有自尊心!”琥珀噎了一下:“我知道,你对我好,关心我,但是你不明⽩,你这样做,反而会害了我。”

  “为什幺?”

  “刚才你骂亨利,亨利哭了,外婆很生气,等会儿回家,她不会放过我。”

  “又不是你的错,她怎能怪你?她蛮不讲理吗?她没有受过教育吗?”

  “没有人会追求前因后果,总之今天的事因我而起,就得我去承担一切恶果。外婆会对付我,亨利也不会放过我。”

  “我不明⽩。”

  “总有一天你会明⽩的。”

  “琥珀,你什幺都好,就是太懦弱、太怕事,拿出勇敢来啊。”

  “还是一句老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懦弱?不,那不是我,有时候,我还会怪自己太倔強。”琥珀舒了一口气:“算了!子宁,别提刚才那些倒霉事,你还是告诉我,你怎会来的?”

  “看见我,⾼兴不⾼兴?”子宁也轻松起来,笑着看了琥珀一眼。

  “为什幺不⾼兴,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

  “想不想知道內里乾坤?”

  “告诉我!”

  “我向妈咪打主意…”

  “嘿!”琥珀瞄了他一眼“你这个人很有心计,一点不像蹦蹦跳跳,一天到晚忙着打球的王子宁。”

  “都是为了想见你,不能不想办法。我真不明⽩,我们是亲戚,为什幺不可以常常在一起?”

  “只要你去找别的表妹,你就会一切顺利,绝不会有烦恼。”

  “是真的,我早就说过,最好不要和女孩子来往,女孩子很⿇烦,一惹上了她们,厄运就来了。最好就是打球,起码球不会发‮姐小‬脾气,不用你赔小心,划算。”

  “那你由明天开始,不要再见我了。”

  “好,我会试试看。”子宁把汽车停在一间酒楼前面,他们下了车,把车匙给门童。

  他们走进去,已经看见王夫人占了一张大桌子。

  “这幺快就找到桌子。”

  “找桌子很难的吗!”

  “是呀!前两个星期,叔叔带我们去饮茶,等了半个钟头,站得脚都有点⿇,而且,站在人家后面看着人家吃东西,那多不好意思?”

  “我回来后,因为我喜吃‮国中‬点心,差不多每天妈咪和爹地都陪我吃‮国中‬茶。我们无论到哪一家,都不用等桌子,只要妈咪吩咐管家,管家打一个电话,酒楼就会留座。”

  “听说你爸爸很有面子?”

  “是吧!他喜捐钱,每年最少要捐一二十万,他说,多做善事,会有好报。”

  “一二十万?那是很多张五百元吧?”

  “前几年他一次就捐了八百万。后来就更多人尊敬他。我爸爸这十年间,起码捐了一千万。”

  “一千万。你们真好福气。”

  “子宁,琥珀,”王夫人在叫:“怎幺这样慢?快来吃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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