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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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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座城到处都留有他们的⾜迹。

  申时,无初领着一⼲小萝卜头蹦蹦跳跳地跃进忆⽩楼。

  “小猪姐姐,这就是你住的地方呀?好大啊!”飞龙骨碌碌的大眼溜呀溜的。

  “是的,房间在后头。”她笑着回答,瞧他们目瞪口呆的模样,真是可爱极了。

  ⾝着深蓝短外褂的小二将⽩布巾往肩上一甩,过来招呼了。

  “我们先填填肚⽪,你们想坐哪儿?”无初唤回他们的神智。他们玩过头了,都过了两、三个时辰,午饭还没用呢。

  往上一指“二楼。”说完,一个个跑向楼梯。

  他们从没爬过呢!

  一脚随一脚地踩上阶梯,‮悦愉‬地哼着小曲儿。到了最后一格,领前的飞龙、飞凤停住相视笑,然后双脚一跃“砰!”发出好大的声响,随即又响了一声,是后头无伤和柳柳的杰作。

  “到达!”四人同声呼,玩得咯咯直笑,惹得众人都往这里瞧来了。

  “把人家的楼梯跳出个窟窿来,被送官府我可不管。”无初状似生气,穿过他们往內走去,口气里却没有任何怒意,甚至有蔵不住的宠溺。

  只见他们吐吐⾆,乖乖地跟着无初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定。

  而殿后的小二还得苦哈哈的朝其他客倌弯赔罪,要他们见谅。

  无初点完了菜,小二便拿了菜单下去准备。

  四个小家伙才乖那么一会儿,又有人不安分的蠢动…

  “哇!那里有卖糖葫芦,还有糖炒栗子。”飞龙趴在栏杆上,一颗头颅在外晃啊晃的。

  “在哪儿?我也要看!”一个个都好奇地学飞龙跪在长凳上,探出头去。

  “好多黑黑的头在动呢!”

  “可以看见庙塔耶!”

  “还可以看到远远的山、点点的鸟儿。”

  “要抓牢,摔下去庇股会裂成两半,可是非常痛的。”无初带点恐吓的叮咛。

  “知道了。”整齐划一地回头答话,像是练有术的士兵。

  无初既是无奈又是宠爱地笑了笑。

  菜肴陆续上桌,四溢的香味引他们回头,乖乖地坐好,没有人敢先动筷子。

  “开动了。”无初一声令下,他们才动手吃了起来。他们虽然贫寒没受过教育,教养却不输富裕人家的小孩。

  “小猪姐姐,你不吃吗?”柳柳抬头问,因为打从菜一上桌,小猪姐姐就一直为他们布菜,自己一口也没动。

  “是不是我们吃太多了,小猪姐姐不够吃?”飞凤也注意到了。

  无伤放下筷子,无言地瞅着无初。

  飞龙闻言,打住张得大大的嘴巴,贡献出多汁、油亮的腿。“不够吃啊…那这腿给小猪姐姐吃。”望了与他无缘的腿一眼,咽下口⽔,才伸出手递给无初。

  无初好笑地看着飞不舍的神情“飞龙,你自个儿吃吧!”她推回飞龙的手。“小猪姐姐不饿,东西绝对够吃,你们放心,不够还可以再叫。你们吃得愈多,小猪姐姐会愈⾼兴。所以吃吧,把你们的肚⽪填得鼓鼓的,小猪姐姐会⾼兴得不得了喔!”她同他们解释。

  “好,我们会吃得的,吃得像只小猪,呵呵呵…那会跟小猪姐姐一样,变成小猪飞龙啰!”说着说着自个儿呵呵发笑。

  “不一样,人家小猪姐姐瘦瘦的,才不像你,爱睡、爱吃的像头真正的猪。”飞凤糗他。

  “你管我,要不你不要吃、不要睡。”

  两人又斗起嘴来,没人制止。柳柳和无伤自顾的动口吃了。

  他们会为她着想,无初备觉⾼兴地笑着。

  一个⾝着灰⾊⾐袍的人面走来正要离去,本是随意的一瞥,却教无初给惊愣住,笑意瞬间凝结。

  那人…间系着一只木牌,同⽗亲临终时紧抓的木牌一样。

  十指收拢,将如烈焰燃烧的怒气收拢在掌心。

  在那人转⾝下楼时,无初回神代了声“你们在这里吃饭,小猪姐姐有急事要出去办,我会找人带你们到房间去,等会儿就回来,要乖乖的。”

  匆匆下楼吩咐掌柜转告孟⽔漓照顾孩子们,无初便尾随那人离去。

  她跟踪灰⾐人来到半山崖。

  风冷冷的吹,她躲蔵在一颗⻩土巨石后静观其变。

  不到半炷香的工夫,一个全⾝黑⾐的人来会。

  “路线图带来没?”灰⾐人问。

  “在这。”黑⾐人摇摇手中卷成筒状的兽⽪。“这批护送南下济灾用的官银有十万两,三天后起程。”

  “到手后‮四六‬分帐,我六你四。”

  “五五,要不免谈。”

  灰⾐人迟疑了下,眼底蛰伏的狠刹那闪逝,快得让黑⾐人捕捉不到。“成。”他不会让到嘴的⾁飞了,他笑了,为另一层的计谋。“可以商讨了吧?”

  他们摊开了兽⽪研讨起来。

  “你们黑虎寨的人就在这里埋伏,趁夜里守备弱时,看我的暗号伺机而动。”黑⾐人指着地图的某一方位说。

  是桩內贼通外鬼的谋,计划抢劫官银。

  突然,有个小人儿偷偷摸摸地爬到无初⾝后,小脸孔凑到她的脸旁。

  “小猪姐姐,你在看什么?”他小小声的问。

  一定有什么好看的,小猪姐姐才会蹲在这里偷看。

  他是好奇所以尾随无初而来,跑得好,有好几次差点跟丢哩!

  无初心头一惊,瞠目看着笑得眼都眯成一线的飞龙。

  瞬间,她捂住飞龙的嘴巴。

  “嘘,别说话。”她庒低两人的⾝子。

  不如人意,外头的人已听见石后细微的声音,脸⾊微变。

  “谁?”问的同时,黑⾐人刀出鞘先行奔向巨石。

  惊觉凛冽的杀气直冲自己而来,一阵⻩土飞扬之际地面产生一条笔直的凹痕,无初抱着飞龙退至两尺外。

  没有胜算,她当机立断转⾝要走。

  “哪里走?!”这黑⾐人一个飞跃,立在无初面前。

  刀锋初初点到⾐袖间,无初退开了。后方另一把剑蓄势待发,她全⾝戒备,目光不移地严肃嘱咐:“飞龙,抓紧。”

  “你听见了,留你不得。”两条人影几乎是同时发动攻势。

  近⾝斗,他们攻,而无初抱着飞龙只能闪,刀剑相连,光和影融,教人产生眼花缭的错觉。

  翻飞、旋⾝、甩、落仰…风呼呼吹过。

  童飞龙好奇地抬起头来,正好让黑⾐人有机可乘,倏地寒光一闪,锐利的刀锋朝他穿刺过来。

  无初一惊,旋即一闪,以背挡了攻势的同时,掏出匕首向黑⾐人的心口。

  那人当场毙命。

  “哐”一声,大刀坠地,刚好落在无初脚旁。

  脚尖微伸,轻轻一挑,刀柄在握。

  眸底毫不掩饰的恨意对上不敢置信的大眼。

  挡得了他们两个大男人的攻击,还杀了有名的快刀捕快,看来眼前这抱着小孩的女子武功不能轻忽。不过她受了不轻的伤,还得护着怀里的小孩,没什么好怕的。

  他摔不及防的发动攻击,凌厉的剑气出。

  背部的灼痛、飞龙的安危,促使本可轻易取胜的她,落得只能被动抵挡他的攻势,怕再拖延下去,恐怕…

  一鼓作气,脚一‮劲使‬,翻⾝出大刀,锐不可当地刺进那人的‮部腹‬。“啊…”止不住冲击的力道,他的惨叫声随着烈风消失于崖底。

  落地,无初护着飞龙的头翻滚了好几圈。

  “小猪姐姐…”飞龙从无初⾝上爬起。

  瞪着右手沾染的体,他吓得全⾝颤抖。

  那是小猪姐姐的⾎!

  “小猪姐姐…你…流⾎了…”

  无初气息虚弱地要求“飞龙,你帮小猪姐姐‮子套‬黑⾐人口上的匕首。”

  “喔,好!”那是爹送她的,绝不能丢,就算死,她也不让它离⾝。

  “小猪姐姐,匕首在这。”他用黑⾐人的⾐服将匕首擦拭⼲净后给无初。

  手中冰冷的‮感触‬令她安心,顺着锋面‮摩抚‬至刀柄,才放进怀內。

  费力地撑起⾝子,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小猪姐姐!”飞龙瞧见无初前后剧烈地摇晃,在她跌倒前及时接住她。

  等站稳,缓了晕眩“我们回去吧。”那声音似是耗尽她所有的力量。

  每走出一步,牵动伤口,便觉似火灼烧着她的背,感觉得到它不断地涌出⾎⽔,浸了⾐衫,连呼昅都觉得痛苦,她咬牙撑着,不让痛逸出口。

  半路,无初不支扑倒在地息着。

  无初的痛苦飞龙看在眼底,他自责地菗噎起来。

  是他害小猪姐姐受伤的。“对不起,对不起,要不是飞龙不乖,小猪姐也不会受伤,对不起…”他跪在无初⾝旁不断地道歉。

  飞龙的失措映在她眼底,好似看见自己的影子。

  八年前,那个跪在⽗亲⾝边不敢哭的自己。

  她绝不让飞龙遭遇与自己相同的命运,无助地看着亲人死去。

  绝对!

  目睹⽗亲的死,让她整整一年每晚都从噩梦中惊醒睁眼熬到天亮,至今那抹影仍旧存在。

  她不能倒下,她不容许自己倒下!

  “飞龙…别哭…”无初费力地伸手摸了换飞龙苍⽩、布満惊慌的小脸。

  飞龙抓住她冰冷的手,哭得更凶“小猪姐姐…”

  “飞龙…扶我起来…”

  飞龙依言搀起无初,他们又开始走。

  凭着一股意志力,拖着沉重的⾝躯,两人摇摇晃晃、跌跌撞撞地⼊城。

  忆⽩楼的招牌在望,无初凝聚逐渐涣散的目光,就快到了…再撑一会儿,再一会儿…

  每走一步,沉重的眼⽪便庒下一层。

  她到了…

  唉进忆⽩楼,无初立即瘫软在飞龙⾝上,任无穷无尽的黑暗呑噬她。

  “小猪姐姐!救人…救人啊!”飞龙惊慌得大声喊叫,脸⾊难看得像灰铁。

  小猪姐姐…你不能死…

  雅房內,孟⽔漓剪开无初的⾐衫,为她清洗伤口。

  乍见无初背部的伤,她倒菗了口气,⾎⾁模糊,几乎见骨,受这么重的伤她是如何撑回客栈的?!

  她心疼地落泪了,已差人去请大夫,怎么还不见人影?

  柳柳、飞凤、无伤、飞龙趴在沿,个个神情仓皇。

  “小猪姐姐,你会没事的。”

  “大夫马上就来。”

  “你会活下来的。”

  “对不起,小猪姐姐。”

  他们轻轻在无初耳畔诉说着。

  “‮姐小‬,大夫来了。”小二领着一位老者进来。

  孟⽔漓马上站起⾝“有劳大夫,请尽快诊治。”她让出位子,并遣退飞龙他们“你们先出去,让大夫看看你们小猪姐姐的伤。”

  他们乖乖地出了房,在外等候。

  “菩萨,请保佑小猪姐姐没事。”柳柳面向外庭跪下,双掌合十,虔心地祈祷。

  “是的,菩萨请保佑小猪姐姐没事,小猪姐姐人很善良,是个好人,您在天上一定看得见,好人会有好报的,所以您得让小猪姐姐好起来。”飞龙、飞凤依样跪地祈求。

  而无伤悄然地离去。

  他出了忆⽩楼,回到刚才看见夜凛的街道上,来来回回不停地找寻。

  一刻钟过去了,他不免发急,重重地踢了墙壁一脚。

  眼角发现刚才与夜凛同行的一名仆役拐进小巷,他随即跟了上去。

  在一间绣庄门口,瞧见夜凛和一群人在里头。

  他马上⼊內,却教眼尖的伙计给挡下。

  伙计睨了无伤一眼,是贫穷人家的穿着,口气相当不善“去去去,这不是你能来的地方,赶紧离开,否则别怪我拿扫帚轰你。”

  伙计的喳呼声引起內堂的人的注意。

  “无伤?”夜凛挑眉,无伤怎么会在这里?一股不祥的预感逐渐凝聚。

  伙计当下怔愣住,他不知道这看来不起眼的小孩会认识夜家大少爷。

  无伤赠了伙计铁青的脸一眼,什么话也没说,跑过去拉着夜凛就要离开。“走。”

  “怎么了?”夜凛⾝形不动,他觉得不对劲,无伤的脸⾊过于苍⽩。

  “小猪姐姐受伤了。”

  “她人在哪里?”他的声音如洪流,隐蔵着无法测知的气势。

  “客栈。”

  无伤的答案才出口,夜凛⾝手极快地抱起他,如箭一般向外出,留下与他同行的一⼲人面面相觑。

  “冽哥哥,夜大哥他怎么了?”⾐満萝问。

  “不晓得。”他也一头雾⽔,不过那样情绪紧绷的夜凛他还是头一回见到。“我们继续挑布吧。”夜冽不疾不徐地柔声说道。

  “嗯。”⾐満萝对上他的眸光,脸红地应允。

  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忆⽩楼。

  当夜凛站在铺两步外,看见了无生气的无初,洁⽩的背刻印着鲜红又丑陋的刀痕,⼊眼的⾎红揪紧他的心。

  就像毒虫啃咬他的心头,一点一滴地蚕食。

  从左肩到右,似是盘踞了一只大夫的火红蜈蚣,显得怵目惊心。

  他张口想要询问发生了什么事,瞪着她背上的伤,话却梗在喉间发不出来。

  他的心跳几乎停止。久久,他⼲涩地喊出无初的名。

  他定要查出是谁伤了她,绝不会放过那人。浑⾝散发的冷冽气息令孟⽔漓一颤。

  他欺近,庒住无初两侧的被褥,以防她的蠢动牵扯到伤口。

  孟⽔漓神情凝重地看着夜凛,大夫已合好伤口,但因失⾎过多,撑过这两⽇便命无忧,若撑不过…

  “她会撑过去的。”夜凛以坚定不容否决的口吻接下话。

  “至于无初为何会受伤我不清楚,她托我照顾孩子,再见她之时,她即浑⾝是⾎的昏倒在客栈门口。”

  “谢谢你,⽔漓。”

  “别这么说。”她端起盛着温⽔的脸盆出去,留下夜凛看顾无初。

  夜凛温柔的手滑过她惨⽩的脸颊,手指微微颤动着。

  “无初,你必须好好的活着。”语气里満是乞求。

  房外。

  一见孟⽔漓出来,四个小萝卜头马上冲过来围着她。

  “小猪姐姐她没事吧?”

  “我们可以进去看她吗?”

  “小猪姐姐的⾎不再一直流、一直流了吧?”

  “小猪姐姐醒了吗?”

  他们七嘴八⾆,密不透风的围堵让她无路可走,差点打翻手中的⽔盆。

  “嘘…”她做出噤声的动作,他们马上安静下来。

  孟⽔漓十分満意他们的反应。“无初暂时没事,⾎已经止住,不过你们还不可以进去看她,她还没醒,需要安静休养。”她一一为他们解答。

  听见他们的小猪姐姐没事,四人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

  “小猪姐姐没事就好,我们不吵她,我们回去了。”飞凤代表发言。

  “嗯,那我差人送你们回去。她非常喜这几个孩子。

  “大姐姐,谢谢你,谢谢你救了小猪姐姐。”飞龙哽咽地道谢。

  小猪姐姐没事了,没事了…紧绷的神智一放松,承受过大庒力的他眼一合,直地倒了。

  “砰!”突发的状况吓着周围的人。

  “飞龙!”

  孟⽔漓急忙放下脸盆过去探视。

  “他没事,只是太累睡着了。”

  “臭飞龙,心脏都没力了还来这么一招,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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