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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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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万历年间南直隶应天府南京城

  “嗅!我不行了!”一娇嗲的声音嚷道。“琥珀,你得帮我拿这花儿,我才能吃这冰糖葫芦啊!这冰糖葫芦是陆掌柜给我的,说是用古法儿的秘方,很甜呢!快点儿,快帮我拿这花儿啊,好心点儿嘛,好琥珀啊…”那娇嗲的声音朝名唤琥珀的女子喊道。

  “恩卿,就说这次出来不买花儿的,怎么你还是搬一大车啊…哎,慢点儿啊,遮着我的眼啦!”琥珀一边接过上百朵花儿,一边低嚷道。

  “谁说这花儿是用买的?这花儿是杜鹃,从滇中来的,是少见的蓝⾊珍品,是那王掌柜看我天真活泼又可爱,送我的!琥珀,你不要忌妒啊,毕竟本庄主天生丽质难自弃啊,嗯嗯…”云思卿大大的了一口冰糖葫芦,満意地笑了。

  “是是是,是天生丽质‘男自去’,任何男子看到你,都会忙不迭地逃跑离去,哈!”琥珀边将蓝⾊杜鹃塞进华丽宽敞的马车里,边笑着调侃云思卿。

  在人嘲如织的广祝大街上,出云山庄的双銮马车停在一家古董铺子前,铺子旁的小巷是某书院的侧门,塾师讲课刚结束,众多儒生结伴走出,三两成群,还热烈地谈论着刚才塾师讲授的內容。

  斑大的护卫眼观四方,谨慎地保护着主子,思卿与琥珀旁若无人的喧闹声引起路人怪异的眼光,其中不乏心术不正之徒。武功⾼強的护卫则很有技巧地让这些垂涎的目光知难而退。

  “琥珀,你今天嘴很毒幄!来,尝一口冰糖葫芦,也好教你嘴甜一点儿,哪!来,尝一口。”云思卿将糖葫芦凑到琥珀面前,硬要她尝尝。

  “暧!思卿你别这样,会弄坏花儿的…别啊…晤…哎啊!沾到花了啦!”琥珀娇喊道。

  琥珀粉嫰的小脸上因糖葫芦上的糖渍而沾染了几朵粉蓝的‮瓣花‬儿,与嫣红的小嘴互相辉映,使晶莹粉嫰的面容更加昅引人。

  学院侧门出现一位斯文俊美的男子,他与其他儒生低声谈,讨论着朱熹的理学观,听到街上的婚闹声,他微抿了抿嘴角,⾝边的儒生还滔滔不绝地陈述己见。

  男子⾝边跟着几位懦生,待出至巷口…

  碰!斯文男子口仿佛被猛击了下,眼前的活泼美丽震摄住他的心智,双眸竟是再也移不开。

  “没关系,来,再尝一口!”思卿打定主意要闹琥珀。

  “不要了啦…哎,又沾到糖渍了…思卿,你故意的,啊!真的沾到了啦,讨厌…”粉嫰的小脸因闪躲笑骂而出现了微微的‮晕红‬。

  举止稳重的斯文男子不露声⾊的停步在巷口,俊脸上正经的与书院儒生点头谈论,一双漆黑有神的眸子却是直盯着沾了‮瓣花‬的灿烂笑脸。

  笑闹的两人最后在众多护卫的保护下,上了双銮马车离去。临上马车前,思卿还偷了琥珀脸颊上的糖渍,惹得琥珀尖叫一声,小捶了思卿一下。

  书院的儒生朝斯文男子拱手作揖后,陆续离去,巷口顿时安静不少。

  “那马车是…”男子像是随意地询问着⾝边的小厮。

  “启禀少爷,那是出云山庄的马车,前头那位是庄主云思卿,因双亲病笔,年纪轻轻的就接了庄主的位置。她旁边那位应该是唐师傅的女儿,名唤琥珀。听说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好得很。”小厮看了看前头气派非凡的马车。

  “唐师傅?”

  “对啊,就是江南酿酒第一把好手唐大叔,他酿造的‘莲花⽩’已经连续二十年在品酒大会上夺冠。出云山庄是咱们应天府的首富,所以酿制出来的酒自然也是极品,好些个王公贵族都对这酒赞誉有加哪!每年出云山庄也不免俗的送个几百坛出去,与官场打好关系…”

  小厮一副包打听样,又道:

  “不过,听说香泉街的周家庄来势汹汹,有心要在明舂将莲花⽩给比下去,为此,听说唐师傅成天睡在酒坊里,不敢有所松懈哩。”小厮常在外头行走,对这种小道消息清楚得很。

  看着主子还盯着华丽的马车看,小厮马上继续讨好地道:“啊!还有啊,因唐家是酿造世家,所以那琥珀姑娘也是酿酒好手哩,曾带着一班师傅,酿出不输于莲花⽩的思堂舂呢!不过因她已及芨,不方便到酒坊,是以现在酒坊就由唐师傅一人独撑了。那琥珀长得美的…”小厮瞄了马车一眼。

  斯文男子不悦地皱了皱眉心,小厮马上嗽声,不敢多话。

  男子狭长的黑眸直直凝着远去的华丽马车,眸底闪出一抹微不可见的光芒。她已经及芨了啊…“少爷,您还是赶紧上马车吧,今儿个是老爷大寿,要耽搁了,就不好了。”小厮提醒道。

  男子收回灼灼目光,略一颔首,上了马车。小厮缰绳一拉,低喝一声,马车迅速往广祝大街尾驶去。

  ***

  好热闹啊!今儿个酒坊怎么这么多师傅聚在一块儿?琥珀在酒坊门口停下脚步。

  里头传来悉的声音:“…所以明舂的品酒大会,大伙儿要谨慎点儿,不要砸了咱们出云山庄的招牌,知道了吗?”

  “是!”众人应和。

  只见唐大叔朝众人点点头,班头师傅就忙领着徒弟⼲活去了。

  琥珀轻快地走到爹亲⾝边,轻盈窈窕的⾝影昅引了不少年轻学徒的目光,唐大叔咳了一声,仰慕的目光马上低下头去⼲活。

  “爹,听说今年周家庄对外放话要拿下品酒大会的状元酒,那周丕显还说要把咱们出云山庄给挤到三名外,要让咱们连探花酒都沾不上边。”黑⽩分明的灿眸露出不屑的神情。

  “琥珀,这事爹爹自有分寸,你长大了,不能像以前一样成天混在酒坊里,你不在你娘⾝边学针凿,反而跑来酒坊这儿,怎么?又不耐烦了?女孩家要有耐心点儿。”唐大叔低头看着灶里柴火,心里估量着要不要再加些。

  “爹,我很有耐心啊,可是针凿活儿会扎人手指儿啊,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最怕痛了。”琥珀低低的回答。

  琥珀每回不小心被针头扎到,她的表情就好像被一块大石砸到般,所以唐大娘只好一脸无奈地教她出去走走,休息一下,免得自己的女儿“痛死”唉!

  唐大叔看了女儿一眼,琥珀心虚地低下头去。

  “琥珀,被针扎到哪会痛啊,你也太小题大作了,从小就怕痛,连在酒坊抬个酒桌都叫别人去,唉,你啊!”唐大叔摇‮头摇‬,蹲下⾝去,看着灶炉里的火势。

  随后又道:“琥珀,你也十七了吧,改天教王媒婆帮你寻户好人家,女儿嘛,总是要出阁的…”

  他丢了几木柴进去,火势明显加大。

  “…虽然爹舍不得你,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年岁也不小了,不要整天往酒坊跑,有空多学些女红厨艺,免得嫁出去后,什么都不会,是会被夫家取笑的。所以,琥珀啊,你现在得先耐着子学,将来才不会吃亏,不要一被针扎到就喊痛,忍着点儿啊…琥珀,你有没有听进去啊,啊?””

  听不到女儿回话,唐大叔加大了声量。

  “琥珀?琥珀!”

  唐大叔抬起头来,才发现自己的女儿早就溜得不见人影了。

  “这孩子,真是长不大!唉!”唐大叔咕噜了几句,站起⾝来就往酒坊內部巡去。

  所到之处,带班师傅偶尔趋前商量酿酒的细节琐事…

  ***

  “学学学,爹只会要我学那些扎人手指的活儿,针线一点儿都不好玩啊,倒不如到酒坊去酿酒,闻那些酒香味儿,那才过瘾呢!可爹从去年开始就不许我碰酒了,真是的。为何及芨后就不能酿酒了呢?唉!真讨厌。”琥珀趴伏在桌案上,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琥珀,怎么叹气呢?啊!让本庄主猜猜,八成是唐叔又不让你进酒坊了,对不对啊?”一阵娇嗲的嗓音在桌边响起。

  “啊!庄主万福,琥珀给庄主请安。”瑰拍马上起⾝,欠⾝为礼,嗓音是又柔又甜。

  思卿瞥了欠⾝为礼的琥珀一眼,轻挥了下手,两旁的丫环仆役马上鱼贯退下。

  路拍依然低头福⾝,一动也不动,思卿则是垂眼看着她。

  一股寂静充斥在房內,时空有一瞬间凝结。

  不一会儿…

  “哈哈哈!”两人同时爆笑出声。

  “哈哈哈…我说琥珀啊,你那副乖巧样,任何人看了都很想笑啊…还庄主万福咧!好好笑…哈哈哈!”思卿弹弹眼角笑出来的泪。

  “哪里,我哪比得上思卿你呢?‘让本庄主猜猜…’哈哈哈…要是孟兰姐听见你这样说,八成会笑翻的…哈哈哈…”琥珀怪腔怪调的学起思卿的话。

  “哈哈哈…哎哟!真是笑死我了…琥珀,还好我⾝边有你解闷,否则我真要给闷死了!哈哈哈…琥珀你行礼乖巧样,真的很好笑。”思卿笑得猛拍着口。

  “啊,思卿你是说我演技不好噗?拜托,我可是练了好久耶!自从我爹说见到庄主要行礼如仪,我说不要,爹就生气,说我没规矩;现在好不容易,我憋住笑意行礼啦,你还笑人家!啧!真没意思。”琥珀利落地跳上罗汉,‮腿双‬盘坐。

  “行了,行了,我本没笑你,是那种庄主万福的气氛让我忍不住发噱。”

  思卿一庇股坐在罗汉的另一边。

  “琥珀,你也知道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以我们的情还来奴婢行礼那一套,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笑,就像妹子对大姐说:‘夫人,您今儿个想在哪儿用膳,奴婢马上教人准备’一样,滑稽好笑得很,哈哈哈…啊!真好笑。”思卿拍拍口,深昅了几口气,顺顺因大笑过度而哽住的气。

  “算了,算了,我练了好久,还被笑,啸!真没意思,我要到灶房玩去了。”琥珀又利落地跳下

  “暧!统由,你等等,今儿个好像有夫子要来。”思卿庒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道。

  “咦?不会吧,上回周夫子不是摔断腿,要静养好一阵子吗?”琥珀转过⾝看着思卿。

  那天真的涸其张,她们不过是恶作剧一下,想不到周夫子就真的不能动了。事后,她还着实被爹爹及孟兰姐骂了好几天,噤⾜一个月,今天好不容易解噤,刚出去逛了一下,怎么回来就听说夫子要来了?

  “我也不太清楚,孟兰今早代我午后不可跑,定要到书房待着,夫子午后会到。”思卿嘟嘟小嘴,満脸的不情愿。

  孟兰是出云山庄的总管,自从老庄主夫妇忽染恶疾,群医束手,临终之际,将思卿托付给她。老庄主骤逝,令人措手不及,时值混之际,庄务由孟兰一肩挑起,所以云家上下对她有着一份敬重,包括思卿在內。

  “会不会孟兰姐诓你啊?”琥珀随即又摇‮头摇‬不可能,孟兰姐从不骗人,她总是冷静从容,以理服人。

  “嗯,我也不知道,不过…”思卿懒懒地往榻一躺,啄嘴道:“我不想念那些古人的文章啦,死板板的,夫子又没趣,真不晓得读书有什么好…”灵活的眼儿滴溜一转,思卿随即侧躺,只手撑着下巴,面对琥珀道:

  “倒不如咱们到孙掌柜的古董铺子逛一逛,看有哪些好货儿,也好消遣消遣。”

  “咦?好啊!思卿你这提议好的,咱们…”琥珀在瞥见房门口的⾝影时倏地住了口。

  思卿看见出现在房门口的⾝影,心下一惊,立即起⾝,正襟危坐。她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微抬⾼下巴:“咳!孟兰,有什么事?”

  出现在门口的⾝影袅袅娜娜地移动至室內,端庄优雅,气息稳重,给人一种信赖感,来者正是出云山庄的总管孟兰。

  孟兰在罗汉榻前站定,双眼瞥了故作镇定的两人一限“庄主…”她开口了。

  思卿与琥珀头⽪一紧,完了,每当孟兰开口称庄主时,准没好事。

  “咳!我说孟兰,咱们几个情同姐妹,我从没当你是外人,你就唤我思卿,不要称我庄主,这样也来得亲近些。”思卿笑得有点勉強。

  “嗯,”孟兰抿嘴浅笑“也罢,既然庄主都如此说了,那属下就恭敬不如从命噗。”她缓缓地走到桌边。“思卿。”她轻唤道。

  思卿与琥珀明显地松了一口气,琥珀拍拍口,不怕,不怕,孟兰姐人很好的。

  “孟兰姐,现在正是午感时分,你不去休想,还来书房这儿,是有什么要紧事儿吗?”琥珀笑得有点紧张,刚才思卿讲的事该不会是真的吧?

  孟兰嘴里闷应一声,优雅地坐在雕花楼空的圆凳上,思卿以眼示意,一旁下人赶紧奉上茶。

  看着清香味醇的碧螺舂,孟兰缓缓地道:“我来是因为…”

  “孟兰!先喝茶,先喝茶…”思卿赶紧站起来,在圆桌旁扬声道:“孟兰,这茶唤作碧螺舂,产自太湖洞庭东山,外形细嫰卷曲,⾊绿绿揭,汤⾊浪澈,味香甘醇…”她一面说道,一面猛向琥珀使眼⾊。

  什么?要她也喝茶吗?咦?不是?那…是要她坐下来吗?不是?什么?要她先溜?琥珀接收到思卿大大的警示眼神。

  奥?那件事是真的!周夫子真要回来授课?怎么可能?他不是要静养半年吗?!琥珀的小睑倏地刷⽩。

  要是周夫子真的回来,那她…完了!周夫子绝对不会放过她的,就是她将周夫子骗上去长梯,她与思卿在下边大声一喊,那周夫子就跌下来啦!真惨!

  那…思卿是庄主,夫子绝不可能罚她,可她琥珀只是个伴读,那…

  周夫子绝不会放过她!

  老天,琥珀双手挤着脸,将脸挤得像包子般。

  完了!她一定得先溜,绝对!

  琥珀蹑手蹑脚地住房门口移动。

  “…碧螺舂之所以成为名茶,主要是制作过程炒兼并,杀青、炒团焙⼲三道工序融人一锅而成…”思卿站在桌旁不疾不徐地道。

  她眼角偷瞄到琥珀正往门边移动,嘴角不噤露出笑意,两人的默契果然够好。

  “…在炒青绿茶制作过程中,有时火温掌握不当或处理不及时,都会使叶子变⻩,所以有人说⻩茶就是这样产生的…”思卿眼角余光继续盯着琥珀往门边移动,她微微地漾起浅笑,继续在孟兰旁边介绍⻩茶的由来。

  琥珀无声无息地移往房门口,她一只脚已经跨出门槛,另一只脚正待要跨过门槛之时…

  “等等!琥珀,你别溜,我有事儿要同你们俩说。”孟兰垂目,浅昅了口茶。

  琥珀定住,她一只脚在门槛外,另一只脚悬在半空中,孟兰姐背后是有长眼睛吗?她朝思卿递了个眼神,后者双手一摊,无奈地朝空中翻了个⽩眼。

  完了,逃不掉了!

  “那个…孟兰,我还可以告诉你黑茶的制造过程幄!琥珀要出去,你就让她出去嘛,何必叫住她咧。”思卿勉強端起假笑。只好明讲了,看能不能溜掉一个。

  “思卿,”孟兰起⾝,轻柔地说道:“不劳庄主费心,关于黑茶,孟兰虽不才,还约略知道一些。黑茶是因为绿茶制造时,火温偏低,使叶⾊变深揭.或是以绿⽑茶堆积发酵渥成黑⾊,是不是这样啊?庄主…”

  后面那一声庄主,拖长的尾音让琥珀感到大大不妙。她急急望向思卿,后者⼲脆一庇股坐在靠背大椅里,大刺刺地喝起茶来。

  啧!算了,怎么斗都斗不过这只女狐狸,喝茶!

  “思卿、琥珀,上回周夫子从书房的梯子上跌下来,摔断了腿骨,听说需静养个一年半载…”孟兰看了看眼前两个罪魁祸首。

  琥珀低下头去,思卿则一脸事不关己,继续喝茶。

  “…所以我另外找了一位夫子。这位夫子不同于以往,他是我动用‮人私‬关系礼聘来的,他待会儿就会到。沈夫子是个极有耐的年轻人,你们可千万别再顽⽪,将夫子给吓跑了。”孟兰像是训诫妹子一般训着两人。

  又要念书,不烦啊?虽说她从小就是‮姐小‬的伴读,老爷夫人因为恶疾去世,‮姐小‬成了庄主,但不管思卿是‮姐小‬还是庄主,她都不喜呆板地待在书房乖乖念书。那些夫子最古板了,真讨厌!是以两人总爱弄些怪花样,得那些夫子不得不卷铺盖走人。

  但孟兰对思卿的就学很坚持,绝对没有妥协的余地,一年之內走了上百位夫子,孟兰总有办法再找一位来。唉!她们今天是逃不了了。琥珀微嘟了小嘴,看了喝茶的思卿一眼。

  “啊…孟兰,我这个庄主在你眼里倒是一点威严也没有啊!”思卿放下茶,娇嚷道。

  她不喜读书,总觉得那些夫子迂腐八股,満脑子⾖渣思想,学那些个死人道理,噴!有用吗?人都死了,还魂不散,没事写那么多文章给后人背,⼲嘛啊,浪费青舂,耗费精力,讨厌!

  “孟兰不敢造次,要是庄主嫌弃我,我现下即可卸除总管的职务;只不过,庄主您要记得明天孙掌柜的要来谈矿产的开探合同,后天要发全庄上下数千人的薪⽔,大后天江南织造要来拜访,拜帖已经下了,还有知府大人…”

  “停!停!”云思卿从罗汉榻上跳起,抱着孟兰道:“孟兰,算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周夫子,我对不起以往百来位的夫子…”

  算算,没错,大概三天换一位夫子,那应该有一百位左右,嗯,她算术还好的嘛!思卿心头暗笑。

  “…求求你,我一定会好好念书孟兰,你千万不可离开!至于那些捞什子的鸟事,就⿇烦你了,我的好姐姐,你千万不可抛下我啊!”孟兰要是离开,那些杂事准会庒垮她云思卿小小的肩膀的。

  “琥珀,你说是吧?”她向横跨在门槛的琥珀使了使眼⾊。

  “啊,对对对,思卿说的是!孟兰姐,你要是真的离开了,思卿一定会将庄务搞得一团糟,出云山庄要是垮了,我爹就没地方安⾝了。求求你,千万不可离开啊!”琥珀夸张地加強了最后一句。

  这是在损她吗?思卿没好气地横了琥珀一眼。

  “嗯,要我留下可以,你们两个可真要好好念书了,不要稿些奇怪的把戏吓坏人家夫子。知道吗?”孟兰不放心地叮咛。

  两人点头如捣蒜。

  待孟兰离去,思卿与琥珀摊软在长桌上,两人将脸颊趴贴在光滑如镜的桌面上,相视嗟叹。

  “啊!思卿,为什么孟兰姐如此坚持要你念书啊?你又不是十一、二岁的人了,书也读得差不多了吧。”琥珀张着灵黠的灿眸看着思卿。

  “琥珀,孟兰说我以前是‮姐小‬,要有大家闺秀的样子,所以她我念书;现在她说我是庄主,要有过人的才识,所以她要我继续念书,唉…”思卿叹了一口气,在光可鉴人的桌面上形成一小片雾气。

  “孟兰姐年岁不大,做事却有条不紊,冷静过人,看那营生手腕,也不似二十来岁的女子,孟兰姐真是个人才啊!”琥珀真心赞美道。

  “嗯,孟兰从小就像我的胞姐般,她的确是个人才,所以我爹娘才会在临终前将我托付给她。”

  想起爹娘临终前的殷殷代,思卿抿了抿小嘴。

  “好了!不说这个,琥珀,反正下午新夫子要是真的来了,你知道该怎么做吧?”思卿站起⾝来,伸展了下柳

  “思卿,你每次都要我做坏事赶夫子走。其实我也想像孟兰姐一样,精明⼲练,处理庄务有条不紊,成就一番事业,让庄內上下折服啊!”琥珀故作不満地嘟起小嘴。

  每次都要她当坏人,她可不是只会搞破坏,好歹她琥珀也是庄內酿酒仅次于她爹的第二把好手啊!那思堂舂就是最好的证明,思堂舂是去年的榜眼酒呢!

  思卿微笑地拍了拍琥珀的肩膀“唉!人各有命啊,我爹娘选孟兰当总管,挑你当伴读,不是没有原因的啊,呵呵!”思卿说完,大跨步的离去。

  又是这样!算了,只要思卿能⾼兴,她琥珀当个小小坏人倒是不要紧的,只是可怜了那新来的夫子,不晓得他能不能熬过三天啊?

  琥珀笑笑,继而小跑步,跟上思卿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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