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苞预定行程一样,星期中一午,外景队就回到公司了,开始其它作业。麦斯默⾼⾼兴兴的冲上顶楼,他打算给时于伶一个惊喜,他猜想此刻正值午餐时间,她应该在楼上工作。
电梯门一打开,他就迫不及待的:“甜心!我回来了,你有没有想我?”
天哪!他想死她了!他想念她皱著眉头瞪他的表情。
他看见陈秘书惊讶的盯著他,他也给个超级大微笑,因为心情好。
会议室没看到人、总经理室没有人,难道是Antonio带她去午餐?转⾝回到陈秘书的位子,他将问题问出来。
“总经理?”陈秘书还是会看着他发呆“总经理和客户出去了。”
“不,我是说那个眼睛像这样,都不太笑的女生…”麦斯默把手放在眼尾,稍稍拉出个角度。他都叫她甜心,还好她有一双很特别的凤眼。
“咦?你是说小伶?”陈秘书想:他和小伶认识?
“对对对!”他拼命点头。
“她说要请假一个月。”陈秘书猜想着两人之间的关系。之前总经理突然对小伶关注起来,搞得八卦四起,害小伶头疼挂号请病假、事假、年假,打算过一阵子再回来工作。
“啊?怎么回事?”麦靳默马上拿出机手拨她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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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拨的号码现在没有回应…”
麦斯默一听,头⽪开始发⿇,感觉怪异得很。
再拨一次,还是一样没有回应;于是他脸⾊凝重的往电梯走,然后又走回来问陈秘书:“你知道她家里的电话吗?”
“谁?”
“伶,时于伶。”他记起她的名字了,也想起他到公司的第一天,就把她的资料抄在办公室里,没等陈秘书的回答,他接下去说:“不用了,我有!”
然后掉头定进总经理办公室。
陈秘书凝神细听。
电话响了好几声,都没人接听,这让他更是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他有预感,她是故意的。这该死的女人!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他不是容易慌的人,但此时他却慌不已。
她是胆小表,他知道她无所谓的坚強就快软化了,也渐渐习惯他了,但是她却逃了。该死的!若她真的无所谓就不会逃!
他真不知道是该庆幸她在乎他,还是懊恼她的胆小?
接受他的追求真有那么恐怖吗?
他回想记忆的片段,记起一切事情的始末,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麦斯默菗出⽪夹,翻找一下,他拿出一张名片,一张可以帮他解惑的名片。
他拨著上面的号码,等著接通。
“你是葛笠芬吗?”麦斯默得到对方回应之后,毫不浪费时间:“是我,麦斯默,小伶在你那边吗?”
“麦斯默?太好了!还好你现在打电话来了,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葛笠芬一听到是他,马上哭诉:“刚刚我上网帮她确认行程时发现,我之前帮她订的民宿有问题,我搞错地址了啦!可是她现在已经在机飞上了,行动电话也要等到了当地才能启用,搞不好还会收讯不良,怎么办?”
“等等、等等!”麦斯默被她气急败坏的声音搞得脾气更糟“你是说她去哪里了?”他用吼的,但更想揍人。
“她…去希腊和义大利了。”葛笠芬被他突来的爆裂语气吓得胆战心惊:“她没跟你说吗?”
“你说呢?”牙齿挤出来的声音就是如此了。
“可是我以为…”葛笠芬此刻再也不觉得麦斯默是个浪漫的情人。
“什么?”
“现在最要紧的是,想办法告诉她正确的住宿地址。”葛笠芬决定把这个问题丢给他,这样她就不会被质问为什么小伶会有落跑的举动了。
“你该死的好好跟我说是怎么回事!万一你把人给搞丢了,我看你怎么跟我代!”
“可是,是小伶自己要走的…”呜呜…这么凶⼲嘛?她好委屈喔,怪不得小伶说什么也不肯多待片刻,凶巴巴的,害她的浪漫幻想破灭!
“我现在心情很不好。”他的意思是不要再废话。
“那我等一下去你那边把小伶的行程告诉你,因为她是单独一人的自肋旅行,所以我才会担心,你有认识义大利的人吗?希腊那里…”
“你现在马上过来,我到楼下等你!”
他截断她的话,然后从菗屉抓起备用钥匙(他偷偷拷贝的,因为猜想可能她会拒他于门外),脸⾊怪异的走出办公室。
陈秘书也感受到他不寻常的气氛,期期艾艾的说:“小伶…”
“Antonio回来,⿇烦你跟他说到我住的地方来一趟。”
麦斯默丢下这句话,就头也不回的走⼊电梯。
陈秘书本来想问小伶和他们是什么关系的,但话在嘴里没问出口;还好,后来她大著胆子问了总经理,而总经理给的回答竟让她惊讶息久久无法平复,直到总经理也跟著走⼊电梯。
陈秘书的嘴巴张得大大的。
总经理罗宽是这么说的:“小伶应该会是我未来的大嫂,而我希望你能保密。”
天哪!有超级大八卦而不能散播,这是很不道德的,会得內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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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晚,三个人在时于伶住处的客厅。麦斯默由葛笠芬口中得知,时于伶是一个儿孤,她自称是没人要的孩子,开始一步步踏⼊她的世界,她努力、博学是因为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她隐蔵自己是因为没什么值得争取…
于是,麦斯默决定亲自去抓人。他不管她在自怨自艾什么,反正是她来招惹他的情感的,那么他就不允许他被她以遗弃的方式来对待,他不是她的过去和历史,他是她的将来和未知。
他的专制让葛笠芬开了眼界!这人可是传说中潇洒不羁的情场浪子?怎么如同电影情节一般?是真是假?分不清了。
“我们家男人都是一个样子的,一旦找到真爱,都会全力以赴。”罗宽趁著麦斯默开始主动打电话、利用他的人脉网找人之时,对葛笠芬微笑着解释。
梆笠芬回神看他。老天爷真是不平,这家子的男人都该赶紧死会,否则只会害女人失心失魂,不过不包括她。她家里的⽗兄长得也都不差,她对帅男早就免疫了。
“原本,我只是设一个好玩的赌局,哪想得到他们竟然会玩真的。”葛笠芬唏嘘不已“该死!我赌输了我的嫂子了,我可怜的哥哥竟然连个边都还没沾上…”
“什么你的嫂子?她是我的!还有,你输给我的三件事情。”麦斯默听到她的呻昑,不忘追加一句。
“她又没有爱上你!”葛笠芬大声反驳。
“她早晚会承认爱上我的,不然现在她⼲嘛逃?”麦斯默完全自大的声明:“反正你早晚得去当我妈的女佣。”
“哼!你的臭庇吓坏她了!”葛笠芬作鬼脸,而麦斯默却又将注意力转回电话里了。
“你们之间有什么趣事是我所不知道的?”罗宽一脸兴味的问。于是葛笠芬细说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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湾台那边正在为她的安危担忧、为她的过去动、为她的现在辩,并让她的电话帐单节节暴升。
她却安适宜人、并且自得其乐的、随意的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后帮自己煮一壶热热的咖啡和一块烤啂酪蛋糕。这里没有泡面这玩意儿。
视觉嗅觉听觉味觉触觉,五觉统统好得不得了。
安静得像天堂!天空的颜⾊在爱琴海最能感动人,每个小岛都有如神话一般的不实真,或含蓄或朴实,或闪闪动人…
这里的人也如海一般的柔和温润,少男的纯朴、少女的涩羞、青年的热情、老人的浪漫。
原本,葛笠芬是帮她订雅典的民宿,但即便是她在机飞上努力了很久的希腊文,也不能帮她找到住址,她怀疑是自己抄错地址了。但是算了,好在她语言学习能力惊人,英、德、西、义文都略通,不怕被卖了;而且此时又不是旅游旺季,随便找一家看得顺眼的旅馆住蚌两天就好。
闲闲散散的逛著,买纪念品、寄包裹,她才不要背著重死人的行李度假咧。
结果最后在民宿老板的推荐下,她到克里特岛住下来。要不是因为她预定机票到义大利,可能一个月都会在当地待下来了。
她花了一些时间坐船到其它各岛上游览,最后才开始踏上克里特岛的古迹…米诺安文明,一个西元前6000年或更早的遗址。
一趟与久远年代的相遇之旅,什么事情都可以抛在脑后了。在这一块与海和太为伴的岛屿上,除了远古的神话和历史遗留的痕迹,任何事情都能冲淡,但不包括记忆…
午后,⽇正当中之时,⽩⾊的建筑、灰⾊的影、蓝⾊的门框窗线、墨绿的树叶、玄黑的铸铁凉椅、宝蓝⾊的天、湛蓝⾊的海、浓浓香醇的咖啡蛋糕、一分杂志、些许乐音…她在租屋处的台,远眺市街景致。
那里有海洋的味道,但是她很寂寞…
寂寞的想起自己从何而来的问题。
她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回想着过去的事情,她曾努力逃出来的回忆…
记忆中的⽗⺟很少谈,除了睡同一张,和每夜房里吱哑作响和偶尔的沉重闷哼;对这唯一的女儿也是不闻不问,幸好她够乖巧的认为,至少她还有⽗⺟。
后来,她⺟亲因为以为⽗亲出轨,不时以一哭二闹三喝农葯的把戏来肆原本就不太有笑的家庭;最后她选择在一个台风夜里上吊杀自,发现者是十一岁的时于伶,她永远记得那张在闪电下、只剩下蓝紫⾊影像、狰狞的⺟亲的脸。
她来不及悲伤,只记得恐惧和一张扭曲变形的脸。
她的⽗亲在她十四岁时再娶。又是一个台风夜,时于伶因恶梦惊醒,突然听见的呜咽声响让她更害怕,她摸索至⽗亲的房间,这才在蓝紫⾊光影下看见叠的男女。她知道那是什么,但⽗亲原本斯文、继⺟原本典雅的样子全被野兽呑吃了,她觉得嗯心至极。
她来不及害怕,只记得狂野的风和息呼啸而过。
同年,她突然拔⾼⾝长,外貌一点也不像死去的⺟亲,五官更没一处和⽗亲相似,她听到继⺟对⽗亲的疑问:她真的是你亲生的女儿吗?
她惊恐的等待著答案,⽗亲先是瞪著继⺟,而后才点点头的说:“你就别跟孩子说了,反正我这家当都会留给你肚子里的这个…”
她来不及震惊,只记得不确定的真相令她反胃。
再两年,她⾼中二年级时,又是另一次的台风夜,刚好继⺟带著弟弟回娘家,她以为⽗亲应该也会跟去,没想到⽗亲喝得醉醺醺的回来,她泡茶时⽗亲的眼神至今她想起来都觉得恐怖…那绝对不是一个正常⽗亲该有的眼神。⽗亲摸著她的手和腿大的行为,已经超出了关爱的范围,成为…他藉著醉意说出他娶⺟亲时,⺟亲已经怀有⾝孕,听说是被爱人抛弃的,所以才会要他这个外地人娶她。要不是外公拿出几百万当嫁妆,她就会是一个⽗不详的私生女…
敝不得,怪不得她会跟⺟亲姓,而不是…
案亲的言行越来越过分诡异,说什么她越来越标致,像个⽔藌桃一样成了…幸好,继⺟即时回家来了。那夜,⽗亲和继⺟大打出手,却在最后以震天响的叫声划下休止符。事后,⽗亲说他是喝醉了才会这么糊涂,而之后继⺟更是防她防得跟什么似的。对了,就像电视里面演的,继⺟看她的眼神就像她是个坏女人狐狸精。
哈哈!悲极反笑,她嗯心到想吐!
她来不及为自己找藉口,因为一切都和她无关了。
她⾼中一毕业,只跟继⺟提出说想回外公家帮忙,继⺟二话不说马上答应。只是,她以为回到有⾎缘关系的家,应该会有比较好的期望,但在一年不到的时间,这期望就完全落空。因为她是害⺟亲杀自的原因;因为有她,所以⺟亲才会不被丈夫疼爱;因为有她,所以时家变成当地的笑话;因为有她,时家会永远记得这个污点…在时家,每个人看她都很不屑,甚至说她带来晦气,导致生意下滑…本来就没有享受过温暖情感的时于伶,在満二十岁时,离家出走…她知道不会有人找她,但她还是写下感谢留给外公,感谢他让她有一个法定的⽗亲,因为除了⺟亲,没有人知道她的生⽗是谁。外公不说,或许是真的不知道,而她,那个时候的她早不愿再次碰触和亲情有关的事情了。
反正,生⽗抛弃⺟亲是事实,她何必去惊扰另一个完全不知道她存在的家庭呢?
她来不及为自己悲伤,因为她并不觉得这需要难过。
她是谁?有谁愿意承认她?
她还以为自己已经忘了…
原来,她还是有期待的,期待有人能够呵护她,期待有人能够完全接受她的存在。
此刻,她忘记时间是会移动的;她的咖啡冷了,但是有鹅⻩⾊的云彩染遍视野,其盈満丰富超过大地一切的涂料,爱琴海的落⽇真的是好美好美,她真想一生在此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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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颊热热烫烫的,她才知道自己哭了。
这好久以来都不曾哭过的记忆。她并非真的冷⾎,只是不知所措,太多的震惊、讶异、欺骗、恶意,堆积成今⽇她将所有事都看得淡薄。
没想到报纸上的社会新闻会是真的存在,原来也不是只有她有这种遭遇…她不应该太过悲伤。
对了!后来因为葛笠芬的出现而改变了她,葛笠芬聒噪得令人无法忽视,她強拉著她去学东学西,这几年下来她能笑得轻快,也比较能与人相处了。
这次,她的不安来自一张太过耀眼的笑颜,她的自卑则来自相同的原因。
与其说她是怕真的不自量力爱上他,或是生气被耍著玩,倒不如说她不愿被发现她的卑微。她最后的尊严哪…而且,爱这个字眼来得太快,她不懂得要如何面对,更隐约知道自己內心里的狂嘲,绝对不容许一丁点的施舍或是玩笑,因为不曾拥有过爱,所以会态变的要求全部;而她所面对的,是一个知名人物,不可能给她这样完整的爱,所以她宁可不要,再也不要去期待了。
人家可是巨星耶!她呢?小小清洁工一名,算哪跟葱呀?
这样想开来,就对了。
这样就下会受伤,心也不会痛。
呀!想得太⼊了,都产生幻觉了。她笑着头摇,笑自己痴呆、作⽩⽇梦。
连路上的行人她都有办法把他看成是麦斯默,真是太扯了。
但是…这也未免太、太、太…她先呑了口口⽔。
这、真、是、太、扯、了!
她张大嘴巴,以一种痴呆的表情瞪著这个幻觉,哪有人可以长得这么像的?
那人像是突然接收到她的凝视一般,也将视线往她居住的二楼台看过来。那人对她的窥视,只是挑挑眉⽑,然后说了一句话:“…一”
很小声,她没能听到,但肯定不是好话,她就是知道,因为是她盯著人看,当然会让人暗骂一句莫名其妙。
然后才一眨眼,那人就消失了,在她还没将嘴巴闭起来之前;所以她站起⾝冲到台铁栏杆边,结果只来得及捕捉夕的余温、橘红⾊的滥泛思嘲…
结果她只好又坐回原来的位子,继续欣赏落⽇。
这一个小揷曲,到是让她忘了之前了郁闷。
过了约十五分钟。
咦?隔壁好像有人住进来了哩。
有开门和谈声,真好!她有邻居了,就不晓得是男的还是女的?是一个人还是两人行?是哪一个家国的人?
咦?好安静,难道不是有人要住进来吗?
糟糕!她好像真的太寂寞了。
寂寞到开始注意陌生人,寂寞到开始八卦起来?
手表上的指针指著七点,她决定今晚外出觅食;才这么想,隔壁台的纱窗就被开启了,喀嗒!走出来那个刚刚看到的幻觉。呀!长得真的好像呀!
只是多了一把落腮胡。
她决定先有礼貌一下:“嗨!”
没想到她的一声招呼,却惹来人家怒目相向?
吧嘛?听不懂英文?还是厌恶英文?那…“Hola!buonasera!Guten
Abend!”西文义文德文都来一声总行了吧?
不说还好,没想到越说人家的脸⾊越难看。⼲嘛?有规定女人不准对男人打招呼吗?怪胎!
正想不再自讨没趣的转⾝回房,那人就开口了,那语气和口音还让她起⽪疙瘩的吓死人了。
“你他妈的在嗨什么嗨?!”真的是咬牙切齿的声音。
不是因为他语气里的恶声恶气,而是那股悉感,这、这、这、这也太过分实真的夸张了吧?
他、他、他、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没错!他就是麦斯默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