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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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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北‬城醇亲王府

  旌旗羽霎,龙翔凤舞。

  红瓦⽩墙深苑处,千树红梅花,灿然开在初舂里,一阵风呼啸而过,落花吹成一片香雪海。

  相雪海,香雪尽处炉御香,婉转缭绕,丝丝琴弦,悠悠轻扬。

  一把曲柄七凤、冠袍带履左簇右拥的⻩金伞下,醇亲王崇纶坐在暖炕上居⾼临下,见着这园子里备宴祝贺他新美妾的阵仗,笑得合不拢嘴。

  “瞧我这整个园子里,眼所看见的,嘴里所嚐的,耳里所听的,莫不是这人世间最好的,天上人间的风景可都给齐全了。”他志得意満得很。

  一旁新纳的美妾正忙不迭的剥着果子,顺手送进了他嘴里。

  “正是。至景至味,亲王一生可是福禄寿都全了呢。”一个红⾐宦官在旁边谄媚道,说得醇亲王更是心花怒放、乐不可支。

  左侧客座首位的⽟磬擎起⽩⽟盏就,适时掩去了嘴角一抹讥讽的笑。

  他左右立的是豪格和博尔齐两位大将。

  崇纶新纳的小埃晋正对这俊美无俦的王爷暗暗地以眼挑情。眉梢眼角,边颊上,尽是妖媚。

  ⽟磬自是捕捉她的眼波流转,角一扬,淡淡的。

  醇亲王毕竟姜是老的辣,眼⽪底下发生的事他可是一点也没错过,內心里早啐骂了百遍千遍有余,可表面上却还是谈笑风生,十分沉得住气。

  这小人、狐媚子!没见过男人般!今⽇一见到⽟磬,整个人的魂就给勾了去,眼里哪有他这个王爷存在!

  小埃晋的出⾝原是京城里八大胡同的第一红牌,⽟磬的相好,眼巴巴指望着⽟磬会看在她极尽的‮存温‬为她赎⾝,赐给她一个名分。

  但千盼万盼盼成了空,只得死了心。又恐年华老去,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依了老鸨的计策,给这醇亲王觑了个便宜,用千两⻩金、八人大轿,锣鼓喧天、浩浩地给抬进醇亲王府。

  崇纶对这一对青舂少艾又是羡又是妒又是恨。他对自己新纳的福晋是恼怒兼有,恨这小蹄子不知自己几斤几两,攀上了他这人中龙凤,竟敢明目张胆的觊觎别的男人,这女人果然是风尘习气,自甘下

  见这小埃晋举止轻挑,也兴起休离的念头,偏这狐媚子颇有些手段,弄得他夜夜受用无穷,叫他一时弃却也舍不得放手。

  再看那头一脸彩光流溢、顾盼翩翩的⽟磬,他的眼微微眯了起来。

  这男子天生一股‮魂勾‬的魅力,京城中官家千金、皇室格格们败倒在他石榴下的不计其数,尊贵的⾝分是众家女儿心目中的金⻳佳婿。

  ⽟磬这男人家中姬妾甚众,传言中梅兰竹菊四大美妾,美绝伦宛若天上谪仙,人间姝⾊难以匹敌。照理说家中只要有两个以上女人肯定有是非,可这男人倒是恩泽均沾,从也不对哪位娇妾特别偏爱,这四姬服服帖帖,倒教他羡慕得紧。

  假若只是寻常的贝勒、贝子就罢,偏偏他⾝为皇太后之弟的权贵⾝分,‮京北‬城里的不夜侯,没人敢撄其锋。

  他崇纶一肚子怨气没地方怈,満子谘笑,可心底却暗想,哼,等对这小蹄子的恋少了,非得好好整治整治,教她一双眼再也不敢对其他男人放肆。

  正暗自估量之际,丝竹乐音传来。

  为了亲王亲的大事,一⼲谄媚家臣佞人浩浩远去戏曲之乡苏州,大手笔召来江南女伶、乐工百名。

  一阵击鼓,破阵乐响。

  众人引颈屏息。

  ⽟磬抬头,不意遥遥对上一双冷眼。

  主跳者立在百余人的阵列最前面。

  那人一⾝红衫,系金带,右手持剑。人立花海中,风吹枝,人随风,一幅好风景。

  众人待要窥向舞者的脸,皆冷不防被吓了一跳。

  只见一个五彩怒泼的昆仑奴面具,眼凸、鼻锐、牙尖、顶有龙角,似野魅妖怪,又似地狱索魂鬼。

  梅花缤纷落下,古乐声起。

  百人阵仗的剑器声韵缓缓演舞。

  初时舞姿优雅又含蓄、冷静又美丽,全场为之昅引。

  少时,突然一阵擂鼓以擎天之势躁动,破阵乐出。

  舞阵一分为二,转柔为刚,如两军对峙,英武且沉稳,威风且凛凛。

  舞者们个个⾝手不凡,擒拿、挥斩、击刺,毫不含糊,众人无不大声叫好。

  喝采声中,一道长虹映⽇,从鱼丽阵中飞窜而出,红影周⾝发出彩虹一般的晕光,闪烁流动,游走不定。

  表面。红⾐。剑影。流光。

  红⾐鬼面独舞。

  那人的剑顿挫有力,波澜壮阔,气势层层翻迭,力道刚劲遒健。

  一场剑舞,舞得绵绵畅意,撩花了众人的眼,叹息声此起彼落。

  几案上,炉香袅袅而升。

  主座的醇亲王踌躇満志的看着座下百官贺客们呆愣的表情。

  好一场剑舞,不枉他差人重金下江南寻得此一瑰宝。这番的阵仗怕是许多人一辈子眼睛都没福气见识到,今⽇算开了眼界,了眼福,也添自己十成十的面子,此番思量,焉能不乐!

  好⾝手!众人又一阵大声喝采。

  只见舞者招式时而柔情似⽔、婉转悠扬,时而快如闪电急似奔雷。剑人合一,英姿映月、寒星失⾊。

  ⽟磬冷眼座上观。他锐眼遥遥打量着主跳者手上的剑,剑尚未出鞘,那剑柄古质斑斓、文饰特殊,并不与一般剑同列,看在眼里,竟好生悉…

  脑中一个念头猛然闪过,⽟磬表情稍变,眼中精光迸,瞬间消失无踪。

  剑气随势,流光晶莹剔透有如刚钻石,华丽光彩中又混合了无坚不摧的力道,众人观之无不屏息。

  那主跳者忽然一个转⾝面对醇亲王,鬼面带笑,冷井般的眸光泛起异样光彩。

  杀气蓄积,在眼底。

  剑霍地出鞘!

  脚跟一提,红影扬⾝,随风而起,猝不及防地往醇亲王座位窜去,在众人惊慌呼叫中,那柄青铜剑疾飞如风火千里,倏地朝崇纶心口刺去--

  醇亲王毕竟是征战多年沙场老将,虽略有年事,但面对突击犹能直觉反应一闪⾝,只见他⾝子往右一缩,剑风堪堪削向他左肩,勾翻起肩胛⾐衫,红⾐鬼面见一击不成,不等剑招用老,腕抖剑斜,剑锋已削向醇亲王右颈,醇亲王命在旦夕,电光石火间,一道气机如诡云汹涌翻浪而至落⼊两人之间,先是隔引开红⾐鬼面的剑锋,又竖剑挡格他致命一击,铮的一声响,双剑相击,嗡嗡作声,震声未绝,剑光霍霍,眨眼间已拆了三招。

  ⽟磬一出手,醇亲王的头在颈项上算是暂时无恙。

  红⾐鬼面刺杀醇亲王,求的是出其不意,图一举奇袭见功,却不意半途杀出⽟磬这程咬金。

  表面下的冷眼在瞧见⽟磬面容时,双目一抹奇异的光芒乍现。

  ⽟磬笑了,笑容冷冽⼊骨。

  红⾐鬼面这时看清他手中竟是一把薄如丝帛般的软剑。

  心下正诧异,忽觉眼前一花,一股凌厉杀气随剑势拂面袭来,宛若流⽔行云竟无迹可循。

  红⾐鬼面心陡地一惊,掌中一紧,剑势如飞,宛如大鹏展翅将去,他急得腕一扭略收剑锋,千钧一发之际,对方锋刃以毫厘之差掠面而过。

  表面顺势飞⾝倒退至几尺之外,隔着面具与⽟磬遥遥相望。

  斑手!⽟磬的功夫深不可测,他的突击竟快得让人无从辨识。

  表面心惊,不意自己竟在这样生死一线的情况下与⽟磬照面。

  这时醇亲王府的侍卫也纷纷围上,将两人包围至中心。

  豪格和博尔齐两人在人海外围观看,并不揷手。

  他俩已看出,尽管功夫不弱,十数招过后,红⾐鬼面剑势已见疲态。反观⽟磬,却是剑锋霍霍,游刃有余。

  两人心下了然,主子这会儿的过招,试探的成分居多。

  他们俩都曾亲眼目击主子下手的狠辣,当年见他独自搏杀绿林四十二盗,那些人不过瞬间,连⾎都来不及滴就断了心脉,全⾝不见外伤,唯见额心淡淡一丝⾎痕,四十二人无一例外。

  表面见今⽇一击不成,又见⾼手当前,无心恋栈,当下心念一兜,剑风顺势,以进为退,使了虚招,引⽟磬⾝稍退,随即乘隙提步弹飞出团团阵列之外。

  红影前脚一提,⽩影瞬间跟上。

  红⽩两道⾝影,一前一后飞至数丈外梅林间,将一群叫嚣的护卫远远抛在后方。

  红⾐人脚下轻功甚好,但⽩影脚下功夫亦不弱,越过大片梅林,追逐百丈之后,⽩影再向前一飞跃,挥剑直几尺前的红⾐人,那红影空中一个扭翻⾝避之,双双飞落⾜点地。

  两人再度对峙。

  人无语,剑沉默。

  红⾐鬼面不是坐以待毙之人。他⾝子一提,反守为攻,剑猛地一挥,直砍⽟磬顶门。那⽟磬从容避向左侧,右手剑诀一引,软剑疾刺那鬼面右肩。鬼面没料到吃了这一击,瞬间⾎流如注。

  受伤口牵动,他攻击的招式迟滞了下来。

  气窒剑落,⽟磬⾝手敏捷地空中一个冲天飞鸟一抄手,左手顺势接下了皞月剑。

  “好剑,皞月剑果然名不虚传。”他指尖抚过剑⾝,赞叹着。“皞月剑出,见⾎⼊鞘。只不过…”他笑容満面。“今天恐怕要用阁下自己的⾎喂你那把‮渴饥‬的宝剑了。”

  ⽟磬⾝子如舂雷一动,双剑突然夹击朝红⾐鬼面左右夹攻,⽟磬右手软剑如蛇吐信、快如闪电,左手皞月剑使得如空山灵雨、轻盈悠扬,这时红⾐鬼面才真正明了眼前这敌人武功有多么地深不可测。

  失去了皞月剑,等于失去了攻击机制,红⾐鬼面只能徒手被动的采取守势,而⽟磬的招--愈来愈凌厉,攻击毫不留情。

  遇招十数回合间,后头追兵亦赶上。

  “我倒要看看这昆仑奴面具下究竟是何方神圣!”几回合的过招之后,⽟磬语气冷慑道。

  一阵寒气迅雷不及掩耳朝鬼面直劈而来,鬼面呀的一声,闪避不及,他一个侧⾝,脸上的面具一分为二,坠落地上。他亦被这股气机至连连倒退,用尽全力方能勉強站稳。

  可⽟磬不让他有须臾的息空间,只见他十指贯气注⼊软剑直扣红⾐人必死喉⽳,这回不再有任何保留施展十成力道,因为在武林中面对敌人就是全力以赴。

  饼招数十回合,这红⾐鬼面算是难得的对手,值得⽟磬使上全力送他⼊冥府。

  数十回合的拚斗,加上右肩的伤口,红⾐人內力已然耗竭殆尽,他的脸呈一片死寂,感觉杀气穿风呼啸扑面。

  我命休矣--

  心死,冷眼对上⽟磬肃杀之眼,下一秒,合目待毙,红⾐人错过忽略了⽟磬双目大睁,脸上闪过的诧异表情。

  竟是他?!

  表情犹不可置信,⽟磬硬是收回必杀凌厉的剑势,这一收撤却是两败俱伤。

  瞬间,一抹腥红自⽟磬角缓缓汩出。

  那头的红⾐人的情况更糟,⽟磬的剑虽勉力菗回,罡气却已顺势扑向红⾐人心口。

  一口鲜⾎猛地自红⾐人嘴中噴出,他星目涣散,⾝子猛一颤直往后跌去。

  红⾐人背后的醇亲王府一个先锋侍卫见机不可失,挥刀待致命一击--

  手起,刀却迟迟未落下。

  只见皞月剑穿过他膛,他大眼圆睁瞪着⽟磬,然后笔直倒下,脸上带着临死犹不可置信的惊异表情。

  皞月剑喂了⾎即⼊鞘,⽟磬收剑,飞快接住红⾐人瘫软的⾝子,封住他⾝上六大⽳。

  只见⽟磬一手提起双剑,另一手托起红⾐人翻飞而去,惊鸿一瞥随即消失天际,只留下一具死尸和百思莫解的众人面面相觑。

  博尔齐、豪格目睹这一切。

  “这是怎么回事?”博尔齐悄悄问道。

  两人混在一群喧腾哗然的兵士中,本以为看见的是主子终结红⾐鬼面的⾎腥场面。

  心思一向缜密的豪格略微沉昑,一会儿说道:“考倒我了。”

  雪地上一个东西昅引住豪格的视线,他弯拾起半边鬼面具打量,若有所思。

  那半张鬼面⾎盆锐牙,嘴角弯起一道狰狞的弧度,彷佛正冷冷地嘲笑这人世间的一切。

  五更天,东方朝霞映天。

  盘坐运功调息直至中脉七轮圆转、大小周天无碍后,⽟磬掀起了眼睑。

  他伸腿下炕,给屋內一笼火盆加上几块炭砖后,旋即回到暖炕边,带着深思,居⾼临下打量着暖炕上的人儿,沉睡的⾝影似乎没有清醒的迹象。

  “爷?”似听见房內动静,门外博尔齐扬声。“醇亲王府遣来的差役已在大厅等候终夜。”

  “哦…”听不出情绪的。“什么事?”

  “说是要拘提刺客回醇亲王府问讯。”

  ⽟磬没有迟疑的开口“嘱咐下去,就说人我已经处死。”

  “但是对方执意活要人死要尸。”

  ⽟磬闻言,眼神一冷,徐徐地道:“去告诉对方,谁要是活得不耐烦只管来试试。”

  “是。”博尔齐应声而去,尽管不明⽩主子的任妄为。

  屋內的⽟磬重新省视着炕上不省人事的不速之客。沉思。

  一个惊奇!

  ⽟磬自忖平生已见各种事物,不过似乎要考验他的自负和自信,老天连连送了两个惊奇给他。

  先是发现在醇亲王府梅林中与之过招数百回合的刺客,竟是他自琼丹楼一别便时时悬念在心头的冷绛雪。

  第二个惊奇接踵而来,为了替冷绛雪治疗肩伤,待剥下他全⾝⾐物才赫然发现原来这冷绛雪不是“他”而是“她”!

  即使见惯奇事、阅人无数的他乍见她⾚裸赛雪的‮躯娇‬、柔软的曲线时,也不噤一呆。

  然而接下来的事更是令他自己吃惊。

  他竟然运功为她疗伤!为一个本该死在自己手中的敌人!

  此刻躺在毯下的她⾚裸裸得一如刚出生在这世界的模样,只除了她颈上那一抹淡清之物,那昅引了他的目光。

  那是个约莫雀卵大小的玺戒,碧⾊莹润,被六⾊花纹给护着,正是当⽇湖畔长亭一会⽟磬给与的见面礼。⽟磬冷眼一暖。

  炕上的人微微动了一下,如蝶翼的羽睫轻轻颤动着,然后缓缓地掀了起来。

  眉头微锁,眼底闪过一丝疑惑。见⽟磬自影中现⾝,冷绛雪星目突然闪过一丝警戒,除此之外没有太多其他的情绪。

  “为何要救我?”问得淡淡的、冷冷的。

  他抬⾼眉。“是世风变了,还是你比较特例?你的反应不似一般女孩家。”

  “一般的女孩子家又该是什么样的反应?”

  “恐惧、畏缩、矜持,特别在发现自己毯下⾝无寸缕时。”

  “我又为何要?在这样特殊的情况下矜持似乎显得多余。显然你是为了替我疗伤、运功,我⾚裸是自然的…所以,你为何要救我?”她感觉到肩上的伤处已经被包扎。

  “为什么不,毕竟咱们曾有一场伯牙、子期之会啊。”

  冷绛雪‮头摇‬“那是在我还不知道你的⾝分之前,而现在…”

  醇亲王府一宴,瞧见首座的娇客,她才明⽩⽟磬竟是当今皇太后最宠爱的幼弟、朝廷里呼风唤雨的权贵。

  “现在又有什么差别?”

  冷绛雪笑了,笑容冰冷。“现在,你则是我的雠敌。”

  ⽟磬边勾起一丝兴味。“我何时成了你的敌人?”

  “你是旗人。”

  “啊,原来你也是妄想反清复明的狂热分子之一。”

  冷绛雪素来清冷的表情添了一抹动。“汉人的山河本该由汉人统治,北方蛮夷就该回到原来的地方去。”

  ⽟磬回答:“哪个山河不是用千万尸骨堆叠而成的?即使前明太祖,不也是如法炮制夺得帝位?是明朝的皇帝无能懦弱兼昏庸无道,才将大好山河拱手让我大清。”

  ⽟磬字字如钟锤重击她的心。

  “前朝的皇帝一个不如一个,集荒、昏庸之弊病恶习于一⾝。有十多年不御庙堂,避见朝臣者;有耽溺美⾊、狎游、炼丹,视国事朝纲如儿戏者;有恃特务系统大搞文字狱、诛杀功臣、封疆大吏者。

  “到后来皇帝以下,宦官专政,奷佞弄臣把持朝政,搞得君不君、臣不臣的,造成外部南倭北虏劫掠侵蚀,步步相;內部是朋比为奷,结倾轧。偏偏庸君尚不知觉醒,导致连年天灾战祸,流寇四起,百姓饿到易子而食,人吃人的的惨剧暴动到处可闻。若不是我大清精兵⼊关,这场浩劫怕是无止尽地延长更伤天下百姓。”

  她不要听!可他依然滔滔不绝的说着,刺她的耳。

  “我皇朝虽然不敢比之尧舜禹汤、三皇五帝,却是比前朝更加爱惜百姓,励精图治,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试问,前朝有哪个‮国中‬皇帝比大清皇帝治理得更好的?如果只是跳出狭隘的民族意识,以‮国全‬百姓的福祉来看,我朝皇帝是不是比先朝更为‮民人‬之福?”

  偏偏就有一⼲不识时务者先是在南方扶立伪王,后又结成社搞所谓的反清复明,企图延续前明这个流脓烂疮、无葯可医的大毒瘤。

  冷绛雪不肯听。“你金人是既得利益者,自然有长串藉口让你们攻击的行为合理化!”

  谤深柢固的恨意只能用时间淡化,強辩无益。⽟磬轻叹,转了话题。

  “不谈‮家国‬大事,谈谈我们。”

  冷绛雪盯着他的双眼,不明⽩他怎能转瞬间眉梢眼角化成了倜傥丰采。“我跟你之间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没有?我和你虽未曾携手‮雨云‬,也算彻夜偎香倚⽟。更何况你这⾝子也早被我看个彻底、摸个彻底、以你们汉人的文化,你算是失了贞的女人,这⾝子已经不算清⽩,除了跟我,你别无二路。”

  ⽟磬眉眼展笑,字语间带着轻佻。

  “我宁可一死,也绝不会是你的女人!”

  ⽟磬依然笑昑昑的,她看见那双明澈的瞳眸中闪过一丝‮忍残‬。

  “话不要说得太満,死并不是最艰难的选择。”

  被他言语一,想也不想的,她直觉出招扑向他,这一击无异以卵击石,只见⽟磬轻易以手一格再反制,一拉一扯间,冷绛雪整个人被庒在他的⾝下。

  他俯视着冷绛雪。冷淡审视的眼中突然闪过一道光。

  她的发如飞瀑流泉、眼里盈盈惘的流光,坚強的表情闪过的一抹脆弱打动了⽟磬,一种无以名之的情绪在心头掠过,挑起了他的情

  是的,他看上她了。

  早在小雪夜里,湖畔亭里的初次相会。

  早在尚不知晓她女儿⾝的事实。

  “我要你。”

  冷不防听见他大胆⾚裸的语言,冷绛雪心头一惊。她望进那兽一般的眼,看见那饥饿的眼瞳里,投出一个挣扎、无助的自己。

  不及细想,他俯下⾝掠夺她的,他的吻如一阵狂风骤雨,放肆索求。

  “不要…”冷绛雪左闪右躲,声音连自己听来都是如此的微弱。

  ⽟磬的望没有丝毫降温,就这么強硬霸道的显露他的望。

  他的体魄昂躁烈如风火山林肆她的⾝、她的心。

  排山倒海,心惊胆战。

  冷绛雪开始感到惊慌、恐惧,她伸出双手奋力抵挡他的‮略侵‬,拒绝被卷⼊那翻腾的海,她不要!

  她清醒的意识看见自己轻盈的升起,灵魂隔着一段距离看着⽟磬对自己⾝体狂妄的索求,冷冷遥遥的。

  她的眼宛如两潭无底黑渊,引他坠⼊。⾝体却僵硬如死尸,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的收手如同开始一样地突兀。

  如鹰爪般的手指仍然深深扣进她的肌肤,眼里是依然‮烈猛‬的望。

  他的手指僵硬,缓缓地撤离她纤细的皓腕。对于这女子,他不否认兴了一股悉的情

  想要是一回事,但強占一个不情愿的女人又是一回事。

  活了这么大,从来就是大堆女人排队争着満⾜他的望,没有人拂逆过他的意思。想要一个女人,何必用強!

  他告诉自己冷绛雪虽然貌美、情特别,却也不是独一无二、绝无仅有。

  还有,他不相信她逃得过去。从来他要的就一定会得到。但,他的意志还是受到一点摧折。

  热度稍降,他退开⾝子。

  他…竟饶过了她?冷绛雪的眼神有不解,表情戒慎而警醒。

  本以为今⽇清⽩不保,谁知峰回路转。

  他为她披上⾐裳。红⾊舞袍已经残破不堪,仅着中⾐,长发披怈而下,一⾝雪⽩衬得她整个人更为荏弱。

  假象。

  他可不会忘记她狙击醇亲王的那股強烈杀气,这女人可是个刺客哪。

  “我不勉強你,咱们有得是时间,我会等到你心甘情愿。”

  冷绛雪木着脸。“永远不可能。”

  野兽的光敛去,他又回复惯常的从容自若。“冲着你这句话,咱们就来赌一次。你,终有一天会心甘情愿成为我的人。”

  冷绛雪脸上的冷意总教他不甚称意,宛若波澜不兴的湖泊,可他偏偏要搅翻这一池舂⽔,掀起汹涌巨浪。

  “我不会是你豢养的宠物。”她嘶声道。

  “你当然不是。”他点头,笑容可掬。“你将会是我宠爱的女人。瞧,我们俩算是换过信物呢。”他指着挂在她颈上的玺戒。

  “信物?”顺着他眼光低头看见自己颈项上的东西,她表情怔住。不及细想,她一把拉掉颈上的玺戒。“谁希罕你这捞什子的东西,我不要!”

  说完,手一举作势往地上摔去--

  ⽟磬⾝手快得在一眨眼工夫人已经欺近,左手紧紧箝住她的拳。

  “仔细你的举动!”⽟颜转为厉⾊。“我可不是那种受攻击不会反击的男人,即使对方是个女人!在你要摔⽟戒前最好三思,我的信物不容许别人作践‮蹋糟‬,你若轻它,就等着承担后果。明⽩吗?”

  冷绛雪第一次窥见他风流袖里的铁腕,她潜意识一直感受到的黑暗面威胁,如今见着果然骇人。

  她只能点点头。

  得到她的承诺,他松手,厉⾊稍敛,收回了玺戒。

  “为了让你安心疗养,我暂时拘了你的內力,所以不要胡思想,只管安心养伤。”他头也不回的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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